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有点脑震荡,那天晚上的很多事情他都不记得了。”高杨淡淡的说。
“那天晚上被绑架的是凯琪吗?”成功关心的问,他真的不太记得了,只记得被绑架的还有王韬的儿子。真是没想到朱玲居然是王韬的妻子,亏得这人在外边还玩什么爱情游戏,跟吴优还纠缠不清。都有老婆孩子了,也不知道本分些。
“是。这也算是个历练。”
“哼,大总裁就是大总裁!果然是心理素质够强,一场惊心动魄的绑架劫持被大总裁轻描淡写的说成是一场‘历练’,要知道躺在你面前的这个人脑袋都被砸开了花,差点儿一命呜呼——”
“对不起,是我用词不当!”王韬打断高杨的话,“但是邹景波的穷凶极恶不是我能料到的——这场犯罪也不是我能预见的。所以,请你客观点。”
“高杨,去打点开水好吗……”成功及时拦住了火药味很浓的高杨。
高杨倒也听话,拎了水壶就出去了。临走前冷冷的提醒王韬:“成功现在不适合说太多的话!”
“谢谢你来看我,王韬。”成功由衷的说,尽管王韬是个应该敬而远之的人,但是人家来看望自己,还是应该好好感谢的。
“那天把你一个人扔在路上真是抱歉,可是如果知道最后你会碰到这样的事情我就一定不会让你下车了。”王韬在起先不肯坐的凳子上坐下。
“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你能预见的呀。那天接到电话说你儿子出事了吧?”成功倒是很能理解。
“是啊!朱玲说凯琪生日会后就不见了踪影……不过还好,事情总算是解决了。”
“邹景波为什么一定要走到这样一步呢?”成功不明白,不就是生意破产,至于犯罪吗!
王韬替他掖了一下被子,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邹家经营管理不善入不敷出由来已久。邹景波又嗜赌成性,为了融资,就急功近利的做起非法勾当来。这不奇怪,富不过三代在中国不是什么新鲜事。”
成功微微点头,他现在还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头还是疼。
“可是,邹景波对你好像怨气很重哦。”成功模糊的印象里还是有着邹景波的怨气的。
对此,王韬没有做正面的回答,“人总是为自己的失误找借口。”
“你喜欢的人是高杨?”王韬稍作沉吟,问。
“嗯!”成功大方的承认。
“你们认识很久啦?”
“来北京的火车上就认识了。”想起火车上的初遇,成功微笑起来。
王韬看着他,“如果我说我真的是喜欢你呢?”
又来了!成功头大。不过,现在他可算是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你已经有家有口了,”他说,“好好的珍惜吧。”
“咳——”门口有人咳了一声,高杨适时的出现。
王韬挺知趣的起身告辞。“我能做你的朋友吗?”
这话问的,成功怎好说出“不能”来,理所当然的就只能回答:“是,我们是朋友。”
王韬笑笑,出其不意的伸手摸摸成功的脸,也不理会高杨,就离开了。
隔着病床阻拦不及的高杨这时候只好跑过来在被王韬摸过的地方密密的印下几个吻,说是消毒。
“你干嘛让他摸你的脸?他经常摸你的脸吗?”高杨将脑袋钻进成功的颈窝酸溜溜的说,“他对你心怀不轨!”。
“你认识王韬?”成功脑子现在已经清明许多,借机转移话题。
高杨坐直身子,仿佛越过窗户看向不知名的远处,悠然道:“事实上,不仅仅是认识那么简单。”
高杨的父亲姓高,王韬的父亲也姓高。
这样啊?!成功想起以前高杨说过他是私生子的话,呆住了,原来高杨说的是真话。
“我妈以前是龙腾的会计师,一来二去就跟王家的入赘女婿高原好上了,于是就有了我。”高杨淡淡的说。
成功主动握住高杨的手,那手总是那样温暖,让人安心。高杨两只手反手将他的手握住,“没事的,早就过去了。以前特别不好,尤其最烦的就是老师让人写什么狗屁爸爸妈妈的作文,作文里我都是说我爸早就死了。我从来不会跟人家说家里的事情,更不会让人到家里玩——这样的出身使得我特别叛逆,我妈根本管不动我,其实那时候我挺恨她的,恨她不自爱,还生下我这样一个没爸的孩子。后来去当兵也是因为想要离开家——那实在不是一个家!我妈有很多男人,可是,她始终还是放不下那个男人,所以一直也没结婚。她自己没有家,也不肯给我一个家!”
成功将高杨的手拉到自己唇边细细的吻着,引得那人也跟过来吻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你让我有了家的感觉,”高杨小心的拥住他,唇与唇近在咫尺,时不时的吻下来,他的目光里有着贪恋,“你真的很像我想象中的那个家!跟你在一起,我是敞开着的,从内到外,完全的敞开。你就是我的家。”
成功摸摸高杨那头打着摩丝的硬硬的板寸,深深的怜惜让他不由自主的扳过那人的脑袋,主动地给了高杨一个吻,“我爱你——”
高杨愣了愣,然后就是一场吻的盛宴,无关□,就是这样互相贪恋的吻着,任何的距离在这时候都是难以忍受的——家的感觉就是这样吗?只要有那个人在的地方,那个地方就是家。
温温的液体从眼角流下。成功圈住高杨的脖子,舍不得离开那双炙热的嘴唇。
“啊呀……屏蔽屏蔽……”突然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情意绵绵。
只见一身警服的杨乐站在门口双手捂着脸,眼睛从根本没合上的指缝里看过来,“同志们啊,请允许我提醒一下,这是病房,不是新房——二位,有什么夫妻功课就不能等入了洞房再说吗?”
杨乐放下手边说边进来,好像他真的屏蔽了,什么也没看见一样。
成功闹了个大红脸,觉得一阵眩晕。
高杨不情不愿的放开他。“你可真会挑时间啊。”听上去,高杨的声音有点咬牙切齿的。
杨乐嬉皮笑脸,“没法子,你以为我愿意观摩呀?”他俯身看着成功,笑道:“果然是红唇欲滴……”
成功将自己埋进被窝里。
“没事就滚蛋,少跟这儿废话!”高杨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谁说没事的?我来看看小成成,成子虽然是你家的,不至于这么小气不让看吧?”
成功无奈,只得将自己脸露出来。
“你好,杨乐!”他含羞带愧的打招呼。即使杨乐平安归来,他也还是觉得有愧于杨乐的。
杨乐仔细的看了看他,点头说气色比上次看见的要好得多了,瞧那小脸红得,跟个熟番茄似的!
成功大窘。
高杨抬手就给杨乐当胸一拳,杨乐闪身躲过,高杨暴怒:“给我滚出去……”
杨乐当然不会滚。他哈哈大笑,跟成功说高杨这时候总算是象个活人了,他说那天看见成功鲜血淋漓的躺在那儿的时候,高杨都没有活气了,跟个机器一样,做什么都是机械的,“幸亏拦得及时,否则邹景波就真得当场被撕碎了。”杨乐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杨乐,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高杨很不高兴。
哎?还真有自己不知道的呀?成功看向高杨,那天他也去了吗?
高杨被成功盯得受不了,只好将凳子让给杨乐,自己在成功的床边坐下,两人一起慢慢为成功解惑。
原来杨乐的那盒磁带是一个酒吧的线人给的,那是一家同性恋酒吧。风云近来在北京活动频繁,因为知道风云是同性恋,所以警方就一直重点监控同性恋场所。那个线人听风云的口音有点象西南片的就上心了,冒险录了音。杨乐听过一次带子,觉得那种语言很像母亲老家那边的方言,又听到“成功”二字,就判断着跟成功有点什么关系。于是钟处他们才找上成功。
经过几个月的卧底,杨乐已经接触到风云的一个重要支线老三。老三好大喜功,黑吃黑,吃掉了邹景波几批货,而这几批货又由于杨乐做的手脚落入警方手中,引起风云的警惕,切断了跟老三的联系,使得警方由此也就失去了风云的线索。
“没想到风云这么狡猾!一叶落而知秋!”杨乐有着懊恼,“拿到磁带的第二天,我就觉得情况不太对劲了,“杨乐说,“丫的都不敢把背后亮给我。”
在确定自己已经暴露后,在老三们动手前,杨乐就金蝉脱壳安全脱身。高杨找到专案组没多久,杨乐就归队了。专案组当机立断收网,将老三们一网打尽,邹景波团伙也同时落网,只有邹景波和两个手下侥幸逃脱。警方为此发出了通缉令。
“乖,先喘口气。”高杨拍拍成功,成功的确是听得气都喘不过来了。
成功深吸口气,他责备高杨,“你早知道杨乐回来了,干嘛不告诉我?”
杨乐笑了,“他知道案情的代价就是保持缄默。”
“那个,我想着反正也不差这一两天,所以就没告诉你。”高杨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成功白了他一眼,好吧,姑且算是有理,原谅了!
笑容立刻爬上了高杨的脸。
“后来呢?”成功好奇的追问。这种精彩的故事可不是谁都能有幸听到的。
“后来?”杨乐继续说,“后来你也差不多都知道了——邹景波案的重要证人王韬的儿子被绑架了,王韬又接到一个很少联系的朋友的约谈电话,前后一联系起来,我们估计邹景波就藏在那个地方——只是我们没想到那儿也是你住的地方。”
杨乐看了一眼高杨,说:“有些人当时就急得快要上房揭瓦了——本来这是警方的行动,有些人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不过有些人口不择言,说自己的老婆就住在那儿。人家钟处长好心,就让他跟车行动。到他小舅子出现的时候,他又软磨硬泡,成了编外特警,直接参加救援行动。”
成功看向“有些人”,意外的在那人脸上看到些狼狈。
“你很勇敢,成功!”杨乐赞许,“那种情况下,你还能提供有效信息,很不错。不过,为什么你让成志找高杨?这种事情不是应该找警察吗?”
成功回忆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不记得了,大概我当时脑子里就这一个名字吧!”
高杨握住了成功的手。
“成功,我得谢谢你!”杨乐说。
哎?成功吓了一跳,这话从何说起?他对杨乐那可是负疚的呀。
杨乐想了想,正色道:“刚见到班长的情形,你也知道的。一个人生活,孤零零的,活得让人心酸。”杨乐眼里有着深深的心疼,“可是,现在的班长不一样了,我好像又看到了以前的那个班长。其实,他是很喜欢热闹的人——现在,他有了朋友,有了‘战友家’,每天忙忙碌碌,日子过得热闹,过得充实……真好,真的,真好!”
“可是,我没做什么呀!”成功非常惭愧,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
杨乐拍拍他的肩膀,“等你意识到你做过什么的时候,你就已经做了很多啦。”
成功只好傻笑。
完结
吴优也来看成功了。
住院的这些日子,成功的病房里人来人往,除了“陪护家属”高杨外,闻婷母子仗着就住在同一栋住院大楼,完全无视探视规定,一有空就往这边跑,弄得高杨很有意见。因为那个喷着奶香味的小混蛋一来,成功是铁定要抱上一抱的,这一来,不仅高杨跟成功的二人世界给打破了,连成功的柔情都给小混蛋分掉了大半。
对于高杨这种非常低级的情绪问题,成功只好以几个吻来解决。
闻婷的到来,连带的也带来了闻婷娘家的三姑六婆,这帮老女人小女人们也常常过来看望成功,叽叽喳喳的让小小的单人病房跟个妇女大会会场一样。每次都得护士小姐过来轰赶。
此外,成志、白班长、杨乐、于家喜和刘美丽、姜林,甚至江雅倩和钟魏敏一干人等,那也是时不时来转上一转,搞得成功觉得自己快成动物园里供人参观的动物了。而且,刘美丽每次来都少不得好汤好饭的带来,什么也都是双人份的,加上简每天送来的汤汤水水,个把礼拜吃下来,正牌伤患成功没见什么动静,“陪护家属”高杨倒见得脸上油光发亮起来。
总算的,成功一天天的好转,眼看着就快要出院,这时候,吴优来了。
吴优明显的瘦了很多,精神却还不错。
“那个,阿志回来了。”成功说。成志说过想要跟吴优谈谈的。
吴优看看他,“成志说有些东西你已经忘了,原来是真的。”
哎?
“我已经见过成志了。”吴优笑笑,下意识的伸手摸烟,然后随即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就又放下手。
成功递给他一个高杨出去前洗好的苹果,“用这个磨牙吧。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高杨现在都已经戒烟了,虽然理由是不想让敌人的烟感器找到自己,不过,对此,成功还是非常高兴的。
吴优接过那个苹果,两只手摩挲着苹果,并没有“磨牙”。“我跟王韬的事,你还记得吗?”吴优迟疑的问。
成功点点头,“记得。”这点印象成功还是有的。
正是因为这段纠葛,所以邹景波才会在最后走投无路的时候跑到吴优家的。
吴优笑笑,“对不起!对你,我一直就没安好心。”
成功很惊讶,“怎么会呢?”
尽管跟吴优的关系一直是不咸不淡,不冷不热,可是要说吴优没安好心那是从何说起,尤其是自己生病的时候,吴优真的很照顾自己的。成功不明白。
吴优摇摇头,“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大智若愚呢还是说你是真的笨。”
“我本来就笨嘛!”成功很不在意的说,从小到大,就没人说过他聪明的,而且,受过伤后,他现在脑子好像更不灵光了。这么一绕,成功就忘记问吴优对自己没安的好心指的是什么了。
吴优将手里的苹果凑近鼻子闻了闻香味,“你一直很羡慕我,佩服我,说我是成功人士,这些,我愧不敢当,可是我又没法解释。因为我得到这些的手段很龌龊——我没法告诉你我是被别人包养的。被包养的女人叫二奶,我是男人,叫什么呢?情人吗?没有情,何谈‘情人’二字!”吴优自嘲的笑笑。
成功安静的听着,能说出来,说明吴优已经想通了很多。
“在被玩弄这点上,男人和女人是没有区别的。那时候刚来北京,人生地不熟的,什么都很难。象你那样不论工种,不论贵贱高低,只要能有一份收入就很欢喜的去做,我做不到。从小我就是被人们捧在手心里的,不是小王子,可也是个宝贝。长大了,还学了艺术,弹的是高贵的钢琴,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甘心去替人端盘子发传单?!不要说别人的眼光,我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你一万块钱就可以开起一个大排档来,换成我,十万块钱都不一定能开成,因为我会在意够不够高档,够不够气派……结果,就越来越难,连房租都交不起了。有一次,去一家咖啡店面试现场演奏的钢琴师,就被人给相中了。那个人给我我想要的一切,房子、车子、票子,甚至我想继续上大学都没问题,条件说难也不难,他要我做他的男人。一个男人,要另一个男人做男人,听起来可真荒谬!不过这点于我没多大的关系,因为我本来就是喜欢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