问题家庭————欧阳秋新

我想闪身的时候却被人揪住衣襟：“光道歉就成了吗？！”

“那我应该怎么样？该不是让我在所有人面前被你们打一顿吧？”好困……他们看起来和野牛一样，应该不至于那么娇弱的吧，被撞一下就发这么大的火，无聊。

“你这小子……”为什么他们的脸色这么难看？我应该没有说错什么吧？

“平时就看你不顺眼了，脸长得娘娘腔，没想到身体也像女人，体育课还要见习！”

真是低级的找茬。“那我就没有办法了。长成什么样我自己可没有办法决定，你们看不顺眼我也实在帮不上忙。”

“臭小子！”这位仁兄的心理年龄真够幼稚，已经打算对我拳脚相向，第一目标当然就是就是我那张他看不顺眼的脸。

我还没有想好是单纯防御还是还手反击的时候，操场上已经乱成一团。正在打球的秀一郎丢下手里准备上篮的球，就往这边跑，连老师都拦不住。

不过这还不是最夸张的。

随着隔壁场地女生的惊呼，我发现一个人影竟然跨过两米多高的铁丝网跳进篮球场冲着我这个方向奔过来。

伊集院？他怎么也来凑热闹？？

我忘记防守；好在那两个男生也吓了一跳，拳头停在我的鼻梁前。

“放开小间！”话是秀一郎说的；但是动手的人却是伊集院。差点招呼到我脸上的拳头被伊集院轻松地反剪到背后。把两个人推出去的同时又把我拉到他的面前。我听到了倒在地上的人的惨叫。真的很同情他们，伊集院是学过古武术的，下手一定很重。他们如果被我打一顿说不定还好受一点。

“你没有事吧？”秀一郎和伊集院同时发问。

“怎么可能有事。”这两个人把我当什么啊？我又不是女生，还要王子来救。

我想甩开伊集院的手退到安全距离，结果因为头昏差点摔倒。

两个人同时来扶：“间你不舒服？”

他们很有默契耶。

“前辈，突然从教室里跑出来不太好吧？”

“我已经说过间的事情不用你插手吧？”

如果我是个没有责任心的人就好了，直接晕在他们面前省得听这种争执。

“喂，你们在干什么？不要在这里打架！”

啊，老师来救场了！

“川添，快点回去上课！还有你，不上课的话就不要随便到球场上来！”

听见没有啊？

我正在想着问题终于得到解决的时候身体忽然一轻。整个人竟然突然被伊集院横抱起来。

这算什么？？

“间的事情你没有插手的立场，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6

“放手，你这变态！让我说几次啊！”一路被男生抱到保健室，我以后恐怕不用再见人。

伊集院没有说一句话，直到把我放在床上。他的双手就撑在我的两侧，我想坐起身来都不行。

“你玩够了？我要去上课，请你让开。”

“我也不想在这里陪你玩家家酒。我知道你讨厌强迫所以一直顺着你的意思。”

“伊，伊集院？”他的眼神看起来有点……奇怪；“喂，你在说什么？”

“不要在逞强了，间。回去吧，这不是适合你生活的地方。如果你觉得回家很尴尬的话可以先住在我家里，美佳也会很高兴的。”

“你们好像都认为我在离家出走。”我笑笑以缓解紧张气氛，“其实我只是想过一种和以前不同的生活而已。放弃继承权也不是一时冲动，我早就有这个念头了。”

“间……”

伊集院的脸在面前缓缓放大。我知道事情又朝着恐怖的地方发展了！赶紧用手推开他的肩。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变态！”

“已经说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吧，间。你还是早点任命比较好。”尽管我护住了脸，脖子却失守。是谁让这家伙学武术的？！终于明白偷懒的时候哥哥为什么骂我了，关键的时候才发现力不从心的痛苦！

“我为什么要认命？你给我放手！”我用膝盖撞向他，没想到他早有防备，轻松闪开。

我紧紧抓住衣领起身，尽量靠到离他远一点的地方。

“间。”

“你还想干什么？”我全身上下都处于警戒状态。

“还那么在意那个家伙的事情？”

不知道他会突然转到这个话题，我的身体顿时一僵。

“这和哥哥有什么关系？”

“别说慌了。你放弃继承权，还跑到这种地方来，不全是为了织人吗？”

这些人都很喜欢揭别人的伤疤嘛。

“你现在比以前憔悴了多少，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照照镜子？织人他真的就那么重要？！”

烦不烦啊！！

忍耐……是有极限的。

“是的，我一直很在意哥哥的事情。我在那样的家里装乖小孩，天天面对我讨厌的应酬，还要对一个个迂腐的家庭教师微笑，我都是为了哥哥，因为他让我那么做！但是，这又怎样呢，谁稀罕？他还不是一样让我随便和别人结婚！所以我呆不下去了所以我要逃，不行吗？！为什么你们就不能让我忘掉这些不愉快，为什么你们还要在我的眼前晃个不停！你们——”我终于爆发出来；也许是忍了太久太久，负面情绪再也不能抑制。视线一下子迷茫起来；脸上滑过水的冰凉触感。

“为什么不可以放过我……”

我为什么要哭出来？

伊集院紧紧抱住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想让你难过，只是——我也不能看着你这样消沉啊！为什么你不可以试着接受别人，比那个人更在意你的人？！”

我不知道，根本不知道。

“不要再想着那个人的事情。”

虚掩的门外沉重的闷响及时拉回了我处于迷走状态的意识。

“谁？”伊集院以极快的速度闪到门口，猛地打开门。

我看到了门外晓院惊慌的脸。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帮佐久部君拿来书包。”

“我只不过有点头晕而已，马上就可以回教室。不过谢谢你——”

我还没有把话说完，晓院就急急地说了句“失礼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个没影。

她……不是误会了什么吧？

伊集院捡起了地上的书包。“这下倒好，不用回教室了。大泽让我们今天放学后务必到社团去。”

* * *

大泽会长没有虚言，戏剧社的人果然多起来，竟然可以黑压压地站满一屋子，而且大多数是眼睛亮晶晶的女生。

“学园祭演出的剧本我已经写好了，你们几位主要演员过目一下，看有什么问题。”

我很认真地从头看到尾。好像是煽情剧没有错，不过……

“大泽前辈，我要在里面演什么角色吗？”

“佐久部你在说什么啊！你是主人公啊！”

“那个赢得公主芳心的骑士吗？可是你说过男主人公是伊集院前辈。”

其他社员用一种诡异的眼光看着我。我不由得后退三步。

“你演那个公主啊。” 场内顿时一片欢呼声。

什么？？

“喂，你们没有搞错吧，好歹我是男生，变声期也过了，怎么演得像女生？”

“这个你不用担心。你的脸只要化一下妆绝对比女生更有看头。而且你个子高，舞台效果也好。至于声音，老实说中性的嗓音目前很流行的，我们连配音也可以省下。”

我应该为这种赞美高兴一下吗？

我看着旁边笑眯眯的伊集院：“你把我拉进这种社团就是要看我的笑话？”

“我觉得在这些事情上投入一点，你会开心许多。”

原来他是为我着想才……“谢谢你，想不到原来你这么体贴。”

“你很少这么坦率啊。”伊集院这个人果然不能对他大意；才说了一句赞美他的话，他的毛手就滑上我的腰。我顾不得众目睽睽，一拳打在他脸上。

“不能打架不能打架，我们是靠脸混饭的啊。间，我知道你的负担会重一点，但是除了你我真的找不到别的人可以胜任这个角色了，所以你千万不要拒绝啊！”大泽前辈的笑容果然阴险；秀一郎说的一定没有错，这个人绝对不是君子。

“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前辈你放心。”演女生就演女生，和能乐不是同样的道理吗？我又不会损失什么。

“佐久部~~~~~~~”大泽前辈紧紧握住我的手，“现在像你这样有责任心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

真有这种人存在，我服了。

“佐久部学弟~~其实我还有一个请求啦~~~~”

赶紧说吧，我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社团一直得不到学生会的支援，现在呢，人数上是没有问题了——”

的确有够人多！

“但是我们必须争取到更多的资金做戏服还有……”大泽前辈故意压低声音，“佐久部你的工资，所以，我们社一定要成为学生会重点支援的社团！”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说话直接说重点不是更好吗？

“我希望能拍摄一些佐久部学弟的女装照片做成海——”

“绝对不行！”

不用等大泽前辈说完，我就坚决表态。

7

为什么最后伊集院会被推选为让我回心转意的说客角色？

“我知道你大概为了什么不肯同意。”

哦，看来大泽前辈要失望了；伊集院果然知道我的立场。

“那是当然的。那种照片一旦流传的话就不能收回。到时候又会给哥哥添麻烦。”

“这种情况下你首先想到的还是那家伙的事。”伊集院的脸上突然变了天气；阳光被滚滚乌云狂扫而净。糟了……我应该了解这家伙的个性的！

“就因为你是为了织人才拒绝的，所以无论用什么手段我也会要你同意！”

我应该想到的！如果伊集院不站在我这一边的话可是会很麻烦！

“伊集院……喂，你先听我说。你冷静一下——”

“你还是认命比较好。”

为什么又是这句话？喂——不要这样吧？

* * *

“这下子你变得更有名了。”

秀一郎和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口气与其说是温柔还不如说是冷淡。我知道最近我做了很多让他不开心的事情，但是我是有苦衷的，而且这种问题根本解释不清不是吗？我看着戏剧社贴出的自己水手服的宣传海报也想哭啊！要知道我那天是被别人用强迫手段拍照的！就算我有点空手道功底也敌不过那么多的人吧？

不过既然根本解释不清，我也懒得开口。

“早晨。”晓院僵硬地和我打过招呼之后就赶紧回到座位上别开头。

我知道这又是一个没有办法解释的麻烦。保健室里的一幕之后又出现女装海报风波。她不把我当成变态得可能性并不大。

便当是不是就这样告吹了？？

所谓倒霉的事情总是结伴前来的，就是这个意思。上英文课的时候又因为睡觉被山本老师拎起来读课文。要命，谁知道应该读哪里，我从来没有听过他讲课。

“既然你不清楚就把整篇课文都读一下！”山田面露凶光。

读就读，有什么了不起，法文德文都没有问题。我哥哥平时比你严厉多了。

读完之后我发现所有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我看。怎么啦？

“……不愧是宏宇的学生。”

“精英就是精英，和我们不一样。”

“果然。”

他们在议论什么啊？？为什么山田的脸色那么难看？

“你读的那篇课文我们根本没有学。”后面的秀一郎终于看不下去了，告诉我真相。

糟了！也就是说我又做了多余的事情……

* * *

“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就被你的美貌夺去了呼吸，从那天以后，我没有一刻不再想着你……”

“喂，佐久部，你为什么在和伊集院对台词的时候不断后退？还有，你那个表情算什么？好像吃坏了东西。”大泽前辈灰着脸又一次喊停，“你是高贵的公主，在舞会上被骑士告白的时候是带着欣喜和羞涩的。你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根本就是生死决斗！”

恶……你自己来试试看。

“佐久部他最近很累，大泽你不要得寸进尺。”伊集院冷冷地说。不愧是少爷出身，说话声音不高却很有分量，大泽前辈也不敢忤逆他。

“我当然不是责怪他的意思啦~~佐久部学弟，你要不要喝点什么，我这就去买。”

大泽前辈的态度变得够快。

不过意料之外的是学生会的援助金真的被他拿到了；大家都说归功于我那张海报，把学生会都迷倒了……他们知不知道我现在走在校园里总有人在后面指指戳戳？

我现在越来越心虚。哥哥知道我都干了些什么以后不会被我气死吧？

尽管大泽前辈不满意，我也保持低迷状态工作到约定时间。幸亏他敢怒不敢言。

离开学校的时候伊集院非要送我回公寓不可。

“谢了。我不想再学校外还是看着你的脸。”我直接拒绝。

“佐久部，你态度未免太冷淡了吧？我们是有婚约——”

“正因为有婚约，我希望有生之年多一天时间不用和你纠缠不清。”我推开他的靠近，故意上了和他公寓方向相反的bus，尽管有点绕远。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的心情一直很明白，也很难改变。虽然对伊集院有点过分，但是比纠缠不清对他来说更好。

我只喜欢那个人而已。

靠在车门的玻璃上，我看着飞快闪过的街景，突然有点后悔那天丢掉了手机。被骂一顿也好……我好想听那个人的声音。

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下起了小雨。被淋湿的感觉很不舒服，我好像早点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门口晃动的人影，似乎很眼熟。

走到跟前我才认出是房主日野欧巴桑。

“对不起，对不起……”一见到我她就不停道歉。怎么啦？我满心疑惑：房子漏水了不成？

“对不起，佐久部君，你不能再在这里住下去了……”

什么？

“我回按时交房租的！而且我不会养什么宠物，也不会带奇怪的人来过夜的！”

“不是这些问题。”欧巴桑吞吞吐吐的说，“我知道佐久部君是个好孩子……但是，你真的不能再住在这里了。”

为什么？

“今天，来了一些人……他们警告我说，如果再把房子租给你的话……就让我再也不能做生意……”

这样吗？我苦笑：“大概还会给你一些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