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烟云————午夜烟花

除了这两派，夹在中间的还有一个最暧昧的派系。

他们由湘南的贵族和皇亲组成，既不反对卧云，也不公开的支持他，只要现任的当朝者不会影响到他们既得的利益，他们都不会公开反对。又因为他们皇族的身份，自然也不会公开的支持他。

就是利用这一点，卧云对他们施以小惠，就取得了他们的中立。

看到洛北再次进军湘南的时候，那些胆小怕事的贵族们几乎要吓破了胆。

而那平日里一心要做千古忠臣的老家伙们就趁这个时候联合了那些胆小怕事的皇亲贵族，利用他们手中握有的兵权，要把他多里亚斯拉下台来。他们此次敢这么大张旗鼓的对卧云挑战，定然是得到了这些贵族的支持。

就为了这样的目的，竟然连湘南国的一国安危都不顾了。

果然，那老者看了看绯夜，知道这个“玉宇”皇帝还和从前一样护着卧云，不得不说道：“这是朝中元老们一致商量的结果。其中跟随先皇多年的三皇叔，六皇叔都一致决定，替我湘南除去你多里亚斯这个贼子。”

卧云面上没有一丝表情，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在想什么。但是绯夜知道这些皇叔都代表了各个番地的番王，势力集中起来不可小视。而且他环视整个朝堂，平时支持多里亚斯一派的武官将军们此刻均不在场，只剩下几个文职人员，心里知道那些武官定是被调遣去对抗洛北国的军队。不由暗暗担心。

追随卧云的武官将军们与其说是追随卧云，更应该说是为了整个湘南，他们看卧云一心为湘南这个国家着想才会追随于他，此刻湘南有难，而其他手上有军权的人均不出战，有意叫这些人离开京城。不得已，为了保住湘南，就算明知道是个陷阱，也只有出战，已经顾不上卧云了。

说到底，卧云也没有真正的拥有这个国家。玉宇皇帝天性温和，作为皇帝却有点显得懦弱，因此多里亚斯才会帮助他执掌政权。虽说是掌握了湘南政权，其实也只是一个湘南的管理者，替玉宇管理着这个支离破碎的国家，而绝非拥有者。为了湘南，就连他的那些平日的拥护者也可以轻易放弃他这个人。

绯夜见卧云一直没有说话，心想他一心为了湘南，到头来却落得这样的下场，想必他心里也不好受吧。

想到这里，绯夜不知道应该为卧云有这么一批忠心为国的拥护者感到高兴，还是为他感到伤心。

“这次大战，完全都是由多里亚斯你一人挑起，若不是你，我湘南完全可以与同洛北结成友好邻邦。”另一个臣子看到绯夜，知道他毕竟是皇帝不能公开反对他，也不得不解释道。“若没有多里亚斯拒绝洛北公主的求婚，我湘南怎么会惹此祸事？”

此话一出，一干大臣纷纷点头。

幼稚，绯夜气愤得心里暗骂，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些事情根本与卧云无关，但偏偏就有这些贵族为了包住自己的脑袋，只求一时安稳，洛北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就算洛北人此刻要他姥姥坟中的寿衣，恐怕这些人也会急不可耐的双手俸上。

“这是你认为的还是洛北的人说的？”绯夜大声问道。

“这是——洛北国战书上写的。”说着，一个侍从拿来了洛北的战书。

“而且洛北国说了，只要湘南交出多里亚斯。卧云的人头，他们洛北就立刻退兵。”又一个大臣道。

“战书上写的东西怎可轻信，”一个年轻文人站出来，道，“多里亚斯元帅他一直为了湘南尽心尽力，这洛北国所谓的战书上的东西，不过只是借口。”

“而且时候罢免多里亚斯元帅的官职，不是由你们这些大臣们说是由陛下说了算！”

“陛下都没有开口，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理由说话。”

“我并没有打算罢免多里亚斯的官职。”绯夜适时的开口，有意助长他们的士气。此时他只希望场面越混乱越好，看今天的情景卧云万难全身而退，只希望这些文人可以拖住他们片刻。不知道一茶这个影子侍卫到了什么地方去了，他若来了，脱身也有个办法。绯夜心中急转，开始想着脱身的法子。

“就是，陛下并没有罢免元帅！”

“陛下年纪尚幼，受到妖人贼子的鼓惑！”

“你这是对陛下不敬！”

“而且多里亚斯元帅被罢官，　不是恰恰如了洛北国的意了么，他们最害怕的可是我们国家的多里亚斯元帅。”　见“玉宇”也为这边撑腰，那些文官的胆子也壮了，越说越起劲。他们一个个口才原本就好，又占足了道理，说得那些人无言以对。

“一旦元帅不在，我湘南亡国之日不远……”一干文人纷纷反对此刻罢免多里亚斯。

……

一席话说得人心惶惶，就算是那些脑满肠肥的王公贵族也不得不对罢免多里亚斯的决定提出疑义。

那老者只得道：“你们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都给我住口！”

刷一声，一排军士站到了朝堂的门口，手中的配刀闪着幽幽的白光。

“谁还敢说！”

谁都知道是借口，可是除了这几个书生，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替他出头。

一声气急败坏的大吼之下——渐渐没了声响，然而不知道谁又带了个头，一阵切切私语从人群里穿来。而且声势越来越猛烈，看来已经有很多贵族动摇。

那些老臣眼见着这样的事情发生，竟无法收拾场面。

“说穿了，你们就是想拿我多里亚斯的人头，去换你们的舒心日子。”冷笑一声，卧云突然一语，清冽的声音把场中所有的声音都压了下去。话中的讽刺意思说得那些大臣当下一愣，不知道应该要说什么。

“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的废物。”

“要我多里亚斯的头你们现在就可以拿去，“多里亚斯扫视一周，冷声道：“如果，你们认为可以抵抗得过洛北国的入侵。”

“难道缺了你我朝中就无人可用？”

“请问老大人心中可有人选？”卧云回问。

“红衣将军！”那人立刻答道。

“可惜红衣——”卧云停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绯夜知道他心中难过，接着他的话语，道：“可惜红衣将军已经殉国。”

他其实并不知道红衣是否真的死了，但是此刻的场景若不把事情说得严重一点恐怕卧云难以脱身，是以如此说。

所有的人皆被这个消息惊得呆住，不知所措的看着绯夜，绯夜只好将夜间发生的事情又说了一遍。他现在的身份是玉宇，他的话自然没有人不相信。

最后他道：“就算红衣回来，他也无法统领三军。”

那人不信道：“为何？红衣将军可是一直在边境抵御洛北的。”他最后的话的确有点让人难以认同。

“因为，这次出兵的全都是卧云元帅麾下的部署，大军已定，而卧云若是在这个时候出了事的话，就算前线将领有心一心为国，却也难保将士们寒心呀。到了那时——”绯夜抬高了头看他一眼，“两军对垒，除了军力，致关重要的还有军心。若全国上下一心抗敌，逼退外敌指日可待，若前方将士浴血奋战之时，他们的元帅却被罢了官——就算红衣回来，也无法弥补失去的军心。”

到了此刻，绯夜已经看到一些贵族的脸上露出了恍然的神情，知道已经有些说动了他们，继续道：“若卧云一死，军心涣散，国破之时——”拖长了尾音，绯夜有心吓他们一吓道：“你们都等着我的一杯毒酒一起去见先皇吧。”

第九章

绯夜一番话不仅仅是说得在场人心浮动，连原本的反对一方也有人开始点头。看来今天脱身不难了。

绯夜心中得意，不由得看了一眼卧云，只见他正拿着一副凝重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还这样的表情，我在这里为你说话，你倒是当在看我唱戏呢？苏不知道自己高兴得过早了。

对方带头的老臣子拉力惠闵见人心浮动，心中暗惊，惊叹这个玉宇竟然和平日大不一样。却仍然道：“那么依陛下所说，多里亚斯元帅决不能死？”

废话，枉费我浪费了那么多口舌。绯夜反问：“老拉力惠闵大人认为呢？”

他脸上嘲讽的一笑，淡淡道：“老臣认为，只要多里亚斯。卧云一死，洛北自然可以退兵！”

他又是一笑，道：“我手中已经有了洛北国国君的来函，只要我国将多里亚斯。卧云交给洛北，他们自然会退兵。”

老糊涂，老顽固，老笨蛋！

绯夜心里却是气得心中大骂。还以为手上有了护身符吗

那些贵族立刻大喜过望般纷纷对着那个老拉力惠闵点头。

“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好个屁，一群白痴。

绯夜知道这样的话根本不足取信，但是湘南的一帮胆小怕事的贵族却糊涂得连这种明显的陷阱都看不见。

绯夜大怒道：“胡扯！要我是洛北国君我也会这么做，等卧云的人到了洛北以后，我照样可以攻打湘南，而且还可以更加肆无忌惮。”

“堂堂一国国君，怎么可能言而无信！况且我手中已经有了洛北国君的亲手信函。”此话一出，全场震惊，湘南本来就是君子国度，一直信奉守信二字，就连刚才还帮着卧云说话的文人们也开始相信他所说的。是以朝中众人显然更加不信“玉宇”这个皇帝的话。

你以为人人都象你们这样迂腐呀！绯夜气得正想大吼，却被卧云拉了一下衣服角。

淡淡的声音传到绯夜耳中，“多说无益，他们不会对你怎样，一旦我出事你自己想法子逃了吧。”

绯夜一震，知道卧云这是存了必死之心了，低喝一声，“不行！”

“卧云，你窃了我国国权，杀了洛北国的使臣，洛北已经派了三十万大军直攻京城。为了我湘南国存亡，今天就算有陛下护着你，你也在劫难逃。”果然，那臣子看“玉宇”今天帮定了卧云，干脆不再看绯夜，对着向卧云道。“我今天就把你送到洛北国去，让洛北的国君处置你！就算少了你，我湘南也一样可以不废一兵一卒使洛北国退兵。”他知道连那些文人也说动了心，便故意向那些文人们看去，道：“如此一来，可保我湘南江山无恙。”

“如此，只要湘南江山无恙即可。”那些文人们原本就有些害怕今晚的阵势，刚才帮卧云只是不愿意见湘南有事，但是心里到底是有些害怕的，如今既然有人可保湘南无恙他们虽然觉得对不住卧云，却也为了性命着想。“此事既然因为卧云而起，自然应该由他负责。将他交给洛北，也是个好主义。”

好个墙倒众人推，绯夜气得差点吐血。

卧云此刻只觉得手足冰凉，心中一阵剧痛。原来自己，一直以来，不过是这个国家的一个小棋子而已。

什么元帅，什么执掌政权。都是一个可笑光环下面的圈套。但是就算现在，他也无法看着这个国家出事不理。

还真的，是有了感情的。

在卧云心里，虽然告诉自己自己是为了玉宇才掌管湘南的，但是对于这个国家二十多年的感情，却已有了一种任何情感都代替不了的情素。对于自己所生长的国土，谁又会没有感情呢？

糊涂呀，糊涂。卧云心中苦笑，没有想到诺大一个湘南，朝中竟然只剩下这么些顽固迂腐的人。

这些贵族都是分守一方领土，手握一方政权的人。此刻卧云实权不在，他们就成了皇朝的掌握者。

有这样一群腐朽无能偏又掌握大权的人在，就算自己有天大的本事，也无用武之地。实在不愿意，看到自己一直守护，一直生长的国家就这样走向灭亡。

但是，这样的一群人掌管湘南。

就算自己今天不死，这样一群贪生怕死之辈所控制的湘南国将来也难保没有亡国的一天。

无能为力，无能为力，无能为力……

一时间，深深的无力感遏制住他的心，那是就算当日被玉宇拒绝时也没有过的痛苦。

同一时间，一种庆幸的感觉也在绯夜心头升起。幸好，幸好此刻自己在这里，幸好还有自己可以陪着他。一想之下，轻轻的握了握卧云的手，马上绯夜手上也感到了卧云有力的反握。

卧云不怒反笑道：“好好好，好一群忠心爱国的国之栋梁呀。你们若真的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洛北国退兵，就来将我拿下就是！”

卧云一声大喝之下，人人见他英勇，竟一时间无人敢上前。

惠闵大喝一声，“拿下他！”

“唰——“一排侍卫拔刀向卧云走来。

“谁敢上前！”绯夜一步挡在卧云身前，对着上前的兵士大吼。怎么说他现在也是皇帝，相信暂时没有人敢对他怎么样的。

“陛下，不要被这贼子迷惑！”那老拉力惠闵不屑的冷声道，看来是没有把这个一贯温柔惯了的“玉宇”皇帝放在眼里，“若陛下执意不听从，老臣也只好不敬了。”说着一挥手道：“都还塄着看什么？”

立刻，那侍卫反应过来，又一次向他们靠去。有一个甚至一刀向绯夜砍来，想要逼开这个皇帝。

看来他们为了抓卧云竟然连“玉宇”这个皇帝不不顾了。

站在旁边的卧云二话不说，一把夺了那刀，一刀解决了刚才动手的侍卫。

“绯夜，走开！”耳边同时传来低声的呵斥。

“不走！”

“走！”卧云一边对付那些人，一边大怒道。

“就不！”

“绯夜——”卧云轻喊，声音里带了点胁迫。

“我绝对不让你落到那些人手里。”

绯夜抬高了头挑衅似的拉着他衣服，一副绝对不让开的情形。

那些侍卫见卧云抬手间就杀人，知道他武功了得，心中毕竟存着平日里对他的恐惧，一下子也不敢就这么上前。

大殿气氛立刻凝重到了极点。

不知道什么时候，易多也赶了过来。沉声：“陛下和元帅先走，我殿后。”

卧云一看，心中微微一热，到底还是有一心为了自己的人。

就听得，“上！”易多反手一刀，刀锋竟然是砍向卧云的。

“易多你疯了。”幸好绯夜时刻心思都记挂在卧云身上，将卧云一下子推了开去。

一排侍卫一下子也冲了过来。

“我没有疯，我是户部大臣的之子，皇上你还记得吧。”户部大臣，那个撞死的老臣？“一开始，我就是卧云身边的卧底。”

卧云心中猛然一缩，竟然连这个自己一手提拔的侍卫长，都希望自己死。自己所做的一切，原来都是徒劳，自己的努力，自己的心血，自己一年多以来建立的湘南权利机构信任关系，一夕之间全部崩塌，心中不禁万念具灰。

紧张的看向卧云，却见他已然呆呆的站在原地，面上一片绝望之色。

在湘南出事已经成为定局以后，一把叫众叛亲离的刀再次刺进了卧云的内心。

绯夜心里一惊，心里突然害怕，他，他不会想要寻死吧。

卧云仿佛没有看到周围的侍卫，一自呆站着，心里的确有种万念具灰的感受。

“卧云——”一边奋力挡住强猛的攻势，绯夜一边担忧的大喊。却没有发现，一个侍卫已经到了自己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