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画中女子竟然有着与洛少麒一模一样的脸孔!
「……这个胸部比脸部漂亮的女人是谁?」呆看了半响,古纬廷撇了撇嘴问道。
「她就是齐家的始祖,亚蕾克西亚。」卡尔缓缓述说道,「十九世纪,正是新旧交替的年代
,身为满洲贵族的齐齐哈尔格格自幼就被送到德国的奥尔达可兰学院求学,舍弃了本名……
她在那里结识—名哈多斯家族的王子,并且结了婚。
革命爆发,王子被捕下狱,郁郁以终;始祖则远度重详回到亚洲,由于她身体一向虚弱,便
选定在有温泉源流的此处休养,并生下两人的儿子——一个高颧骨、蓝眼睛,皮肤白皙的混
血儿。
亚蕾克西亚向来对广大宏丽的建筑很有兴趣,亲自设计并扩建这所宅邸;但是她不幸英年早
逝,接手的每—任当家主都照着她所留下的设计图施工,内部主题装潢或有些许变动,主要
的架构则丝毫不变差,包括地上和地下建筑,至今仍尚未完全竣工。」
「那么,将来海德也要接手,继续扩建了?」
卡尔颔首,「除了建筑设计图之外,亚蕾克西亚留给后世子孙的遗产还有一本手记,里面写
满了她心目中乌托邦的雏形,和完成理想的实践步骤,以齐家为基础,创造—块即使历经世
界末日也能平安存活的乐土……这些步骤经过她的独生子亚历山大的整理,就成了齐家的家
规。」
「……怎么听都像她只是喜戏整人。看来更蕾克西亚和洛少麒这对血缘相系的美人,不只外
表神似,脑袋里装着的东西也差不多。」
「也许是巧合,齐家的子孙照着这本匪夷所思的家规行事,家族也真的兴旺起来,成员们便
将之奉为圭臬,形成牢不可破的信仰……或许可视为一种宗教吧!」
「要称之为宗教的话,家规还少了一种必要元素。」
「……对生与死的探讨吗?」卡尔莞尔道。「亚蕾克西亚写了这么多实行细则,自然不会独
漏人类心灵所独具的、非理性的需求。
她认为死亡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她会回到这里来,重新继承自己的血缘,亲手完成生前未
竟的理想国度。」
古纬廷不禁感到讶异。「……你们花了这么多心力、不断聚敛钱财,用来扩建这所大宅,只
为了纪念你们的始祖她?」
「古埃及也有死后复活的观念。亚蕾克西亚是当代有名的埃及学者,她在求学时代接触埃及
的历史和文物,耳濡目染下,逐渐吸收了古埃及人的宗教信仰和内涵……」卡尔停了停,露
出神秘的笑容,「我带你去见她。」
古纬廷跟着他走到由本馆内部通往地底的人口,走进花园里,贝芬蒙仍高挂在天花板上炽烈
地燃烧着。
随着时光流逝,花园已经不再具有最后防线的意义,而转变为奢靡享乐的空间……」
「我有很深刻的体认。」古纬廷频频点头。
卡尔走到花园的正中央,磁砖在此处拼贴成齐家的家徽,一只金红色的麒麟,「始祖的遗体
就埋在这底下,翡翠为棺、水晶为椁,鲜花和子孙环绕着她,永享安宁。」
古纬廷走近卡尔身旁,拉着他的手臂,轻声问遭,「……你想,小麒会是亚蕾克西亚的转世
吗?或者,只是单纯的巧合?」
「也许是,也许不是。」
「可惜他没有投胎成女性。」古纬廷又想起那雪白丰润的女性胸膛,两颊不禁微红。他与同
性交往很多年了,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还会对女性想入非非。
「你在想什么?」卡尔打趣道。他当然知道,古纬廷动情了——亚蕾克西亚的性感魅力是无
可抵御的——齐家的子子孙孙也继承了这项特质。
「我在想,你们父子俩真是不像话,先后把小麒收为奴隶。」
「我收小麒为奴隶只为完成继承的条件,没有和他上过床。他是我的小麒啊,我爱他如同自
己的孩子。」
「而我,则是你的小狐狸——唯一能享受你的嘴唇和热水袋的人。」他把手指放在卡尔腰上
轻轻爱抚。
「我要以你想象不到的方式取悦你,我的小狐狸。」卡尔将他拦腰抱起,唇瓣相接,往最近
的房间走去。
里面存在着什么样的性爱道具、什么样的惊喜呢?古纬廷害羞而充满期待地勾往卡尔的颈子
,热烈回吻。
一对大小各异、设计却一模一样的戒指在两人手上散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芒,见证彼此永恒不
变的爱。
——全文完——
番外篇——
那一年,男孩十四岁。
继父在一场烂醉之后对他施暴,没等他恢复,隔天又让一群西装革履、看起来颇有地位的男
人轮流玩弄他。
继父说,这叫接客。
以这些男人的身份地位,本来是不屑于窝在一间阴暗潮湿的老旧木屋里,做着偷偷摸摸的举
动;然而男孩的妩媚的眼神和修长的体态,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坐了私家轿车。到一处偏僻筒
陋的地方寻欢。
男孩的少年时期就在恩客的大腿间来来去去。
没过多久,继父又拿他抵了酒价,把他卖到一家私娼寮里去;老鸭再将他转卖,一间卖过一
间,卖得他晕头转向,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道。
他偷偷留心了一下,一天平均要接上二十个客人。有的时候多一点,有的时候少一点,大体
上不脱这个数目,接客的方式则是千奇百怪,有很多他听都没听过、也想像不到的性爱体位
在他的身上重现过!久而久之,生活也从痛苦进展到麻木的境地。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封闭得太彻底、太绝望了,早就失去了时间划分的凭据和概念——他
终于成功地脱逃,而且没再被抓回去。
呼吸着自由的空气,茫然地踯蹲在繁华热闹的街头,他感到饥肠辘辘,却苦于身无分文。踌
躇许久,他试着向一名路过的中年大叔攀谈。
「大哥,你寂寞吗?」
第二天,他在廉价小旅馆的客房里醒来,身体沉重得难以移动分毫,但是身下有软软的床垫
,床头上摆着一套新衣服和几张钞票;此外,旅馆也提供免费的早餐。
他一面狼吞虎咽地啃着法式吐司配柳橙汁,一面转着遥控器,观看晨间节目。
煎蛋和火腿的香味逐渐取代了飘浮在客房里的血腥味。
于是,男孩找到了在这个拽蔚世界墨的生方式。
也许是与生俱来,也许是后天学习,男孩对数字的概念非常清楚,即使他只会一些基本的加
减乘除,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估量出最经济的行动方式。
比方说,陪这个客人一个晚上,可以让他有几天不必上街讨生活。
谄媚、讨好的微笑成为他吸引客人的最佳利器。
「大叔,你寂寞吗?」
日光渐惭隐退,夜色笼罩大地,大阳才刚消失,他和往常一样,站在著名的风化街口,露出
笑容,向一名路过的男人攀谈。
男人有着挺拔刚健的身材。体型高瘦,穿着合身的西服,手上提着黑皮制的公事包,上了亮
油的头发灰白相间,脸上的皱纹不多,却十分深刻。
男人……老人回过头来望着他,脸上浮现诧异的神色。
「大叔,想要我吗?」见到老人有所反应,他上前—步,加紧推销。他总是习惯性地把人叫
年轻一些,先恭维,再狠敲一笔。
「你的父母……监护人呢?」
「你放心,我没有那种东西。跟我过夜保证没麻烦。」
老人迟疑地上下打量着他。
这个男孩子看上去也不过十五六岁,怎么就在街头营生了?
狭长而上挑的眼睛里闪动着悲哀的神色,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薄薄的嘴唇上涂着廉价口红
,长而妩媚的脸蛋乍看之下像只微笑的狐狸……
老人下有识地摸了摸胸口的项坠,和颜悦色地说,「我很寂寞。」
他在一瞬间有些迷惑。老人的话语里给了肯定的讯息,然而眼神中并没有透露出和其他男人
—样邪恶而不堪的欲望,表情也很平和、很温柔,迥异于以往他接触过的那些恩客。
但是转念一想,这也没什么关系。他需要钱、需要一个睡觉的地方,而这个老人似乎很寂寞
……很富有。他迎上前去,以有些撒娇的语气说,「我可以陪你。」
「到我家里吗?」
他点点头,「你可以省下旅馆钱。希望你家离这里不会太远。」
他的家很大,西欧式的布置和装潢让原本就很宽敞的室内空间显得更加典雅大方。
男孩睁大了眼睛,以好奇和羡慕的表情环顾四周,仿佛走入了童话中的场景。
成人的童话。
只要口袋里有几十钱,就能买到一个晚上的温柔。
真是廉价;他不屑地撇了撇嘴角。
空调有些过冷,他不自觉地打了—下哆嗦。
「当自己家一样,不要客气。」老人察觉他的寒颤,调低了冷气的强度,又接过他披在肩上
的旧外套,顺手挂在门后方的衣架子上。
都到这个地步了,应该不至于变卦吧,他在心底揣测着,语气也由原先的谦卑献媚转变为粗
鲁傲慢。
「大叔,不是我市侩,这一行有这一行的规矩,事前付清最重要。我要现金。」
「我不知道有这种规矩。」老人不经意地说。
他的心脏过猛地抽动了一下,怎么办?这附近他不大熟,这单生意要是接不成,叫他临时到
哪里找个地方过夜?
老人的下—句话却让他安心不少,「可是先付钱倒不成问题,你要多少?」
「看你需要多少服务而定。我不会乱开价的。包趟,还是包夜?」
「包夜。」
「一个晚上几次?」
「姑且以三次计。」
他差点噗嗤—声笑了出来。这老人已经「不行」了吧。
「有没有特殊要求?比如说口交、捆绑、道具或是不用保险套……」
「……能不能给我一个平均的数目?」老人的眼神显得很困惑,仿佛不知道一夜风流还有这
么多名堂。
「……六千元。」他干干脆脆地开了出来,不抬价,也不吃亏。他做生意是很公道的。
「我先给你这些。」老人想也不想,从皮包中拿出厚厚—叠钞票交给他,随即和蔼地问道,
「你饿不饿?我下碗面给像吃。浴室在那边,里面有毛巾和简单的换洗衣物,你可以先洗个
澡等我把面煮好。」
他见到这么大一笔款子,两眼都发直了,老人说什么他完全听不到,也不关心,只知道—径
地点头。
老人帮他倒了杯茶,走进厨房里,不知在忙些什么。他颤抖着手指数算这叠厚厚的钞票,每
一张都是一千元的,质感厚重粗糙,全是如假包换的真钞。反复估算了几次,整整三十六张
,够他—两个月不用上街接客。
他赶忙把钱收到口袋里去。这种价钱,就算要他玩性虐待游戏,他也认了!
他走进浴室,里面的设备很齐全,洗发精和沐浴乳的种类很多,但大多是英文标示,看也看
不懂。他几乎把每一种都打开来闻过一遍,最后选定桂花香味系列,打开水龙头,开始把全
身上下彻彻底底洗净。
他用一条大浴巾围在腰上,光着上身,大剌剌地走到客厅里。
不知何时,老人打开了音响,悠扬高雅的古典音乐飘浮在宽敞的空间里,降低了不少排斥感
。沙发上也摆放了一套干净的衣物,浆得硬挺的白衬衫和铁灰色西装长裤,他拿在手上仔细
观看,这几件衣物都很平常,质料精致,样式却普通,不是那种透明的情趣内衣,也没有在
令人想人非非的地方上刻意剪几个洞。
他迟疑了一会儿,径自换上了。虽然尺寸有点过大,腰带一扎束也就合身。
老人正好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上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汤面,向他招呼道,「可以吃了!」
他静静地坐在餐桌前,看着弯曲的面发愣。两碗都是快煮拉面,绿色的面身和清汤,汤里浮
着一颗圆滚滚的荷包蛋,用筷子往蛋黄上一戳,橙黄色的蛋液立即冒了出来,淹过了面条,
在热汤里凝结。
「不喜欢吗?我再帮你重新煮过。」老人对自己的厨艺显得很没信心。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低着头,几乎要把脸埋进拉面碗里去。
从他跟着老人上了车以来,老人对即将发生的节目绝口不提,只是细心地,体贴地呵护着他
,没有鄙视,没有怜悯,只有纯粹的关怀和疼爱。
他只是个孩子,也想放纵在这样的童话里。但是当老人脱去了斯文的外衣,恢复男人的本性
之时,他又该如何自处?
如果最终还是要失去,一开始就不应该抱着期望。老人的温柔对他而言,太现实也太残酷了
。
老人放下筷子,静静地注视着他,「我想收养你。」
男孩突然从碗里抬起头来,表情愕然。
「我很寂寞。」老人不好意思地摸摸耳朵,「你看到了,这么大的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我
已经六十岁了,没有家人。朋友也寥寥可数,而且都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顾,忙得人仰马翻,
谁也不会来探望我这个老头子……我一直想收养一个对于能收养他的未来抱以美好的期望和
憧憬。
「我是个……流莺。」他的鼻子被蒸气薰得发酸,一下一下地抽动着。
「你只是个孩子。」者人坦然说道。「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该在学校垦念书,而不是站在
街头讨生恬。」
「学校?自从我小学三年级以后就没再去过了。」
「你今年几岁?」
「我不知道。」他呐呐地、惶恐地说。
「我会疼爱你、照顾你,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儿于……进你上学。」老人诚恳地说。「我们
可以建立起一个完整的家庭。父亲和儿子……」
他凄凉地笑了,「我不需要。你花钱买了我一个晚上,我就陪你到天亮,如此而已。」
「我希望你陪我一辈子。我付出的将不只是金钱,还有亲情和责任。」
「你真的以为……我们可以……像—般父子—样生活吗?」
老人点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找一个流莺当你的孩子?」他颤声问道。难道这个老人以为当了父子
就可以……像他的继父那样?
「是你找上我。我偶然经过那条大街,你站在路边,用一种悲哀的神色望着我……」老人顿
了顿,「你的眼睛告诉我,你真正需要的是一个家,一个像父亲般疼爱你、保护你的人,面
不是金钱。」
「我有什么理由答应你?」他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险险要溃堤而出。
「我们能改变彼此的人生。让两人的生命都更完整。」这是老人的回答;随即轻松一笑,「
先吃吧!面凉了就不好吃了!你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好好考虑。这个晚上是我买下来的,天亮
之前,你有义务让我—圆当父亲的美梦。」
他把眼光从老人年迈的脸上移开,握着汤匙和筷子,开始唏哩呼噜地吃起拉面来。烫滚的蒸
气在那张纤细而姣好的脸蛋上凝结,慢慢地又落回汤里去。
如果这只是一场美梦,就让他沉浸在梦中,永远不要醒来……
老人把客房收拾好让他休息。
「我明天一大早就要上班。你可以继续睡。」老人踌躇了一会儿,方才缓缓说道,「……如
果我下班回来时发觉你不在了,我就知道你并不想当我的养子。不论你考虑的结果如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