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沨钬，照你的意思，要我怎么处理小影私自去赴约这件事？”收敛好心情，莫羽幽幽地问。
“嗯……照我说，等他养好伤之后私下给你道个歉就算了。”听到莫羽的口气还有商量的余地，沨钬微微转过身。
“哈，我以为你会说影杀了七杀使者为武林除害，要我大肆奖励呢。”莫羽挑高眉瞪着沨钬，他还真天才！
“哼，本来就是嘛！”讨厌，把他的心里话都讲出来了。
莫羽眼波流转，脸上浮现出一丝了然的笑：“莫影无视堡主命令擅自行动，原本就犯了家规，如果不罚何以服众？就算他立了功，也要赏罚分明！再说，小影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姑息一次他难免不会有第二次，可是他不会每一次都这么幸运。现在不做规矩，到那时就晚了。”他缓缓站直身体，如扇的睫毛轻颤，优美双唇轻轻一句，“沨钬，你这么疼小影，不会再舍得让他有奄奄一息的样子吧？”
“可是……”沨钬低眉略衬片刻，“把家规搬出来也太厉害了，小影受不住。”
“船到桥头自然直。”莫羽沉默了片刻，正色道，“沨钬，魔界叛军举兵进攻魔都，你皇兄带兵迎战，却输得很惨。”
“这件事情，在你昏睡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他只是输了第一场，严格地说来是两败俱伤，魔兵作战时一旦遇到威胁生命的强敌会魔化，那时他们没有思想没有感觉，仅仅就是杀人机器，常常与对手玉石俱焚。黩渊皇兄那一战虽未打赢，却也狠狠挫了叛军的锐气。”沨钬傲然道。
“看来你的皇兄倒是比你上进。”莫羽摇头叹道，“想必你父亲喜爱他多过你。”
“我只是志不在此。”沨钬冷哼一声。
“沨钬，若是有一天你的父王和皇兄要吞并人界，你会怎么做？”莫羽不禁有些涩然，不是要逼他，只是这事关重大。
沨钬眯眼看着莫羽，英挺俊逸的脸上是少有的严肃，若有所思。
“钬，再过些时日你的皇兄魔功即成，到时他就能击退叛军，接下来的目标难保不是人界疆土。”他沉默片刻，缓缓道，“钬，即使人界充满着各种令人失望的事情，但是我是人，即便为了莫家堡我都会拼死一战，哪怕我知道那战毫无胜算。钬，我不希望在战场上与你兵戎相见，但我更不希望看到莫家堡沦为奴域。”
沨钬呆立片刻，静静看着莫羽，忽然挑眉笑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希望你能……”莫羽顿了顿，含情凤目直盯那双金银钬瞳，粲然一笑后坚决地说：“保护莫家堡，保护人界。”
沨钬恢复了惯常的满不在乎，神情慵懒地一把抱住眼前纯白的人儿：“嘻嘻，我才不管什么莫家堡和人界，但我肯定会保护小影儿……还有你！”
“此话当真？”莫羽微笑，看向他耍赖的俊脸，悠然道，“可敢发誓？”
“哼，闇灵族一生只说一次的誓言，今天就不妨给你。”说着沨钬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说出：“我，沨钬，以黑暗中最至高无上的闇之魔的契约者身份发誓，我将用生命去守护我的小羽和影儿直至生命终结灵魂毁……”
“好好好！”莫羽赶紧捂住那张大嘴，“下面的就不必说了。太……肉麻。”他才不要誓言灵验。他只要他答应好好守着莫影，顺便让这人界免受魔界践踏就好。其他的，他会安排……
24、惩罚
翌日莫家祠堂
莫家堡祠堂之中木制雀替、梁驮、外檐柱撑，皆施精细雕刻，精美绝伦，典雅细腻，目力所及之处皆宏伟肃穆，却丝毫不见一般祠堂的幽冷诡异。
莫家有个与众不同的规矩，那就是无论男女只要是莫家的人都可以进祠堂，打破了一般人家男尊女卑的传统观念，所以今天所有在家的莫氏族人都聚集祠堂，人虽多，但寂静无声，因为今天，莫影要在这里领家法，这是建堡以来堡主第一次动家法！
莫家首席执行长苏布，一个拽到不可一世，天下没有任何人可以威逼利诱得了的人，莫家堡谁闯了祸、犯了错都有他来裁定如何惩罚并且量刑。
可是，今天他却有点犹豫：“老大，真的要念？”
“念！”坐在堂上的莫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莫家堡规第三条：凡不尊堡主命令，擅自行动者，轻则重鞭五十，重则逐出莫家堡。莫家堡规第五条：凡未经任何批准，私自动用堡主令者，轻则重鞭五十，重则……”苏布又停住了声音。
“念！！”莫羽毫无温度的声音再度响起。
“废其武功。”
话音不高，却已震得大家倒吸冷气！
跪在堂中的莫影更是宛如被闪电击中一样，顿时定在当场，原本因为虚弱泛着病红的面颊一下子转为惨白。
“堡主！”洛大夫忍不住开口，“虽然这次影的做法不对，但是毕竟也是事出有因，法规不外乎人情，请堡主三思。”
“洛大夫说得对。”苏布接着说，“影除去了七杀使者也是功劳一桩，这次好歹也功过相抵，不用罚得这么重吧。”
顿时整个祠堂响起了切切议论之声，大家纷纷赞同前面两位说的话。
“好！”莫羽从座位上站起来，“功过相抵，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重鞭五十，苏布，请法鞭！”
苏布拿着法鞭站在原地，犹豫不决：“老大，你还是放过他吧，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赏罚分明，这是莫家堡历来的规矩。”莫羽一把接过法鞭，“你不动手，我亲自来！”说着挥手就是一鞭，结结实实地抽在莫影的背上，顿时，莫影单薄的衣衫破开了长长的口子。“这第一鞭，罚你无视主令，未经批准擅自行动，藐视法纪，全然不顾大局，让莫家堡的在江湖上的名誉受损！”
说完，反手又是一鞭，在莫影的背上留下了一道血痕。莫影死命咬着牙，没有吭声。莫羽眼光闪烁，眼底的心疼清清楚楚印在莫影的背上：“这第二鞭，罚你目无尊长，有负所有对你关心爱护的人，不孝不义，枉担侠义之名。”
话音刚落，第三鞭已经狠狠地落了下来，力气大到把莫影抽倒在地！在大家的惊呼中，莫羽缓缓开口：“这第三鞭，罚你不知轻重，年少无知，一意孤行，对自己的生命毫不爱惜，轻言生死！”
所有的人都紧锁双眉滴看着莫羽，心中不约而同地揣测，为什么这个平日温和大度的堡主今日却变得如此绝决冷漠，光这三鞭的力量，远远胜过平常鞭力的两三倍，正在大家都在担心以这种鞭力，莫影是否还能承受剩下的四十几鞭时，莫羽走到苏布面前，把法鞭递还给苏布，用冰冷而毫无转寰余地的口吻道：“莫家堡主莫羽，教导无方，纵容属下为所欲为，也应受罚，这接下来的四十七鞭，我替莫影领罚！”
“老大！”大家目瞪口呆。
苏布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不！我打你就是以下犯上，我不干！”
莫羽瞪着他半晌，回头走到沨钬的面前，将法鞭举到他的眼前：“你是莫家堡的朋友，没有这么多规矩。你来！”说罢把鞭子塞进他手里。
沨钬愣愣地看着莫羽转身利落地跪到祠堂当间，又看了看原先咬牙忍着疼的莫影脸上顿时惊惶失措……他终于明白了，在影的心里，鞭子抽在莫羽的身上，比抽在他自己身上还疼，要他记住这个教训，非得让他疼到骨子里去。
“好！”沨钬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舒展了一下筋骨，“我是用鞭的高手，绝对不会多一下，也不会少一下。”说着他走到莫羽背后，开始“非常认真尽责”地履行自己的责任！
随着一声声清脆的鞭响，莫羽的雪衣渐渐成了名副其实的“血衣”。
“别，别打了，别打了！”莫影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不要再打了！”
没人理他。
直到第四十七声鞭声响过后，沨钬收起鞭子：“不多不少，正好四十七下！”然后把法鞭抛还给了苏布。
“哥……”莫影低着头，以膝代步爬到莫羽面前，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双肩颤动厉害，“哥，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今天罚你服不服？”莫羽冷汗淋漓，声音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服……”莫影点头，地上多了几滴水痕。
祠堂中的所有人都暗自松了口气，谁都知道莫影的脾气刚烈，要他认个服字，还真是费劲，也再次领教到自己堡主的手段！
月圆夜无凉崖巅
“喂，你已经灌他喝了不少了。”沨钬伏在莫羽耳边低声说，“行了没？到底好玩的是什么？”自从半个月前的家法事件后，莫家堡太平无事，今天晚上莫羽突然拉着他和莫影来崖上喝酒赏月，私下说是有好玩的事情等着他，这让沨钬心痒如蚁噬
莫羽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莫影问：“?埃阕砹嗣挥校俊?
“醉……醉了。”莫影努力使自己看清眼前的人。
“醉了？”莫羽皱了皱眉，“没到火候，来，再喝点！”
又是一通狂喝，划拳猜谜，三个人乐得笑疯。
沨钬从来没见过笑得如此开心的莫影，简直以平日判若两人……可是，莫羽说会有更有趣的事发生，到底是什么？这家伙卖关子搞得他心痒难忍。
“影，醉了没？”莫羽又一次问同样的问题。
莫影呵呵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来！”
“哈哈，行了！”莫羽一拍手，对影说，“我要看你舞剑！”
“好！”话音未落莫影已经抽出腰间软剑，飞身上了崖边的那棵百年红枫。剑招如烟雾般捉摸不定，剑气嚣张地刺破月下迷雾，激起枫叶惊涛骇浪般飞舞，莫影轻盈翻飞于树枝之间，在月下与满天红叶共舞，人剑合一，驾着清风直破满月！
“哇！”沨钬张着嘴傻傻地抬着头，就差没有流下口水应景，“太厉害了！没想到小影儿居然能把剑舞得这么漂亮！”
“醉剑！只有小影儿真醉了才会使出来的！”莫羽笑嘻嘻地说，“这还不是最好玩的。”
“还有什么？”沨钬迫不及待要更大的惊喜！
“不告诉你！”莫羽嚣张地一撇嘴，“谁叫你那天在祠堂抽我的时候这么用力？感觉很爽吧？还真是痛耶！”
扑通！沨钬四仰八叉地跌在地上：“拜托，你不就是想让小影牢牢记住教训吗？我不恨点他怎么记得住。想我这种专业人事，敬业是必备的职业道德好不好。再说，这半个月为了弥补我心中的愧疚，我每天给你上药疗伤，还帮你跑前跑后做牛做马，你居然还记仇。”说着，慢慢将翻到的凳子扶起来，爬回上面坐好。
“呵呵……那就看在你真心悔过得份上，原谅你一次。”莫羽大方地说，“告诉你，小影儿喝醉后还有个秘密，等会你就知道了。你要好好记住，以后他不听你的话时就用这招好了。”
“不听话？”沨钬不明究理地眨着眼睛看着莫羽，“他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他往你这里一送，交给你教训就是了，你不是每次都教训得很好吗？他最听你的话了。”
莫羽如黑珍珠般幽黑璀璨的眼眸流泻出不易察觉的涩然，随即又挂一丝淡笑：“让你记，你记着就是，罗嗦。”
正说着，莫影收剑回来，莫羽赶紧说：“影，我好不好？”
“好！”
“明天给我写情书好不好？”
“好！”
扑通！！沨钬再次从凳子上四仰八叉地跌到地下，他终于明白了，原来小影儿喝醉后无论问他什么，他都会说：好！！！
太有趣了！
他赶紧爬起来：“影儿，我好不好？”
“好！”
“那明天和我一起回魔界？”
“好！”
“现在先给我啃一个？”
“好！”
…………
25、告白
夜静
闲雅院落中草熏风暖，露洗华桐，月色照得深深庭院温软婉丽，月影小筑厢房中珠帘半卷，一灯如豆。
莫影摇摇欲坠地坐在自己的床上，呆呆地看着为他倒水醒酒的莫羽。那片温润的白忽左忽右地在眼前忙碌着，翩若轻鸿的体态，一贯的温和优雅。一会端来茶水让他解渴醒酒，一会坐在他对面用手巾为他细细擦脸，璀璨晶亮的凤目一张一合，让清丽的容颜显得温柔无比。
“大哥……”莫影轻轻按下眼前修长的手，“你背上的鞭伤……还痛不痛？”
“不痛不痛，那点小伤别放在心上。”莫羽柔声道，“你呢？被我鞭打的伤口痛不痛？”
莫影微垂下眼帘，慢慢摇了摇头。
“那好，赶紧睡吧，你今天也喝了不少了。”莫羽顺势替莫影退去外套。
忽然，莫影身子往前一探，紧紧将眼前这片温暖柔和的白抱住：“哥……不，羽，我……我…??
莫羽呆愣了一下，迟疑着搂住莫影，轻抚着他的发，轻问：“怎么了？”
“对不起，我不是存心想违反家规，你……真的生气了吗？”莫影埋首于莫羽的颈间，怯生生地低喃，“若是生气罚我就是，千万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傻瓜，我怎么会不理你呢。”莫羽叹了口气，不禁失笑，“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真的？！”莫影双目骤然一亮，抬起头，因为醉酒而对不准焦距的双眸紧紧盯着莫羽笑容温和的脸，“你真的喜欢我？”
“当然是真的，而且不光我喜欢小影，全莫家堡的人都很喜欢小影。你看那日我在祠堂罚你的时候，苏布、洛大夫都拼命给你求情，大家也都在后面支持，说明他们都很疼你，看不得你受委屈。”莫羽微笑着，开始滔滔不绝，“要记得莫家堡就是你家，大家都拿小影当家人，以后在家要听话，有什么事要找苏布、莫知和鹰他们商量，别自作主张。”
莫影愣了片刻，不禁皱眉，困惑于自己因为酒精不受控制的思维：“我……我不要找他们商量……我有你呀……”
“不光有我，你还有钬哥。”莫羽赶紧说，“你家钬哥那才真的叫喜欢你。你这次中毒生命垂危，要不是沨钬用他的闇灵珠舍命相救，哪会好的这么快。你知不知道，沨钬为了你耗损了好多灵力，以至于自己变不会人形，这救命之恩深情厚谊，你可要牢记于心，日后别再对他乱发脾气，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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