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姐握着方向盘,问道:「我们先去吃饭再回公司好了。我出钱,你想吃什么尽管说。」
「谢谢姚姐,不过我想趁午休时,到一个地方去拿东西,你能在临近街路口的『原创珠定』放我下车吗?」
「嗯,好啊!你在那儿买礼物送女友吗?她真幸运,有你这么舍得花钱的男友,『原创』的东西什么都是手工的,贵耸耸咧」
昂贵不昂贵,纯一那家伙根本分不出来,也不在乎。时雨在心中默笑:也许该把这段话录下来,带回家放给他听。
「对了,文丰有说过,你非常保护你的神秘女友,连他这个最佳好友,你都不肯把女友介绍他认识,害他一直很好奇,到底怎样美若天仙的性感尤物,可以牢牢捕获住C大校园王子的芳心,让你如此专情,甚至是身处美女环绕的校园,也照样不为所动?」
时雨挑眉,内为毒舌道:姚姐,是你们家的文丰太花心滥情了!他能同时劈N腿耶,和他比,谁都可以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吧!
「据说连出了名的正妹对你告白,你也秒杀人家,还评说他连你女友的脚趾都比不上。」
苦笑,「别听文丰的,他和我又不同校,根本是道听途说的。」
「真的吗?可是你什么都不讲,我就更好奇了耶!讲一下嘛,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同样女生,还是青梅竹马?几岁?你们交往多久了?」女人聊起八卦没有不长舌的。
时雨不太想聊,但是在姚姐的一再」逼迫「下,只好意思意思地说了一点。
「所以综合你的说法,你的『她』是个年长你几岁的娃娃脸美女,在法院工作,你们十几年前就认识,直到两年前才正式交往,是吗?」姚姐吹了口哨,「你早点讲嘛!早知道你喜欢年纪比你大的女生,我一定倒追你!你觉得我怎么样?」
「呃......我不想被姚文丰追杀,请姚姐高抬贵手。」
格格笑,「开玩笑的啦!我这咱洗衣板的身材,哪好意思强迫推销给你呢!」
「这不是身材的问题......」论身材,时雨目前交往的他,甚至连自称「洗衣板」的资格都没有,根本是彻底平坦的「飞机场」。
「瞧你面红耳赤的咧!好啦,好啦,放你一马。」姚姐放慢车速,往路边靠,说:「你的『原创珠宝』到了,人客,小心慢走啊!」
谢过姚姐的顺风车,目送车子远去,时雨转身走进外观朴实低调的珠宝店内,近午时分,里面没什么人,他一告知店员自己是来取货的,对方立刻请出了店长接待他。
「况先生,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手捧着一只黑绒布盘,店长掀开珠帘走到柜台前。「完成品在这儿,请您过目。如果还有哪里想修改的,请不要客气,直接告诉我,可以再回去修改。」
「好,我看看。」时雨手拿着钻饰细细端详。
此时,店门口的吊铃叮当响起,店员立刻上前接待。
眼角余光可以看见进来的是一对男女,但时雨没多分神注意,确认过这只特别订制的小钻饰没有瑕疵后,抬头对店长说:「做得非常细致漂亮,我很满意。」
「谢谢您的称赞,我这就为您打包好。」
时雨抽出皮夹,拿出信用卡放在柜台上的时候,隔邻的那组客人传出了点吵闹的声音。
好像是女子不满男友挑选订婚戒指时,还分神讲手机,一副诚意不够的态度,因此也不管这儿是公众场合,当场就和男友发飙了。
「......我都已经来了,妳还要怎样?我早说过我很忙,妳又非要我陪,我只好推开一大堆重要约会来陪妳,怎么现在连我讲个工作上的电话妳也要管?你讲不讲道理啊?再这样下去,我们别结婚了!」
男子讲话的内容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意之外,问题是这耳熟的声音,让时雨蹙起眉,回过头--
啊,果然是那个家伙!
过去曾经差点「拐骗」纯一,还企图威胁他们分手的恶棍律师--阮正纲!
三
姓阮的似乎在同时,也发现了时雨的视线,抬起头来。
「你是纯一的......」男人低喃着,旋即抿唇,摆出「真倒霉,竟在这儿遇到你」的脸色。
这点,时雨和他有志一同。
你不想看到我,我也不见得想见到你。
他们互相把对方列为「不想碰面的家伙」的黑名单榜首。
时雨斜瞥一眼他身旁的陌生女子,她穿着一件宽松的连身洋装,柔软的布料下遮不住大腹便便的肚皮,根据方才听见的「结婚」两字,结论很快出炉,内心狂放鞭炮庆祝。
往后,这家伙可没理由再骚扰纯一了。
「正纲,这位小帅哥是谁啊?你朋友吗?介绍一下呀!」发现他们两个男人的互瞪,女子狐疑的眼露骨地打量着时雨,一副很有兴趣的模样。
「没你的事,你不用管。去去去,你快点去挑戒子,爱挑哪一只都行。」撇开头,阮正纲推着女子到另一边。
他不想和时雨寒暄,时雨也不想和此人多打交道。
速速结了帐,自店长手中接过包装好的礼物后,时雨迳自走出珠宝店。
「喂!」
走没几步,阮正纲便拦下正要过马路的时雨,表情笼罩着山雨欲来的阴惊。
「有事吗?」
「方便进一步说话吗?」口气冰冷。
「我必须回公司。」老子懒得跟你客套。
「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不接受「不」的答案。
「那在这边直接说吧。」站在路边人来人往的情况下,料他也不会说出什么愚蠢、挑战的事吧?
阮正纲蹙起眉,一副想发何等又不敢、欲言又止的模样。
时雨等了几秒之后。「你到底要不要讲?我是真的没什么时间。」饿着肚皮让人更没耐性。
「......纯一他......好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没有某只自称是GAY,却让女人怀孕,即将结婚的不要脸犬类在身边,他当然非常好,而且好得不得了。」时雨礼貌地微笑回道。
脸色铁青。「你,舌头最好收敛一点,不要忘了我是律师,可以告你毁谤!」
「请便,敢说敢当,我会在法庭重述自己说的话,关在法官大人面前俯首认罪,说我不小心拿某人来比喻犬类,结果毁谤了犬类的清白名声,真是抱歉。」
男人紧掐着拳头,气得七窍生烟。「看在你是嘴上无毛的后生晚辈,我不想和你争一时的口舌意气。」
说得好听,此人有多么工于心计(外加胆小如鼠),时雨再清楚不过。
他不告自己毁谤,明明不是他胸襟宽大,而是他禁不起上法院的代价--「公开出柜」的代价。
假使阮正纲有这勇气,就让大学时代便勇敢追求纯一,当年还是小孩子的自己大概连竞争的机会都没有,便会被判出局了。
这恐怕是时雨唯一感谢他的地方。
谢谢他的「胆小」,让时雨日后能杀出一条直达纯一心房的活路。
「......」脸色忽青忽白,时雨的耐性荡然无存。
「蛤?」
「我快结婚......的事。」
终于知道今天这家伙,为什么会对自己再三隐忍了。原来搞了半天是......有求于人的话,刚刚你的身段会不会太高了点?阮大律师。
「纯一不是你最好的学弟吗?凭你们的交情,你好歹也请纯一喝杯喜酒吧,阮大律师?纯一再穷,这点红包钱还有。」
没有的话,我帮他付都行!
时雨会诚心诚意地向上苍祷告,祝福这恶棍和他老婆两人「百年好合」,「白头到老」,往后一生过得幸福,不再对纯一存在妄想!
阮正纲恨恨地说:「尽管取笑我吧!你还没遇到这种身不由己的事,才有办法说这种风凉话!仅仅一次的失足,一次的自暴自弃,却得被迫和一个我根本不爱也没性趣的女人结婚,还得和她养孩子!是啊,虽然倒霉透顶,但全是我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可你也别得意得太早!」
时雨挖挖耳朵,这种胆小鬼说的话,连听的价值都没有。
「你有自信不发生和我一样的意外,可是你能断言这种事不会发生在纯一身上吗?纯一这么迷糊,又毫无防人之心,万一遇上一个手腕高明、野心勃勃地想得到他的女人,你就等着当纯一的『花童』吧,小子!」
满口废料的胡说八道。
纯一对女人一点性趣都没有。我们天天享受如胶似漆的夫夫生活,他会不会被其它女人抢走,身为他最亲密的同居人的我,怎会不知?轮不到你说嘴!
千万不可听进他挑拨离间的话语。
不愧为执业多年的律师,阮正纲察言观色后,反讽道:「你现在八成想着许多理由说服自己,我说的情况『绝对』不可能发生吧?就像是两年前的我,打死也不相信纯一会和小他十五岁、而且还是他养子的男孩发生关系,搞不道德的同性畸恋一样。」
这句不偏不倚地踩到时雨的痛处。
「纯一和十五岁的男孩恋爱的机率,会高过纯一和女人先上车后补票的机率吗?他都能和你恋爱了,为什么奉子成婚这件事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纯一在你们的床上是零号,并不代表他的老二就硬不起来,精子一出体外就会马上自 杀。」
彷佛要一吐之前的怨气,男人越讲越high。
「万一真有那么一天,他搞大了谁的肚子,我告诉你,他一定会选择离开你,和那个女人结婚的。纯一耿直的个性,让他做不出『堕胎』、『弃养』、『离婚』这类不负责任的事。你一定会被抛弃的,你等着瞧!」布着红丝的瞳白,瞳仁亢奋地缩小,阮正纲口沫横飞地奚落着。
「......被抛弃又怎么样?」
可恶的家伙,真想扁他两拳、踹他两脚!
可在这当下动手打人,不等于是承认他说的话有几分道理吗?也许这家伙就是在等自己「恼羞成怒」,时雨可不会笨得落人口实、上他的当。
「只要这个决定是经纯一深思熟虑过、而非一时冲动所作出的决定,我会照纯一的意思去做。」定的眼神回望。
「说什么大话!你做得到吗?眼睁睁看着纯一投入别人的怀抱,就算是纯一自己的选择,还是会心如刀割、还是会愤愤难平地想着为什么纯一的枕边人不是我!」
「你说的是你自己吧?」时雨撇撇唇,冷笑,「不要把自己的『做法』套用在别人身上,我和你不一样,虽然痛苦,但『我会照他的意思』去做。」
「只因为无法和纯一长相厮守,就把世界当成末日来临?那种轻易绝望的爱,根本经不起考验。我不会关在家里自怨自艾,我也不会离开纯一。他不需要我做他的恋人,我就做他的家人、他的朋友。同时我也会虎视眈眈地监视他的枕边人,只要纯一有一点不幸福的表情,我就会以闪电的速度把他抢回来。
「要是纯一一直都很幸福,我会在一旁等待......等到阻隔在我们之间的人,不再是障疑的那一天,重新所他接回来。我会一直等到我死心,或我死了的那一天。所有......被抛弃不是问题,自己死心了才是真正的结束。」
时雨一席话说毕,男人苍白的脸,立即反映出内心所受的极大的打击。
「阮正纲!阮正纲,我在叫你你听到了没呀?」尖锐女声自后方接近,怀孕的女人一边喊着一边快走过来。「你要把人家丢在店里多久啊?我站得腿都快软了,你儿子又一直在人家肚子里面踢来踢去,烦都快烦死了!你快点过来看--」
女子以两手接着阮正纲的臂,扯了扯。
这时精神状况已显得相当不稳定的男人,脾气转眼引爆,怒吼一声:「吵死了,你闭嘴!」后后相当用力地一甩,并推开该名女子。
在那瞬间,一切恍若慢动作片一般。
时雨清楚地看到女子的双眼瞪得又大又圆,蠕动着唇尖叫,笨重的怀孕身躯失去重心,直往后仰--路上的灯号由红车绿,一整排车蓄势待发!
不假思索地,时雨冲上前,挡在女子身后,将她后倾的身子再推回到人行道上,说时迟、那时快,一台大卡车急驶过来--
嘎嘎嘎--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事后时雨怎么也想不起来,连「痛」的记忆都没有。
一下班,纯一便飞也似地花钱直接搭出租车返家。
站在大门口,却因为紧张而遍寻不到钥匙,索性把整个公文包里的东西都清出来,等找出那把该死的钥匙后,赶紧想把钥匙插进孔内,偏偏他的手却抖得对不准该死的小洞,不停地滑开。
「冷静点,苏纯一!」
他打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一点。这种紧张兮兮的样子回到家里,反倒会让「受伤的人」担心吧!冷静、镇定!做个深呼吸后,这回纯一总算顺利地打开大门,返回家中。
「时雨?时雨你在哪里?」
第一道先打开寝室的门,却不见人影。再来是浴室、客厅、书房及餐厅,每找一处,他心中的愤怒就越升高。
不是受伤了吗?不是被车子撞到了吗?这小子不好好休息,跑去哪里了?!
最后他找到后阳台,看到正在晾衣服的时雨,心急如焚的情绪立即转变为怒火中烧,推开门严厉地说:「阿雨!你这笨蛋!为什么不在床上躺着?我到处找不到人,快急死了,你知不知道!」
「噢,纯一,你下班回来啦?等我一下,我把剩下的两、三件晾好,就可以洗手开饭了。今天没什么时间买菜,所以我用冰箱里的东西随便做了咖哩鸡。」
如果不是时雨头上缠着绷带,一小块纱布还覆盖在后脑勺上,纯一可能看不出来现在的他和平常有何不同。
「笨蛋!都受伤了,还下厨做菜做什么?」纯一红着眼眶走到他身边,抢下衣物,几首是歇斯底里地说:「不许你再做了,快回房间,躺在床上休息!」
「你是怎么了,纯一?我晒个衣服,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
「笨蛋、笨蛋!回家的路上,我担心得快疯了!为什么不多在乎你自己一点、多爱惜你自己一点?万一明天轮我被撞到,你也一样会很担心吧?」
时雨立刻把他捞到自己怀里。「我被撞到是我运气不好,好端端的你干么诅咒自己?我知道了,我什么都不做,你不要哭了。」
「谁哭了?笨阿雨!」七手八脚地毁灭脸上的证据。
「是、是、是,我笨、我看错了,你是眼睛冒汗,不是流泪。」俯低脸,在纯一眼睛下方的爱哭小红痣上印下一记舔吻。
下午时雨阻止姚姐打电话告知纯一这件事时,就是怕让他担不必要的心。可是姚姐却坚持地说--
「我相信你家人宁可先知道这件事而为你担心,也不想要你闷不吭声、什么都不讲,等回家才发现你被撞得头破血流。」
结果,还是打了那通电话。看,不出所料,这短短几小时,纯一操心得不知多了几根白发。
他们回到客厅。
阿雨喝着纯一泡的咖啡,等纯一的心情平静之后,时雨将中午发生意外的经过,从头到尾说给他听。
除了自己被卡车驾驶座旁的后照镜给打到后脑,短暂昏迷的几分种,他不知道的状况之后,其它全部祥实地告诉纯一,好将他心中的忧虑降到最低。
「我已经到医院做过X光等等的检查,医师说目前还看不出什么异样,有点轻微的脑震荡,这两、三天多注意,如果有晕眩、想吐的状况,就再去复检即可。」
啜口咖啡,时雨递给他一抹「安心吧」的微笑。
「我很爱惜自己的性命,因为我打算要和纯一一起活到一百零一岁,哪能因为这点意外就噶屁呢?别开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