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我阿妈怎么样了?”拉住从病房里出来的医生,我急切地问。
“今晚十二点之前能醒来的话,就没事。”医生话说了一半,就没再往下说。
“那、如果,如果醒不过来呢?”我抓住医生的双臂,不知不觉手指越扣越紧。
“先生,请你先冷静点。”医生吃痛地挣开我双手的紧握,低下头,反握住我的手,“如果老太太迟迟不醒,就回去准备身后事吧。”
“不会的,阿妈一定会醒的。”经历了前世今生,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这么疼我的人,我不要阿妈像易江山一样那么快的离开我。甩掉医生的手,我趴在病房的玻璃窗上,注释着阿妈的脸,心里默默祈祷着:阿妈一定要醒来。
进入病房,我握住阿妈的手,一小时过去了,两小时过去了,三小时过去了,就快过十二点了,可是躺在病床上的阿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我的心渐渐冷冻起来,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在我四周扩散。
插着氧气管的阿妈突然胸口无序地上下起伏,慌忙间,我按下呼叫铃,又跑出门外去找医生:“医生,快来啊,医生!”
当我再次跑进病房,床头的心电仪上已显示为一条没有波动的直线,医生按惯例检查了一遍阿妈的身体,宣布确认死亡。我呆在原地,为什么每个我所想爱的人都要那么早死呢?!漫无目的地走出医院大门,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到了哪儿,只觉得心像被利爪挠了般的难过。
一束刺眼的灯光,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车上走下一个我熟悉的身影,恍惚间我看到仲秦担忧的目光,触摸仲秦的脸,我留下眼泪、笑了:“我好想你。”说完这句话,我便失去了知觉。
第二十五章
很吃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除了雪白的墙,就是眼前这个我身为常晴翟时最痛恨的人——鲍富。
“醒了?”裸露着健硕却满是伤痕的上身,鲍富围着一条浴巾,背对着我,在衣柜里挑衣服。
虽然知道鲍富是个直男,但我还是下意识地掀开被子,望了望,零点零一秒过后,我快速地用被子包住自己的整个身体。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被鲍富诱奸的情景。
鲍富看到我的反映,突然放声笑道:“放心吧,我没上你。”
“那你为什么脱我衣服?”虽然我十分痛恨鲍富,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是个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真男人。
“你不记得了?”鲍富背对着我穿上内裤,再套上西裤,转过身来,继续穿衬衫,看到我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思索了一会儿,说,“昨晚下雨,你淋湿了。我正好遇上,就把你带回了家。”
“就这样?”我怎么觉得不止鲍富说的这些?
“就这样。”鲍富回答这个问题时,再次转过身去,套上西装,“你的衣服待会干洗店会送来。出门记得把门关上。”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等鲍富走远了,我裹着被子,到浴室梳洗了一番,才发现鲍富贼富,这房子简直就是豪华别墅!拿起不知是谁放在茶几上的我的手机,发现因为进水开不了机了,联系不到平凡,衣服又还没送来,阿妈的身后事没法料理不说,电视剧拍摄方面又耽误掉了,这回导演不换了我才怪!
“叮咚、叮咚。”正当我焦急地在房内走来走去之时,救世主般的门铃响了。
“平凡?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一开门,平凡二话不说就把我往屋里推。
“电视剧制作方告诉我的,”平凡说着将一袋衣服递给我,“给,先换上。”
“哦,好。”我接过衣服,赶紧换上,“制作方怎么知道的?”
“不清楚,不过制作单位知道你阿妈刚过世,特许你放假一天。”为了避免尴尬,在我换衣服的时候,平凡一直背对着我。
“我们先去医院。”穿完衣服,我开门就往外跑。
“要不要搬来和我住?”捧着阿妈的骨灰盒回到小小的家中,感觉到意外的空旷。
“不了,我怕换了新房子,阿妈会住不惯。”我将骨灰盒放在阿妈的遗像前,点上三柱香,拜三拜,从今往后,我要一个人生活了。
“今晚需不需要我留下来?”平凡一手搭上我的右肩,重重地捏了两下。我知道平凡这是在担心我。
转过身,我挤出一丝微笑:“不用了,你回去吧,明天我会准时上工的。”
“那你照顾好自己。”最后平凡拗不过我的坚持,拍了拍我的肩膀,乖乖地回去了。
第二天醒来,太阳照常升起,小小的浴室里,看着镜子里的脸,目光异常坚毅,不管是不是一句戏言,不管你有没有穿越时空来找我,还是已经投胎转世,我一定会找到你,上辈子不能长相思守,这辈子定要天涯与共。
“眼神再狠点!动作再粗暴点!”片场,导演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卡、卡、卡!”导演将话筒摔在地上,跑过来就揪我的衣领,冲着我的脸直喷唾沫:“强奸,你会不会?你没强奸过女人哪?没强奸过,总在电影里看过吧!”导演说着说着,将我压倒在床上,就撕起我的衣服来!
我先是脑子一片空白,愣了一阵,发现衣服被撕得差不多了,导演还不停手,正在扯我裤子,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脚就先踹了出去,幸好没踢中导演的要害,他还能继续下命令:“了、了解了吗?强、强奸就该这么来!”导演捂着肚子,坐回摄影机前,赶紧要来狗皮膏药往肚子上贴。
再次抓住女主角细细的胳膊,我犹豫了片刻,要说强奸,我只有被奸的份儿,哪有奸过别人啊?而且还是个女人!
“真是没用的男人!”正当全场一片寂静,严阵以待之时,却传出樱夙的说话声。
“卡!没戏的演员给我闭嘴!”导演一声吼,接着继续捂着肚子,盯着摄像机,“重新开始。”
不管了,豁出去了,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女主角,我闭上眼,将自己想象成鲍富,回忆起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强要我的场景,我疯狂地撕掉女主的衣服,吻着女主的身体,双目充血,连导演喊“卡”都没听到。
这一天就这一场戏,却已让我疲累至极。回到独自一人的家中,关于鲍富的记忆一点点完完整整地出现在我眼前。
还记得第一次跟他见面,是在歌舞伎厅合资仪式后庆祝会上,那时我刚中学毕业,进歌舞伎厅做服务生,鲍富是台方的出资人,即我的半个老板。
“新来的?”端酒到台湾老板的桌前,被他叫住,把写了几个数字的杯垫塞进我的衣领,“这是我酒店的门牌号。”
初来乍到的我对他的行为感到莫名其妙,也没敢问,就出了老板们的包间。
“小常!”走在过道里,被录用我进这家歌舞伎厅的深圳老板叫住,“这是台湾老板给你的。”说完便把我拉到角落,将一叠百元人民币塞到我手里。贼眉鼠眼地冲我笑道:“台湾老板想让你今晚过去陪他。”
“可是,我有男朋友了。”再笨,也该明白给那么多,绝对不会是单纯的“陪”这么简单。
“就是每天来接你的那个穷学生?”深圳老板以一脸说我蠢的表情看着我,“别傻了,你要是跟了台湾来的老板,我包你穿金带银的。”
“对不起,老板,我不去。”我的确很需要钱,但我不想为了钱,卖自己,同时也卖掉我和初恋男友——华子的感情。
“嘿,你个丫头片子,还真不知好歹!”深圳老板被我一句话给激怒了,当场狠狠地推了我脑袋一下,“知道得罪鲍哥,会有什么下场吗?”
“即使我死了,也不去的。”当时的我负债累累,虽然还有爱情做养料补给着,但每次回家看到疯疯癫癫的老妈,还有每月汇来的房屋水电的账单,觉得也许只有死才是唯一可以让解脱的方法。
“你、你就死硬吧,你!”深圳老板说不过我,只得顶着张气炸了的猪肝脸回到了包房。
“你很有骨气,不过我不欣赏。”没过多久,台湾老板,也就是鲍富从包房里冲出来,将我拉进另一个包房。
“你想干什么?”鲍富的力气很大,至少对于当时身为女生的我来说不小,任凭我怎么使劲,都挣脱不了他的钳制。
锁上门,拉上窗帘,鲍富将我压在长沙发上,我眼中一片模糊,只记得他野兽般啃咬我的全身,直到我因为害怕,痛晕过去。醒来,身上的制服早已破败不堪,除了痛,我没有别的知觉。
看着正穿裤子的鲍富,那一刻的我真想手里有把刀,一刀捅进他的左胸口。
“瞪着我干什么?”穿完裤子,鲍富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撮住我的下巴,“上你的第一个男人是我,你应该觉得荣幸才是。”说着,将一叠钱丢到我身上,“需要的时候,我会再叫你的。”随即转身,扬长而去。
不知怎么换上自己衣服的,拖着一身创伤的身子,翘了班,我在街上乱逛。
“华子,刚你好坏啊。”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传入我耳中,我抬头望去,一个女孩偎着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男生,从旅馆门口出来。
“晴翟?”想躲开,却被华子叫住了。
“你想说什么?”站立,呆在原地,我低着头,不敢看华子的脸。
“既然你已经看到了,我们分手吧。”华子很干脆地说出了我最不愿意听到的话。
“好。”我依旧低着头,因为现在的我完全没有资格说“不”,但是,“告诉我为什么?”
“我是个男人,有男人的需要,你都在歌舞厅上班了,还装清纯……”华子毫无愧色地指出我的过错,似乎是我让他另觅女友的。
“我明白了,你不用再说了。”无力打断华子的话,我低着头往一个陌生的方向走去。
“怎么?才没见多久就想我了?”不知不觉走到某饭店楼下,迎面被一个魁梧的身影拦住。
我抬起头,原来是前一刻强暴了我的鲍富,冲他傻笑了一下:“睡我一次,你给多少?”
“你想要多少?”鲍富讶异地看着我,仿佛我不是我一样。
“十万。”反正华子也不要我了,如果这个破败的身体还可以拿来换钱的话,我又何乐不为呢!
“十万?哼!”鲍富冷笑一声,转身向饭店门口走去。
“那五千吧。”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笑,笑到浑身颤栗不止,眼前的景色向上移,我向后倒去。
第二十六章
醒来,身上盖着的酒店白色的床单,身上一丝不挂。我苦笑一下,又不是第一次,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些钱够你还债了吧。”做在床边的鲍富,签了一张五十万的支票给我,刚好还清跑路的老爸欠的债。
“你是怎么知道?”我坐起身来,用被子护住前胸,接过鲍富手里的五十万支票。
“我不会限制你的交往对象,但是只要是我叫你,你要在三十分钟之内立即赶到。”鲍富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丢给我一部手机,就去浴室冲澡了。
结果在五年期间,虽然生活有所好转,但是男朋友我交往一个,被他的手下吓跑一个,他给我的手机也从蓝屏换成了彩屏,终于到了第七个男友平凡,除了有个有恋兄情结的弟弟,是个完美到无可挑剔的结婚对象,虽然他不喜欢我在歌舞伎厅工作,但从没有因此瞧不起我过。于是我决定离开歌舞伎厅,和平凡一起过新生活,趁着这次鲍富回来,我打算和他谈判,五年时间,我陪了他整整五年,再怎么样,也该偿清那五十万了吧。
“鲍哥,我想辞职。”走进鲍富的办公室,我将辞职信递上。
“怎么?想甩掉我?”鲍富恶狠狠地盯着我,这时电话声响起,鲍富接起电话,突然笑道,“让他待会儿来我办公室。”然后接过我手中的辞职信,收进抽屉,“好啊,我也玩腻你了。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再做一次,当做是分手仪式。”
我没有说话,鲍富都已经答应了,这么点小小的牺牲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我闭上眼,不去阻止鲍富伸进我内衣里的手。
“别人说我还不信,原来你这么肮脏!”紧闭的办公室大门突然被撞开,我回过头去,进入眼中的是平凡那张因气愤扭曲了的脸。
“对,我就是这么脏。”冷冷地别过脸去,不去追觅远去的脚步声,我也没去看鲍富此刻阴谋得逞的小人脸,说了句,“你高兴了?”也没理不整的衣衫,就往吧台方向走,狠狠地灌了自己两瓶XO,三瓶伏特加,我摇摇晃晃地出了酒吧大门,爬上离酒吧不远的大桥,就和阎王爷见着了面。
现在回想起来,和鲍富在一起的五年里,我交的六个男友,说不定都是鲍富给破坏的。
迷迷糊糊地睡去,隐约看到仲秦冲着我羞涩地微笑,刚想伸手去触碰他俊俏的脸旁,身子一冷,一个机灵便醒了过来。自嘲地笑了笑,见天色已亮,便起床洗漱,出门到片场。
淋雨是我最讨厌的戏码,尤其是现在明明刚到冬天,而且台湾不是靠近赤道吗,为嘛气温只有五、六度?中学地理老实骗我!不过幸好淋雨的不只是我一个,樱夙也有份,这让我心里稍微平衡点。
“萧啸你待会呢就随便被樱夙打,不能还手。”导演拍了拍我的肩膀,用不信任的眼神看着我,像在说:你这个暴力分子待会千万别一个忍不住,把男主角一拳打进医院才好。
“樱夙,待会你边打边念台词,注意掌握好节奏。”导演试图也拍拍樱夙的肩膀,被樱夙巧妙地闪开了。
“导演,为了演得更真实,我出手可以重一些吗?”樱夙愤愤地瞅着我,眼底满是想弄死我的念头。
“可以啊。”导演看着樱夙一副单薄的小身板儿,又侧头看了看我这身结实的肌肉,没多做考虑就答应了樱夙的提议,随即哟呵一声,“各方面就位。”这场戏开始拍摄。
“你说,你都对心源(戏中女主的名字)做了什么?你这个禽兽不如的混蛋,”樱夙先是揪住我的领子,念着台词凶狠地瞪着我,“你把心源还给我!把以前那个开朗的心源还给我!”
樱夙一拳打到我脸上时,我的脑袋“轰”的一声,顿时觉得有些晕眩,被又脏又冷的水淋就算了,他还拳拳打在我的脸上,是想毁我生财工具啊!
“卡!很好,演员赶快换衣服,工作人员搬一下器具,我们拍下个场景。”幸亏导演在我就要晕过去之前,喊了卡,要不然我非被樱夙这小子打进医院不可。
“萧啸,你没事吧?”平凡见我站得摇摇晃晃,立即拿了条干毛巾,扶着我坐进早已开了暖气的保姆车内,替我换下湿了的衣服,趁我穿上干衣服之际,又翻出了药箱,边替我的伤口擦药,边碎碎念,“樱夙太不知道分寸了,就算是要求逼真,也不能把你打成这样啊!幸亏你接下去的戏份不多了,要不然你怎么上镜?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
“樱夙和你住一起吗?”上完药,身体也暖多了,头不再晕眩,平凡的碎碎念也听得各外清楚。
“是啊,开拍前一天,他说不想住饭店,就住我那儿了。”平凡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那不乐意的表情好像在说是樱夙吵着闹着硬要住他公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