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是小外甥永远最好,你看他多懂事,多可爱。"我的声音已经在发抖,并且失控。
"你‘喜欢'他?"表哥猛地语气一沉,带着小小的惊讶问。
我这才觉得刚才说错了话,表哥的问题明显带有歧义,他已经触及到了我心里的痛处。羞愧之情在我的脸上、心中痛痛地灼烧。口中正挣扎地酝酿着话语。
"你会笑我吗?如果我说我‘喜欢'他。"我终于缓缓地将头转向表哥的面孔,清晰地看见他眼中霎时泛滥惶恐和矛盾的痛苦,他正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这种情形难受得令我想吐血。他难道不觉得我疯了,或是太愚蠢?
"为什么要笑你呢?"终于,他开启了口中的重话,"你知道该怎么做就好。"
我喘着气无奈道:"你真开放。"
"这没什么。"
"什么意思?你难道觉得我这样是好的?"
他思量了一会儿点点头说:"好。很好。只是你允许他被其他人‘喜欢'吗?"
"当然,我可不是那么自私的。"我硬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话,此刻我希望外甥千万别下来,否则我简直要无地自容了。
"那他有喜欢谁吗?"
"你等会儿自己问他吧,他在这方面一直很矜持的。"我笑,干笑,苦笑。
"是呀,他还小呢。"
"他也有12岁了。不小了。"
表哥只是轻笑了几声,突然抱住我轻声说:"你也还小呢。"
"你怎么现在和泷哥哥一样了!随便抱人家!"我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得急叫。
他马上放开了我,淡淡地说:"对不起。"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我还惊魂未定。
"你别生气。我没有恶意。"表哥用笑容来安抚我。我原本对此十分茫然,可是就在一刹那间我的脑中闪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背上的冷汗犹如芒刺一般令我心中的弦近乎崩溃。
"你骗人吧?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我看见表哥眼角漂浮着略微羞涩,他含糊不清地说:"我......不知道。"
"那你肯定把我当作那个你喜欢的女生了吧?你不会是精神不振吧!"
"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我最喜欢的女生本来就是你嘛。"
我一阵目眩,脸庞又灼烧了起来--我的耳朵没有问题吗?--哥哥刚才说我是他......最喜欢的......女生?我呆了好久,身旁的他不说话,这是什么情形呀!还有什么比亲人间的暧昧更糟糕的呢!
"你能解释一下刚才的意思吗?"我鼓起勇气问出口。
"你想到哪儿去了?"表哥显然是看出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是我的妹妹,我怎么能不喜欢你呢?"
我转念一想又道:"你是不是和清姐姐一样比较恋童啊?"
"喜欢小孩子?可能吧,有一点。"
那就对了,他俨然把自己当成一个"大人",明明才长我一个月,却感觉真的长我有两岁似的,把我当小孩喜欢。
此时我远远看见外甥捧着大衣从酒店里走出来。心中出现了一丝热量,我马上迈开步子向外甥走去,边走边想甩掉刚才不愉快的一切。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阻碍了?他们是不是缠着你呀?"我急切地问。
"他们逼我吃八宝饭啊,我说我马上就上来。"翔翔说着把手中的衣裳给了我,为了这件该死的衣服,今天多了很多糟糕的事情。
我们三个最后决定出去走走。大街上现在应该不会太冷清。走过文具店、书店、水果店、游戏专卖店,我们每家每户都去光顾,"吃饱饭没事干"我们就是典型。只是表哥陪我们在这破落的街巷闲逛,未免太对不起这位现在已经出落得王子般的男生。
正当我们三人徘徊在巷口找寻下一家有趣的店面时,表哥闲聊起来:"翔翔你现在和谁过?"
"外公、外婆。"
"你妈妈......?"
这个问题怪了,大姐今天不也来了吗?我和翔翔都不解和困惑地望着表哥,表哥见我们两个一脸茫然,顿时改了口气抱歉起来:"对不起,我搞错了。"
"你不会是人格分裂吧?把你外甥当成是你自己啊?"我开玩笑地扬起声来。
表哥轻声笑道:"是呀,精神错乱了。"
可是一旁的外甥神情非常难看。表哥停下了脚步,握起翔翔的手,眉头一下子就挤到了一块儿,对我说:"我们回去吧,他身体不好。估计发烧了。"
我一听立刻冲到翔翔面前摸他的额头,果然烫得可怕。他刚才浑身过度发冷肯定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现在什么感觉?我是认真的。"我严肃地对外甥说,心痛不已。
他单纯的眼神望着我们,喃喃说:"头有些晕。别的没什么。"
表哥也温柔起来,"你走的回去吗?"
"当然。"翔翔低声应道。
我有些纳闷道:"走不回去怎么办?在这里拦车走人?"
"如果他实在不行,我们架他上去。"表哥不像是开玩笑。
"别别别!我可以走。你们干什么大惊小怪!"翔翔听我们说 "架"他上楼,他可就急得脸红了。
"那走吧。"表哥和我一左一右搀着外甥,在夜色中朝酒店所在的地方走去。
厢房内的人们欢歌笑语,举杯痛快,喜庆的红色沾染在每个人的红光脸颊。可是夜路上的我们三人,昔日的青梅竹马,手牵着手,浸透在寒冷、晦黄的街灯下,感受着各自心中独有的伤痛情怀。结果那一夜注定谁都不眠。
春节就在我的放纵和思念中度过,寒假穿梭在作业和练琴中,而表哥已经踏上回美国的路途,外甥则在家中悉心养病。
很快的,七年级下半学期就开始了。现在回想起来,我整个的初中生活,只有七年级下半学期最最风平浪静、幸福安康,一切尽在学习中度过,没有"朋友"、没有游戏、没有同性恋事件,更没有病魔侵袭,只有书本和习题。我像是被学习的乐趣麻醉了,一头沉醉其中已经不知如何天昏地暗,连看到任何男孩子都没有了激情。至于林仪驰又追了几个女生、王昀钦开始对女生进行人身攻击、孙银美迷上某某明星帅哥和美女、李奇和朱成又收买了几个平庸的家伙作手下、韩缘和李音音"分手"了等等等等,都只是不经意拂过我心头的污秽之风,惟独齐放和王玲玲、白丽鸣走得很近并且渐渐个性开朗起来这件好事让我偶尔能赞誉一下,抚慰一下作为一个班长的无奈的心灵。
(第二章完)
第三章 当我们渴望成熟时
1.
"凡哥哥,我上好课马上赶到你那儿去。"
挂了手机我立刻盘算着时间,现在是9:10,我正处在两节课中间的休息时间。教室外骄阳似火,幸好进修学院买了一台破空调,不至于我们教室内的同学们挥汗如雨而影响专注力。
我和表哥说好了等一会儿到他家去作客,其实暑假里,炎日窗外天,孤寂窗内人。所以我和外甥决定暑假就到离我们各自家都十分近的表哥的家中相互作伴、学习。由于表哥的奶奶去世了,而他的爷爷又是因为老年痴呆症被送进了敬老院,他的家里本就一个人都没有,像极了高档学生宿舍。自然一切由我们自己料理,父母在我的教唆下同意了我和两位男孩子共同在一间空房"独立"的请求,毕竟我将要面临初中最后的一年光阴,和一年半载前大不相同了,学会"独立"是必须的,父母也无法在管束我,因为我比以前更成熟了。
一阵喧哗,我才明白过来,今天老师的第二节课安排的是随堂测验,听他的安排,只要做完了考卷,就可以走人,但不可以交白卷、不可以开天窗、不可以乱涂乱蒙。这对我简直是小菜一碟,不久我用了一半的时间就完成了考卷,粗略检查一遍,估计没个120也有115了。
我交了卷,在众人的惊叹中走出了进修院教室的大门。对我来说早点摆脱这些低级的题目,早点到家享受空调和美食还有美人,何乐而不为呢?
一路倍受太阳的煎烤,上海近年来的太阳越发狠毒,到了盛夏就对我这类不爱美的、不涂防晒霜的、不戴太阳镜的--不采取任何保护措施的女士的娇嫩皮肤进行无情严酷的摧残。
最后终于汗流浃背抵达表哥的住所。我比预期的要早到20分钟,我猜想表哥一定很惊喜。可是事与愿违。
当我正准备伸手打铃时,却意外地发觉铁门竟然开着。这条小小的缝隙里微微透出些许凉风,里面的木门也毫无封锁。我顿时纳闷:表哥难道门没有关上就睡了一夜?那他也太放心上海的治安了!
我怀着满脑子问号先推开了门进去再说。客厅空无一人。整个房间就像幽灵进驻一样,寂静得令人害怕,我真担心忽然吹来一阵诡异的风,所有的门窗突然"啪"的锁紧,我就掉进了一间奇怪恐怖的密室。
突然从表哥卧室里传来的一阵声响令我大我宽心,原来这房间有人的。我的心情一下子放松起来,甚至对于刚才自己过分神经质的联想感到可笑。
我推开表哥卧室的门,正准备笑着问他为什么门不关的,在我心情愉悦、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令我毛骨耸立的景象突然呈现在我的眼前:一个陌生人躺在表哥的床上!
"啊!"
我尖叫--这就像你下班回家,一切看似正常却突然看见一个家里一个陌生的身影闪过,那种可怕的心肌收缩的感觉任谁都会产生恐惧感。
那躺在窗上的陌生男子被我的叫声猛得吓着般从床上跳起来,瞪大着眼睛,张着大嘴喊:"你是谁?"
我一震,觉得这容貌年轻、体格孱弱的家伙看起来比我还害怕,难道是我走错了房间?难道这不是表哥的房间?
"你又是谁!这里难道不是503吗?"我提防着问。
他完全不顾我在问什么一个劲地自己大吼:"你从哪里进来的?你要干什么?你再不走我要报警了!"
"你又是哪里来的!"我大喊,声音到了刺耳的程度,可是我不能输了气势。
他略微有些镇静,半秒不到说:"这里是我的房间,你要做什么!"
"你的房间?这里真的不是503?"
我开始对自己不相信了,看着对方一口咬定的坚决模样,我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发窘,可是仔细一想:这里肯定是503,绝对错不了,这里的一切我都是那么熟悉,房子的摆设布置我都可以画出一副画了!我天天造访,怎么可能认错,这男人一定在说谎。
"这里是503。"他给了我答复,果然不出所料!
"那这里怎么会是你的房间!"
他表情扭曲了起来,步步向我逼近地破口一顿道:"你是不是疯子啊?喜欢到处到人家的房间捣乱?!"
我一听又惊又气,我感到自己快要失控了,这男人凶狠的样子,好象真的是他受了委屈和迫害进行对我的反抗一样!我厉声高喝道:"你才神经病!这房间的主人明明是我哥哥!你到底想干吗?!"
他愣了,显然他明白了我不是"孤军奋战",可是思量以后他的话语反而更是令我癫狂:"你才想干吗?我看你不像骗子,你是不是哪里逃出来的精神病人啊!"
嘿,好个不知悔改!我完全失控,大骂道:"有种我们报警!看这房子是谁的?!你才精神病院逃出来的!"
话音还未落下,外面门突然开了,我看见表哥手里拿着装有蔬菜瓜果的塑料袋,才知道表哥是去买菜去了,我立刻跑过去寻求援助说:"你家来了个疯子,硬说这房子是他的!"
倏然,表哥的眼神充满惊恐,面色煞白,呆立着一句话不说。
那个男人也马上出来了,口中念念有词道:"吴应凡,你看这女的,她刚才非说这是他哥哥的房间,你把她轰走吧!她看上去也不像坏人。"
我顿时明白了,这男子在帮表哥看家,把我当坏人了!什么事情嘛!
表哥僵硬地扯动双唇说:"刘默,不好意思,这是我的表妹。洁洁,他是我的同学。"
我转眼间看见那男人尴尬中爆发一阵怒火,他通红着脸冲进卧室,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包,但是愤怒在他脸上熊熊燃烧,他大步跨向门口,冷笑般又口气炙热地扔下一句话:"你又何必瞒我呢!"
正当我一头雾水,外甥满头大汗、喘着大气,也是一脸惊讶地从大门走了进来,问道:"小舅舅,这是怎么回事?"那男人刚踏出门,和外甥撞了个正着。忽然他止住了脚步,瞥了表哥一眼,狰狞地笑着说:"原来还有这么漂亮的!"说完,径直跑了出去。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表哥头上布满冷汗,我和外甥心中全是一团迷糊。
"你们怎么了?"外甥终于忍不住了,走进房子,放下了自己的包,直接就从表哥手中拿过了蔬菜瓜果,向厨房走去。而表哥只是目送着外甥的背影,对刚才的事情一言不发。我受了一肚子委屈还没有发泄,但是既然外甥也已经到了,我的一切不满、愤慨、侮辱都可以咽到肚里。等到我们一起休息的时候,什么都可以放到台面上来解决。凭我的直觉,那个叫刘默的男生一定有鬼。
今天是表哥准备饭菜,可是整个上午他都处于一种极度恍惚、神经紧张的状态中,除了我和外甥的一些正经话,其余一概不予理睬,他只是看着我,充满试探和怀疑,不定地闪动着锐利的排斥。我的脑海渐渐浮现了一种隐约的想法,这种想法那时还很模糊,但我能清楚感觉到我的心因为这种想法而被深深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