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金後退几步,躲到床柱後方,那细细的木头柱子没有用,什麽也挡不住。
「衣服,扔过来给我!」伸出手,他竭力维持声音里的威严。
卡雷姆往前一步,遵命地扔了,却是扔进壁炉里,「啊,失手了!」
「你——!」尤金眼睁睁看着火舌窜动,吞噬了他的衣服,恍然惊觉,一切全出於卡雷姆的设计,他害他一身狼狈,看着他主动脱去衣物,最後还截断他的退路!
「你为什麽这麽做?」
为什麽这麽做?卡雷姆知道尤金必定会这麽问,事前自己也反覆想过,准备了好多个听起还像样的答案——因为打破了不见面的默契,担心尤金不能同意,会逃开;因为这是留住他的唯一方法;因为情趣,制造一次欣赏美景的机会有何不可?
但那些都不是最真实根本的原因,卡雷姆瞒骗不了自己,是心里的一部分、有个拒绝长大的幼稚男孩在闹脾气,为了长时间漫无边际的等待,不知道何时结束,不知道事情的进展;为了他的寂寞与思念;为了上回在马厩的不欢而散……堆聚起的焦虑就快冲破极限,他不顾一切也要乱来一次……是再乱来一次。
反正,再怎麽乱搞,事後他留在米卢斯过逍遥却毫无意义的生活,尤金回到柏尔杜尼,继续陷在那滩婚姻的沼泽中,事情会有什麽差别吗?
「我这麽做是因为……我要向你解释那匹马。」最後他挑了一个自己也觉得破烂的藉口。
「……马?」
「噢对,那匹马,我的错,我当时应该坚持解释清楚,那不是我要买的马,美人也不是我的,是奥达隆要买马送给美人,整个过程非常非常复杂。」
「是吗?」老天,他竟然真的在解释那匹马!尤金感觉得到额角青筋的跳动,「那麽你为什麽不走过来一些,到我的身边,好好说给我听?」
卡雷姆从见到尤金宽衣解带就开始昏头了,听见召唤,仅存的忐忑情绪也扔到一旁,他的脸上笑容浮现,欣喜地靠上前去,就在两人之间大约剩一条手臂长的距离时,尤金蓦地抡起左拳,结结实实朝卡雷姆右边脸颊砸了过去!
一生加起来的惊吓也没有这一拳造成的威力强大!
「尤金你、你——!」卡雷姆一连被击退好几步,途中绊到床脚,差点摔翻在地上。
左手不是尤金的惯用手,他也没有出尽全力,卡雷姆除了脸颊和鹳骨微微疼痛之外,诧异远比实际伤害更大。
尤金打他?从小到大,兄弟间连一次最轻微的打架都没有,却忽然揍他一拳?
不曾殴击过任何人的左手也有明显的疼痛,尤金忍耐着,左手背高高举起,「打你是因为你胡闹!如果我的左手没有改变,可以打得你更痛!」
左手的什麽改变?卡雷姆不了解他的意思,睁大眼睛看,尤金的左手仍然是五只指头,指甲长度一致,修剪成漂亮的弧形,指头一根根修长光滑,上面连最小的脏污斑点都没有、什麽东西都没有……等、等等,什麽东西都没有?
卡雷姆几乎跳了起来!没有戒指,左手没有戒指,尤金不戴婚戒了!
白蔷薇公爵(70)(兄弟,年下)
「我回来的另一个目的,就是告诉你这件事。没有这些多馀无谓的设计我也不会跑掉。」
尤金揪着眉,这才去揉他的左手背。
卡雷姆却忘掉了自己右颊的微微辣痛。他听见尤金说的话,亲眼见到事实,短暂的狂喜掠过,竟然没有太多真实性残留下来。
一共多少年,从他发现那份无法宣之於口的情感?已经习惯挫折、等待;习惯尤金压抑、逃避、带着歉意的内疚表情;习惯在庞大的现实压力下每次偷取一点小小的补偿,一切忽然改变,好到甚至在梦里也不曾发生过……他的怀疑当中,隐藏的害怕成分更大。
「你弄丢你的结婚戒指?要回米卢斯订做一只?」
「我从不弄丢东西!」尤金大吼,一时忘记自己的处境。他气卡雷姆认为自己会犯粗心错误,弄丢重要的戒指,又气这个着眼点荒谬不可理喻。「我和萝妮已经协议签字,再也不是夫妻了。明年春天任期结束,她会带着黛丝改嫁阿普里亚,我则和海因茨一起回家。」
「我记得你的任期更久,陛下要求你续任不是吗?」
「让我一直留在国外并不是陛下个人的意志,我打算拒绝,这一次连陛下也不能勉强我。」
卡雷姆怔怔望着他,一语不发,尤金怕他不信,加重语气,又一次强调,「这不是夸口,我懂得如何和陛下沟通。之前我选择从命,却放任旁人给予陛下不良的影响,那是个错误,我不会再犯。」
国王陛下的想法并不是卡雷姆在乎的事,他的右手仍抚在脸颊边,那里早就不疼了,麻麻辣辣的感觉也消失得差不多,但是他没有移开手掌,他不知道该有什麽动作或言语来应对这个突如其来、美好得欠缺真实的转变。
「你很安静。」
尤金起先气恼他胡闹,先出手揍他一拳,才说出好消息。却没有见到预期中的喜悦,天大的事都能拿来嬉闹的弟弟,杵在那儿说不出话,他在等待,充满恐惧地等待对方接着说出〝可是″、〝不过″、〝但是″……想到这些不该有的畏惧全是自己的责任,火气老早灭得乾净,剩下涨满胸口的疼痛,他朝他伸出手,「是不是很疼?让我看看。」
握住尤金伸出的手,将那股温暖真实地捏在掌中,胸口彷佛破了个洞,郁积的焦躁宣泄一空,力气也跟着流失,卡雷姆顺着拉扯踏前一步,身体失去支撑,膝盖软屈,整个人摊在尤金身上。尤金及时用双手揽住他,重量带着他们一起跌坐在床边,床单从两人中间滑落。
「我等到了……」额角垂贴在尤金胸前,卡雷姆小声低喃。
尤金的心里一阵酸。
「我很抱歉……我一直希望你快乐,却失败了几十年没有办到。」
「你没失败,我是快乐的……很快乐……」
说的虽然不是假话,长久日子里的寂寞、身体相拥仍填不满空洞的低落情绪,此刻全部涌了上来。激动到得迟,却强而有力,淹没了一切,卡雷姆紧紧环抱住尤金的腰,手臂收缩,将他压实在被褥间。
「永远,不要再向我道歉。」
「……嗯。」
声音闷闷的,彷佛被人踩住胸腔,呼吸不顺。
卡雷姆很快意识到那个人正是自己,禁卫骑士一身的华丽装饰分量不轻,他又忘记控制力量,尽数压贴在尤金身上,呼吸空间仅剩一线。
手肘急忙撑起,几瓣鲜红随着卡雷姆的动作飘落。
别在襟前的红蔷薇状况凄惨,花瓣掉落大半,被压挤出的浅浅花汁点缀在尤金前胸乳下,和之前的辣酱不同,颜色是很淡的粉红。卡雷姆用指尖小心拈起蔷薇花瓣,伸舌舔去那抹妖异粉红。
尤金颤了一颤,反射地推开他。
「你嚐起来有点辣。」
尤金的脸仍是烧红的,却和刚才裸身所导致的窘迫截然不同,他皱起眉,似乎很介意这样的评语。
「你惹出来的,清水抹不掉全部。」
卡雷姆搔了搔散乱的长发,脸上竟然浮现明显的歉意,他拉过旁边的棉被,盖在尤金的肚子上,「在这里等一等,我去找衣服给你。」
「你没有准备?」他不相信。
「不能说完全没有,」卡雷姆笑着俯下身,从床边的矮柜里抓出一团布,「只是,你不可能喜欢我的准备。」抖开来是一条暗色连帽长斗蓬。
构不上喜欢与否的层次,尤金连为什麽是一件斗蓬都无法理解,「其他搭配的衣服呢?」
「没有了!」卡雷姆摊开空着的另一只手,「按照原来的计画,我应该先让你累得不能反对,再用这件大斗蓬将你打包回家,马车已经预备好在附近。」
累得不能反对……尤金不需要费神问他打算用什麽方法,他向来只用一种方法。
「什麽原因使你废弃你的计画?」
「是你,」他开心跳回他的身边,握紧尤金的左手,贴在唇边亲吻着,「往後几十年,尤金都是我的,我打算独占你的身体你的心,但不是全部的时间。」他摸到尤金带惯婚戒的指头,修长的指节根部留有轻微的凹痕,他的手指在那里流连来回,「就在外面,我是指离这条走廊更远一点的地方,柯尔那家伙简直一天都不能等,伊恩也吵着要找你,像一只鸭子在我耳边呱呱叫了好多天,我希望我下次大啖蒸鸭的时候不是因为迁怒。所以,我愿意排队等候。」
「我知道,他们想谈德拉夏诺瓦和二殿下的事……」两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尤金多少听见过风声,「迟早必须面对的问题,我宁可迟一些,我现在没办法清楚思考。我想……明天再找他们谈是比较恰当的选择。」
「你说真的?你不急着离开这里?」
尤金仰望着他,微微一笑,「除非你要丢下我离开。」很奇妙,环境、时间都没有实质的改变,所有的情况仍不尽理想,他的神经却不再紧张了。
「你比谁都清楚,我能丢下任何东西,除你以外。」
厚重的大外套很快被抛弃在地板上,衬着最後几片不成样子的红色花瓣,卡雷姆伸手在同一座矮柜里一阵摸索,这回拿出来的是一瓶正适合祝贺场合的香槟。当然他没有预测未来的能耐,而是在登基的大日子,香槟几乎是王宫里立即能找到的唯一酒类。
他拔开瓶塞,朝尤金举起瓶身,「值得庆贺的一天,为了你以及萝妮,两人各自展开的新生活!」
尤金还在纳闷酒杯的去向,卡雷姆头一仰,直接就着瓶口往嘴里灌,对待顶级佳酿的态度潇洒随性得令人咋舌。
「我可不要,没有任何事能让我舍弃酒杯。」尤金猛摇头,断然拒绝。
卡雷姆微微提起嘴角,没有使用言语回答,一手箝住尤金左右摇晃的下巴,低下头亲吻他的唇。
香槟酒蕴含的淡雅果香飘进鼻腔,带来不符时节的初夏气息,尤金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双唇在卡雷姆温柔的磨弄下一点一点开启,微凉的酒液趁势悄悄溜进,香甜满溢唇齿,层次丰富,其他酒类难望其项背。尤金陶醉地吮着,不着急咽下,任细致绵密的小小气泡在两人的舌间舞蹈,发出一阵阵欢欣鼓噪,直到进一步的亲密成为更迫切的渴望,才慢慢收入咽喉。
这款酒尤金毫不陌生,跟陛下共饮的酒是同一种类,感受却截然不同,他的胃舒服极了,连最小的抱怨都没有。
「……乾杯。」稍稍松开他的唇,卡雷姆轻声说。
白蔷薇公爵(71)(H)(兄弟,年下)
尤金凡事节制,从没有酒醉的经验,全部是听说来的,据说,身体轻飘飘像浮在云端,有座火炉在心里,暖烘烘地,闭起眼马上能进入最甜美的梦境,和此刻的感受多麽相似。
他就快醉了,却忽然被吵醒,胸膛有一股凉意,还不断往下方窜。
连忙睁开眼睛看,卡雷姆一手按住他,叫着,「先别动,别动!」另一手握着香槟酒瓶,正往尤金身上倾倒酒水,淡金色细线从瓶口延伸至肋骨下方位置,滑过饿了好久的平坦腹部,形成一条黄金色的涓涓细流,淹进肚脐的小小圆凹。凹陷处一下子满了,随着尤金的呼吸起伏左右摇晃,绕着小腹转圈圈,一颗颗圆润翻滚的气泡弄得人好痒好尴尬。
「别、别胡闹了!」话然这麽说,比卡雷姆更不愿意弄湿被褥的尤金仍旧遵照要求,不敢乱动。
「不是胡闹,我正在负起责任。辣椒的味道,你很介意,不是吗?」
卡雷姆俯身贴近尤金,探出舌,一口一口舔净沾了满身的酒液,濡湿的舌向周围推送,仔仔细细照顾到每一处肌肤……从敏感的肚脐圆凹,慢慢、慢慢往上,在胸前做出更久的停留……硬挺的乳尖被两片唇瓣贴覆,灵巧的舌轻轻拨弄,时不时摩擦过齿缘,光滑的齿面和细细味蕾遍布的舌端,触感截然不同,刺激的程度却难分高下。刚才舔掉花汁的动作跟现在相比,都成了蜻蜓点水不痛不痒。
抓在肩头的手指猛烈收缩,卡雷姆听见熟悉的鼻音,偷空抬眼,尤金绯红的脸庞是熟悉的压抑表情,这个养成多年的习性在两人情投意合之後也没有改变过,身体再怎麽兴奋,他还是不肯放松声线,尤其这里是王宫,他死也不愿被听见。
卡雷姆记起应该告诉尤金,门口的卫兵早已被遣开,长廊封锁完善,外面没有人听得见房间内的动静,声音可以尽情释放,但是当那双略带迷离的目光转过来,该说的话一下子又忘了!那是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适度、节制、不可以表现放荡,不可以在身体的喜悦中迷失理性,尤金却从来不知道,正是与欲望拉锯的模样,散发出独特的风情,更易使人疯狂。
卡雷姆忽视那双眼里的无言请求,唇齿移往另一端,重覆同样磨人的动作。
连腿都颤抖起来了,尤金无法再忍,冒险开口,「够……够了……」不再介意身上是否残留酒水、是否将溅洒出来,他开始挣扎扭动。
卡雷姆终於放过他,回到唇边,轻轻触吻着,「你现在变得又香又甜,让人好想分成几十口,慢慢吞进肚子里。」
本以为尤金会立即赏他一个白眼,或一句斥责,结果全都没有。带着一点点迟疑,尤金拉近他,双手从衣底伸入,掌心贴着脊背肌肤,似乎想往上游动,却遭遇衬衣阻碍,手臂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
那是一件没有钮扣的系绳长衫,尤金手指扯住它,有话想说,但是难以启齿。
「你希望我脱掉?」
「如果你不反对……」
怎麽可能反对?卡雷姆快速脱去上衣,露出真正好看的身体线条。
尤金用臂膀拥住他,紧紧贴住自己,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他喜欢这样,肌肤与肌肤之间没有阻碍,一个真正的拥抱,而不是单方面被压陷在浮夸的华丽衣堆里。他挪动小腿,勾在对方的腿间,在长裤外侧摩擦着,卡雷姆下身硬得近乎疼痛,不需要更多暗示,自动褪去了长裤。
两个人都赤裸着身子,谁勾缠着谁,难以辨别。呼吸喘着急,胸腔的跳动从一开始就没有和缓过,下腹彷佛也有一颗心,跳着暧昧的脉动,震荡着彼此,无论思想外貌性格都有极大差异的两个人,急切地渴望同一件事,分享相同的情绪,不可思议,却又理所当然……
「就是这样的感觉吗?」尤金仰望着卡雷姆,第一次,他在心里寻不到罪恶感,他的爱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纯粹的快乐。」
他的眼眶有一圈淡淡的红,水光荡漾,眼底情潮翻涌,是以往总要到身体被彻底深入,连番折腾得不能自已时才有的模样。
「你还没真的体验到呢。」
血液在体内冲撞,薄薄的管壁就快爆开,卡雷姆抱起尤金的腰,让对方的双腿分架在自己的两边肩头,然後,在尤金腿间、挺立的性徵後方,浅浅倒下一小部分香槟,酒水沿着股间朝下方流动,瞬间濡湿了穴口。
尤金颤着身体,感觉得到自己的紧窄,无法自主容纳的酒液漫过细细皱摺,终究要弄脏床单,卡雷姆腰身前挺,封堵住溢流的路线,将漾着气泡的甜美酒浆推送而入。
一声短促的轻叫,尤金身下隐密的部位初次嚐到美酒的滋味。
那是接近麻痹的快感,顺着卡雷姆的动作,反覆擦过内壁,因体温而渐热,像一池舒适的温水,浸润着内部,和着心跳节奏发出断续水声,逼得他只能死命咬紧自己的唇。
「哎,别那麽做!」扔开酒瓶,卡雷姆空出手去捉尤金的下颚,手指分开唇齿,下唇已被咬出鲜明红色,印着清晰齿痕。
弄成这样不痛吗?他皱起眉,「真的需要,你可以咬我的手指。」
摇着头不答应,下唇的疼痛这时候才被尤金意识到,卡雷姆不要他咬伤自己,他当然更不愿意咬伤卡雷姆。
手指没有达成代替的任务,却逗留不去,在尤金双唇中间,指尖挑弄着柔软的舌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