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担心,他现在不是不想回来或者不想捎信给我们,而是他不能。”苏布担忧地分析。
坐在旁边的莫知凝眉不语,只是将目光转向坐在上座的莫鹰。
“大哥还没死。”莫鹰静静地肯定,消瘦的面容仿佛刚生过一场大病,他们兄弟俩从小就有奇妙的感应能力,那日莫羽强制散灵的同时,在堡中的他亦忽然发作,犹如被地狱之火焚烤,痛楚难言……现在他非常确定大哥的情况虽然不好,但一定还活着。
这时,沨钬拖着沉重的步子从外面进来,身后还跟着漠然的莫影。
“怎么样?”莫知急忙迎了上去。可是,满心的期望在看到他俩墨黑的脸色后,顿时又再次跌落失望的谷底。
沨钬径自倒了满满的一杯水,仰头牛饮一番,喝完把茶杯一放:“我还是得去魔界找!”
“可是听说魔界正在与叛军交战。”莫知迟疑着说,“羽那么衰弱怎么可能跑去哪种兵荒马乱的地方?”
“除此之外,我已经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了……”沨钬颓然坐在椅子上,金银妖瞳流露着悲哀。
大家都沉默下来,整个大厅充满了沉重的寂静。
枯坐片刻,沨钬深深吸了口气,重新振作的起身往外就走:“我这就去魔界,我一定会把小羽带回来!”
“你最好赶紧把他带回来,否则……哼哼!”心情恶劣的苏布,冷冷哼了一声。
“苏!别乱说话。”洛大夫低叫,警告的瞪了放话威胁妖的苏布一眼。
“沨钬……”久不开言的莫鹰,目光深邃,缓缓道,“放心去找,我们会好好守着莫家堡,等大哥回来。”
沨钬没有回头,身形顿了一下,又继续走出了大厅。
一直没有说话的莫影,也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我盯着他。”
莫知默默看着两人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目中充满难抑的担忧。
绯雨院
“砰——唉!”卧室里传来震天巨响和细微的呻吟声。
正在隔壁书房和属下研究军情的黩渊,脸色一变,带着众人飞快地冲了进来,只见莫羽正四仰八叉地趴在地板上哀嚎:“有没搞错!为什么床和地板中间会有个台阶!”
众人憋着笑,赶紧七手八脚地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扶到椅子上坐好。
“你的衣服……”黩渊瞪着莫羽身上那件扣得乱七八糟的外套。
“啊?穿反了吗?”莫羽一脸茫然?胤次剩髅魇敲乓滦湟坏阋坏愦┥先サ模训雷约好砹耍?
“不是反了,只是扣错了扣子。以后这些事让下人帮你就是。”黩渊轻笑一声,开始动手解去衣扣,替莫羽重新扣上,“怎么不穿鞋?”瞅了瞅他一手各抓着一只的鞋,又瞅了瞅他只穿布袜的脚,黩渊奇怪地问。
“阿哈哈,还没来得及。”莫羽讪讪地笑着。
黩渊笑着,接过他手中的鞋,俯下身细细地为他穿上。
站在一边的仆人们纷纷把眼睛瞪得好似牛铃,难以置信自家高贵傲慢的主子,居然会有替人穿鞋的一天!眼前这个漂亮的人类到底什么来头?看来日后得小心伺候,可开罪不起啊。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不想再睡了吗?”穿完了鞋子,黩渊站起身问。
“我是被饿醒的,躺在床上就听见自己的肚子咕咕直叫,好像打鼓一样。”莫羽闷闷地说。
黩渊终于笑出了声,回头吩咐下人:“去准备点吃的。”说完,又嘱咐莫羽,“我会让厨房把饭菜端过来,你乖乖坐着等就行。我在书房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完了就来找你。”
见莫羽点头,他才离开了房间,重新回到书房和魔将们讨论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叛军被我们赶出城外六十里,现在素月河边的林子里安营扎寨。”副将军迁瑟指着地图,汇报刚从探子那里得来的情报,“看样子打算和我们长期耗下去。”
“本城是通往魔皇城的必经之路,他们若要攻打魔都就一定得拿下这里。”黩渊双手抱胸,端坐在书桌旁。
“目前虽然城中粮草供给充沛,但是若被敌军长期围困会对军心民心造成不良影响,而却也难保对方在此期间想到破城方法,未免夜长梦多,必须早日把他们击溃!”忧心忡忡的迁瑟继续说道。
“殿下,叛军这次是有备而来,自从第一场仗被殿下大挫锐气之后,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些法力高强的道士,每次交锋,都会在阵前施法助战,高级魔将无法靠近,杀起那些低等的魔兵更是如同刀割草芥,实在很棘手。”上将军蛰薕一针见血地指出症结所在。
“那些道士是人类,我实在奇怪为什么平时从不干预魔界政事的道士们突然会帮着叛军打仗。”迁瑟皱着眉思考着此举背后必有缘由。
一时间整个书房安静了下来,所有与会者都皱眉苦苦思索。
“这次带兵攻城的叛军首领是谁?背景如何?”黩渊站起身来回踱了两步。
“是个新面孔,我怀疑他以前一直是在人界活动,所以才能请得动那些道士助阵,具体的背景我已经让人去调查了尚未有回复。目前只知道这次的叛军都是些善打夜仗族类,晚上的战斗力大大超过白天。”蛰薕嗓音低沉,向自己的上司禀报。
黩渊正色地开口:“去搞清楚那些道士的来路,也许可以从那上找到破解之法。”
“这恐怕会耽误很多时间。”迁瑟抚着下颔担心道。
“就算再困难也要做!在找到破解之法以前,必须死守本城!”黩渊不容反驳地横他俩一眼,眼中森冷的锐光,令人不敢逼视,“你们赶紧分头去做事吧。”
魔将们领令纷纷离去,黩渊又在书房独自研究了一会儿战势,起身若有所思地向外走去。
刚走到卧室门外,发现莫羽正低着头,默默地对着一桌丰盛的佳肴一动不动,面前的碗空无一物,根本不像已经用过的样子,而他的双手正紧紧抓着一双筷子,力气大到骨骼咯咯作响,手背泛出青白,微微颤抖!
黩渊轻轻走到他身边,拉了张凳子坐下:“怎么了?为什么不吃???
莫羽闻声微微一怔,飞快放开手里的筷子,有些僵硬地对黩渊笑了笑:“我在考虑先吃哪个才好,呵呵。”
是吗?黩渊眯起双眸,他可没错过刚刚在莫羽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失措。
“那想好了没?”黩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呃……没有。”莫羽渐渐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沮丧地叹了口气,“因为我根本看不清楚它们是什么。”
黩渊静静地看着他,少顷,默默地拿过莫羽面前的碗筷,然后夹了菜轻轻送到他的嘴边:“那我们就一样一样地来尝尝。”
莫羽怔怔地看着眼前模糊的色块,缓缓地重新绽出笑意,他凑上去用鼻子嗅了嗅,然后张大嘴一口吞掉筷子上的食物:“嗯,好吃,我会记住它的!”
黩渊看着他顽皮的表情呵呵直笑,将桌上的菜逐样夹来送入他的口中。
“这道味道好怪,你别给我吃什么奇怪的东西。”莫羽满嘴塞着食物,摇头晃脑地品评一番,“嗯,这个不错……啊,对了,我觉得刚刚那个放点醋应该更好吃……”
“你还真够挑的。”黩渊哭笑不得地瞪着这个正在将“饭来张口”演绎得活灵活现的人。
“挑有什么不好,说明我很有品位。”莫羽拽拽的神情非常欠扁。
“是是是……你简直太有品位了。”黩渊一副败给他的口气,赶紧用可口的菜,塞住他的嘴,“吃完饭想干些什么?”
“出去玩!”莫羽想也不想地立即回答。
黩渊皱了皱眉:“恐怕有点难,城外在打仗,最好还是呆在家里。”
“打仗?”莫羽听罢脸上顿时放出光来,“谁和谁?”
黩渊不动声色地凝视着他的温润俊容竟在瞬间带上了邪魅气息呈现在自己的面前,心里暗想:眼前的他虽然已不记得自己以前是谁,但是他曾在人界统领着名震江湖的莫家堡却是不容置疑的事实,时过境迁,如今宛若重生的他是否还保有以前运筹帷幄,谈笑用兵的能耐呢?
“叛军意图攻陷魔都,此刻两军正在城外对垒。”黩渊详装轻描淡写地将情况透露给他,“来,张嘴,再吃一点。”
果然,莫羽轻轻按下他又递到嘴边的食物,追问道:“战况如何?”
“唉……看来‘小问’的本性又显露出来了。”黩渊故意轻叹一声,“双方各有输赢,相持不下。”他放下手中的碗筷,将目前的形势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哦……”莫羽若有所思地拉长了声调,对着黩渊邪气地一笑:“想要速战速决吗?未尝不可啊。”说着,向黩渊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俯耳过来。
黩渊见他如此自信的模样,忍不住扬了扬剑眉,一脸兴味地凑了过去。当莫羽在他耳边将计策全盘奉上后,激赏的笑意蓦地跃上他的唇角,语调却一如既往的调侃:“听上去似乎不错。”
“夫行兵之势有三焉,一曰天,二曰地,三曰人。天势者,日月清明,五星合度,彗孛不殃,风气调和。地势者,城峻重崖,洪波千里,石门幽洞,羊肠曲沃……”莫羽漫不经心地耸耸肩,“现在我们既然已有天地两势,剩下的就看你的手下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相对而笑。
32、歼敌
入夜
无星无月,四处静悄悄,连风都似乎死了一般,没有任何声息,仿佛天地间再无任何生命,空气沉闷的令人有即将窒息的错觉,使人想放声尖叫,用一切可能的行动和声音去打破这片沉寂,却又害怕会在破碎后引来无尽的风暴。
正当叛军们安排好岗哨,回营的回营,休息的休息时,沉静的城楼之上突然间旌旗招展,战鼓轰鸣!城门洞开,魔族副将迁瑟带着大批装备整齐的魔兵声势浩大地涌出城来,那架势就象要和叛军决一死战!
叛军立即整队迎战,双方出战将领阵前对垒,岂料甫一交手不到二十会合,迁瑟虚晃一招回头就跑,叛军将领立即率兵追赶。可是追着追着发现不对,魔兵并不如以往几场战斗那样做殊死搏斗,只是稍事抵抗即全线溃退,对于如此大异于常的情况,叛军将领担心魔兵在使诱敌深入之计,立即下令不得追击,任由魔兵扬长而去。
可是没想到魔兵见叛军不追,反而减缓了速度,甚至回头对叛军大肆嘲讽,更有少数竟转回来向叛军挑衅,这种反常的举止更令叛军深信对方有阴谋,极可能诱敌深入关门打狗,更不敢轻举妄动。
正当叛军撤回本阵,准备休息之时,魔族方面战鼓再起,与之前一样,无数魔兵再度蜂拥而至,叛军无奈只得再度整军迎战。
再度与之前一样,双方刚接触,魔兵即全线撤退,叛军将领不由的头大冒火,实在想不出来魔兵的意图,同样不敢茂然追击,最后在万般无奈下鸣金收兵。
如此这般周而复始,一直到天亮大白后,叛军早已被魔兵闹的疲不能兴。反观魔兵,由于事先计划周详,除了负责扰敌的部队稍觉困乏外,其余藏在暗处的正军均精神充足,个个摩拳擦掌战意高昂地意欲与叛军一决高下。
见到这样的情况,黩渊不由暗暗赞叹莫羽的计策了得。转头向迁瑟打了个手势,下令按计划行动。
叛军被闹?艘煌恚坏烀峭吠床灰眩旅娴谋涓俏蚜艘欢亲拥幕穑耸碧侥ё逭焦脑倨穑丫拷苑吃瓴豢啊?
“报!迁瑟又来讨阵!”探子无奈再次将同样的话禀报给帐中将军。
“让他在那里叫!”叛军主将恼火地爆跳,“这家伙除了跑还会干吗?甭?硭”鹬辛说腥说娜啪疲〈钕氯ィ梢恍》侄诱笄岸プ牛渌氖勘绦菹ⅲ玫朗棵且膊槐赜φ罅恕!迸丫荒头车鼗恿嘶邮帧?
传令兵领令下去。
“将军,道士不出马行吗?”副将有点担心地提醒。
“魔军分明是和我们打疲劳战,就算我们能撑,那些道士是人,不休息他们能撑多久?魔军明显想用此计拖垮那些帮我们的道士。”叛将军不以为然地摇手,“我们若是每次都这样大张旗鼓地迎战,不正好中了他们的计,所以不予理睬最好。”
副将一听,似乎也言之有理,便不再说什么,径自回帐休息。
阵前迁瑟看着明显轻敌的叛军出来应阵时,嘴角露出了猎人见到一只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的猎物时所特有的笑容,白森森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亮光,对身后已换过一波,精力旺盛的魔兵们说:“兄弟们,给我狠狠地,杀!”
这一仗魔兵犹如一股灭顶之潮,仅仅用了几分钟就完全冲破叛军小分队的前军阵势,直向叛军的营寨冲去。
见势不妙的叛军兵卒飞奔回将军帐中禀报,叛将军下令火速结集,顿时整座军营就象开了锅似的混乱!
好不容易,集结完毕,头昏脑胀的道士们都做好准备,在一片狼籍之地开始布阵施法!
谁知两军相接,交战才不到几分钟,魔将迁瑟手一挥,所有魔兵又开始溃退!
叛军见状从下至上无不爆跳如雷,特别是休息到一半被挖起来兵卒们,统统蠢蠢欲动起来。
眼见下属们隐有不遵将令的情况发生,叛军将领深知不能再退,否则可能会导致兵变,于是面对魔兵依然是甫接触便后撤,叛将军决定一改之前的策略,下令带着做法的道士们全力追击,全歼敌军,大有不追到魔兵势不罢休的架势。
由于魔兵专挑荒野无人的山路逃窜,于是就见叛军和魔兵一追一逃,上演起一幕荒野追逐战。
两军一追一逃,不久魔军撤入了一座山谷,随后而至的叛军将领发现山谷地势险峻,怕有埋伏正想让叛军暂停进入,没想到叛军的兵足们憋了一晚上的气,又在刚才的追逐战中被前方的魔军百般奚落,对魔兵可谓恨之入骨,根本没想到埋伏的问题,直直的就咬着魔兵的尾巴往山谷里冲了进去,令叛军将领想阻止都来不及,只能下令全军突进,小心防备了。
另一边,在蛰薕的带领下,一小部分的魔兵漏夜行军,在绕了一个大圈后,缓缓地副近了叛军阵地后方的密林中。
魔兵的身上都带备了大量的火种和箭矢,只见他们小心翼翼的逼近防备明显疏弱的后方守军,手中的箭矢纷纷瞄准各个营帐。就在叛军遭突袭,慌乱集结后,大批主力直追迁瑟兵马,向山谷涌去时,蛰薕看着远方天空,当见到魔石城方向的天空上闪过三朵璀璨的烟火后,立刻向着身边的魔兵一挥手,就见无数火箭如流星飞坠向本已狼籍不堪的叛军军营,瞬间烧出一片火海。
留在军营的兵卒们做梦都没想到正在和自己的大军对战的魔军居然会跑到自己身后来,措手不及间,被烧了个兵荒马乱。
蛰薕见火势已成,再一挥手,领着毫发无伤的魔兵们迅速后撤,辗转去到另一个伏击地点——素月河畔!
果然,没过多久,仓惶失措的叛军纷纷出现在素月河边,队形散乱不说,有不少士卒的身上还冒着烟火,一见到素月河,那些身上还冒着烟的叛军士卒们二话不说就往河里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