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你笑,说明你会有感情嘛,呵呵。"我听这笑声,自己也想笑。
"我什么时候说我没有感情啦?"她反问起来,依然开怀地笑着。
此时细想:她说的太对了,正是因为感情太敏感才会担心自己受伤害,从而将自己孤立了起来。我承认自己刚才失言了。
"那你为什么不肯试着交朋友呢?"
"好吧,我以后试试。"她停了笑容,声音十分平淡温和。
真的?我这么随便说了一些就能感化了她?当然不是这样。她的自我意识很强,别人,尤其是像我这种对于她近乎陌生的人,她决不会轻易就信任我,听从我。我猜想她一定在决心做什么事情。
突然,我脑袋里蹦出来一个想法,我们谈谈高尚的问题如何?
这时我们两个开始排桌椅,我在左,她在右。我开口说:"齐放你有什么理想呢?"
"理想?"她显然很惊讶我会问这种问题。思考一会儿,她答道:"没什么崇高的理想。我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职员。公务员、文秘,或者工人也可以。"
"不会吧?!"我大跌眼镜!
"过普通的生活,做普通的人。"她的声音也真是够普通的语气。
很难让我想象,这样一个奇不可言的女孩,小小年纪竟然和那些饱经风霜的风烛残年一样"渴望平淡普通的生活"。若是一般愚不可及、精神层次低下的人也就算了,可她是齐放啊!国家培养了她这么个人才不是为了要她普通啊!
她见我愕然地说不出话,就解释说:"普通什么不好?白领为什么就无知?蓝领为什么就低下?"
"普通是没什么不好,就是对不起辛苦培养你成材的人。白领也不是无知,只是牺牲自己当高级奴隶来换取所谓有保障的经济来源,未免太没出息。蓝领自然不低下,他们是长城的血肉,国家的砖块,就是抑制了智慧的发展!"我说的跟演讲似的,激动使我控制不住自己,大发"谬论"。
"那你认为什么职业是理想呢?开公司,创自己事业?这样既有大展鸿图的可能,也不会依附于别人,更不会抑制智慧发展。"她和和气气的,又怪异地微笑起来。
我大喝一声,火气上来了:"开公司?天哪!这等无聊的事算的上崇高?!开公司不仅把自己累的半死,而且充其量只是社会来去穿梭的一个微不足道、可怜卑微的棋子!况且整天算计金钱,真是要多无耻就有多无耻!哈!简直俗到不能再俗了!活的简直没有高尚的精神追求了!这样的人生太肮脏了!"
齐放冷笑的表情,说:"也许以后,大家的想法会改变吧。我们只是普通人。我们理解职业就是赚钱的工具而已,没有想过其他追求,所以我们只是普通人。"她真会讽刺,又来讽刺我了。她的眼神分明在说:"茂唯洁你真是很单纯。"
我觉得我们之间不太和谐。但我有强烈的预感,她没有说实话。她在强调自己是普通人,故意的,看来这是她的心理暗示。
"我不相信。"我坚决了起来,笑着紧紧盯着她。
"不相信什么?"
"你不是普通人,你一点也不普通。你一定有理想。你和那些没头脑、没思想的小女生完全不一样。"
"我就是没头脑、没思想的小女生呀。"她又笑着故意扭捏地样子。
我笑笑道:"对不起,我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她平静地说:"是呀,吓了我一跳。--当然--开玩笑的,假的。"
她明显想隐瞒真实的自己,那我也不勉强。我也不应该对着这样一个人死缠烂打。
整整半个小时,我们才把这个如垃圾筒的教室收拾干净,这还是亏了我和齐放两人手脚麻利。然后我为她解答了那道她不明白的数学题,我这才发现齐放的脑袋瓜不是一般的灵,这题儿是高难度的奥林匹克竞赛题,她做不出那是正常的,连我都被这难对付的东西疙瘩了一阵,当我和她讲解时,她的理解速度堪称奇。我鼓励她说:"你这次考试要拿第二名啊,只许比我一个人低......要不,你就以超过我为目标吧,给我一点刺激!"她答:"我不要和你比,和你比不是自杀吗?"
我咧开嘴就想笑。"你搞什么?开什么玩笑!哈哈哈......要超过我还不容易!努力啊,就‘努力'俩字儿!你要有信心!!!"她却一脸认命地表情摇着头。她尽管十分矜持,我也能尝到点点奇异的快乐。
我咧开嘴就想笑。"你搞什么?开什么玩笑!哈哈哈......要超过我还不容易!努力啊,就‘努力'俩字儿!你要有信心!!!"她却一脸认命地表情摇着头。她尽管十分矜持,我也能尝到点点奇异的快乐。
出了校门,我问:"向左?向右?"
她回答;"向左。"
"走吧。我也朝这里走。"
结果,令我大为惊奇的是,她回家的路居然和我到车站的路途是重合的,我有些高兴。
"怎么从来没有看到你走这条路?"
"平时不往这里。"
"那今天?"
"今天我要到我妈的公司,所以我可以留到那么晚啊。"
"原来如此。"心里又有些失落。
走着走着,车站就到了。心中很想她能再逗留一刻,好歹让我上车前不再寂寞,但我哪敢奢求她的牺牲!
我刚要和齐放道别,她却说:"我陪你等吧。"这令我喜出望外,感激不尽。她真是那种无私忘我的典型哪!
等候中,只见站头上几乎人满为患,可是就是不见车的踪影。我也越来越焦急,急的不是我自己,而是齐放。让她在这里陪我,显然是错误的,我浪费了她的时间,我在对她进行慢性谋杀!
正在此时,齐放出声问我:"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一震,觉得我们再谈谈这个问题总比干等着的好,思量一下,我故意试探地回答:"科学家和艺术家。"
"很抽象嘛。"她点点头。
"你不觉得单纯?很多人都说我傻的无可救药。"我自嘲。
"这的确是最崇高的两项工作。一个探讨事物间的真理。一个进行‘美'的追求。是人生终极目标。至于别人,其实大家的人生观都不一样,如果你的确注重精神追求,那就不是单纯了。这种事情上,没有谁傻谁聪明的,因为每个人想得到的都不一样。"
"你真的这么想?"
"所以想做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可以,没有什么罪过......"
"可是你不是普通人,你将来一定大有作为。况且,你应该不是那种喜欢享受物质生活的人吧?"
她低声喃喃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尚。嗯......车来了。"
我转头,果然看见那辆姗姗来迟的、慢慢吞吞的老爷车。遗憾之情溢于言表。上了车,我向齐放招手示意告别,她也向我挥挥手,虽然还是那副毫无生气的样子,但看上去亲切许多。我思忖:齐放,真是不可思议的人。"距离才是美",我之后更是在她身上深有体会。
期末考试以后,在寒假作业的护送下,大家迎来了不怎么期待的寒冬和假期。齐放虽然并没有如我所愿考个第二名,可是第三名的成绩已经是让众人心悦诚服,这可是个刚转来的时候成绩倒数的学生哪。再瞧瞧我身边那位--他从来不喜欢透露自己的分数--我就勉为其难地到处去打探他的成绩,当然用的都是暗示或者引导,还惹了一身骂:"你已经那么高的分数了,还来问别人的,打击人啊!"冷眼更是多的数不胜数(以前就是知道会有这样不幸的下场,我才从来不亲自过问分数的事情)。这次为了林仪驰,这位让我"牵肠挂肚"的"旧情人",我被砸了一头鸡蛋番茄才过关,他真应该好好嘲笑我一番才对的。最后我打探到的结果是:他的总分是大有直线滑坡的态势,从以前的第四名掉到了二十名左右。我心中不是滋味,好歹我也不希望他输了赌局又输了分数,学习是头等大事,他怎么那么撑不住呢?这回我这个年级第一的同桌也要被扣上"不负责任"的帽子--纵容挑逗一个好学生胡搞,不仅没带他进步,还把他撂在了后面,不行,下学期一定要撤!所以快点撤吧,撤吧,我和他还是分开的好。不过在撤之前,先让我和他最后说几句话。
"你这次没有发挥好呀。"我小心翼翼地对他说。
"没关系。我不在乎分数。"他还是那么一副惟我独尊的姿态。
"你父母不会说你?"
"让他们去说吧。我倒要恭喜你。又年级第一了。"他话锋一转,语气却略显艰涩。
他这话真说的好。半讽似恭的,看来,不管怎样他还当我是他的同学而非仇人。
"我才是不在乎呢。你似乎最近太忙了些,真是不好意思,我的基础比你好,还拖着你只顾说笑,一定是影响了你的学习状态。对不起。"我这话也是一半出自心声,一半用来讽他的--我也当他是同学呀。
"你喜欢耍人吗?"他换了一腔调侃的神情。
"呵呵,"我强笑,"没试过,不晓得。"这可是我的痛处啊,林仪驰看上去简直像故意的。
"是吗?我告诉你吧,我这个人很要面子,所以最受不了的是别人耍我。"
"倒过来了。"我心下暗忖,又说:"那你就耍别人好了,有些人天生就长着一副蠢样。"
"你什么意思?"他凶起来了。这才觉得他脾气果然不是很好呀。
我望着他的脸,林仪驰,要知道,即使你对我也有什么感觉,我们也已经无法再和过去一样了,因为我喜欢你的程度超过你喜欢我的太多太多,这样的不平衡到最后注定是悲剧,我这么做的确是为了你好。这场游戏中,你没有败,我也未必输。真心留给你做战利品,还有什么计较的?
我害怕他凶,可怕,难以亲近,我总觉得有被他揍的危险,于是立即说好话:"你瞧他们那些人,个个都是蠢样不是吗?"我指指我们班那些闷声不响的、毫无建树的男生。
"你好象很有经验。"
又来了!我真后悔和他说话了,他要一点点逼我承认自己"不仁不义",如此失策的事情怎么可以答允,亏我和他分手时还处处为他设想,给他安抚,他就这样报答我呀!
我心中冷冷吭了一声,就当作自己栽了,我不能和他再计较,否则伤心事又要飘进脑中。我只能打断话题说:"哪有!好了......祝你好运吧,以后,没有机会了。"我一直看着他,以后恐怕再也没有这样说正经话的机会了,也不能再这样和他对视了。当然,他的目光也不会再逗留在我身上,说不定会又盯在这个课代表或那个委员身上!
他的表情怪异,不可琢磨,不过不说话了。
"哎,和你说些闲话,你说,‘喜欢'是什么东西?"干脆和他开玩笑倒也是打发时间的好主意。
"好感,和喜欢的事物接触会令人高兴。"
"不见得。"
"为什么?你吃西瓜的时候不高兴吗?"(他知道我喜欢吃西瓜)
"有时是这样,但比如,我很喜欢一个电视剧,我看它的时候却不一定高兴。"
"那恰恰是因为你喜欢看它,才会投入剧情的。"
"不是这个意思。有时候喜欢一样东西也会不开心的。"
"除非你被禁止喜欢它,或者压根不能和它接触,自然开心不起来。"
我暗自苦笑:我既没有被禁止喜欢他,又天天和他在一起,就像现在,却开心不起来。
"是吗?也许。可是我觉得‘喜欢'是缘于自己的心理上的需求,渴望崇拜、宣泄、满足好奇、虚荣心,或者是自己缺少什么,渴望得到又得不到,于是就只能靠‘喜欢'它来填补精神空白。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当你喜欢一样东西的时候,你就会觉得它是长在你身上的?"
"什么意思?长在身上?"
"唉!算了算了,快上课了。不说了。当我发神经好了。"我顿觉苦闷,连和他说说闲话都那么别扭,真是老天弄人。
终于,随着班主任一句"今天早点回家,祝同学们寒假快乐",七年级上半学期就这么结束了。
4.
热热闹闹过春节,红红火火迎新年。新年新气象,爆竹劈啪响,来个大聚会,全家喜洋洋。终于历史翻开新的一页。衣服一件一件的买,糖果一袋一袋的扛,旧物一套一套的换,亲朋一家一家的串。作业靠边站,电视捧得欢,琴盒关关紧,咱们继续玩!
这个寒假的春节我还真过的不是一般的享受,父母为了犒赏我上演"年级第一"的帽子戏法,不仅给了500块的红包不说(以前是少个零),还纵容我无法无天地玩乐。我也就不客气了,反正读书的时候心里郁闷的慌,趁着春节撒撒野,那也是过瘾,省的我以后又神经衰弱发作。(虽然明明我感觉是越宣泄越迷茫)
不过最令我高兴的就是茂家的大大大聚会。我们有两年没有搞春节聚会了,这回本来也说不搞了,后来不知谁的面子那么大居然让每家的人都掏腰包合办了一次聚会(以前都是在父亲某个兄弟的家中进行,或是去饭店"高级",但都是一户家庭出钱)。我饶有兴趣地问父母究竟什么名堂,他们一个劲的诡笑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就是欺负我小孩嘛!不过这也真的使我对此次聚会万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