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令雪拉住我的胳膊将我扶起来,仔细端详着我的脸色,皱了皱眉:「你不舒服?」也许是夜色昏沉的缘故,我仿佛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种类似于关心的情绪。
不过我很爽快地将之判定为,我眼花了。
竟然产生这种明知不可能的幻觉,我心里异样地一阵不快,凶巴巴地回道:「不然你以为我刚才在干嘛?」长了眼睛的人就看得出我在吐,还问。
皇甫令雪的眉皱得更紧,却异常好脾气地不与我斗嘴,低声问:「怎么不早说你晕船?」
我气愤,奋力甩开他捏在我胳膊上的手。「好笑!我还想知道一向金刚不坏的我为什么会晕船。说到底还不都是因为你,不打招呼就把我带出来,还安排这么垃圾的破船给我。害苦我了,你倒好,十天八天看不到人影」越到后来,满腔的气愤不知怎的被一股子莫名其妙的委屈占据,我碎碎念,「还叫我说我跟谁去说?我根本连个人都逮不到。你要是真的有心,不会在事前问我一下吗?」
皇甫令雪不说话了,眼神复杂地盯着我瞧了片刻,忽然纵身一跃,掠到另一艘船上去了,身影很快没入舱内。
我在原地目瞪口呆。搞什么鬼?问了两句话就闪人,把我晾在这儿是什么意思?
我才刚刚觉得他并不是完全不可靠,以为能向他小诉一点儿苦,可一转眼他居然就、居然就呃?
我用力眨眨眼睛,想确认看到的东西是不是幻觉,不过很快我就不必这样确认了,因为下一瞬皇甫令雪就来到我面前,并环住我的腰将我揽过去,让我偎在他胸前。
「喝一点,应该能舒服些。」他将手里的小瓶递到我眼前,我又惊讶又狐疑,想不起从他怀里挣出来。
「这是什么?」我的鼻子凑过去闻闻,瓶子的东西香香的,倒满诱人。
或许是看我比先前脸色稍霁,皇甫令雪有兴致跟我开起玩笑:「反正不是毒药。」说完,他也不征询我的同意,擅自用细细的瓶口撬开我的嘴,将里面的东西灌了进来。
一股辛辣的酒气窜上鼻腔,我顿时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你这混蛋!」我一掌拍过去,把瓶子从他手里打落。
我气极败坏地揪起他的衣襟,「你有病?明知道我不舒服还给我灌酒?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是不是?」
皇甫令雪的表情渐渐变了,但不是愠怒,而是浅浅的愕然。
「你不会喝酒?」他问,好像这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
「谁说我不会?」我立即反驳,「我喝的都是啤酒,能一次喝掉一打。海尼根、台啤,你拿得出来吗?」不出所料,皇甫令雪的表情由愕然转为茫然。
在他问出「皮酒是什么?」这种话之前,我摆了摆手:「算了,反正我现在不想喝酒,你也别再灌我酒,如果你还希望我看到明早的太阳。」
皇甫令雪一怔,看得出来有些想笑,不过最后他却叹了口气,脱下狐毛长裘盖在我身上。
在我错愕的目光中,他慢慢为我将带子系好,又把我的双手握起来裹进掌心里,才说:「前几日连连大雪,你不舒服或许是受了凉,喝些酒能让你暖和些。」
我再错愕,原来他灌我酒,不是要谋杀我?
呃,我知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不可取的行为,但是以他过去待我的态度,我会那样以为也很正常对吧?
总之我真的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竟然长裘上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渗透进来般的在我背上身上一丝丝地扩散而开。我想即使不喝酒,我现在的身体也已经够热了。尤其是脸,烫得像要烧起来一样。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窘。皇甫令雪只是做了一件举手就能做到的小事而已,我坦然接受就行了想虽这样想,可我还是觉得窘透了。
「我说,你」不甘心这么轻易就在他面前失去方寸,我提起那个对他而言可能会比较煞风景的话题。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那个要求时限早就过了很多天,你该给我答覆了吧?」
包在我手外的大掌明显地僵了一僵:「你?」皇甫令雪很意外似地看看我,「你还未放弃?」唉?这是什么话?我顿时气上心来,这家伙,比我更会煞风景。
「笑话。我为什么要放弃?」我抽出手,在他胸膛上戳几下,「告诉你,别以为用参加比武做挡箭牌,就能转移我的注意力。教主大人你贵人多忘事,把自己做过的承诺抛到脑后。我可不一样,成天闲着没事,就想着这些呢。」呃,虽然是挑衅,不过这话就似乎有点过头了,说得我像只色急饿鬼似的
果然,皇甫令雪的眼神古怪起来,一遍又一遍地反覆打量我,好像突然不认得我了。
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有些恼羞成怒,扬手就想给他脸上送一拳。
手刚抬起来,忽然被他握住手腕扣到我身后。
我一呆,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两片温暖的东西重重压下来,在我唇上啃弄噬咬,与其说是亲吻,倒不如说更像施虐。
我气结,我还没说用强呢,这家伙竟然用起来了。
我不服气,脖子一仰稍稍躲开皇甫令雪的进攻,随即以更凌厉的气势回攻过去。舌尖分开他的嘴唇,钻进去,挑逗他口腔里每一寸角落。
他倒也配合,由着我在他嘴里横行霸道。等我累了,想退出来喘口气的时候,他却牢牢缠住我不放,辗转吸吮,就好像要将我的舌头吞下去般,完全不给我喘息的余地。
简直嵌到彼此肉里去的唇舌,我几乎错觉到最后是被非自然强行掰开的,我抿了抿微微刺痛的嘴唇,感到极端不满。
主动的人明明是我,为什么我喘得比他还厉害?这就是处男和非处男之间的区别吗?无力
一双臂膀在长裘内搂住我,皇甫令雪的手摩挲着我的后背,悠悠地问:「你想要我?」他的声音里蒙着一层暗暗的沙哑,这让我多少平衡了一些。
「废话。」我理所当然地答道,同时深受打击地听见一把比他更哑得厉害的嗓音。
看到我挫败的表情,皇甫令雪忍住笑,又问:「要在上面?」
「那还用说?」不认输,打死我也不认。
皇甫令雪沉默稍顷,轻吁一口气:「那好吧。」说完便再次覆上了我的嘴唇。
我诧异地睁大眼睛,瞪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一时间还不敢确信我刚才听见了什么。
他、他真的同意了?我不是妄想症过度,以致于听见了幻觉吧?
不行!我竭力别开头,想避开他的纠缠。
我一定要问清楚,他刚才说的那句话究竟是那好吧,还是你去死吧。
「皇甫!」猛地倒吸一口冰凉气,我再也吐不出半个字来。
他的手是什么时候从我背后转移到前面来的?隔着衣料的摩擦,我能清晰感觉到我在他手心里迅速膨胀起来的形状,分外鲜明。
「不」这一切太突如其来,我本能地挣扎,但挣不脱,甚至被他的舌尖恶劣地滑过耳蜗之后,全身一阵电击般的战栗,几乎整个人软在他怀里。
「别嗯」不受控制的呻吟从我口中溢出来,我简直不敢相信那是我的声音。
倍受惊吓的同时,也被刺激得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这样不对吧?应该被挑逗得呻吟激喘的那个人,好像不是我这样转念一想,我的小宇宙立即又燃烧起来,伸手就往皇甫令雪下身摸索过去,很轻易地就找到了那个早已向我抬头的部位。
我狠狠地揉捏几下,粗喘着说:「衣服,太碍事了撩起来」我要抢回主动权,就一定要表现得比对手更积极才行。
皇甫令雪不反对,却狡猾地先我一步,将手钻进了我的裤腰里。我自然不甘落后,赶紧回以了同样的举动。
没有了衣服的阻碍,直接感觉到他灼热的温度,一瞬间我的手仿佛被烫着了,猛地颤抖一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甚至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好在我很快就回过神来。
都到了这种关头,我再退缩怎么行?这可是男人的尊严问题,弄不好就会被嘲笑得一辈子抬不起头见人。
不过,因为没有爱抚别人的实战经验,我只能模仿他对我做的那样呃,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可是不多久,最先感到快站立不住的人却还是我。虽然我基本是趴在皇甫令雪胸前,身子却仍在一点点往下滑。
在我滑到地上之前,他及时将我扶住抱紧。他稍稍调整姿势,倚坐在围栏上,而后扣住我的腰将我向上提,让我半坐在他腿上。
我的脑袋开始有些懵懂了,施加在他身上的行为似乎也没有了意识,只是机械的重覆动作而已。
但我本人还是有知觉的,所以当他的手超越界限,来到了不该来的部位时,我立刻避开了。
「你、你做什么?」我用恶瞪逼他停止一切手上活动,等喘息稍微正常一些了,我再发出质问,「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事情呢,嗯?」
「错了吗?」皇甫令雪反问我一句,竟还无辜似的眨一下眼睛,「是你说要在上面的。」
「本来就该我在上面。」我理直气壮。
皇甫令雪点头,又轻轻一笑:「那么你看,现在你我谁在下方?」
「什么?」我呆愣几秒,仔细感觉我跟他目前的位置,这才彻底反应过来。
「你耍诈!卑鄙!」我怪叫,「这不算,换过来!」
「换?」皇甫令雪挑一挑眉,「你要在下面吗?」
「对!」呃呃?
「不对、不对!」这次我反应得快。
他又耍诈。真是气死我也!再跟他这样绕下去,我看我极有可能中他的招,干脆使用强硬手段问题是,我打得过他吗?
一团黑云笼罩了我的头顶,我感到整个世界都黑暗了,这下惨了,我可能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正在悔不当初,身体重心突然一变,我砰的一声倒下去。
这当然不是摔倒的,而是被皇甫令雪将我压倒,难道他想来一个霸王硬上弓?
「混蛋!给我起」我叫着,手忙脚乱地想把他弄开,忽然听见几道古怪的风声,我不禁糊涂地眨眨眼睛。
刚才从我眼皮上方刷地飞过去的玩意,是箭吗?
皇甫令雪用手肘支起上身,表情已不若先前的悠哉,严肃中带着催促地看着我,沉声道:「你先回舱内,同吟儿在一起。」
我还是有些茫茫然,不过本能里的警戒已经促使我做出反应。
我点头,翻身蹲起来,极力压低身体,在围栏的掩护下往船舱那边靠近。
越来越多的箭矢从我头顶之上掠过去,我心里暗惊,想不到敌人竟然追杀到水上来,真是有毅力。
我很快进入舱门,回头看看皇甫令雪,他正在与不断从水里跳出来的杀手周旋,短时间内怕是无法脱身。
听闻了动静的人们从我身后鱼贯而出,加入战斗。其他船上也各自混战起来。
我在这里是帮不上忙的,况且还有个雪吟需要照顾。我深深看皇甫令雪一眼,相信这种场面对他来说只是小儿科,我咬着牙转身奔入内舱。
在这里能隐约听到外边的声响,但很模糊不真切。
我在床边坐下,将雪吟身上的被褥掖得更紧一些,她的眼皮眨都不眨,看来睡得相当沉。
我却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经历了刚才那一连串的变故,我的晕船症状似乎自然而然消失了,可心里却异常地浮躁不安起来。
直到外边渐渐安静下来了,我还是心乱如麻。
皇甫令雪的面孔、声音、身影,反覆在我脑中重播,我却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一直想到他,停都停不住。
「唯哥哥。」雪吟突然唤我,我愕然地应声看去,迎上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这哪里是人刚刚睡醒时该有的眼神?
「已经结束了。」她笑盈盈地往后挪了挪身子,拍拍旁边的空位,「睡吧,唯哥哥,雪吟一个人躺着怪冷的。」
我呆了呆:「丫头,你一直都是醒着的?」
「不知道。」雪吟揉着眼睛打个呵欠,「迷迷糊糊的,可能半梦半醒吧。」又是一个呵欠打出来,她翻身背向我,含糊不清地说,「好困,我要睡了」她的呼吸渐趋缓慢,听起来又睡着了。
如果事情真的像她说的那样,那么她岂不是在睡眠时都相当警觉?
这丫头,真不是一般的小丫头。
我叹口气,决定不想那么多。等睡一觉醒来,希望思绪就不会这么乱了。
脱掉外衣钻进被褥,将长裘散开覆在被褥之上,这样会更加保暖。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仿佛嗅到长裘上留下的那个人的气息,不断来打扰我,害我迟迟唤不来瞌睡虫。
我翻身面向着雪吟侧躺,把长裘往她那边拉过去,好像这样就能远离那些我不想意识到的东西。
四周完全寂静了,不知道这次战果如何,有多少伤亡,还有
背上忽然一紧,有人从后面覆过来,单手绕过我的腰际抱住了我。
除了一股不算陌生的淡琥珀香,那人身上还浸透着冬夜丝丝的寒气,我不禁打了颤,低骂道:「放开你的猪蹄。」话刚说完,我的脚又被一双猪后蹄在被褥里裹住,磨蹭磨蹭,显然是拿我取暖来着。
我怒,用力弹弹腿,可惜弹不掉那两只章鱼触角般的吸附物,试图掰开箍在腰上的手指头,结果也只是徒劳。
「唔」皇甫令雪在我耳后舒服地呻吟,「你好暖。」
我翻白眼:「我可不是你的暖炉!你滚到一边」
「嘘。」皇甫令雪用食指压在我唇上要我噤声,又指了指对面那个小小的人影。
我顿时有些泄气。天知地知他知我知,将酣梦中的小孩子惊醒是不厚道的行为。
「你」我压着嗓子,「你不准乱来。」
不是我不纯洁,而是皇甫令雪抱着我的位置实在诡异,我很难不往那方面想。
他笑:「不敢不敢。」口气似真似假,他将我搂得更加密不可分。我几乎能隔着一层单薄的衣物,描绘出他结实的胸肌曲线。
他的脸孔埋进我的颈窝,随着每一次呼吸,都是一股热气洒下来。
这让我感到快要发疯了。「别挨我这么近。」我有气没力地哼道,「这是猥亵,是性骚扰」
皇甫令雪不为所动,大概没听懂某个名词。
我正想表达得更通俗一些,颈子蓦然被轻轻咬住,登时浑身僵硬。
皇甫令雪很快松口,梦呓般地耳语道:「你知不知道你很特别?」
我哼一声:「废话。」从几千年以后过来的,能不特别吗?
皇甫令雪缄默了老长一阵子,才幽幽地说:「扈唯,你是否相信,一」
我皱眉:「一?一什么?我说你啊,讲话不能好好讲吗?又不是口吃。」这么吞吞吐吐,还真是不像他。
「一」皇甫令雪仿似经历了少许挣扎,最后说,「一个以『一』开头的成语。」
「」晕,居然跟我玩起文字游戏来了。那好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跟你玩玩。
我一个个地排算起来:「一表人才?一顾倾城?」呃,他是在夸我还是在自夸?
「一柱擎天?一触即发?一不做二不休?真是一塌糊涂。」
可恶!以一开头的成语不下上百个,我要算到何年何月去?
我烦躁地抓抓头发,「你能不能给一点提示?」
明明被难住的人是我,皇甫令雪却无可奈何般地笑了笑,鼻尖摩擦着我的后颈,低柔异常地呢喃道:「今天你不舒服,人也倦了,还是先睡吧,留待以后慢慢想。你若讲对了第二个字,我便告诉你完整答案。」
竟然吊我胃口,我忿。不甘心带着疑窦睡觉,却又确实感到一阵倦意袭来,我连打几个呵欠。
皇甫令雪的身体早已不像先前那样冷,开始散发出暖意,成了一个比我更暖的暖炉,烘得我越发昏沉欲睡。
奇怪,跟他吵嘴总能分散我的精神,就像刚才他治好了我的晕船,现在,他又压住了我混乱的心思,令我往沉眠中坠下去,稳稳静静。
这种近乎安心的感觉,似乎许久不曾有过了
第五章
那晚之后,船上人员的安排有了更动。除了需要聚在一起的时候,封天教数位主要干部都散开来,分别搭不同的船,以便应对随时可能遭遇的偷袭。
而我所在的这条船上,也从此多了一位搭乘者。
虽然说,父亲陪在女儿身边是天经地义,可每次睡觉的时候,被皇甫令雪搂在怀里的那个人却总是我。
雪吟年纪小睡得早,等皇甫令雪与众人议完事后来到船舱,她早早进梦里会周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