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不说话,连看也不肯看我……”他的声音有些无奈,更多的是却落寞。
“欧阳先生……”护士欲言又止,最後用公式化的语气缓缓说道,“童先生的病情比先前稳定了许多,明天开始进入下一阶段疗程。您预付的住院费已经用完了,所以……”
“知道了。要多少?我明天就送来。”他舒了口气,用手指在我眉旁轻轻摩挲著。
“其实……欧阳先生你不必浪费这麽多钱的……你看童先生虽然早就醒了,可就像个木头人对人不理不睬的。再说这个病,治疗起来就像往河里撒钱……医生也建议你放弃的。童先生拖这个病这麽久,已经……”护士小声低喃著。在她看来,欧阳雪的慷慨确实不值得。可我从她的话里得到了惊人的信息。
他说我早就醒了?可为什麽我的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你们一定要救!多少钱都无所谓!我不准他比我先死掉!”他忽然激动地大喊起来,语调中混合著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的,我们院方会尽力的……请您明天预付住院费三万元……”护士似乎被他吓著了。我听见一串逃离似的脚步声。
他重重地喘息著。最後室内又归於平静。
“千羽,你听到了麽?我会拿钱供你治病。我骗你得来的钱,我会一分不差地还给你。所以你要活,不准你死……就算只是个木头人也要活下去……”
他说著,就突然地吻了下来。
22
那天应该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我能感受到病房外暖暖的阳光透过了窗上的玻璃温柔地包围住我,带给我冰冷的四肢最温情的抚慰。
医生们依旧对我进行著希望渺茫的治疗。这点从医生每次寻房时发出挫败似的叹息就能窥见一二。
但一根根细细的针头还是照旧插入我已无知觉的手背,缓缓滴入那异常昂贵的进口药物。
这些连医生都觉得无济於事的治疗没有中断的原因是欧阳雪的固执以及准时结清的帐单。
我明白,那小小一瓶的药剂开价都是在千元以上的。以前我去就症时医生就大力推荐过那种从国外进口的药。
一天两小瓶,六天一个疗程。如果没有好转,那疗程还将继续。
那个护士说得没错。这无疑是向水里撒钱。我都已经病入膏肓,这是都是我故意放纵的结果。治愈的概率早随著时间的流逝而急速锐减著。
到了现在的地步,就算没有人告诉我现在的病情,我也知道我的病正朝最不乐观的方向发展。
他如果还是这麽一意孤行,那麽庞大的医药费必定会拖垮他。以後他一定会为现在的冲动而懊悔不已的。
耳边没有普通病房的喧哗和呻吟声,护士小姐也总是细心周到。从这种种迹象就能猜出我住的病房也一定不便宜。他到底明不明白,他的丢下去的钱不会有任何效果。
他疯了!
不然我不能解释他为何如此执著不肯放手。
是爱我吗?他真的爱我吗?他说的“爱”让我迷茫。
也许他曾经是爱过我,还是最疯狂的那种。可现在,在我互相伤害著的现在。他的爱还会让他不计後果地付出麽?
他和我在本质上属於一类人。只要吃过苦头,就会本能地树起刺来保护自己。那他现在的举动更让我匪夷所思了。
欧阳雪,你还想从我这里拿走什麽?你想要就统统拿走好了……
可他终究还是没问我要任何东西。只是如常地陪伴在我的身边。
我不知道这持续了多久。可每当我意识清醒时,我总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他有时会把我那只没有掉点滴的手小心翼翼地包在他的不大的手心里。有时会给我唱他最喜欢的情歌。有时也会拿起梳子帮我梳理头发。可更多时候,他则是无言地坐在我身边。把他的头靠近我的颈窝依偎著。像只乖巧而驯服的小猫。
他的柔顺让我产生错觉。似乎回到了刚相识的那会。我们两个会呆呆地靠在一起,什麽也不做地消磨一个下午。
那时的日子真是说不出的轻松惬意。连空气也没了夏天恼人的躁热,一阵阵微风吹著窗台上的风铃叮当做响……
护士们都说我醒了,整天睁著无神的双眼望著窗外,木然地不理人。她们会在给我掉针的空隙感慨地大叹一口气,说著欧阳雪的善良以及我总是木纳的神情。
“你说他真醒了麽?我还没瞧见过他做任何动作。连视线也是固定在一个地方……猛一看怪吓人的……”一个年轻的护士瞧见周围没人,就和另一个年长的护士聊了起来。完全忽视了我的存在。在她们眼里,不说不动的我和那些物件没什麽两样。当然,促使她们如此殷勤往我这里跑的原因是时常陪伴著我的欧阳雪。
年轻又善良的欧阳雪早在她们心中被神话了。
她们的天使不分日夜地照顾著我这个无药可救的病人。护士们时常以此为话题议论著。
“医生说他进院的第四天就醒了……不过他这样的还真少见啊……真难为欧阳先生了……小洁,你那边血压量完了麽?护士长要我们弄完这里马上过去。”年长的护士小声应著,收拾了手中的托盘朝门口走去。
静静听著渐远的脚步和关门声,我知道护士已经离开。
我不知道我是否真的醒了。毕竟一个昏迷的人不会对周遭的感觉这麽敏感。但若真说我醒了,为何我看不见眼前的事物连抬手都困难万分?
意识逐渐开始混沌,可门外却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让我进去!”
“不行啊先生,现在不是探病时间。”
“少给我废话,快给我闪开!”
“啊……先生,先生那里是VIP病房,你不能随便进去!小洁,快去叫警卫!”
“好啊,你们去叫啊!现在去!最好把警察也叫来!”
一人叫嚣著踢开了门,沈重的脚步声饱含著怒气朝我逼近。
“哼,你就是童千羽?”那人推翻了一旁的盐水瓶,拉著我的衣襟把我提了起来,“妈的!你说话啊!哑巴了?”
那人火气不小,不知哪里惹到他了。他竟然甩了我一个巴掌。
“少给我在那里装模作样!真他妈恶心!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不敢动你?”那人说著,拳头像雨点般落下。就如同他所说,对我这个病人也没手下留情的打算。
可我不明白,究竟那里惹到他了。听他的声音是那麽陌生,不可能会是我欺骗过的财主。
就在这个当口,门又被推开了。
冲进来的是要解救我的“王子”,他撞开了先前的闯入者,紧紧把我护在怀里。
“冯旗!你疯了!你要干什麽!!”欧阳雪的吼声震得我两耳嗡嗡响。想不到,他也会这麽恶声恶气地吼人。还真想看看他张牙舞爪的有趣样子啊……
“你说我要干什麽?!我要踢死他!!你就是为了他麽?……为了他才这麽讨好我的?那个活死人哪点比我好??还是因为他是你第一个男人,所以你对他念念不忘了?你还真贱,瞧他都不正眼看你。你倒是……宁愿被男人骑也要救他……你说啊!你他妈哑巴了?你说你从我这里拿的钱是不是都给这男人当买药钱了?!”先前的闯入者,那个叫冯旗的男人也大声吼著。
“你……妈的给我住嘴!说够了没有,这里是医院。不要在这里乱吠。”察觉到欧阳雪搂著我的手臂又紧张地收紧了几分,并用著如霜似的语调说著。
“好啊,你拿了钱就翻脸不认人了。你这个……这个贱人……枉费我……”那个叫冯旗的也气得不轻的样子,我听见他泻怒地打碎了一只花瓶。
“你走著瞧好了。欧阳雪,以後你的事情我再也不会帮你了……你就等著被他玩死好了。妈的妈的,你干什麽这麽死心眼!你这个贱货!……别忘了你被我包了一星期,跟我回去。现在就走。”他叫嚣著。
他的叫嚣同样冲击著我的内心。
欧阳雪……他是这麽弄来医药费的吗?何必和我以前一样,何必做这种傻事,何必为我做这种事……
何必啊你,何必……
“冯旗你先走。你放心,我欠你的钱统统会拿身体还清楚。至少我还是有这点信用的。不过你再敢来找千羽,我们走著瞧。”
“……”
门被狠狠甩上,那个意外的闯入者怀著满肚子怨气走了。
病房内一片凝重的气氛。
後来护士带著警卫来了,然後就听见别的护士的窃窃私语。显然,刚才冯旗的话她们听得一清二楚。欧阳雪的天使形象也在她们心中瞬间崩溃。
此时的欧阳雪却异常平静。他用他温热的手一一检查我身上留下的淤青。末了,他的唇盖上我的,浅浅地一吻。
“千羽,我从你身上拿走的。我会一件一件还给你。我说到做到。所以,求你看看我……哪怕只看一眼……”说完,他猛然搂住我的脖子狂吻起来。
“千羽……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啊……”
耳边传来他如泣的低语。
……欧阳雪,难道我还没看著你吗?我已经努力把头转向你了。难道还不行吗?我不是已经醒了?
我想告诉你,我一直是看著你的。也许你看不见。但也请你相信我,我在努力看,用心看。
23
(这章是用欧阳雪作为第一人称写的哦)
身体已经疲惫得使不上一点力气。可那男人还是压制著我的肩膀,粗暴地再次贯穿了我的下体。
难以言语的痛苦让我弹跳而起,双臂不住地挣扎扭动著。但不出半秒又被他牢牢按回原处。
他一定疯了。
已经是第三天,他不分日夜地和我做爱,像是要榨干我的身体。我的手被他用皮带固定在床头,口中也被塞满了布条。由於呼吸困难我的脸已涨得通红,四肢也因多日的捆绑而麻木,显出了一道道紫色的印记。
“……阿雪,不要离开我……”黑暗中他扯去了我口中的布,低喃地吻了上来。他攻城略地般的吻著,强迫著我不得不做出回应。
然後,他好象很开心地笑了。松开了我被束缚的手,把我一把搂到怀里。
“呆在我这里,不要再跑了。恩?”他轻轻摩挲著被他弄出的伤口软声哄著。这情景就和儿时一样,冯家呼风唤雨的小少爷在安慰他那个受了委屈的小仆人。
而我却不再像儿时那麽柔顺了,不著痕迹地挣开了他,坚定到说了声,“不。”
“……我不准跑!不准你像上次那样躲起来!”他擒住了我的下颚,直视著我的眼睛。那和野兽一般的凶狠眼神显出嗜血的狰狞,这曾是我最惧怕的。可现在,为了日日在心中牵挂的人,我淡然一笑,头次迎上了他吞噬著人的双眼。
“我会走。你留不下我。”我说得更加坚定。
“啪啪”他扬起手重重地扇了我两个耳光,“你必须留下来,你爸妈欠的钱你还没付完不是吗?!你死都是我们冯家的人,你想走到哪里去?!”他激动地摇晃著我,表情更加寒冷。
“冯老爷没告诉你吗?我已经把钱还清了。我现在去哪里都不关你的事情。我欧阳雪和你们冯家再没有任何瓜葛了。”我抹了抹嘴角流下的鲜血,唇瓣扬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是了,我现在再也不用看他们冯家人的脸色了,不用再受以前那种凌辱了,不用为冯家当牛做马了。我欧阳雪总算能做自己了!
“你……你妈的别骗人了。整整五十万!!你哪里有钱还五十万?只有区区两年而已,就算你脱光裤子天天让人上也不会有五十万!”他用不信的眼神看著我,像是受了什麽打击。恶劣的语言从他口中不断倾泻而出。他一定很不爽吧。那个整天任他欺负的小仆人突然离开他的掌控了,他一定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吧。
“这点你大可放心,冯老爷的帐可是出了名的精明。他在前几个月就把当初的借条给撕了,你当然更没任何借口留住我。不过,我这个星期是你用钱买来的,我就一定会呆足时间的。”心情突然大好,看著冯棋渐渐发绿的脸色我笑得更欢了。
“……”他气急了,又把我压回了床铺,那瞬间的晕眩感让我恶心地想吐。可三天没进食的胃吐不出任何东西,嘴里充满了苦涩的味道。
他的手又缠了上来,似是河里那些拽人的水草,一点点把我朝黑暗的深渊拖去。
“……千羽……千羽……”不知道是何时养成的习惯,每当痛苦到难以忍受时都会呼唤那个名字。就像是光喊喊就会有无穷的勇气出现。
那个人,伤透我心的人,却早已在我心底扎下了根烙下了印,怕是要跟我一辈子的。
“你给我闭嘴!别在我面前喊那家夥的名字!”
脸上又被扇了个耳光,嘴又被重新堵上。可我依旧没有停止呼唤。
千羽……你等等,我马上来看你……千羽,你一定要醒啊……千羽……
被他撕裂的伤口再度被强行扯开,瞬间我的呼吸就被这灼人的疼痛所抑住,胸口一窒,我的意识就陷入了黑暗。
等我再度醒来,对上的是冯棋充满血丝的双眼,其中透露著深深的忧虑以及不知名的惊喜。可这些感情在下一秒就消失殆尽,换上了一副讥笑的嘴脸。
“你总算醒了啊~你知道麽,你已经昏迷两天了。”他的手指摩挲著我的唇,然後乘我分神尽自又印上一吻。
“这两天可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情哦。”他故意拖长语调,看著我狡猾地笑了。顿时一股莫名的寒意袭上我的心头,情不自禁地捏紧了拳头。
“想不到那个童千羽也不是善良的老百姓。啧,啧,有关雅做靠山,难怪连我的人也敢抢。告诉你件有趣的事情吧,昨天童千羽就被关雅接出医院了。好象是要送到国外治疗……而且……”他笑地更贼了,“而且关雅公开放出话来,‘如果欧阳雪那混蛋再出现在千羽面前,我一定扒了他的皮丢到公海喂鲨鱼。’喂,你说他这话是什麽意思呢?会不会是童千羽不想再见你了呢?哎,你为他做了这麽多,真不值得啊……”
啊……原来只是这样啊。也对,千羽在国外说不定能得到更好的治疗……真好……千羽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