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受辟邪 上————上古遗风

作者:上古遗风  录入:07-03

貔貅与善庆君不知所云,众人此时屏气凝神再看那宝物果然变大了不少,嘲凤笑言:

“不错!这回是真的了!貔貅,你试着集中意念,将一魂一魄分作两路进到这旌旗上来!”

貔貅答诺,依言照做,但见金光璀然,祥瑞数丈,直灼得人目晃神漾,貔貅脆弱魂魄为双翼图腾所收,立时觉得十分惬意,嘲凤又道:

“双翼图腾坚不可催,当助你抵御烈阳、风蚀!”

三人忙对着善庆君千恩万谢,善庆君看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嘲凤等人见挽留不住,只得任他化作鹤形一径直往蓬莱岛去了。

目送恩人远行,嘲凤、金吾与貔貅也不便停留,三人着貔貅当初布下的暗记,仍按原路返回。出了五云洞,嘲凤即对金吾说道:

“四伯命你我七日内寻回双翼图腾,如今宝物已经得了,但寻求替貔貅招魂纳魄的高人尚需时日,我们不如分头行事。九儿,你先回北海,禀明四伯让他老人家且莫担心,事成之后,我携宝随后就到!”

金吾怔了一怔,只得说好,心上却不大高兴,又顾及嘲凤安危,半晌后才淡淡的问道:

“三哥打算往何处去?”

嘲凤道:

“素闻灵山观世音菩萨,无量劫来,成就大慈大悲法门,利益众生,他手持一宝,唤作羊脂玉净瓶,内盛圣水甘露,可使枯木逢春,能使人起死回生,貔貅遭此劫数,菩萨焉能袖手旁观?我等诚心求他,他必应允!”

金吾听他这样一讲,也不答好,也不答不好,只是无可奈何的不住叹息。嘲凤以为他因了方才那句戏言而耿耿于怀,便解释道:

“三哥口拙,一时胡言,九儿权且视作玩笑,莫要放在心上!”

嘲凤哪里晓得金吾的心思?金吾心中所想纵有千言万语,也难于言表,又碍着貔貅在场,终是无法开口,只好嘱咐一番,依依不舍与嘲凤、貔貅暂作别离。

嘲凤带貔貅离开了酆都城郊的平都山,一路向西,借着术法,嘲凤踏云乘风而去,貔貅只觉风声习习,待着地之时向外张望,竟是片树林。

貔貅见嘲凤在此驻足,便忍不住问道:

“三太子为何停在此处?难道这里就是灵山么?”

嘲凤彼时警觉的环顾四周,以密音暗示貔貅此处距灵山尚远,却是必经之所,若论地界还属阴司管辖,这林子古树参天,高可避日,白日里却阴气凛冽,恐有不祥之兆。貔貅闻言大吃一惊,他也隐约察出这林中妖气颇盛,惟保持沉默,伴嘲凤徒步而行。

不料越往里去,越是举步维艰,走了一会,道亦难寻,恍恍惚惚竟迷了路,嘲凤暗道不好,素闻有鬼打墙一说,若逢此道,则易使人迷失方向,唯行不前,又听人言需得以火攻之,可他龙三太子最畏火烛,嘲凤无法,只得强作精神,硬着头皮勉强趋之。

半个时辰过后,貔貅赫然发现嘲凤走的辛苦,不过仍在原地打转,眼前的那些树木花草与先前见着的生的并无二至,貔貅心上一跳,但瞧嘲凤脸上正急火攻心淌下些汗来,便安慰也似的说道:

“三太子切莫慌张,这妖佞既然有意设此结界,意在阻碍你我行程,乱我阵脚,不如安心坐等片刻,他若沉不住气,自会现身!”

嘲凤思量了一回,觉得貔貅言之有理,何况他们在明,对方在暗,即便是要斗法也是徒劳。嘲凤点了点头,将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便席地而坐,倚定一棵老槐闭目养神。少顷,鼻息平缓,一副业已熟睡的光景。

嘲凤与貔貅猜的无错。嘲凤假寐旨在诱敌,果然不到一刻,二人大约听到些动静,好似风吹叶落,悉悉邃邃。

嘲凤偷眼观瞧,见地上那些老树的藤蔓蜿蜒如蛇,徐徐向他潜来,嘲凤心中暗笑,原来不过是小小的树妖,难怪有心无胆,我倒要瞧瞧这等小妖为着什么阻我二人去路。

那枝蔓藤条虽然纤细,但却坚韧无比,分作几路,沿着嘲凤脚踝、手腕轻轻卷带而起,有两支竟解其衣带,如内戏耍。蔓微凉,藤极软,一番作弄,嘲凤竟被这类毫无情愫的植被撩拨的心烦意乱。

那小妖倒玩的兴致盎然,不时缠住嘲凤腰间、肘处,来回摩挲,其上渐泌出少量粘腻滑溜之物,貔貅附在双翼图腾之上,不能轻易动作,却也略嗅出些异状,再看嘲凤隐忍多时,此刻已至极限,趁那小妖兴风作浪,尽兴喘息之际,嘲凤忽而纵身一跃,及半空当中,由下颌引出烈焰龙珠,嘲凤化作一尾青龙,对那树妖喝道:

“妖精,好大的胆子!还不速速以真面目示人,倘若敢说半个不字,这龙珠燃的三昧真火,足可将你这片林子烧的荡然无存!”

树妖方才气焰嚣张,如今见了嘲凤龙神真身,正是骇的瑟瑟发抖,慑其威严,断不敢不从,即刻便哀求着饶命,幻作人形。借着林中斑驳光影,貔貅与嘲凤各自打量面前跪拜之人,着实吃惊不小!

第十九章:卖笑追欢

这妖方才尽兴,不及穿衣,掖着月白绸衫,跪在嘲凤面前,低头不语。

嘲凤见小妖伏法,便收珠、敛术,仍化作那般温润模样,一径踱至其前,围着他转了几圈。小妖自知一时贪乐,闯下大祸,又不晓得眼下要如何应酬,或者这位爷欲将自己拿了,拨皮抽筋才能泄愤?嘲凤此刻又缄默无言,只管垂目细细瞧他,若是以往,慢说有仙家会这样正经待他,即是于千人万人当中大约扫过一眼,他亦心满意足。

小妖心叹,吾辈生就是供人喜乐的命,既是有仙格外对自己好些,终究把你作个娈宠看待,惟有这片心交不得。今日难得遇上一位仙人,看其衣冠楚楚,清华潇洒,谈吐不俗,就知他有些来历,想横竖是要陪着那些生人消遣,索性将这干净身子与了这位正人君子,不料却是遭了一回罪,落得这等狼籍的光景。

小妖愈念愈怕,夕阳欲下,林子里光线逐暗,他身上既无遮拦,便觉得寒风彻骨。

嘲凤解意,容他整衣。小妖约莫受了惊吓,费了好些功夫才将那长衫、珠履穿戴齐整,依旧埋首跪着,听凭嘲凤发落。

嘲凤自是不知其中缘故,只觉他们似乎曾在哪里见过,却始终忆不起这个人来,便冥思苦想了一番,仍不得意,因谓其言:

“起来罢!”

小妖应声而立,尚是呜咽,貔貅此时方能一睹其容,身长六尺,美目盼兮,眼里含泪,好一副娇花似水的清秀模样,教人看着甚觉心疼。貔貅心上原也和嘲凤一样生疑,如今见了这小妖的相貌,竟忍不住惊呼道:

“你不正是三君府上的妙言么?”

嘲凤一惊,再细望去,果然不错,除却先前见到的那一个妙言面上略显青涩,这一个倒长成了不少,眉目轮廓也还是如从前那般。

妙言闻之,知道搪塞不过,只得默认。

嘲凤越发感到纳闷,未免有些不信,就问他道:

“你既是妙言,也该认得我罢?”

妙言略住了哭声,小心回道:

“怎个不认识?早些时候爷同了另两位公子来会我家三爹爹,适逢三爹爹没有在家,便是二爹爹招呼的各位!”

嘲风心道,说的很是,此刻更觉诧异,便继续问道:

“怎么半日未见,你倒似乎较之以往长高了好些?与你一同的那个妙语呢?”

妙言言辞闪烁,不愿回答,嘲凤以为他刻意瞒着些与人说不得的内情,就故作怒容道:

“你可知方才做的那出荒唐事,足以治你死罪!”

妙言只道这位龙三太子动了肝火,身上立时不住打了个激灵,双膝一折,冲着嘲凤磕了一通响头,战战兢兢化作小童两名,正是妙言并了妙语。

妙语、妙言生前乃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十岁上父贫母亡,其父便将他二人送了人家,哪知这家主人租了个南院,专门养些小官与人取乐,做中的那个人原也晓得这家底细,偏为了得些小利,就干脆把心一横将这事按住了,没有告知妙语、妙言的生父。

老人家见对方衣饰光鲜、出门乘坐两匹汗血宝马驾的暖舆,以为苍天眷顾,赐了个大户人家给他,就高高兴兴将妙语、妙言送了人做了“书童”。

不料这一去,竟是黄泉碧落两难寻!

送去当晚,那家主人即让妙语、妙言去陪一个闽南客,二人虽然少不更事,但也晓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以色事人?

妙语、妙言便道:其余尚能应得,惟此事断不能从!

那人姓魏,人称魏龟公,本也是个恶贯满盈之徒,又见来的这位闽南客出手阔绰,却喜欢尝鲜,一时半刻除了这两个尚未开苞的小兔崽子,他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魏龟公见他二人不大听话,客人又催的紧,当下就变了脸,先是各甩了二人十几个嘴巴,又招集一班小官进来,将兄弟俩裤子扯了,按住一处。妙语、妙言哪里见过这阵势,又羞又怕,却又挣脱不过,哭的死去活来。

魏龟公嘴上骂骂咧咧,揎拳捋袖将羊皮鞭子沾了水与他二人一顿狠抽。少顷,妙语、妙言即被打的皮开肉绽,昏厥过去。姓魏的还不肯作罢,又命人拿桶提了井水来朝他俩身上一泼,才没了知觉的妙语、妙言,如今醒了还要继续受罪。十岁的孩童弱不禁风,魏龟公抽红了眼,手下也没了轻重,若不是最后为那几名小官发觉死了人,把他劝住,他怕是一夜也不得收手。

这家见出了人命,亦有些害怕,姓魏的惟恐走漏了风声,坊上的衙门要办他,就花了不少银子买通了关系,教人佐以伪证,连同验尸的仵作一道,一口咬定妙语、妙言卒死,是害了天花,无药可医!

老父得了信儿,后悔不迭,想不到才及一日,一双好儿却蹊跷枉死,老人家不服判,嚷将着与那姓魏的在公堂上闹了一回,这一闹不要紧,衙门里的老爷早收了龟公的好处,就赏了妙父五十板子,妙父年事已高,捱不到十业已气短,五十打过之后,臀烂如泥,再一触他,通体僵硬,早没了呼吸。

听人说妙父死不暝目,魏龟公心虚,担心其临死之时将他的影子映在瞳孔当中,日后化为厉鬼取他性命,便与那县令私下商量,在尸身上动了手脚,剜其双眼。可怜妙父一念之差,一日断了三命,最后还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妙语、妙言死的那处院子是个烟花之所,数年前有个极红的小官对恩客动了情,对方答应为他赎身,只道出得远门身上不曾带了好些盘缠,小官信以为真,拿了自己攒的私钱为他捐了旅费,至此恩客有去无回,小官自知上当,又被旁人指指戳戳的引为笑谈,便羞于见人。腊月中旬,梅花开的正盛,他便装扮的十分妖娆,择了处顶好的梅树,自缢而亡。这小官花名即唤花魄。

人虽死了,但淫魔尚不能放过南院里的这些冤魂。

花魄无法超脱,妙语、妙言亦然。阴司里也有类于南院这样的尽欢之地,花魄被迫流落于斯,卖唱为生,妙语、妙言死时仅有十岁,花魄见他们可怜,便留在自己身边做些杂役。

一日花魄怀抱琵琶,弹唱了曲《西江月》,曲诉衷肠,不免触及了他的心事,花魄泪洒高台,众目睽睽之下,却无论如何也唱不下去。台下便有那闹场的叫他去陪酒,花魄原也是被老鬼打怕了的,他也实在畏惧十八层地狱里的第九层油锅地狱,只好强作欢颜依了。

客人这时已经醉了,又见花魄明艳动人,便动了邪念,花魄如何肯依,那人就耍起强奸来,仗着力大,按住了花魄,人群里有人从那顶长帽上认出了这位无常老爷,上写“正在捉你”四字,便道:了不得了,这位是十大阴帅之一的黑无常,黑大爷!

众人一听这话,更是无人敢上前解救花魄,黑无常一脸凶相,伸出那长舌在花魄脸上舔了舔,觉得娇似海棠,心香无比,花魄瞧黑无常这凶煞模样,险些晕倒,黑无常即冷笑一声,化作个俊俏小生,说道:

“千人骑万人压的小官,与大爷玩玩有什么关系?算起来你也是自缢而亡,我们也算颇有缘分,早知如此,你又何必轻生?”

花魄自知抗拒不得,只好闭了眼任其摆布,黑无常口里一哼,便去扯他衫子,这时远处雅席有位佳客淡淡道了声:

“罢了,放了他!”

众人甚疑,皆回头望他,倒是个极阔的主儿,服饰奢华,举止大雅,只是这人坐的那处下了珠玉帘子,相貌却是瞧不清楚,旁边有四位相公陪着,看这气焰排场似乎来头不小。

黑无常喝的酒气熏天,撇下花魄,一面将桌子一掀,零星碎物、残肴余酒立刻洒了一地,一面打个酒嗝,高声说道:

“咦?我倒要瞧瞧哪个嫌命长的,来搅爷爷的好事?”

黑无常趔趄着行至雅席,挑帘入内,不一时,即听一声闷响,乃是黑无常拜倒在人前,忏悔叩首,只听他略作哭腔道:

“冥君主子,奴才该死!小的不知您老大驾光临,无意冲撞了尊驾,还望主子开恩,饶小的一命!”

众人闻听是冥君驾到,纷纷跪拜,唯花魄惊魂未定,不能行礼,就只驻目望他。冥君命人将帘子收了,便与花魄对视,花魄见其人华于表,威于内,方才听人唤他“冥君”,还当他必是位两鬓苍苍一老者,不想原是个美少年。冥君此刻对着花魄微微一笑,花魄自知失礼,便走过去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冥君将众人遣散,只留花魄一人坐陪,席间两人只默默对饮,竟未道一言。

次日绝早,冥君便为花魄赎了身,至此花魄入了冥君府,供职欢场,与一班艳鬼共侍一君,日子一长,花魄也觉无聊,其间又遇到了拜风与虚耗,三鬼拜把结交,花魄提出要在平都山的五云洞建座三君府,他想偶尔出去散散,谁知冥君竟然准了!花魄心上略觉酸楚,但转念一想,自己生就是供人喜乐的命,生前既是为情而殉,死后这身子可以给了人,惟有这片心交不得。

妙语、妙言常伴花魄左右,耳濡目染听他谆谆教诲,以后虽修得了些本事,却逃不过日后侍奉人的命,欢场上来的皆是阴司要员,花魄因以食客身份,冠以师爷的头衔,才不好应酬这些人。妙语、妙言则不然,到了年纪即要同其他艳鬼一样,对着生人强作笑颜,这叫做没有法子就是了。

“哪里都是卖笑追欢,不过换个地方罢了!”

第二十章:灵山天吼

“哪里都是卖笑追欢,不过换个地方罢了!”

妙语、妙言谈起生前过往,苦笑无奈当中垂错清泪,嘲凤与貔貅闻之亦不住叹息,遂殷殷勤勤劝慰了一番。

小童感恩,又作少年模样,妙言接过嘲凤递上的帕子拭了泪,将其捏在手中,倒是没有归还的意思。嘲凤举眼望他时,见他脸已红了,正是欲语还休的光景,便笑了一笑,说道:

“你若喜欢,不嫌它旧,就拿去罢!这样的绡帕,质地算不得上乘,只是常带在身侧的!”

妙言听了既惊又喜,略住悲恸,一时竟激动的道不出怎样感激的话来,就把那帕子摊在手里,展开来看,四角皆空,不着修饰,独在一边绣了个“凤”字,便只道这必是仙人随身之物无疑,一面仔细将帕子纳入袖中,一面又再次谢过后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妙语、妙言自知薄命,想着来年到了岁数,若要保住贞洁怕是不能够了,与其那样,倒不如自主一回。仙人心善,我二人当真高攀不起,不过想留些纪念,教小的心里时常惦念着这个人!”

说完,妙言偷睨嘲凤一眼,却发现其衣上尚有余精,可知自己先前如何莽撞,藤蔓纠缠一味求欢,竟失了分寸,因此心上又羞又愧,低了头一语不发。

嘲凤笑言,令他可不必跪了。

貔貅却思,妙语、妙言这样死前清白的身子,去到阴司尚不可免祸,何况自己?

犹为哀其不幸,也感同是天涯沦落,叹道:

“三界之大,惟净土难求!既然如此,我倒宁可赴了那九层油锅地狱去了,煎炒烹炸总强过被人糟蹋!”

妙言此时瞅不见貔貅,只从这声音上辨出讲话之人应是前日里分赏他二人的那位极美的仙客,他站的也累了,便索性从旁掇过个木橛坐了,摇摇头说道:

推书 20234-07-04 :西门的情人(出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