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墨 中————者也

看着赵乾面无表情的脸，青翎的心绞痛了起来，无法抑制的疼痛席卷上来，让他窒息。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出现一个赵乾，让他无法放手，让他的心有了缺口，让他的心这么疼，为什么？

在大理士兵的面前，赵乾自己用剑抹了脖子，他震惊痛苦。他不相信赵乾是奸细，他以为赵乾会等他查出真相。他没有想到赵乾会为了赵析而将所有的事情揽在自己的身上，为了救赵析的生命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赵乾，不是爱他的么？难道，赵乾爱的是赵析？这种想法充斥了他的脑海，让他心中的恨意沸腾。他恨，恨自己爱上的人不爱自己，恨赵乾心中最重要的人不是他而是赵析。

赵乾被救了回来，他去看赵乾，赵乾醒过来的第一句话是：”析儿怎么样了？”那一刹那，他的心跌的粉碎。

赵乾才是最残忍的人，赵乾才是最狠心的人，赵析为什么说是他错了，是赵乾错了，一切，都是赵乾错了。

赵乾的身体好了，就开始放浪形骸的与大理国的士兵们打情骂俏，他都能忍了。直到有一天，他亲眼看见，赵乾□着身体躺在了梦罗凌非的床上，他碎裂的心腐烂了，腐烂成了血水 ，再也拼凑不到一起。

赵乾答应了他愿意被他摄去神智，愿意成为他手下的杀手，永远忠诚与他。有谁知道，他的心有多痛，有谁知道，他有多狠。

现在，他只是满足着赵乾罢了，赵乾不是喜欢男人么，他就帮他找很多的男人，这样不是很好么？

“你，你究竟想做什么？你为什么不离开我？”青翎的眼泪流淌了下来，他跪到了地上紧紧抱住了赵乾的身体。

“乾儿，我--爱你，如果你爱我，在我痛苦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任何的表情？为什么？”青翎将头埋在赵乾的肩上，眼泪润湿了赵乾薄薄的内衫，烫伤了赵乾的心。

他看不到赵乾脸上出现的痛苦表情，看不到赵乾眼中的疑惑，看不到赵乾眼角滑落的一滴泪水。他想看到的总是错过，他又怎能怨恨呢？只有月光透过窗缝，照射到了赵乾脸上的表情。

一切，只有月亮知道。

眼泪慢慢的流干了，青翎抬起了头，站了起来，脸上又如同平日般带着淡淡的微笑。他俯视着面无表情跪在地上的赵乾，

“是我错了，你现在不过是个会说话的尸体罢了，我却在奢求什么呢？”青翎轻轻掐起赵乾的下巴，看着赵乾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轻声说：“将来你恢复神智以后，如果恨我，那么就恨我。如果，你能杀了我，不如就杀了我。我不会解开清音咒，你如果想恢复神智，就自行解开吧。我不会放了你，我会继续折磨你，这是你欠我的。”

赵乾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也许，他根本就听不明白青翎在说什么。他的耳朵只是在听着，却根本传不到脑袋里。他的脑袋接受的-只有青翎的命令。

青翎走出了赵乾的房间，赵乾将门关好之后，上床，盖好薄薄的被子，睡觉。

一手拿着一坛酒，青翎来到后院的长椅上，猩红色的长椅在月色中变的更加浓重，青翎坐到长椅上，打开一坛酒，对着嘴就灌了下去。

酒顺着嘴角滑落进了血色的长衫中，染出一道墨色。

青翎仰头看向天上的月亮，月色冰冷，在他的眼中却如此的悲伤。

仰头将嘴对上坛口，将坛中的酒一饮而尽。他站起身，将酒坛扔在了地上，酒坛碎裂，发出清脆的响声。

很久之前，他的心也像这酒坛般清脆的碎裂开，他以为心可以慢慢的再粘合，却没有想到，碎裂的心只能腐烂。

碎裂的心只能腐烂了，成了一滩血水，永远再也无法重生了。他如何才能控制自己的已经腐烂的心，如何控制这样的心让自己不再折磨赵乾？他无法控制，也-不想控制。

赵析的身体无法动弹，他躺在床上想到赵乾受到的折磨，痛苦却毫无办法，因为没有办法而加倍的痛苦。

青翎带着一身的酒气走了进来，他走到床边解开了赵析的穴道，看着赵析说：“你走。”

“放了我大哥。”赵析站了起来，他双手握拳想要打青翎。

“你快走，在我反悔之前。赵乾是自愿留在这里的，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一切随你。”青翎顿了顿，开口说道：“我是为了赵乾才放了你，你快走。” 看到青翎脸颊未干的泪痕，赵析怔了一下，青翎也会哭么？

青翎拍了拍手，从门外进来一个白衣侍女，他伸手一弹隔空点住了赵析的穴道，青翎命令着侍女：“将他送到户部尚书的府上。”

“是，宫主。”

侍女将赵析抗在了肩上朝外面走了出去，身后传来青翎的声音：“如果有一天赵乾醒来了会恨我，那么，就让他恨吧。我不在乎。”他不会在乎的，他的心已经没有了，他还有什么在乎的，他不怕赵乾恨他，只怕到时候，赵乾忘记了他。

空荡荡的屋子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青翎躺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很多时候，赵乾侍奉完男人之后，都会□着身体直接睡在地上。他睡的地也像这一样冰冷么？青翎的身体感受着地板的冰冷，心头袭上无尽的苦痛和悲伤。

林来福等在皇宫外面的时候，看着别人家的大人都一个又一个出来，等的只剩几顶轿子的时候，他们家大人还是没有出来。他的心头不安了起来，看到九王爷从皇宫出来的时候赶紧跑了上去，问他们家大人是不是还在里面。

析儿不是早就离开了么？云霄告诉林来福他们家大人早就离开了。云霄和林来福都觉得不对劲起来，快速的奔回了户部尚书的府上，却见赵析一个人在大厅坐着喝茶。

两个人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却说不出不对劲在那里。云霄坐在赵析身边的时候，看到赵析手腕上的红痕，像是被绳子捆缚过的痕迹。赵析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不像是遇到歹人的样子。难道是--云落？

赵析刚走不久，云落就离席回去了，而他被四皇子拖着喝酒一直没有办法抽身离开。莫非，云落来找了析儿？ 心中有些难受，云霄故意装作没有看到赵析手腕上的伤口，脸上带着笑容。

他和赵析的笑容都是那么的勉强，笑，不如不笑。

不得不伤害你

云霄躺在赵析的身后，环抱着赵析，室内静悄悄的，他们都没有睡。偶尔会听到云霄淡淡的叹息，手臂收紧，仿佛这样就能将赵析永远的抱在怀里。

得了他的人，却为什么一直靠近不了他的心，哎--云霄在心中叹息。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选择析儿的心，也不愿这样徒劳的拥抱着他的身体。

赵析睁着双眼，他不敢闭上，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赵乾被凌虐被羞辱的情景，他只能睁着双眼。

他想不明白青翎知道大哥是冤枉的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大哥？难道真的如同青翎所说，大哥是自愿被摄去神智，自愿受折磨的么？不会的，大哥为什么这么做？难道只因为不想离开青翎么？

思绪纷乱，理也理不清楚，他想救出大哥，但是以他的武功以他的能力根本不是青翎的对手。或许，可以用什么来交换，换取大哥的神智和自由。

青翎会需要什么？他想要什么呢？他为什么会派大哥去刺杀皇上？梦罗凌非与太子勾结，莫非青翎与他们是一起的？应该是的，如果不是的话，大哥不可能那么轻松的就进了皇宫。第一次能够进去是巧合的话？那么第二次呢？绝对不是巧合。

太子莫非是现在就想登上皇位？皇上虽然昏庸但决不愚蠢，否则怎么掌控的了整个朝廷。太子这是在自我毁灭，如此堂皇的想要让皇上死，皇上怎会没有察觉呢。

“哎--”赵析轻叹了口气。

“在想什么？”云霄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他朝云霄的身体上靠了靠，汲取着云霄身体上的温暖。

“我在想，今天那些大臣们捐了多少的金子。”赵析轻声说着，仿佛害怕打扰到夜晚的宁静。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云霄说了一句话。

“是啊，取之于民，现在回归国库了，以后再用到百姓身上。可是，真正用到百姓身上的能有多少呢？皇上要修葺御花园，发放的银子各级官员们一层层的朝下剥，真正到百姓手上的能有多少呢。”赵析满怀感叹的说。

云霄没有接赵析的话，他想和赵析说的不是银子不是国库的问题。他一直在等，等赵析主动跟他说消失的那段时间在哪里？为什么手腕上会有绳子勒过的痕迹？他想开口问，却开不了口，他等赵析主动说，却一直没有等到。

他的心像是注满了酸涩的苦水，想要倒却倒不出。如果，这样沉溺的感觉不能消失，那么就让他的心消失吧。有时候，他想不如像云落那样，夺到析儿然后强硬的带着析儿离开。他对析儿有救命之恩，析儿不会反抗他。但是，如果他那样做，析儿会一生都郁郁寡欢，他一生都无法进驻到析儿的心里。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与析儿两情相悦。

但是，似乎，很渺茫。

到底怎样才能征服析儿，怎样才能让自己忍心去征服？爱，说不清楚，等到知道爱耳朵时候，就已经铭心刻骨。因为铭心刻骨，所以有了更多的束缚，让他更加的痛苦。

云霄修长温暖的手轻轻抹上赵析的手腕，在上面轻轻抚弄着，无声的在询问着，希望能够听到一个解释。

赵析的手想要缩回去，却被云霄强硬的扣住了。

“告诉我，析儿。”云霄的声音带着一丝祈求。

听到云霄的话，赵析放松了身体，叹了口气。他转过身，紧紧的拥抱住云霄的身体。

“我见到我大哥了。”赵析的声音从云霄的胸前传出，带着浓重的悲伤。

“赵乾？”云霄有些吃惊的问，赵乾不是已经死了么？

“他没有死，只是被控制了神智。”赵析仿佛知道云霄想要问什么，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我想救他出来。”

“他在哪里？”云霄轻轻拍着赵析的后背，赵析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着，他想让赵析平静下来。

赵析没有说话，他不想说出赵乾在哪里，他说出来了，云霄肯定会让人去救赵乾。他要亲自救出大哥，他不想再欠云霄了，他欠云霄的已经太多。

“析儿，我帮你把你大哥救出来。”云霄轻声说，有一瞬间他仿佛听到赵析的拒绝。

赵析没有说话，云霄知道，赵析的沉默是拒绝。

“为什么？”云霄轻声问，他的心似乎受伤了，被赵析的沉默割出了一道伤口。

很长时间，赵析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拥抱住云霄。云霄以为赵析不会回答了，心头一片的黯然。

“云霄，我想爱你。但如果我欠你的太多，我无法用一颗平常的心接近你，爱你。我不想让我们之间只有恩情，我想爱你。”赵析紧抱着云霄的身体，声音很低，却一字一字的砸在了云霄的心里，震撼了他的心。

“析儿--”千言万语都无法诉说出他这一刻的感动，心中所有的苦水都消失了，换来满溢的幸福。析儿是想爱他，所以不想要亏欠他太多，原来是这样。

“不要再帮我，云霄，你只要在我身边看着就好，只要你在，我就会安心。我想，我会爱上你。”赵析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哽咽。

他想，他是真的需要云霄。他想，云霄或许早就住进了他的心里。在他伤心的时候，害怕的时候，无措的时候，云霄都会出现在他的面前，出现在他的身边。进入云霄的怀抱，他就会安心。

或许，这也只是依赖。如果是依赖，他想，终究会变成爱的。

他原本喜欢的是柔软的女子，现在却对女子没有了以往那种的旖念。靠在云霄的怀里，与云霄云雨，他能感到像是灭顶般的□，能感到，充斥在全身的幸福。

或许，不久之后，他会比云霄爱的更深。

赵析伸出手，轻轻解开云霄的内衬，云霄的身体僵了一下，猛然将赵析压在了身下。

“析儿，你这样我会忍不住。”云霄看着赵析的眼睛，眼中盛满了深情。赵析没有说话，伸出双臂，将云霄的头拉了下来。缠绵的吻，带着一丝哀伤。

云霄的下身硬挺起来，如同烙铁一般顶在了赵析的大腿上。他温柔的脱去了赵析身上的衣服，直到赵析的身体□的暴露在空气中。

昏黄色的烛火闪耀着，见证着这一场悲伤的云雨。赵析因为哀伤而不断的需求，云霄因为感受到赵析的哀伤，而更加的索求。

他们在求着什么结果，他们想要的在面前，却总是交叉而过。

他们在期待什么？他们在害怕什么？所以无尽的索求着对方的身体。他们在担心么？担心所有的期望变成奢求。

不管是悲伤还是快乐，时间都不会等待，夜色被凌晨的光芒逼迫着离去，太阳带着一如既往的骄傲向大地挥洒着光芒。

今天，他不想起床，他想一直沉睡，明天他也不想起床，他想一直沉睡，直到，梦罗齐丹带着丛浩离开京城。

清晨，赵析还是一如既往的上了早朝，皇上也一如既往的身体欠佳没有上早朝，一切没有任何的不同。

不同的只是他的心，他的心越发的沉重，带着对丛浩的歉疚，带着想要救赵乾的急切。从皇宫回去的路上，他的思绪却无法集中，他想要做什么，现在最需要做什么，根本就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去想。

深呼吸了一口气，赵析将身体放松，随着轿子缓慢的颠簸，让思绪慢慢的平静。

想救大哥，就必须想一个好的办法，但是现在他想不出好的办法，或许他不应该拒绝云霄。哎--但是他不想亏欠他太多。

现在汉朝和大理国是睦邻的关系，而且还要联姻，就算他让侍卫去抓青翎的话也需要个名目，难道就因为青翎是大理国王子么？如果皇上知道青翎是大理国的王子，兴许会隆重的欢迎，不可能扣押。

如何是好？偷偷潜进去？大哥失去了神智，会跟他离开么？

想到昨夜看到的赵乾受到的羞辱，他的心更加焦急了起来，恨不能现在就去救出大哥。可是，没有办法救。该如何是好呢？哎---

心头烦闷，赵析很想大声的质问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身边的人，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怎么对他？ 回到府上，赵析紧皱着眉头下了轿子，直接走到后院。让所有人都退下，一个人站在后院的亭子中。

看着天空中灿烂照射的太阳，心头更加烦闷了起来。闭上双眼，慢慢的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有衣衫被风吹动的声音，赵析迅速的睁开眼睛。

一个一身青衣的男人单膝着地跪在了他的面前，这个人有些面熟，在云霄那里曾经见过。

“属下白寻见过赵大人。”白云恭敬的对着赵析说。

好高的功夫，刚才要不是突然起风，他根本无法发觉面前出现了这个人。

“你是九王爷的暗卫？”赵析将身体倚在柱子上，眼睛看着天空。

“属下奉九王爷的命令，从今天开始跟随赵大人。”白寻恭敬的回答。

“下去吧。”赵析突然感觉有些无力，摆摆手让白寻退了下去。

“属下告退。”白寻的话音刚落，赵析还没有来的及看他一眼，他就消失了，仿佛平地消失了一样。

好快的轻功，赵析在心中赞叹了一声。

“云霄--哎--”赵析看着天空，轻声叹息着。他不知道该感谢云霄还是该怨他，昨夜明明已经说好不要云霄的帮助，云霄却依然执着的要帮他。

他不想欠云霄太多，哎--看来，他不得不一直欠他。如果有一天他爱上了云霄，那时，他该怎么放置云霄对他的恩情？

等到了那一天再去担心吧，他-不知道能否活到那一天……

转身走出亭子，今晚他就要去救大哥，侍女将他扛回府上的时候，他记住了路线。青翎不会搬走吧，青翎应该在等着他去救赵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