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妈妈最後狡猾一次吧……妈妈找了你十年就为了狡猾这一次……我的千羽,妈妈真的爱你。妈妈……很爱很爱你……小小的千羽……我的天使……”
她真的很狡猾。
她合上了眼,没有给我反驳的机会。
她的手还是温热的,脸上还残留著得意的笑,甚至还弥漫著幸福的味道。
沈默缄默著,叫来了护士。而我的胸口却堵得发慌。
“她为了等你,撑了很久了。”沈默来到我身边说著。
“……你早知道我的身份了?”
“也不是很早。大约是在半个月前,偶然一次看到你的微笑。你知道吗?你笑起来,真的和妈妈很像。”
“哼,真难为你了。大孝子。”我奚落道,但他却不已为意。
“谢谢你。”他忽然深深鞠了个躬,就像他才是那女人的亲生儿子。
“谢谢你让她安心地去。”
淡然地看了他一眼,我朝病房门口走去。
母亲的心中有个结,她为了这个结奔波了十年。解开了,她的一生就算是结束了。
我的心中也有个结,什麽时候可以解开,什麽时候可以结束呢?
仰头看了眼天上的满月。
奇怪。
居然没有哭。
没有哭。
心却绞痛起来。
17
我没想过这麽快就会见到欧阳雪。
太快了,快得我连调整呼吸的时间都没有。
那天我心血来潮想去外边散心。
他就这麽一头倒进我的怀里。
手中一沈,我圈住了我的“宝贝”。
千百种思绪最终凝成一声叹息。
幽幽地被夜风吹散了。
手掌湿湿的,还混有血液的腥锈味道。
我看了眼他半合的双眼,伸手拍了拍他,让他保持清醒。
他呻吟著又朝我身上靠近了些。
他说,谢啦大哥,你的救命之恩我会记下的。
我说,你这麽说可会後悔的。
他困惑地抬眼看我。
迷茫的眼神在接触到我脸庞时猛然瞪大了,就像是见到鬼一般。
他死命挣扎著。可他现在根本没有反抗我的力气。受了伤的他,最後只能扒著我的肩头喘著粗气。
而我这个半调子身体也是卯足了力气,半拖半拉地把他带到沈默那里。
沈默在见到我们时显然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状况,拿来了急救箱帮著欧阳雪包扎起来。
此时关雅也跟了过来,挑了挑眉在我耳边小声说不要给他惹麻烦。
我说,他的事情我会负责的。
关雅有些诧异地看著我,他说想不到我会说这话。
我笑了,他大概一直以为我是凡事都不能做的废物。
我自己的事情当然会自己解决,用我的方法。我是这麽告诉他的。
大约一小时後,沈默示意我们出去。
“情况怎麽样?”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眼卧室,我低声问著。
“没伤到内脏,只是划伤。他的左手手臂脱臼,不过没什麽大问题。”
我松了口气,连忙道谢。
而沈默只是神情复杂地看著我,提醒我今天的药还没吃。
借著从窗外透进的灯光,我坐在欧阳雪安睡著的床边细细打量著他。
由於药物的作用,他现在睡得很熟。
第一次发现他的睡像不怎麽好,才一会他已经踢掉了半床被子。受伤的腹部也由於他的睡像重新裂了口,在白布上渗出点点红斑。
情不自禁地我伸出了手,用指腹轻轻勾勒起他并不算出色的脸部轮廓。最後拿来了毛巾擦去了他滴落的汗滴,拉高了被踢落於床下的薄被。
就是这样平淡无奇的人居然会深深吸引著我,我有些认命地笑了。俯身在他的额头印下一吻。我知道,我是放不下他的。
揉了揉他顺滑的发,我合衣在他身旁躺下。小心地搂著他,防止他乱动扯坏了伤口。
闭上了眼,就仿佛回到了过去。
没有欺骗,也没有背叛的过去。
熟悉的清爽味道混合著淡淡的药味温柔地包围住我。让我多日来难得的好眠。
睡梦中的我突觉呼吸困难。猛然睁开了眼,只见欧阳雪正用手死命掐著我的脖子。那骨节分明的手在呼吸的要道缓缓收紧著。他的眼神也让人发寒。
我挣扎起来,然後开始干咳。
与此同时,他如梦初醒般地飞快松开了手,退到了床角。
诡异的气氛弥漫著。
我不信地注视著床角的人影,几次想开口都硬生生地吞了回去。他刚才是想杀我吗?为什麽?
夜的阴影下我看不清他低垂的脸。
“童千羽,我恨你。”伴随著窗外由远而近的急救车的高音喇叭,他打破了沈默猛然抬起头红眼说道。
我微愣。因为他的说辞,因为他的神情,随後就放声大笑起来。
“呵呵,你恨我?欧阳雪,你有资格这麽说吗?是谁把我害地这麽惨?你算是恶人先告状?好啊好啊,你倒是说说看。你恨我什麽?我可是被你当畜生出卖的。你不是赚了一大笔吗?还是嫌我卖价钱卖得太少?”强压住喉头的那股腥甜,我笑地更加大声。
肚子好痛,我捂住了肚子弯起了身。可就是止不住笑。
“……”他瞪了我一眼,随後咬紧了嘴唇。
“童千羽,你为什麽总是这样……”他撇过了头,赌气地说道。
“是啊,我就是这样,我犯贱。专门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应该好好‘报答’你让我经历过的一切,而不是让你好吃好睡地想著来恨我。”我冷笑著欺近了他,抓著他脱臼的左臂暗自用力。
只见他片刻白了脸,额头渗出了冷汗。
他悲愤地看向我,他的表情写满了痛苦。甚至还有些绝望的意味。就像个受害者指控著我的罪行。
心头堵得慌,我的手劲又加大了几分。他痛得发出阵阵呻吟。
最终痛晕了过去。
我挫败地看著他惨白的脸庞,心中积满了怨气。
不该是这样的。我不想这样的。
他为什麽要恨我?
对我做了这麽可恨的事情後,居然对我说他恨我。
真可笑,太可笑了……
狼狈地坐在床脚,我不知道我自己到底在想什麽。可我知道,我不想伤害他。所以我找来了药箱帮他重新包扎。
他似乎有些清醒,胡乱地挣扎想摆脱我。
火气一上来,我粗暴地擒住了他的唇,夺取著他的呼吸。才吻下去,他竟然哭了。
“童千羽……你为什麽要这样对我?!”他吼著咬了我的舌头,口腔中瞬间充满了熟悉的味道。
“欧阳雪!那你想我怎麽样对你?记住,是你先对不起我的!我怎麽对你是你该得的!你还想有什麽怨言?你应该在出卖我的那天就想到会有今天的。”我起身,快步离开了房间。
如果再和他这麽呆下去我会疯的。所以乘我还有理智的时候,乘我还没伤害到他的时候我要逃,逃的远远的。
敲了敲沈默房间的门,本想向他拿点止血的药,谁知却被他留在了他的房里。
他说我的样子太憔悴,让他很不放心。
叹了口气,我只有依了他。
而他却有些得寸进尺地拍著我的肩膀,说他总算有了做哥哥的感觉了。
真见鬼了。就因为身份证上晚了几个月,我就不得不被他压过了半头。
狠瞪了他一眼,想不到他却在那里装睡。
瞪了一会,阵阵睡意袭来。疲惫的身体总算得到解放,不多时就沈沈地睡去。
18
只记得是被一阵吵闹惊醒的。然後就被莫名地扫地出门了。
耳边嗡嗡作响,似乎还回荡著关雅骇人的吼声。
舒了口气,我感慨著自己的运气。是说我幸运地不得了,能从盛怒中的关雅手中无恙离开,还是说我倒霉地掉渣,突然就变的无家可归的流浪汗。
“小羽,对不起。你先搬出去几天。”沈默替我挡住关雅杀人视线时,低声说著。
深看了他一眼,我露出了一个了然的微笑。原来我只是沈默想摆脱关雅的一个契机,难怪昨晚他会让我留宿。
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帮兄弟忙是应该的。”
随即穿上了外套招摇地从关雅前走过。
冷冷的,一把小刀从颈边擦过,深深没入了门板。
“小心点。”关雅一副肃杀神情地看著我,让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关雅!你干什麽?!”沈默对於他充满敌意的行为看不下去了,忙上前呵斥著。他了解关雅,怕关雅真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
关雅却没有如平时那样回嘴反驳。反而只是定定地瞧著我。就像要看穿我的骨头似的。
心虚地别开视线,我加快了步子离开。
经过欧阳雪沈睡的房间时,我探头看了一眼。只见屋内已经没了他的踪影。微风透过洞开的窗子吹拂著薄薄的窗帘,那条由床单结成的绳子泄露了他离开的途径。
也好,走了也好。
我心中默念著。可胸口就像被人挖了洞,觉得阵阵凉风正从那缺口飕飕地吹过。
他走得彻底,只留下句他恨我,随後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似乎宣告著和我再无瓜葛。
闭上眼,脑海中就映出他那时绝然的神情。
也许以後我们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关上了门,我居然笑了。
没有目的地,没有想做的事情,时间和空间对我都失去了意义。
悠闲地漫步在商业街区,和那些赶著上班的匆忙脚步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十分突兀。以至於有人用不赞同的眼光打量著我。他们一定以为我是无业游民吧?不过事实也和这个相差不远了。
看到便利店,进去买了杯廉价的速溶咖啡。我坐在街道的栏杆上独自饮著。
褐色的液体充满了我空虚的胃,这感觉并不好。
记得沈默说过空腹喝咖啡对肠胃有害。可是现在身旁没有唠叨的人,我爱怎麽样谁也管不著。
现在以是七月,十点的阳光就开始有些灼人了。回想初次遇到他已经快要一年了。
一年啊……
想到了以前和那些金主也只维持一年的关系,我苦笑了起来。这算是我的宿命吗?
只有一年的感情。但这次却是被别人厌倦了……
欧阳雪。
这将是我会记住一辈子的名字以及独属於他的夏天味道。
喝干了杯中的液体,我跳下栏杆步伐更加懒散。
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时,我才意识到我已经独自走了一天。
看了下四周,全然是陌生的场景。
如果可以,我想说我是迷路了。
可我并没有想去任何地方,所以我并不是迷路,最多是来到了个新地方。
摸了下口袋,全部家产只有一十二元整。有些後悔我走得太过匆忙,这下连住旅店的钱也没有。
不过上天这时发挥了他的仁慈。在我又饿又累的当口,有人从後边叫住了我。
“你……一夜多少钱?”有些生涩的问话,显然他还是新手。
我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刚才一路上都有被刻意破坏的路灯呢。
啧啧,所以说物以类聚。就算是闲逛也会逛到这种场所……
不过现在肚子最大。我用了十分之一秒调试到了最职业的神情。媚惑地回眸,却瞧见了最让我深恶痛绝的人脸──白焱斌。
我敢发誓,我听见那个变态咽口水的声音。
我踩踩踩,踩死你这个小人。我心底诅咒著。
原本想上前暴打他一顿。可我那副经过千锤百炼的职业笑容却牢牢定在脸上一时脱不去。
“……千羽?……”他不确定地问著,双眼反复打量著我的面容。可不一会他就马上摇头否认起来,“不会不会,千羽不会做这个的。”
我被他的反应一时弄蒙了头,不知如何反应。
谁知他却一把扣住了我的手腕,一脸严肃道,“不论你开多少钱我都会出的。今晚你不准再接别人生意。”
“……”如果我还有一点点自尊,我应该一把打烂他的嘴脸。
可我终究是个实用主义者,早把自尊换成了银子。
所以我含笑点头,压低了嗓音说道,“我呢,只卖五百。不过老板能不能请我吃顿饭呢?”
“没问题,你爱吃什麽吃什麽。”他听到我的答复後眼睛都亮了起来,好似他捡了什麽天大的便宜。
不过这对我也没什麽坏处。我最喜欢怨大头了。
挑眼看了下四周。我指向了不远处的酒店。
“就那里吧。干脆包个房间。”
19
看著眼前摆满了因我故意刁难而点的各种昂贵菜色,我忽然失了胃口。
手拿著筷子无聊地戳著碗中的鱼翅。直到把那碗价值六百六十六元的鱼翅戳得面目全非,我才悻悻然地丢下了筷子。无趣地晃著盛著高级红酒的酒杯。
“你叫什麽名字?”他有些局促地开口,十分紧张的样子。
白痴,我丢了他个白眼径自喝了口酒。
甘甜的味道,舒爽的口感,让人回味的果香,果然是好酒。
“我……叫白焱斌……刚到这里讨生活的。”他被我迷离的眼神瞧得不好意思,连说话都不利落了。
“哟,白老板出手这麽阔绰,怎麽能说是讨生活呢?要说讨生活啊……那就是说我这种人了。”我无心地应著,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嘿嘿……”他无语地干笑了几声。
想不到他还是个内向的人。
我暗自好笑。忽然升起了玩弄他的兴致。
放下酒杯,我挪到了他的身边。察觉到他的紧张,我干脆招摇地坐到了他的腿上。双手也顺势攀上了他的颈项。
把嘴凑近了他的耳边,我暧昧地朝里吹著气,还不时伸出舌头挑逗著。
他的身行猛然一僵,连忙慌乱地推开了我。
强大的冲击力让我失去了重心,跌坐在地上。
“白老板不喜欢麽?那我可就为难了。”我支头笑著,欣赏著他尴尬的模样。
“……你……你不要爬到我身上。”他像是躲病菌似地逃开很远,警惕地注意著我的举动。好似我会吃了他。
嘿嘿,真有意思。
我笑地更媚了。侧头思索了会,故意刁难著,“原来白老板喜欢这套啊?怎麽不早说呢?”
把手探向了衣扣,在他震惊的目光下一一解开。
在我要解开皮带时,他突然上前拉住我的手制止我的行动。
“白老板想自己来?”我挑眉,引著他的手缓缓朝下探去。
“你松手!我又不是要和你上床!”他慌乱的喊声,倒是把我吓了一跳。在我分神的刹那,他已经甩开我的手,捡起了我褪去的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