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方有和平夙接洽过!”我一问,平凡便皱着眉头,给了我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如果是这样,我拒绝。”开什么玩笑,让樱夙演未成年的男孩,未免也太老了点吧?更何况,我再怎么会演戏,也没办法演出喜欢上他啊,况且我现在根本还是个半吊子演员。
“是不是因为平夙和我的关系?”平凡小心翼翼地问,似乎觉得我倘若因为他而不接演这部电影,对我会是一大损失。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平凡不介意我和樱夙演感情戏,我介意,樱夙也会介意。
“那如果这个角色,导演让别的演员来演,你会接这部电影吗?”平凡撇开私人关系,以经纪人的立场,表情严肃地问我。
“我还需要考虑、考虑。”打从我成为萧啸那一刻起,就是个天生的同性恋,我怎么可能演得出一个男人发现自己喜欢上同性后的那种矛盾心理?
“你没时间考虑了,今天上午十二点前的试镜会就是你参演这部电影的最后机会。”平凡从我手中夺过已经接触到我嘴唇的盛有牛奶的玻璃杯,给我下达了最后通令,“接,还是不接?”
第四十八章
“那樱夙到底会不会出演?”平凡多少也该知道樱夙的出演意向吧!
“应该不会吧!”平凡也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只是按常理推断,“平夙他一向很抵触BL题材的电视、电影。”
也就是说樱夙如果突然哪根筋搭错了,还是有可能决定出演咯!我瞅了眼平凡:“那还是让我在考虑考虑吧。”
“这是你跃升为国际影星的最佳机会,作为一个专业演员,我觉得……”虽然平凡嘴上说去不去面试由我决定,但他的话显露出了他明确的经纪人立场——凡有利于自己所带艺人的一切演艺机会,都不轻易放过。
“停!我去。”我怕再犹豫下去,这件事会被平凡拿来一直念叨到我退出演艺圈,老死。
停我终于答应去试镜后,平凡露出了作战成功的胜利微笑。
“导演你好,我是萧啸,从台湾来。”用仅会的几句日语做完自我介绍后,我就闭上嘴,茫然地看着山崎一的嘴在我面前一张一合,等着翻译出现。
“导演让你给出一个保护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的表情。”站在一旁的平凡连忙为我翻译道。
“你会日文?”昨天在飞机上,还在翻我日文常用语手册的平凡,怎么现在就能听懂山崎一的话了?
“这个我待会再解释,你先按照导演说的,表演给他看。”平凡无奈地盯着我的脸看了几秒,脸上分明写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我会不会日语,难道你就不能把事情分个轻重吗?”
我低下头,对平凡表示出歉意,没想到他对我能否出演这部电影看得如此之重。再抬起头时,我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瞪着导演山崎一。
山崎一没有对我的表演做什么评价,又出了个考题给我:“再给我个保护不了所爱之人时的表情。”
听完平凡的翻译,我眼前随即出现了数百年前,仲秦在我面前倒下的场景,那心痛、那愤恨、那无奈,依旧清晰可现,我没有哭,但眼泪早已在眼眶中打转,当时自己无力保护仲秦的那份遗憾,恐怕只要在我保留这记忆的有生之年,都无法释怀对。
“回去学日语吧!”山崎一还是没有对我的表演做任何评价,只给出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平凡同我一样愣了几秒后,突然兴奋地一把抱住我。
“这、这什么意思啊?”对于平凡突如其来的拥抱,我将双手玄在半空中,不解地问。
“你被选上了,你要出演山崎一的电影了!”平凡放开我,脸上依旧是平常不太出现的兴奋之情。随即他又转身,面朝导演深鞠一躬,顺带把依旧愣在一旁没反应过来的我,按住我的背一同鞠了这一躬。
山崎一嘴角上扬了零点一毫米,语气依旧冷冷地:“你们只有两个月的时间,说不好日语,就回台湾去。”
“是,我们萧啸一定会努力学习日文的。”平凡擅自替我回答了山崎一的话,我哪有那个本事在两个月里把日文说溜了!
“平凡,我不是天才。”走出面试的房间,我望着前方,开始担心起前方的路途,怕自己走不过日语这一关。
“我知道。”平凡脸上的兴奋之色已经完全褪去,又回到了平时冷静沉着的表情。
“那你还和那个山什么一的说我能在两个月里把日语说好!”我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责问平凡。
“又没让你会说全部的日文,”平凡没有抬头看我一眼,继续往前走,“只要把台词部分的日语说标准,就没问题了。”
“那我还要去上日语会话班吗?”哪个老师会手把手地教我这些日语台词啊?而且我也花不起那个钱去凭个家庭教师来。
“我教你。”平凡说这话时的表情告诉我,他正在盘算着一些会让我受苦的计划,“我会把你的工作签证改为半年,在这两个月里你不用回台湾了。”
“为什么?”那我不是要半年听不懂别人说话吗?“我哪有那么多钱住日本?还要两个月。”日本酒店都那么贵,昨晚要不是主办方付的帐,那种一晚要六万新台币的酒店我哪住得起啊!
“住公司驻日分公司的员工宿舍,就行了。至于生活费方面,我会向公司申请。”看来,平凡早已将一切设想好了。
“可是,这两个月我为什么要呆在日本?”回台湾不行吗?反正由平凡教我念台词,只要平凡在我身边就可以啦。
“有语言环境,学起来会快点。”平凡突然给了我一个似乎暗藏着什么阴谋的微笑,让我觉得这之后的两个月一定不会好过。
“樱夙?”刚走出面试大楼,就看到樱夙从保姆车上下来。
“你要出演这部电影吗?”平凡走上去问迎面而来的樱夙。
“对。”樱夙斜着头,避开了平凡询问的目光。
“你不是说不会出演BL题材的电影吗?”平凡抓住想要离去的樱夙的胳膊,追问。
“我是个演员,哥你是经纪人,应该清楚接什么戏会对演员的演艺事业有帮助。”樱夙说完这话,充满敌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先上车了,你们慢聊。”不用猜也知道,樱夙是在恨平凡鼓动我参演这部电影。
“我和你一起走。”平凡跟在我身后,表明他不想再和樱夙就这个问题谈下去。
“哥!”樱夙在我们身后声音轻却有力地叫了一声,平凡随即停住了脚步,“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不碰BL题材的戏吗?”
下意识地回头,在我看到樱夙看着平凡的眼神中传递出来的强烈爱的和委屈的同时,发现平凡没有转过头去看樱夙,原来平凡一直都知道樱夙不碰触这禁忌的题材是因为平凡的胆怯。就像平凡先前说过的,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一旦樱夙和他真正的关系被媒体暴露,他无法承受世俗用异样的目光看待他。而樱夙只要出演BL题材的电影,一定会有流言四起,谁都没法预知哪一天世人就这样知道了他们的一切。
“只要你用正当手段取得你要演的角色,我没异议。”平凡抬起头,长舒了一口气,似乎在心中放下了些什么。
“我会的。”樱夙说完,转身进了面试大楼。
“我们走吧。”平凡拉着我坐上了去日本分公司的的士。
“一定要这样吗?”第一天上午刚和平凡学读完第一场戏的台词,平凡就让我为分公司的职员们端茶倒水。
“快去。”平凡推了我后背一把,那表情就像在说我不去,他会有更多的妙法整我。
第一遍将饮料送过去,搞错了一半多人所选的饮料和点心,虽然大家都说没关系,但我还是羞愧地低下了头;第二遍送的时候,拿了一叠便条纸,将每个人点的饮料和点心一一记下,为了避免下次再麻烦大家写一次,在接过便条纸的同时将各饮料名和点心名的发音逐个记下;送第三遍时,虽然还是送错了几份,但较之第一次,可谓大有长进啊;第四遍送的时候,我已经能将各饮料和点心一一用日语报给大家听了,让人高兴的是这次一个都没送错,一天下来我就记住了很多饮料和食物的名字。
晚上七点准时到平凡帮我报的日语补习班,学习基础日语。就这样过了三天,平凡开始让我为员工们打电话叫外卖了,一通外卖电话打了半小时,倘若我没有比平凡下达的提前半小时预定,再提前半小时的话,公司员工很有可能会在那边饿着肚子等半天。
一周后,平凡让我每天和分公司的日本同事,在午休期间,聊天半小时以上,他则坐在一旁旁听。起先我和大家聊的,问候完,就是天气。聊天聊了三分钟,我就干坐在那里听他们之间聊天了,起先他们说二十句,我只能听懂半句,后来随着日语课的学习,再加上听多了,也就能轻易地分辨出几个常用句和常用语的意思,而且对话时间也能坚持到十分钟以上了。
两周后,平凡将我和同事的聊天时间升至一个小时,并且让我自己去公司附近的超市买东西结账,于是我又学会了日本各面值钱币的发音。
一个月后,平凡和我相处时,除了我在日文学习时有不理解的地方,会用简短中文稍加解释外,其余一概用日语和我对话,如果不是有前面一个月的日语学习,我一定会被周围充斥着的陌生的日语给逼疯掉。
“鲍富?”离电影开拍前,还有半个月,鲍富突然出现在我经纪公司分公司的宿舍。
“帅叔叔,我也来了!”躲在鲍富身后的鲍梓见到我,突然窜出来,一跃跳到我身上。
“学校放假,鲍梓想来迪斯尼玩……”鲍富看着鲍梓跟我说话,闪烁着的眼神泄露出他的心虚。
“可是爸爸,你不是说我们来看……”鲍梓搂住我的脖子,回头望着鲍富。
第四十九章
“鲍梓!”谎言差点被戳穿,鲍富的脸瞬间红透了,“我们现在就去迪斯尼,好不好?”
“好啊!”鲍梓一听到要去迪斯尼玩,立即兴奋得从我身上下来,想要去牵鲍富的手,拉着他即可走,但似乎想到了点什么,回头望了我一眼,又转过去用他那大大的眼睛望着鲍富,问,“帅叔叔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吗?”
鲍富没有回答鲍梓的话,而是抬头望着我,眼神像在询问,却分明表现出期盼之意。
“等一下。”我掏出手机,拨通了正和樱夙在外吃饭的平凡的电话,对平凡做了一番简短的解释(当然对鲍富的身份撒了谎),平凡很爽快地答应了,但听他的声音,情绪似乎有些低落,让人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帅叔叔,我们可以走了吗?”见我合上手机盖,鲍梓拉了拉我的裤腿问。
“当然啦!”牵起鲍梓的手,故意把鲍富凉在身后,“鲍梓待会想玩什么?”
眼角瞥到身后,鲍富宠溺地看着我笑了,却同时无奈地摇了摇头,跟了上来。
虽然不是周末,但迪斯尼乐园的人气还是很旺,我拉着鲍梓的手在前面跑,鲍富跟在我们后面替我们玩的每个游戏项目买单。
“鲍梓,我们去那边休息下,好不好?”虽然这里的娱乐设施真的很不错,但玩了半天,人总归会饿的,于是我诱拐鲍梓到卖快餐的摊上坐下。
“好啊。”估计鲍梓也早就饿了,一在摊位上坐下,就看起菜单来。
鲍富自然也随我们坐了下来,我和鲍梓点了一堆东西,鲍富掏出银行卡来付账,却被拒收,身边带的日元早就为支付我和鲍梓两人刚才所玩的花得差不多了,只得留下我们,自己去园内的银行提款机取钱。
“ka wa yi!”早先坐下的时候,我就看到一群妈妈样子的中年妇女往我们这边看,不过奈于鲍富一如既往的黑色套装打扮,表现得不敢太过明显。鲍富一走,这群妈妈们便大胆了起来,说话声大到我都可以听见,还拿出手机或相机频频冲我们这边拍照。
“帅叔叔,有人在拍我们。”鲍梓大概不知道自己长得有多可爱,发现别人冲着他乱拍,觉得很困惑,直接用手指指着那群妈妈,嘟起嘴,向我表示他的不满。
“她们说你很可爱,所以才拍你啊。”我是已经习惯被拍了,从未接触过媒体的鲍梓一定不能适应一下子被这么多人关注。
“这是侵犯个人隐私。”鲍梓站到椅子上,指着那群妈妈们,气鼓鼓地大声嚷道。
刚朝我们这边拍照的妈妈们放下了手中的数码机器,对于鲍梓生气的反应显得有些惊慌,互相问怎么了,要不要过来道歉。
“鲍梓,你在这边坐着,叔叔替你去教训她们。”我把草莓奶昔放到鲍梓面前,示意他边吃东西,边等我回来。
走到照相最多的妈妈堆里,我摘下墨镜,给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用最简短、并且我会的日语说道:“不好意思,我弟弟不喜欢随便被人拍照,可以吗?”
“抱歉,我们是因为他长得太可爱了,所以才忍不住……我们不知道你弟弟不喜欢,我们不会再拍了,抱歉!”女人们连连起身冲我九十度鞠躬道歉。
“没关系,不再拍就好。”在我转过身后,还能听到身后发出的无数声“si mi ma san die xi da”。
“你去哪儿了?”等我坐回座位上,鲍富刚提完款回来,正付账,看着我从女人堆里走过来,脸上有些不悦,“怎么能把鲍梓一个人留在这儿呢?”
“爸爸,帅叔叔是去帮我忙的。”鲍梓见他爸即将我发飙,连忙站到我一边,为我解释。
“真的吗?”鲍富虽然这么问,但眼中的歉意让我原谅了他,毕竟我把鲍梓留在一旁,无人照看是我的不对。
“帅叔叔,你都和她们说了些什么?”鲍梓看着现在还冲着他道歉的妈妈们,对于我对那些她们说了些什么感到好奇。
“我说我的弟弟不喜欢随便被人拍照。”我回头望了眼停止了鞠躬,却还望着我们这边的妈妈们,诚实地回答了鲍富的问题。
“弟弟?”鲍富给了我一个“他儿子是我弟弟,那他又是我的谁”的眼神。
“本来我想说是朋友的儿子的,可我不知道日语儿子怎么说。”“弟弟”这个日语单词还是我在平凡和樱夙的一次通话中偷学来的。
“那我以后就叫帅叔叔你做哥哥吧!”鲍梓似乎很乐意我成为他哥哥,用他那小鹿斑比般的眼睛望着我,央求道。
“不行!”鲍富第一时间做出了否定回答。
“为什么不行?”鲍梓不解地望向他正黑着脸的爸爸。
“一个称呼而已,有什么关系!”我轻拍了一下鲍富的肩膀,示意他别对一个称谓太过在意。
鲍富不情愿地望了我许久,随后轻叹一声,因为他意识到了自己根本无法向包子坦白“不行”的原因。
鲍梓见鲍富向我们妥协了,即可眉开眼笑地一口一个“帅哥哥”地叫我。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正当鲍富连连摇头以示他的抗议之际,突然有个年轻女孩很有礼貌、满脸红晕、声音略显兴奋地跑到我面前,用中文问我,“你是萧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