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之恋(出书版) BY 相见

作者:  录入:07-13

张馨也哭了,抱着程心痛哭着,"为什么?为什么!"

其实有许多事情哪有那么许多的为什么,就好像程心永远不会明白为什么巫起会那样地爱他一样?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无法同样去爱一个人。

他只知道在此刻他的心真的为一个人痛了,为一段再也找不回来的感情痛了。

第八章

离开那座城市,离开那个国家,离开那个熟悉的人已经整整一千个白天黑夜了,程心时常会站在宁静的研究所花园内,看着那些长满了叶子的树轻轻地叹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届三十,开始有怀旧情节,还是适应了的事情要改变实在太难,总会在不经意的一点点小事上想起那个人。

来到美国三年,按照先和父亲谈好的条件,一边在研究所,一边在公司两边忙着,等一切走上正轨,研究结果产品化也是近一年的事。因为产品为公司赚了大钱,常年不打一个电话的父亲,很意外的,隔三岔五地居然有了电话。

‘马上要小年了,今年回家过年吧!'很意外父亲会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程家的亲情一向很淡,这么多年来,大家凑在一起吃个饭的机会都屈指可数。

"妈呢?"

‘当然也一起了,一家人过年总要聚聚吧!'

"......好吧!我订好时间再通知您!"

挂断电话的时候程心的心里一片空寂。回家过年?都已经快三十的人了,这时候才突然发现来自家的关怀。一个人过了快三十年,才知道原来家人还知道过年要聚一聚。

从口袋里摸出烟来点上,深深抽了一口,眼睛游荡着就看向了一直放在桌上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两人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肩搭着肩,笑得很开心。那是两人最开心的日子,也是一切结果的前因。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一切可以从头选择......

程心不止一次这样看着照片,思考着这个不可能发生的问题。

后悔了!

从不后悔的自己,原来也有为一段感情深深懊悔的时候。失去了才知道拥有时的美妙。

其实到美国这么多年,程心也试图用别的人来遗忘起起,但就算身体再如何深的结合,做爱时如何地激情澎湃,当一切归于平静时,程心甚至感到一种更深的寂寞。

曲高难和,知音少有。对于人一生,灵魂的另一半,也许只有一次相偕的机会。

"起起......起起......"多少次这样轻声地呼唤,手心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体温,那开心时笑得两只眼睛都闪闪发光的容颜。

苦笑着放下手里的卷宗,眼睛向窗外移去,已经是日落时分了。

以前在国内,这时候他通常已经离开了办公室。当坐一来个小时的车回到家,就会有几盘香喷喷的菜已经放上桌了,每当这时候,起起会从厨房探出头,说一声"回来了!"然后又缩回厨房,继续做菜。

多年的习惯到了美国被彻底打破,奢华的家可以说是应有尽有,除了一个等他回家,对他说"回来了"的人。父亲特意为他选了个中国女佣,说是怕他饮食上不适应。

但没有想回去的兴致,那个空洞的家......

每当静下心的时候,心里就会不自禁地泛空。一遍遍反复问着自己同样一个问题: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自己还会做出那样的事情,背叛那颗纯洁的心吗?

但假设没有一点意义,他已经彻底失去了那个人的音讯......

来美国的三年间,其实也打电话回去找以前的朋友问过起起的事,但几乎所有人都婉转地表示他已经离开了学校,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无计可施的程心只好打电话给教授,谁知道教授一听到他的声音就直接挂电话。

离开了吗?这样就断得更加干净,想找也找不到了!这样的茫茫人海......

不能再多想,似乎只要这样一沉下去,就像进了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重复走着同样的路,重复提着同样的问题。再次苦笑,程心毅然站了起来,套上衣挂上的深色西装外套,步履微带沉重地走出了办公室。

在安排回国的相关行程时,程心收到了国内一家分公司负责人的电话,说是目前在国内,有家企业想和他们合作。

前期的业务接洽已经告一段落,现在中国那边的负责人想见见程心这位老总,确定一下以后的合作方向。这不过也就是形式上的客户拜访,所以安排在年后大约初十的样子。照程心的想法,他其实是想藉此次回国的机会,也到母校去一趟,有些问题还是当面问问尹教授才知道实情。

阴历二十八回到家,正赶上外地出差的妹妹宣捷也回了家。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妹本来平日里感情就很淡薄,但也许是年纪渐长了,也许是血浓于水,看到妹妹一身倦色地回来,程心主动上前打了声招呼。

"怎么就你一个人?老公呢?"

在他出国的第二年,听说宣捷就在父亲的撮合下结了婚,但似乎婚姻一直不太幸福,起码就程心所了解,妹夫虽然在政经界混得有头有脸,但私生活却很糜烂,据不完全调查,外面包养的情妇没有五个也有三个。

宣捷有些意外程心的关心,尴尬地笑了笑,"他平常忙得很,一个月都难得见一次面,听说现在又出差去香港了!"

表面想遮掩住对婚姻的无奈,但眼神骗不了人。程心从没见过这样失落的妹妹。宣捷从小被父亲疼爱,头二十几年几乎没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痛。但如今她一生的幸福毁在了自己最景仰的父亲的手上。现实与梦想的落差,慢慢磨去了她一身的傲气,开始学会如何平静地看待身边的人。

程心也不点破,笑着拍拍她的肩,"没什么的,其实很多开始认为无法忍受的事,习惯了也就好了,不是吗?"

说完程心冲宣捷咧咧嘴笑,宣捷苦笑着笑出声,抬头看着哥哥。

"哥,你还真是会开玩笑,有些事可以习惯,但有些事却是永远也无法习惯的。"

"......"

"就比如说是对一段无望的婚姻吧,如何去习惯?舍弃了一切,包括以前相爱的人,就为了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你让我如何去习惯?呵,哥,你没结过婚,不会知道的......"

笑渐渐敛去,程心静静望着一脸疲色的宣捷,心里有点微微的痛。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妹妹,就算自小不亲,但她确实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而且是同样因为家族利益,而牺牲了一生幸福的可怜人。

忍不住抬起手,拍拍妹妹的肩,看着她抬起一双惊诧的眼,然后安慰地又拍了一下。

"如果真的失望了,就离婚吧,人一辈子不过数十年,而其中前二十年不知世事,最后二十年也许已经力不能行,剩下的二、三十年里还不善待自己,不是太可惜了吗?"

"哥!"一瞬间,宣捷有些想哭,好似期待有人对她说这句话已经好久好久了。孤独面对空无一人的房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婚姻不过是一个牢笼,束缚着她无力挣脱。而今终于有人告诉她,够了,她的一切忍耐已经够了。

想哭,真的想哭。但泪已经在干涸的眼眶消失太久了......

"哥真会说话,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大家都生活在这个名为家族的大牢笼里,谁也逃不出去!我得不到自己的幸福,你不也一样吗?"

"不,我不会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呵呵,不会再允许?哥,你知道你这句话来迟了多少年吗?你知道当年有个人等不到你这句话,最后落得了什么下场吗?呵呵,大家不过都是父亲手上的棋子,你救不了任何人!"

隐约间似乎可以从宣捷口中得知过去,这一希望让程心冲动了起来。

"你知道当年的事对不对?告诉我!"

宣捷走出伤悲,以一种完全旁观的眼神看着程心:"父亲既然认为他的存在对你是一种威胁,你认为父亲会放过他吗?你的离开不过是一切不幸的开始,是你把他遗弃在绝望无助的地方,让他哭天不应,叫地不灵。"

心被重重击了一下。

"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呵呵,你为什么不去问父亲他到底对那个人做了什么?问他是如何毁了一个人的一生!"

怨恨的声音,幽幽地在空空的客厅里飘荡,正好程旭处理完公事从书房出来,听到自己最得意的一双儿女讨论着这样的话题,马上黑着脸低吼一声。

"你在胡说什么!"

宣捷也不怕,双眼直视着父亲,"我说错了吗,父亲大人?为了家族的利益,怂恿自己的儿子背叛所爱之人,在成功送走儿子后,为了免除后患,甚至把那个人送入地狱,忍受非人的折磨。父亲大人,这不都是你的手段吗?"

"你给我住口!"

"呵呵,我当然会住口,因为我已经为了您和家族的利益,牺牲得没有一点价值了,不是吗?"

讥讽的讪笑,父女的针锋相对,让许久未回国的程心有些目瞪口呆。

"我是为了你的将来着想,建廷有什么不好?他是堂堂华卫的总裁,配你还不够吗?"

"可他除了我,在外面还包养了六个女人!"狂吼一声,宣捷拎起包,快步冲出了客厅,一场聚会不欢而散。

程心犹豫地看看远去的妹妹,再看看有些疲色的父亲,还是决定问出心里的想法。

"请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旭有片刻的迟疑,而后挥挥手,"没什么,还能有什么事。"

"那宣捷为什么说你毁了他的一生?"

程旭有些火,一双儿女在同一刻对他发飙,这让他无法忍受。

"你妹妹今天精神状态不好,你没发现吗?她这种状态下的话你也相信?我是你的父亲,我还会骗你吗?"

怒气冲冲的,程旭回转了书房。

程心顿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跌坐在沙发里,前所未有的颓废。

发生了什么!一定发生了什么连他都不知道的事......

"你--"

大年初一去拜访尹教授,三年不见他似乎老了很多,头发已经花白了一半。尹教授上午出去晨练,回来一进门看见程心在屋里客厅坐着,就气得要出门,还是师母上前拉住了。

"老尹,这是何苦,都是孩子,你这样程心看着也伤心呀!"

"他伤心!他伤心......"隐隐地尹教授下面的话就开始有些哽咽了。

程心知道,尹教授在为巫起伤心,他一向最喜欢巫起了,可偏偏自己害得巫起......

"教授......"

"你还来干什么?反正也利用完了,你还回来干什么!"

看来尹教授对当年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就算事隔多年,还是如心头刺,咽不下去。

"教授,我知道当年是我不对,不该干那种事,但您也知道,当年我家困难重重,我要再不出来助我爸一臂之力,我怕家里祖宗四代的家业就毁在我们手里了!"

"歪理!一堆歪理!你要帮家里忙尽管帮,为什么还要害起起,你知不知道......"

话音突然停止,然后一阵叹息,"你怎么做得出来!你怎么......"

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而且一定是什么大事发生在了起起的身上,可大家都不告诉他!程心追问了起来,但尹教授显然不想再谈,只是自己呢喃着,"都怪我,这么好的孩子,这么好的孩子,哎!"

尹教授这样低语着,慢慢走进书房,然后关上门,再也不想多谈。程心满脸无奈地向师母求救,师母只好叹着气摇头。

"程心呀,你倒是告诉师母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为什么你突然一下子出了国,起起一下子失踪了三个月?后来起起的事真的是把老尹气得不行,才说和他断绝师生关系,你说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了?"

师母的话把程心吓了一跳。断绝师生关系!巫起一直就是尹教授的爱徒,兼半个儿子,犯了什么事会把教授气成这样。想不透,一切似乎都围绕在他出国之后的那三个月内。但师母似乎对这一切也不了解,起码她不想再提起这事,所以程心只好关心几句后,离开了尹教授家。

不想在家多待,多数时候是在外面和父亲一起应酬,然后各奔东西。程心托以前的一个老朋友在当地找了一家侦探事务所,听说业务做得很大,上天入地什么案子都敢接。于是程心抽了一天下午去了一趟,把自己想委托他们调查三年前的事大致说了一下,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迟疑了一下,然后斟酌着问:"程先生想委托我们调查你的父亲?"

"我想知道那年我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我个人建议,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得太清楚比较好!"

"单先生,我必须知道巫起的下落,无论生死!"

"......"男人眼神一下子深邃了起来,"既然您这么说,那我一定会帮您找到最后的答案,希望那个结局不要让您伤心!"

程心知道,这个叫单轻鸿的人无论是在白道,还是在黑道都是有人脉,有后台的。

他不轻易接案子的,如果愿意接手,那就意味着这案子本身就牵连甚广。

突然有一丝轻松,又有一丝紧张。对于隐藏在黑暗中的过去终于要慢慢揭开面纱了,但其后的真相如何,程心无法想象。

大年初十按预定计划去拜访国内的一家合作厂家,坐飞机到达当地是早上八点,国内分公司的总经理纪真亲自接的机。沿路纪真把对方公司的具体情况向程心报告了一下,然后两人又就今天的会面情况做了一下大致的计划,大概十点左右,车终于开到了一家大型生产厂前。

远远的就看见有人穿着西装,模样干净地站在厂门口,见纪真的车来了,微笑地走了过来,向车里人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我们老总可是已经问过我好几次了,怎么客人还不到呀!呵呵,所以看看我,大冬天都被他催得跑门口站岗来了。来,来,来,快请进!"

一瞬间,程心只觉得眼有些花,他看到了谁?起起吗?还是一个神似起起的人?只看着那明晃晃的笑,在冬日的阳光下,灿烂得如一朵清莲。

来人向前座的纪真说笑了几句,同时向后座的程心点头示意,在和程心四目相交的时候,他的眼神似乎呆滞了一下,但马上转为更加职业化的笑容。

"快请吧,我们施总已经恭候大驾多时了!"

车子于是向里又开了段路,在一幢三、四层高的办公楼前停了下来。马上有几个人围了上来,为首的人年届中年,但外表十分精细讲究,首先上前来握住了程心的手。

"程总吧,你好,你好,久仰大名呀!"

纪真忙在一旁介绍,这位就是这个中远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施南。然后又一圈子介绍下来,施南突然抬头看看身边,问了句:"小巫呢?他这个项目负责人怎么不见了?"

马上下面有人接了话,"您忘了,您一早就放话不接到人,不许他进办公室,他呀,现在只怕在办公室里忙得焦头烂额呢!"

一时四下笑开了。

程心有些神情恍惚地悄悄拉住纪真,"那个小巫是谁?"

纪真笑了起来,"就是刚才在厂门口接我们的人呀,他可是中远营业课的名草呢!"

明显的,纪真发现程心的表情变了,激动中有着一种压抑,更多的是一种期待与犹豫。

"他叫什么名字?"

"巫起!巫山的巫,起立的起!"

天秤,在一瞬间失衡!

由施南带着程心走到一楼的大会议室,远远的就看见在会议室门口,一个人影守在那里,见人来了,走近几步,向大家打了声招呼。

施南一见那人,笑得很是开心,拉着程心就介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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