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实这么想?”辛国邦看着单飞,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我可不这么看。”他说。
单飞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做错了什么,事实上他觉得自己可以坚信自己行的正做得直……好吧,至少在工作上——但冷汗瞬间就湿透了衬衫,他甚至开始猜测辛国邦所知的到底是哪一次约会?不,不算是约会,他们只是……就那么就凑到了一起,就像是磁铁的两极,他们如此的相互吸引。单飞不能够否认自己确实存在着一点期待,他比原来更渴望BURNING
BAR,那里就像是专属于他……他们的幽会场所。虽然很矛盾,但在一起的时候,他的感觉很好,他们的亲吻、抚摸,还有视线交缠,这一切都让单飞热血沸腾。
但这显然有问题,他们没做错,只是不应该有所瓜葛,如果他能够做得到的话,那么此刻就不会大汗淋漓——多么浅显的道理。
“你有什么看法?”单飞用自己能够发出的,最冷静的声音问,同时在心里准备迎接可能的苛责。
“哦,我是这么看,”辛国邦微笑道,“自己人里没有内鬼,我其实相当的欣慰,为什么要失望?”他微微扬起头,垂下眼皮看着单飞,“我不是一个猎人,也不想抓狐狸。”
单飞感觉到自己舒了一口气,他缓和了一下紧绷的神经,“那么……恐龙怎么办?您知道,我们希望能够……证明自己。”
“很容易。”辛国邦将身子重心放在了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左手臂上,“盯死他们,正如你所说,目标有限,我们人手足够。”
“……”单飞有点讶然的看着他——就这样?不过他足够聪明地保持沉默,“Yes
sir。”他站起身,“如果没别的事,我还可以……找些文件复印。”
确实,恐龙不可能在港停留太久——他的毒品王国并不平静——对于这样一个大CASE,警方不忌讳花上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的时间打持久战,迟早有一天,恐龙会被迫冒险露面……或者离开,无论走哪一条路,都可以算作警方的胜利,但是,放恐龙离开——这是辛国邦要得结果?
不,他要更辉煌的胜利。
他要恐龙,要三大贩毒集团中的某一个分崩瓦解,他要一个……给对手致命的重击!
他有自己的打算,但……这不是单飞该知道的。
辛国邦忍不住大笑起来,“不,我想……你有新任务,我们需要人手紧迫定人,这就是我跟蔡警司借你们的原因。”
单飞扬了扬眉,“嗯?”他不认为自己跟辛国邦的一番对话足够改变他对O记的疑虑,这两三天中,他一直在研究,甚至调查,那么就是……他的暗中查访有了结论——他们五个都是无辜的吗?
“明早九点,会议室见。你,还有你的同事们。”辛国邦靠回椅背上,神情是标准的送客。
“Thank you,sir。”并没有什么惊喜的感觉,单飞淡淡地道,略低了一下头,他退到门口。
“嗯……另外,警察之星这样一个桂冠并不轻松——你知道你时刻都是受到大众关注的,我想你明白该怎么做事,对不对?”最后一秒,辛国邦慢慢地道。
单飞蓦地抬起头,愕然望向那个似乎掌控了全局的人。他意识到,自己那口气松得太早,辛国邦应该话有所指。问题是,他指得是哪一件?还是全部?
但怎么会!
虽然他现在活得就像一个封面男郎,但跟辛国邦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他的朋友、他的同事,甚至他的对手,他们跟辛国邦完全没有交集……哦,忘记了,谢氏——这个荣幸的同时赢得了O记和缉毒组的关注的集团,但不会的,单飞觉得自己应该相信,谢天麟比自己更能够守口如瓶,在这件事上。他不会的……有什么理由?
那么还有谁?可能是谁?知道他,知道谢天麟,也知道他们之间的……秘密,然后,通知给辛国邦。
能有这样的个体存在?
单飞想象不出来!
“辛Sir?”他吸了口气,抑制住将要走调的嗓音。这样的猜测,简直会逼人发疯!他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可是辛国邦显然不这么认为,他挥了挥手,直接将单飞送出了房间。
辛国邦把跟踪安排的光明正大,临检进行得理所当然。
无论是兵还是贼,大家都很明白正在发生的事情。
“两位阿sir晚上好,老板说今天我们打算去明珠夜总会,麻烦了。”保镖笑嘻嘻地对车里的两名警员道。
“ok,叫你们老板放心,我们明珠见。”单飞拍了拍身边面色不善的搭档——一名年纪很轻的缉毒组探员宋建——从车窗中探出头,向他的目标招了招手。
温政礼貌地点了点头,等保镖回到车中,示意司机发动了汽车。
“见鬼了!”宋建哼了一声,发动汽车,“示威?”
“他呢,现在只是在证明他跟恐龙没关系,他不介意我们跟踪。当然,主要还是想让我们难堪一点——在我们的关注下,他只能休假。”单飞懒洋洋地道,“这不是问题,我们只是要保证温政的这一区不会出什么问题,他别说是演戏,就算跳脱衣舞我们也照看不误。”
“脱衣舞?!”宋建爆笑道,控制着车速不紧不慢地跟着温政,“如果他是调虎离山怎么办?”
“也有这个可能,”单飞笑道,“不过我想凡是有资格跟恐龙面谈的人,都已经算在的辛SIR考虑范围内了。”
O记的五个人,没有一个被分配到谢氏,辛国邦足够谨慎稳妥了,单飞知道。他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去BURNING
BAR了,现在他的身份比之前更加敏感。半夜里醒来的时候,他偶尔会想,谢天麟会不会去那里守候?
不,他不会的。单飞知道——这段日子谢天麟肯定处于被密切关注的状态,他不可能傻到想把自己最隐秘的私生活大白于天下——但他还是忍不住幻想,在氤氲暧昧的酒吧里,那人等在角落。
除了等,还能做什么呢?
他们从不联络对方,亦不会束缚对方,这是不言而喻的规矩,他们都很明白,正如那天在洗手间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可以随时抽身,甚至都不需要只言片语的交代,而另一个,并无抱怨一句的资格。
危险的,脆弱的关系。
单飞轻轻叹了口气,他开始……想念他……们那个夜晚了。
“咦?”宋建忽然轻呼了一声,“错误的路口。”他用力踩下油门。
这不是通往明珠夜总会的路。望着前面忽然加速的车子,单飞皱了皱眉头,掏出佩枪。排除温政及其司机不认路的可能,剩下的是绑票——傻瓜才会在明知道警车在后面跟着的时候绑架——或者……他们有一个不想第三者参与的约会。
会是他?
“温政打算去哪儿?”宋建一边紧盯着前车,一边问。
“我想不是游车河……天星码头?”单飞
揣测道。显然,温政很享受这种沉默的追逐,他的车在小巷子里穿插,不止是偏离原定的目标,他们甚至开始逼海边。
“闪电4 calling
总部,”拿起步话机,单飞有一点犹豫,这么甩掉警车,然后跟恐龙会面是一个非常愚蠢的主意,他不认为温政会这么做,别说他的司机未必能够完成任务,最大的问题是——他们正在进入谢擎的地盘!在别人的地盘做交易?别傻了!“请回答,请回答……”
嗡嗡的杂声过后,辛国邦的声音响起来:“收到,请讲……”
“温政进了谢擎的地盘,现在正在向天星码头方向前进。”单飞道。
“什么?谢擎的地盘?”这一突发情况显然也大出辛国邦的意料,他重复了一遍单飞的话,“……盯死他!特别注意谢家父子有无出现!”
对话之间,天星码头已然出现在视野中,黑沉沉的海面迎着车窗直扑过来,而温政的奔驰蓦地嘎然煞住!
“停车!”单飞叫道,帮着已然不及刹车的宋建右转方向盘,车子在奔驰的旁边停了下来。
温政已经悠然走下车来,他靠在车门边,身边的保镖欠身过来帮他点烟。
单飞打开车门,跳下车,迅速地浏览了一下海面——并无游艇船只。
“警官,你也喜欢夜里吹吹海风?”远远的,温政微笑道。
“……温先生,”单飞看着他,“多谢你给我枯燥的工作带来一点乐趣。”
“……警民合作,我一向乐意如此。”
单飞尚未回话,车中的宋建忽然叫道:“上车!”
“怎么?”才坐回车中,车子已然窜了出去,单飞抓住把手,“不管他了?!”
“沙田!”宋建指了指步话机,“紧急命令。”
沙田!
真的是调虎离山?
可为什么是沙田?沙田的负责人怀志文现在还在拘留所中收押候审,那里能出什么事?争地盘的械斗么?
不,辛国邦不是蔡航,他更关注恐龙!
恐龙!
那么买家是谁?
在怀志文的地盘上,那么三家都有可能。温政……温政虽然不在场,但是他将警察引离现场,虽然不知道是有意无意,但可能还是偏高。
单飞透过车窗向后看去,码头已经成为遥远的黑点。
只需准备好火拼即可,他不用猜——以宋建的速度很快就能赶到现场——对于这样的场面,他很擅长!
从现场得人员官阶就可以判断场面大小。单飞看到辛国邦站在丽豪酒店对面时并不吃惊——原本就是他一力策划。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其实应该说消息得到的非常突然和出人意料,或者是辛国邦为了防止消息外泄而刻意控制,单飞赶到的时候,仅有包括辛国邦在内的七名警员停留在大厅,而这不足十名探员跟整个酒楼的房间数比较起来,劣势不言而喻。
“阿建,通知酒店保安,关闭后门,然后回到正门待命;阿ken,到控制室将三部电梯全部锁定,然后留在那里通过监控电视进行状况播报;剩下的人分两组,一组守在消防通道口防止嫌犯逃逸,另一组跟我上楼,412。”迅速浏览了一下四周环境,辛国邦道,“另外酒店内住客繁杂众多,我们的行动务必迅速高效,不能够将市民缴入其中……”
他的话尚未完结,丽豪酒店中蓦地传出了刺耳的消防警铃声,随即,尖叫和嘈杂的脚步声扑面而来!
糟糕之极!
单飞的头嗡的一响——失败了,这次行动已经……注定了失败。
“阿建,阿ken后门,阿列带着你的人前门,其余人跟我上楼!”辛国邦的面色铁青,简洁地道,向已经沸腾了的丽豪疾步走去。
恐龙的样子单飞早已烂熟于心,不过那是他衣冠楚楚的形象。没有经历过突发灾难的人永远都想象不到这样混乱的场面,衣裤鞋帽决计不可能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甚至仅披着一张床单、几近裸体也并不稀奇。探员们试图安抚一下受惊的人群,但当不知是哪里的“着火啦”的呼叫声传来时,再也不受控制的人潮如同决堤般地涌向门口,任何试图阻碍他们的事物和声音尽被淹没!
一边在人群中搜寻,一边奋力地紧随在辛国邦的身后逆流而上,单飞着力慑定心神。他要最大限度的保证清晰的思维,以及敏锐的反应。如果不得不承认抓捕恐龙的失败已成定局,那么他至少要保证辛国邦——缉毒警司——的人身安全!这个环境实在太差了,他们处于被动状态,这时候一发子弹、一把刀,甚至只是一下能够使人跌倒的重击都足够致命——这样的人潮下,跌倒后极难保全自己。
辛国邦显然已经在狂怒边缘,涌动得人流几乎使他寸步难行!但他知道,恐龙就在这里,他距离这个该死的毒枭如此之近,近到不能抓他归案这个可能的事实会成为他终生的遗憾!
另外,催促他必须尽快结案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他的人,他必须保证他的人安全!他完全可以预料,在经历了这样一次明显的信息泄漏之后,精明狠辣的对手会如何清洗社团内部,极尽残忍地处置内鬼——他完全可以预料得到!
四楼的走廊里很清爽,似乎所有人都已经逃离。
单飞喘了口气。
四一二.
与周围虚掩着的、一团杂乱的客房不同,它的房门紧闭着。
辛国邦迟疑了一下——他不想看到……尸体。
单飞看了面沉似水的警司一眼,子弹上膛,举枪,他一脚踹开了房门!
对于被踹开房门这件事,谢天麟一点也没表现出吃惊或者惶恐——就像他对门外嘈杂的脚步声、呼喊声毫不在意的漠然态度一样——他只是优雅的将睡衣披在赤裸的上身,然后,慢慢的转过来:“没人教过你们,进门之前需要先敲门么?”慵懒的声音满含着调侃,他系好睡衣的带子,这才抬起头来,淡色的眸子落在门口时,瞳仁蓦地收缩了一下,他的呼吸略微急促了一些,“可不可以请你们出去等一下。”他让声音平稳地不带一丝波动。
“很抱歉,恐怕不能。”单飞接口道,职业习惯让他首先留意到那些比较危险、适合隐藏武器的地方,所以,在一眼扫过显然并没有携带枪支的谢天麟之后,他的视线焦点落在了床上,“警察,现在我们怀疑这间屋子里藏有在逃通缉犯,这是我们的搜查令。”他一字一句的说,视线从床上移开,但是再也没有回落到谢天麟的身上。
女孩子已经吓呆了,她半张着嘴,声音噎在喉头,下意识的用双手掩在胸前——这没用,她着一个非常美好的……线条,当她终于把注意力从枪口转移到搜查令上时,不合时宜的清醒了过来:“出去!你们出去!我会告你们,我,我会……”她叫了起来,有些……基本上就是歇斯底里。
单飞的念头从“给她一件衣服”成功的转移到了“给她一针安定”上,感谢老天,终于有女性探员排除万难冲了上来,接管了歇斯底里的女孩。单飞侧头看了一眼辛国邦,便即走进卫生间,自行细致搜查——他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
“谢先生,能说说你在这里做什么吗?”辛国邦立在门口,凝视着谢天麟道。
“很一般的事情,”谢天麟咬了咬嘴唇,“开房。”
“是吗?”对于谢天麟的小动作,辛国邦显然很感兴趣,“酒店失火你没听到警铃么?”
“我相信丽豪的消防设施有能力控制一般的火势,难道你不这么认为?既然辛警司现在也镇定的站在这里。”谢天麟淡淡地道,面上不带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