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家庭————欧阳秋新

我的身体被伊集院稳稳地接住。伊集院顺势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头昏眼花的我这次没有反抗，不想被哥哥看到这样流泪的脸，所以只有深深地藏起来。

“佐久部织人，”伊集院用手揽住我的脖子，对着楼上的窗口说，“小间由我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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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完了这次，我干了有生以来最大的蠢事！都是该死的发烧让我晕头转向，离开了最不该离开的人还选择了最不该选择的人！

我现在只有像清白不保的女生一样，死死地抓住背角，靠提高声音来充底气。

“我绝对绝对不要和你去京都！”

伊集院无可奈何地看着我：“因为你正在发烧啊！你又不想回本家，我当然只有先带你去我——”

“绝对不要！”那种地方一旦进去我还出的来吗？

“也不用那么强烈的反应，你这么喜欢伤害我的自尊心吗？”伊集院的脸色很难看。

我决定避重就轻：“我只是讨厌关西的煎饼……”

“……你把伊集院家当成了什么？你想要任何东西都可以在30分钟内送到你的面前！”

“总之我要在千叶上学！我就是不喜欢原来的生活才来的。现在就让我回去我还不能接受。”

伊集院终于放下了准备打向本家的手机。似乎直升飞机出动的恐怖事件终于被制止。

“那你好好休息，我去请医生。”

“可是——”

“我不会怎么样的！你怎么这么多担心！要是你再啰嗦的话就不要怪我干出什么来，别忘了你现在在我的床上！”

很有用的威胁；我知道伊集院说得出做得到。

“不许乱动哦，我马上回来。”

听到关门的声音我才从被子里钻出来。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莫过于怎么收场。怎么想我的跳楼行为都太夸张了。其实当时就算是被哥哥直接抓回去也不是很丢脸吧，毕竟我当时真的没有力气了。

算了，事已至此想那么多也没有用。我还是先打电话给秀一郎和他解释一下，要不然他会担心。

我勉强爬起来，一步一步蹭到走廊的电话机那里，下意识地播出一串号码。

“喂，对不起——”

“间，你没有受伤吧？”

我一下子坐到地板上；就算是话筒里几乎模糊的声音我也可以听得出来是织人的！我这个白痴！我终于意识到我脑子里的电话号码自始至终只有织人手机的……

“当然没有。我现在比原来轻了至少八磅，人家还不至于接不住。”我调整了一下心态，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话。

“你真的瘦了很多……”拜托，为什么在话筒另一端的他偏偏这么温柔？

“当然会瘦，因为这里的饭菜真的难吃透顶，刚来的两天我都没有吃东西；而且我每天都睡眠不足因为还要打工。而且托某人的福我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了。”

“……”

“伊集院和小流都来看我，但是织人哥哥你一直没有来。虽然很幼稚，不过其实我一开始真的有点希望你来找我的，所以在昨天你打我之前，我还觉得奇迹发生了。”

“我来的时候你对我说你不想回去，还在我面前跳楼。”虽然并不是责备的语气，但那种无奈的感觉更让人心痛。

“我有其他的选择吗？！”我想说你当时未免太凶了却咳嗽起来。

“间，你没有事吧？”

“没事才怪。我昨天被房东赶出来的时候下着大雨，我在街上走了三个钟头，三个钟头！昨天还在同学家的浴室里昏倒。今天你打我的时候，没有发现我在发烧的吗？”

“间，我……”

“你以为我真的这么喜欢和伊集院走吗？知不知道在保健室里他把我压倒的时候我差点就失身，脖子上的吻痕到现在还没有消失。其实在看到你之前我已经打算认输了。如果你稍微再沉住气一点多几天不管我的话，我会自己跑到你的面前认错，像以前一样。这一切，凭你的手段都应该知道的不是吗？”

“我现在就去接你。”

“你想让我再跳一次楼吗？”我苦笑。

“间！”

“哥哥，”我打断他的话，“求求你让我心情平静一点再提回家的事情。顺便告诉你一件事情，我把手机丢掉了，故意的，虽然现在后悔了。其实我刚才没有想打电话给你，但是不知不觉就拨了这个号码。其实——”

突然涌上心头的一阵酸痛的感觉让我的声音变得很奇怪；没有办法控制的泪水顺着脸颊一直流到话筒上。

“其实今天哥哥来找我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

没有等到那一边的回答，我挂上了电话。

我知道听了他的话以后我一定会动摇。

我就这样靠着柜子坐在地板上，最后的体力已经用来打了一通近乎于告白的电话。

“小间。”

身后的声音吓得我魂飞天外，要不是体力透支我早就跳起来了。伊集院什么时候站在我背后的？！他不是去请医生了吗？最重要的是……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做贼心虚的我赶紧用衣袖处理脸上的泪痕。

伊集院没有说话，只是把我从地上抱起来，放在卧室的床上之后，就在我旁边坐下。

“小间，在给谁打电话？”

“织人。”我招了。

“如果你骗我的话，我受的打击不会小一点吗？”伊集院笑着对我说。这么说其实并不准确，因为他整个脸上只有嘴唇在笑。

眼睛里面的那个东西简直是火焰。

“我不是有意要打给他的，只是拨了号码之后才发现……打到他那里去了……”我知道自己在越描越黑中，但是说出去的话是收不回来的。

“哦？”伊集院的手把我被汗水浸湿的刘海拨开，“你什么时候都在想他的事情嘛。”

眼睁睁地看着他身体的中心在缓缓向这边移动，我的脑子里一条应对措施都没有闪现！

“那，那只不过是因为习惯……”

“小间，”伊集院终于移到了我的正上方，“你还是做错了一件事。你今天不应该让我有太多的期待。不过更不该做的就是让我听到你打电话。要知道，嫉妒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呢，他会让人失去理智的。”

我的目光扫过周围伸手可及的地方又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把他打晕。

可惜……只有抱枕。

“如果，”伊集院用手抬高我的下巴，“我在这里因为一时冲动而抱了你，你也应该原谅我吧。因为这次可是你的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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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的这种心情，你应该可以了解才对。”

就算可以理解……但是被压在下面的人是我自己的时候就不那么好接受了吧！

“我是病人！我正在发烧啊！你要有起码的道德心！”我知道自己的行径像个胆小鬼；但是我可绝对不想被伊集院做出变态的事情！

“那些东西在你面前的时候就已经没有用了。你只要乖乖的就好了，会消耗体力的是我才对。”

“问题不在这里！”

“说话这么大声也很累的。都说了一切交给我。”

现在这种情况下我应该怎么办？！难道要我认命？可是我为什么要认命啊！哥哥平时教了我那么多防身术怎么都没有关于“即将被强暴的自救方法”啊！！

完了完了我这次真的完了！

尖利的电话铃声就在那时响起。我像溺水的人一样即使是稻草也要牢牢抓住。

“电话，电话！伊集院，电话！”

“……”伊集院的脸上闪过不悦，“可恶，真是煞风景。”

怎么会煞风景，简直只有天使才会在这个时刻打来电话！

“不用在意那种小事，我会让你集中的。”

“但是电话在响个不停耶。”我赶紧指出事实真相，不是我夸张，那壮绝的铃声似乎绝对不肯在有人接听之前停下来。

“切。”伊集院终于不满地移开身体的重量，站起身来。

我用光速将自己的衣服恢复原来完好的样子，跳到安全的距离。

“如果这个电话是织人打来的，我绝对会让他后悔打来这个该死的电话。”

看着他走出去，我的心跳得像兔子。

我是没有办法在伊集院的眼前从狭长的走廊逃到门口的。换言之，要是哥哥不放心打来一通电话的话我今天晚上就会死得很难看。

早知道就真的去跳楼了。

伊集院拿着话筒很久都没有出声。我的心脏一直悬在嗓子眼。

伊集院的视线已到我身上的时候，我差点决定咬舌自尽。

“你的电话。”伊集院把话筒递给我，脸上的表情绝对不能说是愉快。

我惴惴不安地接过听筒。

“小间，你还好吧？”

听到那一端的声音，我立刻软软地倒在地上，刚才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

“美佳！”我感激的泪水汩汩而流。

“我问你还好吧？”美佳叹口气，“还没有被哥哥怎么样吧？”

“没有。”伊集院在旁边，我不敢说得太夸张。

“你听我说，不要出声。这个电话号码是织人少爷告诉我的，他说你有危险，但是他打的话可能会有反效果。所以让我确定一下你平安无事。”

“哥……”我看了一眼伊集院，把惊讶吞了下去。

“对，是织人少爷。你放心吧，我会对哥哥说每隔十分钟打一通电话来，以确保你的安全。如果他敢不接，我就把他做的事告诉妈妈。”

“……这不会也是他拜托你做的吧？”

“一点也不错。怎么了，已经开始后悔和织人少爷吵架的事情了吗？我以前就对你说过吧，织人少爷一直很在意你的，只是没有说出口而已。”

“因为我是他的养父的儿子。”我小声说。

“你说什么？”

“没有。对不起啊，美佳，又给你添麻烦了。”

“这时候才说好话，你忘了怎么拒婚了吗？”美佳笑了。

“要是我同意和你结婚，鹰户家的某个人会杀了我的耶。”

“不要说笑话了。小间，我保证你今天平安过关。所以赶紧去睡觉啦，你不是还在发烧吗？记住了，不要再和织人少爷闹别扭，早点重归于好一切麻烦都没有了。”

所谓的重归于好就是让一切回到原点吗？

我把听筒交还给伊集院，怀着劫后余生的心情走回房间。

那天晚上我想伊集院也许没有睡。但是我也没有，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

我还是不知道怎样面对哥哥。

* * *

“小间，你没有事吧？昨天怎么突然就走了，也不打个电话回来！”见到秀一郎的时候，我连“早晨”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就被抓住了肩膀。

我心想昨天就因为电话我差点就不用再做人了。

“小间的事情为什么非要和你说不可？”站在我身后的伊集院冷冷地说。我知道他的心情绝对不会好。今天早上我说无论如何要来上学的时候他的脸黑得像乌云，但还是像巨型军犬一样一直跟到教室里。

“学长很闲嘛，有空到二年级的教室里来。”秀一郎毫不客气地反击。

如果是平时，伊集院也只会说句尖刻的话反击而已，但是他现在真的是非常非常的火大——

他跨前一步拎起了秀一郎的衣领！

糟了！

我知道秀一郎的身手不差；但是毕竟没有办法和专业水准的伊集院相比。而伊集院的样子是不把对方打到内伤绝对不会停手。教室里的女生吓得尖叫，连男生的脸色也惨白。谁也不知道怎样制止这场腥风血雨。

眼看伊集院的拳头就要打在秀一郎的脸上。

咚的一声响过之后，教室里变得很安静。

伊集院和秀一郎看着地板上的我，都呆住了。

我擦去嘴角的血，对伊集院笑笑：“这么没有准头的拳，太差劲了。”不过大概是我突然冒出来让他下了一跳吧？

“小间……你没有事吧？”伊集院赶紧伸出手来扶。

我没有握住他的手。

在起身的瞬间，我一拳出其不意地打在他的脸上。我用的力量并不大，但是伊集院很久都没能回过味来，连秀一郎也僵在一旁。

“这一拳是还你刚才的。随便就用暴力解决问题，一点都不像是平时的你。不过我们现在扯平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和我已经忘记了，所以你也不用介意。”

伊集院用古怪的表情看着我的脸。

“你不用去上课吗，伊集院……前辈？”我用手指在他面前晃晃。

“你们还知道神圣的教室是用来上课的吗？”

哇！什么时候藤泽老师已经站在外面了？

“这件事和佐久部没有关系。”伊集院和秀一郎异口同声。

“其实……是我自己打自己，和别人没有关系。藤泽老师，我直接站到外面还是放学后去职员室？”

“你们都赶紧回到座位上！还有你，回到你自己的教室里去！”藤泽吼了一声之后，连同刚才看热闹的人都各归各位。我已经没有和秀一郎解释的时间了，只好先拉出椅子坐下。

“有一位新的同学要介绍给大家，从今天开始要和大家一起学习，大家要多照顾他。”

“佐久部君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耶。”晓院偷偷递过来一条手绢，“……你没有事吧？”

“还好。其实我很强的，看不出来吧。”

藤泽狠狠瞪了我一眼，对门外的人说：“进来自我介绍一下。”

12

“佐久部织人，请多多关照。”

我手中的手绢应声而落，一抬头，就对上了那双熟悉的深黑色的眼睛。一股冷气在其背后面升起的瞬间，我一下子站了起来；椅子向后倒去的声音吓到了所有的人。

“佐久部，你要干什么？”藤泽不悦地看着我。

“我，我……”

织人看着我的眼睛竟然没有一丝波澜，倒是我，为什么慌成这样？

“难道你们认识吗？”

“这位叫佐久部的同学大概从来没有遇到和自己同姓的外人吧？”织人对老师微微一笑，藤泽脸上的冰霜顿时解冻。

“这样啊。不过两个人的姓相同真的不太好叫呢。”

“那么叫我织人就好了。”织人微笑如三月春风，温柔得体，彬彬有礼。

哦……我觉得藤泽欧巴桑的眼睛已经在冒心型物了。真不愧是织人。

“……那么，织人同学，请你先在后面的空座位坐下吧。我们现在开始上课。”

我赶紧坐下来。织人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我万万没有想到织人竟然会到这里来上课！我本以为他不是放弃我了就是准备用强硬手段带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