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妖精 上————非尼亚

“这个世界会发生很多美好，也会发生很多残酷。我们不太能选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只能接受命中注定。”

我听到caca这种略带“宿命论”的说法，仿佛也终于看到了caca无奈的一面——我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听他继续说下去。

“毛虫如果真的那么寂寞，他可以替自己做出不同的选择：比如约见朋友，比如跟人发生一夜情。”

“毛虫不是随便的男人，就像你的老公。”我不忘乘机夸奖一下自己。

“有时候，我们没好好利用自己的选择权。”caca挪动了一下身体，把头靠到我胸口：“结果他约你出来。当人和人在一起，大家就习惯忘却自己的感受——可当他剩下自己一个，寂寞会来得更凶猛。”

“嗯，是那样……”这其实正是寂寞最可怕的地方。

“所以，你即使牺牲了这个夜晚陪他，也只是吧一种寂寞换作两份。男人的义气不是这么用的。”caca抬头看着我，露出他那温和的微笑。

我苦笑着点点头，他似乎总能比一般人更能理清我们的感受。

“可你得知道，寂寞和无奈是很大的煎熬。”

“偏偏者都是成年人不得不面对的。”他摸着我长着须根的下巴，有点淘气地笑着。

“那我的小朋友，你打算面对吗？”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把下巴凑到他的脸上磨蹭着。Caca咯咯地笑着把脸转开。

“我只要为每次的选择感到心满意足就行了。我不是说了吗……”caca抓起我的手，和他那个偏小的手掌贴在一起——我的手掌比他出一截来。但caca却露出一脸的兴奋：“有些感受我们没必要去深刻体会。”

“傻瓜，有时候它们是忽然来到的，等不及你来体会……”我心疼地说着。Caca的侧脸在夜色下看得并不清晰，可他眼里的清澈还是透过镜框，被我清晰地辨认出来。

Caca就是孩子吧，所以我得很好地保护他——让他的纯真一直陪伴着caca。

“我不喜欢这样子……”caca嘟起嘴，露出那可爱得让人想吞掉的模样。

“傻瓜，生活不会理会我们喜欢不喜欢的。但我们可以一直争取我们喜欢的，比如——”我把头埋到caca的胸口，轻吻着他的脖子——“和你在一起。”

“我也是这么想的~”caca吻着我的额头。

我抬起头来，用尽我所有的深情来看着caca：“我知道。”

第五节 恋爱时分 6

3月的第一个星期六，bob约我见面——还有我的partner，caca。

“我自己坐车去就行了。”caca知道我得加班，不想我再开车转个大圈去接他——况且caca似乎也得避嫌，省得家人起疑心。

去到餐厅的时候，caca和bob已经坐着了。Bob不怀好意地朝我笑了笑。

“不会嫌弃我这个电灯泡吧？”bob看着caca，笑着问道。

Caca很温和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这顿饭我做东，你赶紧多吃点吧！”我揶揄bob，朝他摆了摆手。

“哟，我可是媒人，一顿饭就想打发我？”

Caca接过话题：“如果领了结婚证，一定给你媒婆费。”

Bob愣了一下，但我已经笑得挺不直腰来。然而在心底，我却是感到一阵心酸——或许这话听起来更像一个悲剧。

“在中国，同志不给人当怪物九谢天谢地了，还指望啥婚姻……”bob露出那富有魅力的笑容，轻松自如地说道——仿佛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Caca呢，只是依旧温和地笑着，全然不去辩驳。

看着caca一脸的温顺，我的心忽然像被鞭子抽了一下地痛了一下：如果caca是个女孩，像他这样古怪却可爱的人，有着善良却执着的心，又有着讨人喜欢的脾性——他一定是一个得到幸福的人，有一个美满的家，过着舒心的日子……

而现在爱着他的我，这个一心想和他共度一生的我，又是否能够给caca幸福呢？

我害怕答案是否定……

想到这里，我的身体忽然颤抖一下——我悄悄转过头看看caca：他低头吃着碗里的牛排，一脸的恬静。

这么柔弱的caca，是用了多少的力量才能织成这样一颗安静却执着的心呢？

“要是能给你幸福，那该多好……”我心底这么说道。

“怎样，你们同居了没？”bob看着我们两个，笑眯眯地问道。

这个问题来得毫无先兆。Caca没作声，转过头来看看我——我吓了一跳：这个问题我还没来得及思考……我希望能够和caca一起生活，可就这样搬到一起…我又觉得缺少了什么。

“我还和爸妈住在一起，突然搬出来的话……”

Bob笑着摊开双手：“你还想做个24孝儿子呢。”

我知道bob的意思：总有一天父母和caca会形成一个矛盾，而我却没有做出任何尝试，这样子让我看起来像在逃避……我不自在地看看caca——刚好caca也看着我：我们相识者，caca微微撅起嘴笑了笑，然后低头吃起饭，全然没有要责怪我的意思。

这是不是caca对我的一种体谅？

我这才松了口气，看了看周围——

一个熟悉却有点触目惊心的身影忽然跃入眼帘。

是他？！

我转过一瞬间的张惶，赶紧低下头扒了两口炒饭。Bob见我表情有异，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来。他正要开口，手机却忽然响了。

出了餐厅，bob笑着打量了我和caca，才转头看着天色已然墨青一片的广州上空，脸上露出一丝的无奈——那是成年男人才会出现的沧桑。

“你老婆还好吧？”我问。

“她又摔了碗筷而已，不小心让碎片划破了手，小事。”

“既然打了电话来，你还是早点回去吧。”我知道孕妇心情一般都比较容易起伏不定。

“呵呵，她是故意弄伤自己的。”bob忽然提高嗓门笑道。

旁边经过的路人情不自禁朝这边看，一脸的好奇和不解。

我指了指路边的一课树，“去那里说会儿话吧。”

我不想和bob说太多，他知道该怎么办——他只是需要点宣泄。

Bob点了根烟，默默地吸着。他再把烟盒递给我，我看看caca，还是把烟推了回去。

“怎么，你老婆不让你吸烟啊？”bob看看caca，一脸似笑非笑。

Caca并不反驳，笑笑问他：“我口渴了，你们要不要也喝点东西？”

Bob摇了摇头。我见caca一脸的和善，却偷偷朝我眨了眨眼，立即明白了。“给我买罐矿泉水吧。”

Caca点点头，转身轻快地走开了。

“他可比我想象的厉害。”bob看着caca，带着欣赏的眼光：“女人也没他那么善解人意啊。”

我笑笑，“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不过家里的老婆产前抑郁……”bob猛地吸了口烟，又苦笑着还剩半支的烟扔到地上，踩灭。

“没带她看医生？”

“她是怕我再去鬼混，找医生也没用。”bob说。我的心一颤，不禁想到在餐厅见到的那个身影——vincent。

“等孩子出世，我会做个好爸爸的。”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你没再联系vincent？”

Bob笑了：“我和他不是你这种人，我们是为了性而已。”

“所以？”

“所以只能是短期关系。”

“你知道他上次给人打的事情吗？”我忽然觉得vincent有点可怜，于是提起这件让自己和caca差点擦肩而过的事件。

Bob把烟盒拿出来，又拿了支烟出来点着：“他那样子的人，到处沾花惹蝶……很正常。”

“你不担心他？”

“或许担心……”bob吐了口烟，看着我，“又或许不吧。”他的语气里带点凄凉。“傻小子，在现在这个社会，没多少人明白爱情，更没多少人敢碰爱情。”

“你这样生活开心吗？”我很好奇。

Bob沉默了，低下头去——夜色完全掩盖住他的表情。

“很久没人问我这个问题了，连我自己都……”我能听出他苦笑的音调——“开心也这么过，不开心也这么过……人啊，有时候只为了躲避寂寞九已经够累的了，还哪有精力分辨自己是不是快乐。”

Bob说完，抬起头来看着我：“干嘛那副嘴脸，看不起我？”

我叹了口气，“好好对你妻子吧。”

Bob笑了，一排整洁而富有光泽的白齿恰好地露出——我有时候不得不嫉妒他的魅力。难道说寂寞有时也可以把男人装饰得更有光彩呢？

我忽然想到毛虫：没有爱情的人寂寞，可有了家庭的人，不也被寂寞缠绕着？难道所谓的为了寂寞谈恋爱，只不过是像借酒消愁一般的自我陶醉，最后也是落个酒入愁肠愁更愁？

“好好珍惜你想要的东西。”bob转过头去看着站在远处的caca。“那个孩子一样的小家伙，要比你和我更厉害。”

“厉害？”

“其实我们都不是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可是……他清楚得不得了，自己要的是什么。”

我朝caca看去，夜幕作的背景下，caca显得那么的纤弱，那么的单薄，仿佛一个还青春着的小孩子，站在这个充满了诱惑和欺骗的十字路口。

在没有我的这20多年里，caca自己一个是怎么依靠着那并不强壮的身躯，顽强地生活着？

我的caca，他是多么的软弱，却又是多么的坚强。

“我是他的初恋呢。”我带着骄傲的语气。

“我觉得他有时候像个老妖怪。”bob忽然笑着说。

“为什么？”

“你知道吗，在广州平均每10个人就有1个是同志。我们的身边其实充满了同类。”bob看看不远处的人群，继续说道：“可他却在这样的人潮中独善其身。那可不是一个普通人、更不是一个年轻男人能做得到的事情。”

“我不也一直单身吗？”

Bob笑了：“那是因为你太不出众的关系。”

我不忿地推了推他，“我可是充满男人味的优良品种！是你不懂欣赏。不然，caca也不会爱上我！”

“呵，要不是你追到他，我可一直以为他是直的呢。”

“他不像同类吗？”我有点惊讶——我对caca的一见钟情，在某种程度上不也成为他是同志的一个直觉反应吗？

“他像。可他做的事情却又完全不像。”

“比如？”

“比如他可以为了等一个合适的人而孤单了这么久。”bob带着感叹的语气，“他就像老人家一样，好像都看透了寂寞和孤单，看透了无奈和沧桑。”

“可他却是那么的纯真和简单。”我看着caca的身影，觉得是那么的贴心。

Bob看着我，笑了：“他和你的话，说不定真的能一生一世。”

我的心底涌起了一股暖流，直冲上大脑：bob说的，恰恰就是我今后的生活目标。

Caca目送bob走远了，把手上的矿泉水递了过来。

“你的橙汁呢？”

“早喝完了。”caca嘟着嘴，露出小孩天真的模样来。

“对不起，你等了很久吧？”我拧开矿泉水，喝了两口。

“还好。”caca笑着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头发。“我们现在要去哪里，今晚我还得上班哦。”

“我今晚去看你表演。”我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又替caca把被风吹起的衣领翻好，心情忽然感到畅快不已。Caca笑眯眯地看着我，对于这么暧昧的举动显得那么自然。

我看看四周，不远处是人来人往，有三三俩俩经过的路人，有一对一对的情侣，有三五结群的同事朋友们，没有人关注我和caca站的这个角落。

我把矿泉水扔进垃圾桶，腾出右手握住了caca的左手。

“我们先去兜风吧。”

Caca被我牵着，愣了愣，随即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来。

我知道，此时此刻，幸福就握在这对牵着的手。

我决定要和caca一起生活。

第五节 恋爱时分 7

我决定像bob建议的那样，从家里搬出来和caca一起住。

家里的父母还是好应付的，毕竟我已经不小了，工作也繁忙。我以公司业务为由，想搬去离公司更近的地方住。妈妈用一种略带疑虑地眼神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没说什么。爸爸坚持他一贯的随和作风，听由我自己安排。

我知道，妈妈有偷偷翻过我的柜子，更偷偷搜寻我脱下的衬衣，试图找到一条长发，或是一个唇印——哪怕是异于平常的一股味道，这样她就可以为我忽然的搬离家找到一个真正合适的理由。

妈妈果然是最清楚儿子的——可惜她的猜测只对了一半。当然妈妈没法在我的衣服上闻到什么喜人的香水味，连我的古龙水味道也因为汗水而冲刷一尽。

妈妈找不到证据，灰心地默认了我的决定。

其实我担心的，是caca。

我能想象到，caca的家人会如何疼爱这样的儿子——如果你的儿子是个像长不大的小孩，睁着一双无邪的眼睛看了这个世界20多年，时时把那讨人欢喜的腼腆和温柔挂在脸庞，你除了溺爱，还能做什么？

Caca的父母，能答应他搬出来么？

我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先找间房子安定了下来，再替caca安排看看能不能让他搬出来。

广州的3月总是凉凉的，最要命的是那潮湿的空气，弄得所有的东西都冒水汽——屋子的墙壁、玻璃、地板、桌子都湿漉漉的蒙了片水汽，就连衣服也因此带些霉味。选择这时候搬家还真不合适。

Caca替我张罗了不少，连一些家私的摆设也被他重新安排了一番——caca很仔细地研究过屋子后，坚持得买个陶瓷花瓶放在阳台旁的窗台上，插上好看的姜花。

“这样屋子就能多点香气，让我们的心情也舒畅些。这样梅雨的天气也没那么恼人了。”

“你不是喜欢百合吗？为什么不插百合？”

“喜欢的东西并不代表要时常见到。而且——”caca看看四周，“这里也不适合放百合嘛。”

“好吧，反正这房子是你的。”我从背后环抱过caca，亲了亲他的脖子。Caca大概被我弄痒了，咔咔地笑着躲开了我的第二个吻。

“我们这个星期都没一起吃过饭哦。”

“对不起，这个月开始忙碌……”我有点不好意思，抱歉道：“最近公司接了个新的项目，很多东西需要准备。”

“你已经加了好几天的班了，累吗？”caca丝毫没有埋怨，反倒关心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