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我要睡了。”我想摆脱他的手。没有成功。我已经不能看童黎的脸,我知道他在盯着我看,我必须摆出什么事情都没有,我不在意,我不怕他。
“羚羚,送你生日礼物。”童黎把一个凉凉的东西缠上了我的手腕。一根手链?
“我不带首饰。”我看着那根在黄灯下发白光的链子,冰凉的触感让我心脏抽筋。
“不能拒绝哦,这是我给羚羚十八岁的生日礼物。”链子就缠住了我的手腕。我慌乱的眼光瞄到童黎的左手缠着一根…同样的链子。
“好了。”童黎满意的表情。“那,羚羚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呢?”他这样望着我,沾住我的脖子了一般,不能扭动。
“没有。”我依旧想要挣扎,我想跑,童黎让我喘不过气来。
“有的,而且…是最好的。”我觉得这句话是直接被童黎的嘴巴压进我耳朵的,他一动,床一晃,有湿热的东西锁住我面部某个部分,我的上身随着突然而来的压力往床上倒……
童黎的睫毛,童黎的睫毛刺进了我的眼睛里。
(5)
有几秒钟的时间,我一直眨眼睛,就是想把刺痛挤出去。直到,舌头被缠绕住,直到,心脏被压麻木,直到,皮肤被曝露出,我才稍微稍微有点理解童黎在对我做什么。
与其说震惊不如说恐惧。
童黎不是童黎不是哥哥。
“混蛋——放开——”童黎一个深吸,移到脖颈处,我感到了自己全身毛孔都成戒备状态般的竖起来了。非常之快,在我一手推童黎身体,一手去拔开他恣意潜进T血下的手时,他的另一之手却探进短裤下,揪住了那里。痛!痛得我一软,双手都去抓住童黎的手腕,想拉开。
“呵,羚羚也长大了。”我听到童黎在耳畔轻笑。手指也动了。即可,被猥亵的恶心感突的涌上来。童黎的声音充满情欲,他在把我当什么?!
“放开——”我听见自己恐怖的大叫了一声,膝盖顶上来。
“咕咚。”之后的响声,还伴随着下体被扯得钻心得疼痛。童黎又滚下了床。爸妈到底睡找了没有,这样大的响声难道没有听见。这样的童黎,简直是…疯子。如果我能把他当作是童黎的恶作剧也好,不是,童黎的炫目的眼睛里在燃烧的不是玩闹,不是……
“为什么?你该不是和他做了吧,是不是?你让那个黄头发的小子上你了,是不是?你脖子上挂的东西是他给你的吧,你们的定情信物,是不是?”童黎慢慢的盘他的腿坐到地板上,说话却快如刀劈过。问题是…我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的眼睛在奇怪的扭曲着,可能是灯光的黯淡,可能是我心跳的剧烈,可能是……现在童黎的每一个动作都让我没有立足点般的紧张,他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想作什么,到底做过什么。不知道不知道,我以为是我在变,我舍弃了原来作童黎的跟班角色,我舍弃了原来作童黎的背景烘托,我以为我变强了,我以为我可以平等的站立在童黎面前,站立在爸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乃至童家黎家任何一个人面前;而且,明明我比童黎高,明明我比童黎力气大……
“哪,羚羚,回答我啊,你和他做了是不是?”童黎好像要站起来的样子。我立即就站了起来。童黎站在门边。我想,我该推开他跑出去。可我却在退,我在看着童黎过来我在向墙边退…贴墙了,我无处可退了,童黎还在过来。我听见了,我听见自己在心里哭,我在怕童黎要讨厌我我在怕童黎不和我玩,我曾经总是这样怕着。我会去辛苦的作一些事情来留住童黎的目光。不知道…现在的害怕和那样的害怕是不是一样,我怕童黎,我怕他,确认了,骗谁也不能骗自己,我…其实真的很怕童黎。
“是不是啊?是不是啊?是不是啊……”童黎一张一合的嘴里吐出的字眼全都变成了紧箍咒,捆上了我的脑袋。不要……再过来了。我觉得自己要哭了。不要哭不要哭,说过再不在童黎面前掉眼泪,再不在他们所有人面前哭。
“羚羚,你是我的,是我的,你不记得了吗?”童黎在我面前,我努力想不看他。他扣住我的下巴。“你是妈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你是我的羚羚,是我一个人的。”童黎这些话,一定在魔缸里被漂洗过,听到我的耳朵里,晕沉沉,胸口硬硬的透不过气来。蓝天,蓝天,蓝天……我拼命想着蓝天,拼命的想他。
“不准你想别人,不准你喜欢别人,如果你已经喜欢上别人,如果你已经和他上床了……”
上床?喜欢别人?蓝天吗?我和蓝天上床?
“我一定,让他后悔认识你。”童黎这句话幽幽的,游丝丝的,和他狠狠瞪我的眼神一样。
吱,脑子里,一根什么东西骤然断裂——
“啊——”我又听见自己叫了。双手掌一杵,我夺门而出。
“爸——妈——”我在走廊使劲叫唤。没有什么其他更多的心思想法,随便哪个都好,来个人,把我和童黎分开,我不要和他呆在一块。
“怎么了,怎么了?”爸妈从他们房间里出来了。
我哑了。他们一出现,我的话就卡在喉咙口子了。
“羚羚作恶梦了。”童黎的声音,我不敢回头,不敢出声,生怕转回头就看到童黎背后附着恶灵,生怕一动就被他给吞呲。“直叫着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也许在学校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是吗?”妈妈是医生,她过来,摸我的额头。
“还是要羚羚住通学吧,他们艺术学校什么人都有,上次报道出来的一个鸡奸案,不就是羚羚的学校吗?”
“是啊。”爸爸像记起了什么似的。
天,到底在说什么。
“要不,干脆让羚羚退学好了,我看到羚羚脖子上有块红斑,蚊子不可能咬那么大块的。”
“啊!?”妈妈当即扭了我的脖子看。“真的。这是…这是……”她惊恐的望向爸爸。爸爸过来看,“这是…”他也说不出来。
这是童黎刚才咬过的地方。
“昨天和羚羚一起来的男生是和羚羚睡一个寝室的。”童黎还在说还在说还在说……
晕,晕头转向。紧箍咒将我越束越紧。
童黎,你想干什么!你想对蓝天干什么!
我和蓝天…我和蓝天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是你…是你……
谁,来听我说话。
(6)
我在艺术学校过得很好。这里很自由。我在这里过了将近三年的职高生活。以前,没到周五就回家,爸爸会开车来接我。今年开始,我试着找接口不回家。其实,就算我没有参加会考。我也可以继续在K大附中读高中。因为算家属子弟。我也不是很喜欢唱歌或者跳舞或者表演,我只是喜欢现在学校的环境,看介绍照片就觉得不错了。那我和蓝天认识也将近三年了。我们两在开学报到的第一天就认识了。交费的时候,蓝天就站在我前面,他那时候头发及腰长,垂直垂直的垂在他背后,当时,我把他当女生了。我们,一直很要好。蓝天是个相当体贴的人,我可能潜意识的,在他的体贴面前不自觉的充当弟弟的角色。
现在,明白不想回家的理由了。我给自己的解释,我之所以不想呆在家里是因为不想再被摆在童黎的身边,我也是一个独立的自己。一直用这个解释给自己鼓劲给自己不断注入脱离他们的力量。艺术学校和很多地方有着表演联系,除开学校公派的一些出演,自己可以去联系演出,只要不影响上课。蓝天活动能力强,和他经常能接到一些额外演出,偶尔会给美术班的学员当模特,偶尔也会接到一些大商场服饰柜台的邀请去走台。这些保证了我的经济来源。让我能够不去动用家里给我存的户头的钱。我对未来没有多大打算。我是典型的满足现状,过一天算一天类型的人。目前,最大的愿望是独立。不想回家的理由是…童黎,我怕他。童黎在别的任何人眼里都是优秀完美的孩子。是的,他的确是那样。也许,更本不止那样。
昨晚后来,我在浴室里呆到凌晨五点,出家门,到学校。
星期一上午全部是理论课,下午是练习课。
中饭没吃一口,通宵未睡和神经紧绷导致厌食。
我对蓝天道歉,为昨晚的事情。
他笑说,没什么呀!你担心这干什么。
我担心的是…童黎。不知道他昨晚在对我做什么,不知道他昨晚对我说那些话什么意思。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他认定了一件事应该是怎样的,他就会把它变成怎样,而爸妈一竿子长辈亲人是他实行的最好触角和工具。他们广大的人脉网络可以帮童黎实现任何他们能做到的事情。这,算是我觉得恐惧的又一原因。他们对童黎的忠诚度,超过了我所能想象的范围。
我想摆脱。
眼睛很痛。我该拿毛巾来热敷一下。然后,午睡,下午的课要蓝天帮我请假。
从床上一站起来,天旋地转。
“哇——你搞什么?别吓唬我。”蓝天的声音。
被他扶着坐下,眼前还一阵阵的发黑。以前玩通宵的时候也觉得这么疲惫。贫血?
“你脸色差的恐怖,你怎么啦,病了吗?”晕黑过去,是蓝天的蓝色隐形镜片蒙着的瞳孔。
“蓝天,你帮我拿毛巾沾热水,我想敷眼睛,昨晚玩了一通晚。”我撒谎,我想要蓝天的体贴,我又不敢把一些事情告诉他,我没和他说过我的家人我的家事。我们俩在一起时,我绝大部分时间时是听他说。蓝天是独子。
“行,你先躺着,我给你拿去,下午的课要请假吗?”
“嗯。”躺下。应声着。蓝天是很了解我思维的人。我可能是学校里请假最多的人。只要不想上课了,就会生出理由来请假,有时候就干脆让蓝天去编理由。
敷上毛巾,热气围绕。蓝天把吊扇的风力加大了一挡。
我知道他坐在我的床边。
“蓝天,你和别人上过床吗?”我问,这个问题直接从脑袋里自己跳了出来。
“啊?”蓝天大概被小吓一跳。我们第一次直接讨论这个话题。“上过。”他稍后就回答了。
“女生?”
“当然。”蓝天的口气在奇怪我的反问。
“什么感觉?”
“舒服。”
“喔。”
安静。
“哈哈哈哈,”蓝天忽地笑了。
“童羚,我知道你是处男,你是不是看上哪个女生了,喂,哪个班的?”
“没有。”我对性的理解来源于杂志电视和录像。和这个学校给我的那种暧昧。其他,我没有那样的冲动。
“对了,娱乐台的兄弟给我信儿,会有演出,你去不去?”
“去。”
“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话题转开了。我需要分散精神。
虽然是过一天算一天,但是今天不知道明天,和着莫名的压力,让我沉重。
想要努力的想明白一些事情,结束一些事情。
(7)
其实,只是开始。
在艺术学校,三年过后,在多修一年参加考试,即可以领到高等专科学校的毕业证。很多学生都愿意多修这一年。我和蓝天也一样。我是没什么具体规划的,不过蓝天说他要先拿到这个证,即使以后上不了戏剧学院深造,或者没有进去演艺圈,也可以拿那个小本子抵事。我没去想,我目前的危机是,退学。
在我完全把自己推送到家人面前时,我才一点一点的体会到,那根束缚着把我绑在他们身边的绳子有多坚韧。
星期三,我和蓝天还有另外两个加入的男生,接了蓝天在娱乐台工作的弟兄发来做伴舞的活,打算过去演练。突然被叫到校长室,外公和爷爷在,两老头说,我要退学。
我没有,我不退学。我对他们说。
爷爷和外公给校长的退学理由是打算送我出国读书。
明显,是他们说了算。不,应该是童黎说了算。我不会被送出国,我知道,童黎是要我明白,他,说到做到。
我不退学。我对外公爷爷,对着校长说。然后,我直接回家,等童黎。
那一刻,我清楚,我对童黎,宣战。
或许,最终,我惨败。但别无选择。要么,继续这样谨小慎微的维持自己的生活,要么,脱离,舒展自己。
以前,我们住的是K大这栋教师楼的二层。一层的哪个老师调走后,爸妈干脆买下一层,打通,架上内楼梯,成为一个复式楼。这个校园,我再熟悉不过。
我在荷花池前等童黎。童黎下课了会从这边回家。荷花开过了,有莲蓬,大叶脸庞朝天傻乎乎的望着,沾着滚来滚去的水珠。池水并不清澈,红色鲤鱼一群一群呼的钻到这边,呼的钻的那边,像一团无头苍蝇。太阳,真毒。
鱼儿全部散开的一下,下课。人从各个地方涌出,如出巢的蚂蚁。
“羚羚。”童黎看见并不惊讶,似乎知道我会回来。“我要奶奶做了拔丝香蕉,你喜欢的。”他什么都没拿,手空空的插在薄料休闲裤里,粉红的短袖衬衣,散着颈口的三粒口子,头发微微翘起,朝我笑。
“这个还给你。”我把手从兜里掏出来,伸到他面前。是他说送给我的生日礼物,那根白金手链子,我在要蓝天帮我解下来的时候,发现封口上刻着的两个字是他的名字。
他的眼光移到我捏着的链子上。睫毛眨眨,瞳孔在阳光下,茶一般透明。
“为什么?”他问。
“不喜欢。”我答。
“你喜欢玉,或者翡翠?”目光转到了我的脖子上。他不接,我手一直伸着。突出那根链子在手指间的重量。
“哥哥。”很多年,很久不叫这个称呼,突然这么叫了出来,我明白听到了声音出来之前的那声破音。童黎一点点惊讶。“别干涉我的生活。”很认真,我对他说。没有准备,没有考虑,顶着一股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这样面对着童黎。如果,我三思后再来行动,如果,我细细准备后,再来对他说,恐怕不是这般轻易说出。
“呵呵,羚羚你在说什么呀?”童黎笑开,笑了出来,动步子。
我松手。白色链子银光熠熠,“吧嗒”笔直没进池子里。
童黎收了笑,止了步。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还是这样,我对着他,别过脸,走。
“那个链子是妈妈送给我们的生日礼物,一对,兄弟链。上面刻了我们的名字,童黎,童羚。”原来,童黎看我别脸离开,没话说。现在,他能够做到,让我别过脸再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