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有着天生的魅力,自有的威严,令任何人也愿意为其卖力。」维克定定地凝视着站在高台上的希特勒,更加在意的,是他身后,许久未露面的黑发灰眸人儿,「可惜的是,他太过独断独行了。我敢打赌,他的自负将会把他引至灭亡。」
「喂喂,在这里讲这种话可是很危险的。」沃尔快速望了望四周,幸好大家只顾着看元首,根本没理会他们的闲聊,「你好歹也在意一下。」
「没关系,横竖都是一条命。」维克冷笑,接着像是略有所感地转向一直不发声的拉裴尔,「对不?拉裴尔。」
「嗯。」接收到维克若有所指的暗示,拉裴尔赞同地点点头。他很清楚,维克是在讲他们密谋作乱的事。
如果造反一不成功,希特勒绝不会留他们活口。因为这个男人自我的程度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为了专制,他必定会把所有反对自己的人一个不留地杀掉。
到那个时候,也许他连贝利斯也救不到,就先死掉了………
然而,拉裴尔并不介意。与其像现在这样,在S.S里看着贝利斯如何受那男人的爱宠,那么他情愿铤而走险,说不定可以绝处逢生。
他相信有奇迹,但奇迹也是靠人的信任开拓出来的。
「喂,你们甚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要好的?」对於二人互相交流的暗示一无所知的沃尔不是味儿地皱起眉,「拉裴尔!你的目标不是只有贝利斯么?」难道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他们二人发生了甚么事?
「你的脑袋就只想到那种事么?禽兽。」维克毫不犹豫地瞪了沃尔一眼,双颊微微泛红。不可否认的,他的确对沃尔有感情,但那只是一点点而已,而且,对於沃尔无聊的思考模式,他还是不敢苟同。
「你想太多了。」拉裴尔也歎息似地拍拍沃尔的肩,「维克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他可不想让好友误会。
「那你们是为了甚么事眉来眼去?」沃尔嘟嚷着。
「和你无关的事。」维克再次白了沃尔一眼,接着转向拉裴尔道,「我们去另一边的门巡一下。」
「好的。」拉裴尔点点头,他是持着看好戏的心态啦!
无视背后不停嚷着『别丢下我一个』的沃尔,沃尔和拉裴尔快速地往别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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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首,请喝点茶。」一道娇娇媚媚的声音自大门传来,穿着女仆服装的爱娃.布朗一张细緻的脸有着毫不保留的倾慕表情,棒着茶进来的同时,目光便瞬也不瞬地紧锁在坐在大沙发上的中年男人。
「谢谢。」正闭目养神的希特勒睁开棕眸,接过爱娃递来的红茶。但他却没有看爱娃一眼,就连她仰慕的眼神也丝毫不觉。
爱娃站在身旁,正满脸幸福地注视着崇拜的男人,正想开口关心一下他的身体状况时,希特勒却突然说道-----
「贝利斯呢?」
正在会议桌上讨论的部下全都顿住,有致一同地环视四周,却找不到那平常总像影子一般站在身旁的混血儿。
「贝利斯去了哪?」希特勒本来慷懒的口吻倏地变得危险,就像快要爆发的火山一般。
「呃………」那些部下们只能左看右看,他们只顾着讨论作战的攻略,根本无人留意过贝利斯。
站在旁边的爱娃咬紧下唇,闪过不甘的神色,凭甚么那个死男妖能够得到元首的注意?
「你们没见着他吗?」仍是没有人回应,希特勒终於暴怒起来,朝一群部下们吼道。
「呃呀………回……回元首………」部下们支支吾吾地低头,「……属、属下不知道………」
「妈的!」就像失去贝利斯是非常不得了的事般,希特勒气得大脚踢翻了沙发旁的小几子,烟火盅和大叠的地图全被扫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你们十来个人,竟然没一个看到贝利斯去了哪?你们是瞎的么?」
「元、元首……」部下们想要出声安抚希特勒,但面对这样气恼的他,他们甚么话也说不出来。
站在最靠近希特勒位置的爱娃吓得脸都白了,不过是个男宠,为甚么元首大人要发这么大的脾气?
「给我找他来!找他来!」希特勒大步上前,把会议桌上所有的纸笔扫落,吼道,「找不到他就别谈了!听到没!」
「是、是、是………」部下们连忙哈腰点头,谁也不想开罪元首。因为希特勒的脾气非常乖张,而且只要他稍一不悦,就可能会拿掉自己的性命。
这个时候,听到房间传出大量声响的老总管连忙走了进来,慌张地问道,「元首…请问是甚么事?」他发现了全身僵住的女儿,颤巍巍地问道,「是不是爱娃做了甚么错事?」
「贝利斯去了哪儿?」希特勒连忙咆哮问。
「哦…呀!伊斯坦先生么……」老总管几乎是立刻松了口气,「他刚刚到射击训练场去了,因为他要去上暗杀课。他跟我说,本来是想告知你的,但又怕打扰到你休息,所以就擅自离开了。实在很抱歉。」
「是这样呀………」希特勒的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在确定贝利斯并不是凭空消失后,本来紧绷的怒气也马上消去,「你着人来收拾东西,继续讨论作战计划。」接着他又坐回沙发,闭眼休息起来。
「是的。」总管拚命点头,同时把爱娃拉到自己身边,「爱娃,你去斟一壶茶给所有上校用吧!」
「是……爹地。」头一次见希特勒发脾气,爱娃到现在还觉得余惧未消。她顺从地点点头,逃脱似地离开房间。
而那些部下们就像是见惯不怪似的,在希特勒消去怒气时,他们也同时吁一口气,接着彷彿之前的风波没发生过般,继续讨论作战问题。
34
在希特勒最擅长的闪击战攻势下,欧洲许多国家亦都相继沦陷。英法虽然启口宣战,但他们的军力事实上已经在一次大战时元气大伤,即使最近有积极扩军,却还是及不上德国的隆盛。
丹麦、卢森堡最先归降,征服时间只用了短短几小时。之后是荷兰,在受不了空军轰击的五日后投降。还有说是比利时,德国的精兵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便将之完全收服了。
即使希特勒的行为是不为外邦人所接受的,但对日耳曼人来说,却是无上的光荣。
藉着侵佔一个个的国家,德国在经济衰退时所欠的国债也都一一消弭,只因欧洲大半的土地已归入德国的版图。而且,扩军及大量的基建亦令德国人民有了就业机会,透过掠夺犹太人的资产,他们再次回复经济繁荣的过去,故德国上下的人民也视希特勒如救世主。
放眼望去,希特勒的下一个目标便是法国。
「元首,这实在太疯狂了。」会议厅中,身为纳粹大元帅的戈林惊叫着,难以认同地拍桌,「战线越长,对我军则越不利。加之……法国早就打造了马奇诺防线,预备在我们进军时击溃我们。……怎样也好,法国和英国是互相支持的,如果他们两国一同对抗,只怕我们难以取胜。」
「这种未打先输的想法,才会导致我们失败。」希特勒叼着雪茄,不以为然地道,「现在荷兰比利时两国都已经完全佔领,假使法国也被我们击渍,那么对英作战就有了一个胜利的基础。以法国西部为基地,空军就可以封锁英国,海军再使用潜艇,就更可以扩展封锁的箱围。若是这些都办到了之后,英国则无法向欧陆作战,而且海军的不断攻击更足以切断他的生命线。英国的供应线被切断的时候,也就是它被迫投降的时候。」
「元首,没可能的!能打到目前这个地步已经是奇迹了。我们怎么能够打倒英法这两个………」
「戈林!」希特勒浓眉一拧,「你对我的理想有异议?」
顿时,整个大厅余下尴尬的沈默。希特勒冷硬的口吻意味着警告,他不会容许任何和他意见不合的人存在。
戈林本来激动的脸上落下大颗大颗的冷汗,僵持了数秒,他便摇了摇头,乾涩地回道,「没有,一切谨遵元首吩咐。」
「好。」希特勒点点头,部下马上把决议书递到他跟前。他边签下署名边道,「我要继续以现在的速度击溃法国,戈林你替我调派军队,同时替我通知希姆莱继续从青年团提拔更多新军。」
「是的。」戈林握紧拳头,回道。
「贝利斯,替我送去总部。」希特勒揉揉额头,把文件交给身旁的贝利斯后站了起身,「我要去休息,你今晚在总部宿舍过夜就行了,不用特地回来侍候我。」为了讨论作战纲领,他已经数天没有合眼,因此现在只想早早倒头大睡而已。
「是的。」贝利斯恭敬地点头,对於希特勒难得的放松管制感到讶异,以往不管有多忙,在甚么时候,他也非常强调贝利斯必须随侍在他身边。
这……可以解释为希特勒体贴贝利斯的举动么?
贝利斯和希特勒一样,数天待在议论厅里未合过眼,希特勒是怕贝利斯一来一回过分劳累,才允许他在总部夜宿么?
贝利斯摇摇头,他不打算想得过分深入。关於这男人的思想,是无法用常理去解释的,也许这不过是他一时意兴之致的温柔而已。
贝利斯拿着报告,与所有同样疲惫的S.S高层乘上总管预备的轿车,来到久未会面的柏林总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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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这不是我们的贝利斯学长么?」
在总部分栋的宿舍走廊上,贝利斯头一次来到自己从刚入S.S时就分配好,却一直没有使用过的房间,却不期然听到了背后传来的揶揄声音。
「谁?」贝利斯冷得没有感情波动的灰眸微微流转,为了作战的事以及侍侯希特勒突发的脾气,他比之前更加冷静沈着,只要不是世界末日,相信他都能够镇定地去面对。
才不过数年,他就已经练就出这一身冷漠假面具,真不知该感谢希特勒训练了他,还是怨恨他令自己改变好。
站在贝利斯身后的,是比他高大宽厚的沃尔.哈斯堡四世,贝利斯曾经见过他数次,但真正交谈的机会却从来没有过。
「沃尔?」贝利斯半皱起眉,依着脑海中模糊的记忆喊出对方的名字。
「没想到你认识我哦!真意外呢!」沃尔哈地一笑,凑前把贝利斯锁在房门以及自己的身前,低声道,「原来你就住这里……终於失宠了吗?元首已经玩腻了你那一点也不吸引的身体了吗?」
「哼。」意外地,贝利斯没有半点惊惶或尴尬的表现,反而傲慢地挑起一道眉,冷道,「如果你是要来寻我开心的,我可以告诉你,宠不宠幸这种事由不到你来介定,我的身体吸不吸引,你也没有资格去批评。」
对於别人冷漠的讽刺,贝利斯早就已经习已为常。对方语气越带恶意,他就越冷硬,就像刺蝟一样,非把敌人刺得千疮百孔不可。在S.S里生活的几个年头,他已经学懂了这唯一的生存之道。
因此,他绝不会在人前露出退缩或害怕的一面,绝不!
「有趣。」沃尔再度嗤笑一声,「我还以为贝利斯学长绝对是逆来顺受的傢伙,没想到小猫也会有刺。你既然有这么高傲的自尊,怎么不早早拿出来和元首抗衡?还是你天生犯贱,就喜欢被男人侵犯?」
这傢伙………贝利斯灰色的眼眸一黯,他说的话无一不是带着挑衅的意味,眸里也带有浓厚的不满。贝利斯自问和沃尔没有任何的交杂,但为甚么对方却像很看不顺自己般?
「我和你有过甚么仇怨吗?沃尔.哈斯堡四世。」贝利斯一转口吻,沈着地问。他想知道对方找他挑衅的原因。
「好问题!你和我是没有直接的仇怨,但你的作为令我非常不爽。」像是终於谈到话题的重头,沃尔目光突然变得凶狠,他附在贝利斯耳边,咬牙切齿般的语调道,「我知道你受不了拉裴尔的癡缠,也嫌他阻着你去当元首的哈巴狗!他对你专情,我都看不下去了,但你也不用把他调到战区去,公报私仇吧!」
本来他觉得拉裴尔苦恋贝利斯并不是甚么大问题,毕竟他和维克的情况也是如此。可是万没料到,这贝利斯不但不接受好友的爱意,甚至公器私用,借用权势把他调派到危险的战区!
「甚………」贝利斯灰色的眼眸闪过错愕,瞬间变得乾涩的喉头强作镇定地开口,「我不明白你在说甚么。」
「你要装作不知道呀?很好,我就慢慢跟你说。」沃尔直瞪着贝利斯的蓝眼就像鞭子一样,不停鞭笞着贝利斯那紧锁起来,只对拉裴尔柔软的心的一角,「一个月前,筹划攻打法国的军队因为监军及支援不足,所以就特意抽调总部的人手去帮忙。奇怪的是,在同一军阶中就只有拉裴尔一个被选中,送往战场的控制中心工作,你说,为甚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彷彿血色被抽乾了一般死白的贝利斯的脸,虽然无意识地维持着冰冷的表情,但却显露出无比的挣扎与……担忧。
对,担忧。对於拉裴尔.斯伯特,连贝利斯自己也意想不到,他对他的感情,竟然还未褪色,反而如珍宝一样,一直被关在心房的最深处,完好无缺地保存着。
他甚么都不知道。
当自己正高枕无忧地待在希特勒的别墅里的时候,拉裴尔竟然出发到目前正进行战事的地方。
「我不知道这件事。」贝利斯听到自己这样回答,语气还是同样的冷硬,「抽调人手是参谋本部的主意,我对於这些根本没有权利过问。」接着他猛地推开了沃尔,以飞快的速度奔走。
连沃尔在后头不停的呼叫也仿若未闻………
嗄、嗄、嗄、嗄…………
贝利斯一直跑到无人的园子里,佈置优雅舒适的花草灿烂地开放着,但由於所有人都把心力集中在战事上,根本没有人会注意这种大自然的美景。
在走到园子的深处的同时,贝利斯无力地摔倒在地上,紊乱的呼吸、汗湿的身体,就像一次过耗尽所有力气般,无法移动。
「哈、哈哈……………」
我甚么都不知道。
「哈…………哈呀…………」
拉裴尔,枉我还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很为你着想。
「哈哈哈哈哈哈哈………」
自嘲的狂笑不绝於耳,拉裴尔已经离开一个月了,一个月了,即使德国擅长闪击战,也不代表没有半个战士死於战争,事实上,每天都有写着死难者名单的电报从遥远的战区送来。
我的自怜我的自诩我的自我中心我的自以为是,到头来只令我欺骗了自己的内心,令我失去我最重要的东西!!!!!
笑声之中,夹杂着淒绝的哽咽,在想到拉裴尔可能已经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带着遗憾离世的景象,贝利斯终於难以抑制地大哭起来。
35
喀嗒、喀嗒的声响,在午夜黑暗的回廊上响起。
这里是彻尔森古堡,当今纳粹领袖希特勒所居住的『皇宫』。
由於所有人已经入睡去了,回廊上没有半点烛光,只见一道纤长的黑影缓步走过一道又一道的门,最后停留在回廊末端,一道美丽的雕花木门之前。
黑夜之中,那双灰得透澈的眼眸却带着几许木然,像是沈默中随时爆发的野兽般,正隐藏着螫伏於内心深处的,杀机。
静止了好一会,黑影的主人举起雪白修长的手,轻轻推开了木门。
由於大战期间大家都只忙着战略的事,戒备心也都降低了,房间里头的人明明是一国之首,却没有半个警卫保护着,就连木门也没有上锁。
黑影潜进了房间,反手掩上门,接着故意的、放轻脚步,令皮鞋不致发出半点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