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昂君

看见这样的海生我急忙伸手把他的头护入怀中，

「别想了，既然会头痛就什么也别想了！」

海生在我的怀中呻吟着，我也只是这样抱着他，等待他的痛慢慢的过去。

海生的呻吟声慢慢的变低了，才正准备放开手，外头传来一阵喧嚣，接着船身用力一倾，海生突然脱离我的怀中撞上了墙。

「海生，你怎么了？还好吗？」不顾外头那紧张的声响越来越大，我只在意海生是否受伤。

「我没事……」海生抬起头来看我一眼，

「阿当？」

看见海生没事，我放下心中的大石反而担忧起外头那突然传来的声响。

「你听话，别出去，我去外头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拍拍坐在地上的海生的头，就要离开屋子。

「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海生拍拍身体很快的站了起来，跟着我走到了门边，

「我们待会别急着走出去，先看看情势再决定。」

我看了看似乎变得不一样的海生，点点头，由着海生拉着我的手走了出去。

「把我的人交出来！」才刚走出船舱就听见某个让我全身血液为之凝结的声音，那是Colin高八度的叫嚣，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很想往前看看现在的情况，但我身后的海生拉着我的手对我摇头。

「别上前添乱。」

我看着海生，很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前方的声响立刻引开我所有的注意。

「雾堡的老大，您应该记得我是谁，也应该记得我们之间的协定，从我第一次跑船到现在，我该给你的一点也不少，何苦为难老头子最后一次的航行？」老大的声音传入了我们的耳中。

「汪老，您就别欺骗我这个小孩子了，我压根不在乎你船上的货物，我只要人！」我彷佛可以听见Colin的冷笑，

「只要你把人交出来，我们马上撤离。」

「你口口声声说要找人，为何这么肯定你要找得人就一定在老头子这里？」

「汪老头，你别装了，Selina交给你的人在哪？」Colin的语气越来越急促，

「难不成你希望我烧了这艘船？」

归家－52

「汪老头，你别装了，Selina交给你的人在哪？」Colin的语气越来越急促，

「难不成你希望我烧了这艘船？你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毁了自己？」

「谁说那是不相干的人？只要上了这艘船就是我的伙伴……几十年前，我已经害了这几个孩子一次了，同样的错我不能再犯第二次！」

老大的话让我心头一热，原来老大对我和海生一直存在着一份愧疚，但这一辈子是我所选择的，是好是坏都怪不了任何人。

我身边的海生似乎有着和我相似的感动，只见他愣愣的望着前方，嘴里喃喃的开口，

「老大……」

「汪老头！你疯了不成？几十年前Hunk都不知道在哪里，你要怎么害过他？」我似乎可以感觉到Colin的暴跳如雷，

「我才不管你害过谁？我只要你把Hunk交出来！」

前方突然一阵安静，前方阻隔的人群让我看不到两人的表情，只感觉到山雨欲来的沉重压力。

「呵呵呵……」不知为何老大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汪老头，你笑个屁？」我可以感觉Colin似乎已经不耐烦了。

「雾堡的小老大……」老大的声音中的笑意渐渐的淡去，

「雾堡以前的头子对你难道不好吗？都已经让你成了老大了，你何必连他的根都要斩去？让我带他走不好吗？只要他消失了，你就再也不用害怕有人撼动你的位置了。」

「你懂得屁！」Colin大叫，

「把Hunk交出来！」

「如果我不交呢？」

「我烧了这艘船！」

突然之间，所有的声音全都消失不见，紧张的气氛彷佛只要谁先轻举妄动就会造成极大的伤害，一时之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打破这片沉默的，是来自我身后的开门声，呀的一声，让所有的人全都回头看着后方的舱房。

「Colin，干什么为了像我这样一个将死之人，为难其他人？」

说实话，我差点认不出眼前这个苍白消瘦的人事本来那个壮硕的小伙子，他一定是病了，我不相信只是晕船可以让他变成另外一个人。

「Hunk！」

Colin大叫一声冲到了Hunk的面前，我赶紧拉着海生想要躲进人群，却发现Colin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到我们。

「Colin？」Hunk看着一脸怒容的Colin，他的脸上突然慢慢的露出微笑，

「Colin，我的愿望真的实现了，我终于在死之前可以见到你一面了……」

「混蛋！不准给我说死！」我从来不知道像Colin这样冷酷的孩子，脸上也会露出如此惊慌的表情，

「我说不准死，你这个宠物就不准给我死！」

Hunk看着Colin，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但突然之间，Hunk的脸上涌起了潮红，他的微笑就这样凝固在唇边，他僵硬的转过身似乎又想躲回船舱里。

「Hunk！」Colin走上前一把抓住了Hunk，

「药效发作了对不对？」

「放开我！不要碰我！」Hunk突然发出尖叫，就像那一日对我那样的尖叫，

「反正我已经习惯了，这样就好！」

「你给我闭嘴！」Colin拉着Hunk就要走进Hunk的舱房。

看见眼前这诡异的情况和Hunk一脸的痛苦，我忍不住站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逼Hunk？你看不出来他病得很重？」

「你闭嘴！」Colin一边抓着Hunk一边对我大吼，

「Hunk这一身病都是你和Selina搞出来的！」看似不耐烦Hunk的挣扎，Colin一举手便往Hunk的脖颈敲下去让Hunk瞬间倒地。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面无血色的看着Colin，我做了什么害了Hunk？

「不关你的事！」Colin抱起倒在地上的Hunk，

「我答应过Hunk只要他跟我回去，我就再也不找你们的麻烦；Hunk现在就会跟我回雾堡，你和海生就跟汪老头子一起滚吧！」

听见Colin的话，我正想开口阻止，却没想到一旁的老大伸出手阻止了我，

「慢走。」

直到Colin的船队渐行渐远，我才顺过气转过头来看着老大，

「为什么让他带走Hunk？」

「因为那是他们的人生，你没资格阻挡……就像当年的我没资格阻挡你们一样……」

归家－53（完）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彷若一场闹剧，Colin风风火火的出现，紧接着带着Hunk快速的离了船，对于我与海生的存在，他完全不在乎挥手就叫我们离去，既然如此，他当初又何必那样把我和海生逼到了绝境？

我不懂Colin，不懂他当初加诸在我和海生身上的一切，也不懂当他把一个人伤得那么重之后，为何又要一脸担忧害怕的把他找回身边？Hunk就这样被他带走了，而我完全做不到我对Selina的承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Hunk被带走。

「那是他们的人生，你没有资格阻挡……」

老大是这样对我说的，但我还是觉得不甘啊！凭什么把人的心伤得那么重之后，又这样假装好心的把他找回去？

「其实这样对汉克来说比较好……」一直坐在我对面的海生突然开口。

海生的声音让我猛然抬起头，现在的海生似乎又变回那个我所熟悉的人了。

「海生……」

「我在……」

用力的吸了一口气，这是多么熟悉且温暖的语气，逼得我几乎掉下了眼泪。

「阿当，别这样看我……没错，我想起来了。」海生替我倒了一杯茶放在我的面前，

「我想起我不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我想我娘没了、爹没了，也早就没了属于我的家，但我也想起我有一个说要陪在身边一辈子的人……阿当。」

我捂住双唇，捂住想要放声大哭的欲望，就只是这样看着他的脸。

「阿当，你不跟我说些什么吗？我终于回来了，终于可以陪你一辈子，陪你进一个属于我们的家。」海生对着我笑。

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投入海生的怀中放声大哭，终于有人愿意陪我建一个家，不是父亲的家也不是娘的家，是真正属于我的家……

＊＊＊

数月前，老大带着我们回到了凌云，拒绝了老大想要收留我们的好意，我们两人来到了这滨海的小村庄，我们到的那一天正好是清晨，一艘满载渔获的小船刚靠岸，我们两人看着船上的人脸上满满的笑容，就突然决定在此落地生根。

刚到这里的日子并不好受，我和海生并不避讳我之间的关系，但是这里毕竟不是男风兴盛的凌云国都，这里只是一个保守的小村庄，男女婚配本是天经地义，我和海生成了村民眼中的异类。

异类就异类吧，我和海生都当过被人当成异类的日子，害怕、不屑的目光都尝遍了，可是我们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简单与快乐。

也就这样，慢慢的，我和海生慢慢的融入了这里的日子，大伙儿慢慢的发现其实我与海生除了两人都是男人之外，也与一般人没有什么不同，心思单纯的人们接受了我们；海生打鱼、我行医，一切都那么自然，彷佛我们早在这里生活了好多年……

「阿当，林伯的船上缺人，我去帮忙喔！」门前传来海生的声音。

「好。」屋内的我朝着外头喊了一声，接着捧着前日隔壁大娘所给的鲜鱼拿出来晒，做成鱼乾足够我和海生吃上好一阵子。

将框架摆上了庭前，阳光洒在脸上，一阵一阵吹来的风带着淡淡的海潮味，转过身，看着这幢小小的木屋，这里就是我的家……

我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归的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