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东柏林S.S的党后备军参谋长。虽然不太得到元首的宠信,不过声望倒是不低。」维克解释道。
「你想说甚么?」感觉到维克好像在绕圈子,拉裴尔直接问。
「拉裴尔,你很想得到贝利斯吧?」维克透彻的蓝眸彷彿能看穿拉裴尔一般,「你……想佔有他?把他夺过来吧?」
拉裴尔犹豫了一下,接着才点头。
「相信你也听到最近在意大利出访时发生的刺杀案吧?」维克瞥了瞥拉裴尔瞇起的蓝眸,「听说凶手是葛莉.劳巴尔,名义上是女婢,实际上却是希特勒的爱慕者,因为嫉妒贝利斯得到宠爱,所以找时机刺杀,结果反被处死。而为了保护贝利斯,之后元首都找来了大批的护卫在身边随侍,而自己则几乎二十四小时守在他身边。」
拉裴尔沈默着,没有回应。
维克若有所感地道,「看来,元首喜欢贝利斯的程度,比起之前的恩师特还来得严重,甚至可以说是已经到达病态了。」
「我知道。」拉裴尔冷冷地道。
维克所说的消息,在S.S里已经街知巷闻。他可以感觉到,故意提起这些事的维克正在试探他的情绪,佔有欲、怒气、对贝利斯的在乎,拉裴尔不否认自己的不悦,因为他知道,维克正在算计自己对贝利斯着紧的程度。
是在煽动怒火?还是试探怒火?拉裴尔迷蓝色的眼眸紧盯着维克的脸,抓紧他每一分变化的神情,猜度着他的用意。
「……元首是不会放开贝利斯的,即使他玩腻了,也只会处死他,而不会让他自由。」维克扬起嘴角,「如果你想佔有贝利斯,可以有甚么方法呢?」
拉裴尔的眼神倏地降温,从维克若有若无的刺探中,他可以嗅到危险的味道。
「言下之意………」拉起眉,拉裴尔露出再傲慢不过的笑容,「斯陶芬伯格和你,正在策划着某些反纳粹的行动?而这样的你们,非常地需要我的支持及帮忙?」
这是铤而走险的说法,不过也只有这个可能性。要得到贝利斯,只能杀了希特勒。维克这样的设问,无疑是想令拉裴尔答应和他合作。
「正是这样。」维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事实上,我们已经暗地里连结了几位同样对元首不满的部下。虽然现在德国表面上团结一致,事实上早有很多人对元首感到不满。不论是他疯言疯语,错误地激励人群的演说、以及他自以为是,严格过度的管束,以及偏激过头,缺乏人性的种族优越,早就惹来某些人的不满。只是那些反对的声音都隐藏着,并未爆发而已。」
「是吗?」拉裴尔不屑地冷哼,「连不满也不敢反映,像这样懦弱的人……你还想要得到我的帮助?」
「不是不敢,而是要待到时机成熟才行动。」维克对拉裴尔的讽刺毫不动怒,或者说,他天生就是冷静的谈判天才,「而为了筹划反元首的行动,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因为我的父亲?」拉裴尔睨了对方一眼。
「我不否认这是原因之一。」维克点头。
拉裴尔的父亲,也是希特勒身旁人称『三巨头』之一的宠信部下,因此在他进入S.S后,陞迁及出路是非常可观的,高层的S.S也都因为忌讳他父亲的关系,对他特别地客气。
对於父亲的庇荫,拉裴尔虽然不讨厌,但也不过分倚靠。毕竟,他还是想以自己的能力在S.S里得到满意的头衔。
想不到的是,连反对纳粹的派别也因为这特殊地位,而走来拉拢自己。
「你不怕我拒绝你,并向元首密告么?」拉裴尔抿唇一笑,试探地问道。
维克依然是脸不改容,保持着沈静,彷彿不论任何事也无法勾起他的半点情绪,「我相信贝利斯的影响力。」
一阵沈默。
就像要把这次的话题作下总结一般,大门突然响起了锁匙插入的声音。维克的脸色顿时变得红润。
「拉裴尔,唉呀…我都找不到…………哩?维克?你怎么在这里?」沃尔走进来,正想跟拉裴尔抱怨自己寻佳人不着,却讶异地发现维克正坐在沙发上。
拉裴尔站起身来,道:「我答应你。」
维克也反射性地抬头。
「有需要就来告诉我吧!」拉裴尔丢下这句话,便往浴室走去,似乎是刻意留下相处的空间给那尴尬的二人的。
沃尔马上扑上前,把维克锁在自己身前,问道,「你们在谈甚么?」
可恶!明知道拉裴尔只对贝利斯动心,但听到他们的谈话,还是不由自主地嫉妒。
他讨厌维克和自己以外的人拥有秘密。
维克别开脸,努力地让声音显得冷静淡漠,「和你无关。」他和沃尔可没亲密到甚么也能告知。
他们虽然有肉体关系,但那也是这可恶的男人自把自为的。而他,维克.曼彻尔,对这无聊的男人没有兴趣。
「维克!」沃尔咬咬牙,恼道。
「你是我的甚么人?凭甚么要我事事向你报备?」维克以不输沃尔的锐利眼神回瞪对方,「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他不排斥和沃尔做爱,但要交心的话,他誓死拒绝。
「你这混帐傢伙!」沃尔狠狠吻住了对方的小嘴,就只有他,令自己异常地慌张失措,在意非常!只有他,令他感受到不安和失败!
不知是怒火还是欲火的引燃,令沃尔失去应有的理智。无视维克的抗拒,他自把自为地脱去彼此的衣服,一次又一次地侵入、律动,就连刻意在浴室里洗澡回避的拉裴尔,也都忘掉了。
30
有一整个操场般庞大的演讲厅里,肃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坐在观众席上的千千万万S.S,有柏林本部的菁英,也有来自德国各地的S.S高层。
坐在黑色皮椅上的希特勒交叉着脚,一手支着颊。他朝身后挥挥手,秘书马上拿着一份文件,走到台前。
他抬抬厚框眼睛,清朗地报告道:「扩张军备的事已经在日前通过了最后决议,从明天开始,人民要缴交的税会增加百分之十,而各个生产钢铁的工场也都得在短期内改变为生产军备,铁矿的出产亦必须以支援枪械产出为主。」他翻了翻手上的纸张,「另外,以柏林为中心,在十三个城市建立集中营,把犯事及富有的犹太人财产充公,重新分配给受经济衰退影响的日耳曼人,把犹太人的福利剥取。同时亦必须要求国家银行大量印刷纸钞,以应付军队的薪金,以上,就是会议的决议。」
「有没有反对?」希特勒瞪向台上的每一位部下,只见他们都有致一同地摇头。
即使是反对,也不会有人当面说。因为大家都知道,希特勒是容忍不了半句反对的说话的,只要对方和自己的意见不一致,他便会马上,将之除掉。
这就是纳粹的残酷。
「很好,那今天就谈到这里。」希特勒站起身,走向台后侍立的秘书及护卫,「散会。」
台下的一众S.S马上发出呼气的声音,天晓得,召开会议的时刻总是让人全身紧绷的。
「拉裴尔,怎么了?」站起来伸懒腰的沃尔一刻也不想待在这死气沈沈的大厅,正想离开时,却发现好友在四处张望。
「贝利斯不在。」细心的维克马上发话。
「真难得。」拉裴尔微皱起眉,难道说,希特勒对贝利斯的兴趣已经减退了?
自上次刺杀事件后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但拉裴尔却一直没机会和贝利斯见上一面。贝利斯就像从S.S一般,连工作的身影也看不到,高层里也没有任何关於他的消息。
只听说,他被元首好好地保护着。
是甚么意思?软禁?还是限制行动?虽然希特勒表面上是担心再有同样的刺杀事伴发生才把贝利斯好好收藏的,但是背地里,不少人都在揣测,说希特勒的决定,似乎是为了避免外人觊觎贝利斯。
是因为墨索里尼签约定的事吗?
比起初进来的S.S,拉裴尔的境遇实在来得优良。和沃尔同期的他,现在已经是参谋本部的基层干部了,官阶比起好友还要高上三、四级,高层的人对他也特别地照顾,巴结他,大概也是为了取悦他的父亲。
然而,拉裴尔还是未晋陞到资深S.S的地步,因此很多的消息还是无法得知,或是知道得不够详细。关於贝利斯的事,他更是越来越少听闻。
正面也好,负面也好,他实在好想知道贝利斯最近怎么了。
像这样毫无消息的,只会令他心里惶惶不安。
他会怕,怕贝利斯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受尽伤害,甚至是,失去性命。
他就是害怕。
X X X X
属於元首私人的别墅,位於阴翳山林中的彻尔森古堡,距离市区大概有五小时车程。
古堡里头有着充裕的设施,不论是射击场、足球场、桌球室、壁球室,只要是说得出的玩乐房间,也必定会有。
日光穿过落地玻璃,把云石走廊洒上一层迷黄,现在已经是黄昏时间,除了元首本人外,别墅里还有数十名仆人及来访的高层S.S。
倏地,走廊上响起了『嗒、嗒、嗒』的声音,那是高级男装皮鞋与地面磨擦所发出的声响,划破了走廊与阳光制造的美好寂静。
穿着黑色皮制军服的男人出现在走廊的尽头,接着沿路前行,黑色的长发束成整齐的辫子,顺服地贴在背后,当男人走路的时候,辫子亦随着脚步的节奏而摇晃。
男人有一张如雪般白皙的脸庞,极富东方味道的轮廓以及罕见的灰眸形成了异样的诱惑力,但却不是女人的娇媚,而是男人的俊色。
男人的腰间挂着一把精制、银得发亮的手枪,上头刻着『PPK』三字,那是在欧洲广泛被使用的特工型枪械。而男人胸前的徽章,亦清楚地表明了男人的身份-----
贝利斯.伊斯坦 盖世太保
贝利斯的职位可说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神圣工作,因为盖世太保随着军国主义及极权主义的氾滥,权力益发庞大,自主性在某程度上比S.S还要大。
只是,贝利斯却似乎不怎么光荣於自己的职位。
他冷冷地停下脚步,握着腰间手枪的把柄微微转手。接着,就像是戳定不远处有人一般,他瞬速地拔起枪,发射。
『啪咧!』一声,装饰用的幼身花瓶马上碎裂,花瓶所在的位置大约与贝利斯有四十步之远,就在走廊的入口。
「出来。」贝利斯摇摇身上的枪,道。
接着,一把长得几乎到达地面的金发自转角处出现,之后是一张秀丽却满是稚气的脸,绝色娇媚的脸上,却是咬唇狠毒的神情。
那是爱娃.布朗,这所别墅总管的独生女,因为爱慕纳粹,而自愿来当女仆的工作。
只是,似乎与葛莉一样,她的目的打一开始就是阿道夫.希特勒,那名风靡万人的男人。
「别再跟着我!」淡然地丢下一句,贝利斯转身就走,却被对方马上叫住。
「等等!」爱娃的声音高亢,是典型女性的嗓音。
贝利斯微微转头。
「相信……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爱娃深吸一口气,带着恨意地瞪着这冷漠的男人,「你以为你跟着元首就有富贵荣华了吗?元首要的是一个能够替他留下生命的女人,像你这样半男不女的人妖,应该识相地早早离开,而不是留在这个地方献世!」
贝利斯没有回应,只是沈默着,这些话,他听得实在太多了。更何况,现在的情况是希特勒不让他离开别墅半步,而不是他死缠着希特勒不放。
「你不说话就行了吗?」也许是见贝利斯没有说话,爱娃的胆子壮了起来,声调也越发提高,「元首疼你,放八名护卫在这里保护你,不过是对你一时热情。你只是他的宠物,可不要太自以为是。像你这样的低贱人种,若不是元首感兴趣,只怕现在已经被处死了。你可别在这里装腔作势,我,爱娃.布朗,可是非常看不起你这种人的!」说罢,她还大大地吐了口口水,表示自己的不屑。
「要取代我的话,请你自己去和元首说。」贝利斯毫无表情地道,对於这种羞辱的谩骂,他实在再习惯不过了。
「你!」爱娃正想再次开骂,却冷不防被摀住了嘴巴,抬头一看,竟是自少就疼他入骨的父亲。
「抱歉,贝利斯先生。」老总管低着头赔罪,「小女只是任性惯了,所以老说些不知所谓的话,还请你别放在心里。」
「唔、不……不……」爱娃挣扎着想要说话,却被父亲用力抓住身子,为甚么父亲要跟这死男妖低头?他不过是元首的狗而已!
「没关系。」贝利斯淡淡地回了一句,接着已经转身离开了。
在确定贝利斯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后,总管才放开自己的手,爱娃不停地喘气,怒瞪着自己的父亲。
「爹地!你跟他说那么多干甚么?不过是只狗而已!反正他迟早都会被元首丢弃的,干嘛这么有礼?」爱娃交叉着手,非常不悦地道。
「爱娃,听爸的话,不要去惹这个男人。」总管语重心长地劝道,他知道自己的女儿以嫁给元首为梦想,但却不可因此而奚落贝利斯。爱慕元首的女人有很多,她们也同样地对贝利斯感到怨恨,只是葛莉.劳巴尔的下场,令她们都引以为戒。即使是讨厌,也不可以对贝利斯出手,因为他,至少现在,是元首身旁的大红人。
偏偏,自己的女儿却初生之犊不畏虎,竟然直接地朝贝利斯放狠话。虽然贝利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但元首可不是这么说。为保小女的性命,总管也尽可能地告诫她,别对贝利斯发出挑衅。
贝利斯先生虽然像只宠物般被软禁在别墅里,但元首对他的宠爱却是再清楚不过的,甚至比起之前的恩师特来得更加狂烈。
望着自己那还是一脸不满的爱女,老总管只能不住地摇头。贝利斯遇着元首,实在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虽然得到一人的宠爱,但却受到千千万万人的仇视。
再说,贝利斯先生即使受宠爱,却还是一脸冷冷淡淡的样子。说得也对,有哪个男人会甘愿在另一个男人膝下承欢,出卖自尊以换取对方的疼爱?
总管只希望贝利斯不要落得和恩师特一样的下场,相处的日子虽不多,但他也感觉到,贝利斯这孩子和过往元首身边那些攀龙附凤的流莺是不同的。
至少,贝利斯从没要求过甚么,亦没有因为得宠而对下人贻指气使。
「慈爱的天主,请你保佑他………」口中喃喃地念着,老总管在把爱女送回所属房间后,也都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31
1938年,一月
残冬的德国依然飘着潦散的雪花,随着纳粹掌权,市区里已经失去了犹太人的踪影。
他们不是不存在,而是东躲西藏。因为在这个国家里,法律和警察已经无法给予他们任何的保障。他们成了德国人的共同敌人,不停的剥削,仇视,藉由夺取他们的所有,来使日耳曼人富足。
在都心柏林里,几乎每条街每条巷都可以看到纳粹的身影,巡逻的S.S,乔装平民潜伏在市区里的盖世太保,以及一个个趾高气扬的德国子民,这是日耳曼民族的天堂,同样地,也是异种人的地狱。
「总觉得像是发了场梦般……不过一年呀………」吉普车上,穿着制服的沃尔站起来,环视身边的一景一物道。
那本来就只佔一小片位置的犹太社区,现在像是凋空了一般,看不见半个人影。不过,听说S.S们搜捕犹太人的行动还未停止,因为他们有的躲在荒郊,有的则住在隐密的地下室里,成为漏网之鱼。
「集中营才是属於他们的地方。」沃尔啧啧地点头,「说起来……我上回去过一次,柏林那个。生活环境实在差得要命,而且呀…最近因为入住人数太多了,所以就把老人及小孩枪毙掉。」
「那些拖累我们经济的人,本来就该死。」一旁的同事们一脸厌恶地道。
拉裴尔并没有回应,他对於种族甚么的没有特别的分歧,再说,种族敌对,不过是希特勒为了增加人民向心力的把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