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头转身旁边,根据轮流回答的原则,这题应该由他负责。更何况,每当遇上没水准的人提出没水准的问题,我就是没有足够的好修养来应付。
他正巧低下头来,咳了几声。
在旁人眼中一定以为他只是‘单纯地’正巧低下头来,咳了几声。
但坐在他旁边的我,差点没吓出一身冷汗。
被我偷瞄到,他那双蛮长的睫毛遮住的,是很冷很冷的眼神,顺便微笑着挥出‘杀无赦球’时的那种冷。
然后他抬起头来,没有以往的阳光笑容,当然更没有几秒之前冰得足以冻死人的冷笑,他露出似乎经过很用力思索,可是仍感到非常伤脑筋,非常因扰的无辜表情,说道:“老实说……八卦杂志要怎么乱写我们管不着……但是当我们两人努力练球、认真思考怎么才能让球技更上一层的时候,实在没有时间,也根本想像不以,竟然必须面对你这问题……”
我见到周遭的人因为他的这番回答,全将视线投在那位小姐身上,鄙夷地,不屑地。我甚至在悉悉率率的互相交谈声中,听到有人喃喃地为那记者同仁的无礼对我们感到抱歉。
然后就在我还很努力消化着‘其实他是个很可怕的演员’这事实的同时,他站起来,身在场众人欠身,很谦卑有礼又带有俏皮地说道:“实在很抱歉,比赛结束到现在我们都还没有什么时间休息,各位也可以看到我们因为睡眠不足两人四只猫熊眼。希望大家今到就以此为止,让我们回家去补个好眠,OK?”
轻松的语气让在场所有人笑开来,很大方地让出一条路,让突然弯身牵起我的手的他,笑着昂首阔步地拉着我走出会场。
就快走到门口时,忍着别让血液直冲脑袋以免账红了脸的我,小小声地提醒他:“你干嘛……赶快放开我的手啦,不然又要被那些记者乱写了……”
结果本来只是牵着的手反而因此握得很紧。
我看向他,而他也在同时认真地对我说道:“我们什么事都还没做过就被他们写光光,现在喔,干脆就顺水推舟,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如何?
事实证明,后来我根本没有任何‘觉得’的机会……
从浴室走出来,我看见他坐在电脑前面答答答打个不停,不用看,也知道他正在回覆一些球迷的信函。参加国际比赛以来,他在柳望月的协助之下,架设了一个专属于我们的网站,将一些网球规则、比赛资讯放在上头,这一年多来,出现不少询问关于网球及我们的问题,我也才发现,原来国内对于网球有举的人是这么的多。
平时,都是由柳望月负责网站的维护。而他,往往会利用比赛回国之后,稍作休息的这段期间,回答网路上人们的来信与问题。当然,也顺便将我们的近况公布上网站。
见到我已经洗好澡,他关上萤幕上的视窗,回过头来朝我一笑:“要吹头发了吗?J”他说道。
“你先把自己的头发吹干比较实在吧。”我回答道。
结果他摇摇头:“我不吹头发没关系,你没吹第二天起床头痛怎么办?”说完,他进浴室拿了吹风机出来,要我坐在床上,他将吹风机插好插头,打开开关,唰唰地开始帮我吹发。
吹风机的热风拂在头上、颈部,好温暖,我竟觉得昏昏欲睡起来,比赛完的疲劳似乎就在这时候显现出来,我揉揉眼睛,几乎要打起瞌睡来。
“宸风。”
这时他的声音响起,我才猛然发现吹风机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头发已经吹干了吗?
“宸风。”他又叫了我一声,这次声音近在耳边,我顿时睡意全消,整个人清醒过来。
“什么事?”我一边问着,一边想要转过头去看他。没想到他突然从后面将我一把抱住,搂得很紧,我的心怦咚一跳,问道:“怎——怎么了吗?”
“我一直在想,今天那个记者问的问题……”他回答道。
我觉得喉咙很干,很干。脸也热烫烫的。“嗯,然后呢?”我很小声地问。
我一直没有等到他的回答,然后耳朵突然觉得一阵湿润,一阵麻木。他——他竟然用舌头舔我的耳朵!?
“闵……”我根本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原本紧紧搂抱着我的双手,开始不安分起来,伸进长裤中,碰触到了,我想都不敢想,也说不出口的地方。
耳朵的湿润造成半边脸颊与身体的麻痹,重要部位受到轻轻重重的抚弄,更让我张开口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重重地喘着气。
他的手突然加快了速度,我的心跳也几乎快得失去控制、突然之间,仿佛一道闪电击落,我羞愧地发现裤子前方湿了一块。
我竟然忍不住达到了高潮!
我还来不及对此做出任何反应,甚至还来不及将他的手从我裤子里抓出来,他竟用一种俐落中包含着温柔的动作,将我整个人放躺在床上,双手把我本来就松垮垮的衣服迅速地剥下来。
老实说,直到现在,这一切都好像是在梦境之中,很不真实。我看着同样脱下自己衣服,露出强健体魄,对我笑得非常温柔的他,然后他的脸缓缓俯下,双唇与我黏贴在一起。
“宸风,放轻松点,我会让你舒服的。”他轻声在我耳边说着这句让我忍不住一阵哆嗦的话,而我也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对于即将发生的事,紧张得全身绷紧。
当他取出一团滑腻腻的东西抹在我的身体里,我羞得紧闭眼睛不敢看他,但也因此更清楚感觉他的手指在体内不断地揉压。
直到更为粗硬的东西取尔代之。
我忍不住叫出声音来,在与他结合为一的刹那间。
然后他加快速度,愈来愈快,逼得我几乎要透不过气来,而后,我感觉从他体内喷出的热液射到自己体内,不由得流下眼泪,不过那并非出自于下方的疼痛、尽管第一次的感觉很难说是愉快,也谈不上多少舒服,但有一种,终于属于彼此的归属与幸福感。
那才是最重要的。
我紧紧拥抱住他,正如同他紧紧将我抱住,喘息着。
我想,我喜欢这样的感觉。
我微笑着,却突然想起他稍早说过的那句话:“我们什么事都还没做过就被他们写光光,现在喔,干脆就顺水推舟,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如何?
事实证明,我果真一点也没有任何‘觉得’的机会……
番外
风因柳絮起
备注:以下这篇发生在第二章以前,是柳望月和左阳风的故事,当时柳望月、杜闵薰和韩宸风都还没上大学。
左阳风,两年半前以二十六的“高龄”在这个青春偶像个个比年轻、比幼齿的岛屿上刮起一阵超级强烈旋风,成为风靡全台的当红炸子鸡。
出道不过两个月,单曲立刻飘上排行榜榜首,还霸占首位足足三个月之久,让其他更替率特高的流行歌曲只能在下头徒乎仰之弥高。
而这首单曲退下龙头宝座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他老大出了张新专辑。
原来打算在西门町街头办场小型歌友会,谁知会出现万人空巷的蜂拥场面,让邻近几个警局紧急调派人手维持秩序,以免发生暴动。
一年前,歌而优则演的左阳风跨海与日本知名导演合作拍片,在片子大卖特卖、推波助澜的情况下,他又接拍几部超人气偶像剧,这下可好,就连那儿也产生一堆‘左阳风迷’,疯狂程度一点都不输红咱们自己人。这情形让许多原来对他不甚欣赏的叔叔伯伯截然改观,忍不住竖起拇指喊声赞,说什么终于有人能够反攻日本成功之类的。
切!真是运势一强,什么都挡不住。
好左的持久力高人一等,两年半后的今天,旋风强度不减反增,依旧是‘少女杀手’、‘少男偶像’——哦,我这样的说法还太过保守,在他的签名会此起彼落发出尖叫声,或因为亲眼见到他本人而激动落泪的,还不只是三十到十八岁的学生青少年,包括上班族,家庭主妇……各行各业的人都拜倒在他无远弗届的魅力之下。
说老实话,我还真没有看过有谁能够从出道开始就历久弥新、声势不衰的,当然我也可能是见识不广、历练不深,没真下见过大场面(年幼无知请多包涵)。
不过一想到走进书店架上一排杂志不管是男的看的也好,女的看的也好,每个封面都有左阳风在上头搔首弄姿装酷装性格,或是大特写中一双桃花眼电得你心脏不胜负荷,那情况真是让我佩服到想吐。
上个月我到巷口报摊替秋絮买最新一期财讯时,看到白发苍苍的阿婆当宝贝似的将左阳风的电视据照贴在零钱筒边。阿婆还差点因为我面露不屑表情而和我翻脸。
“你这个夭寿囡仔,若是你搁看我的这个帅哥偶像不起,下次我就不把要的书卖给你了。”阿婆如是说。
开玩笑,离这儿最近的书店,便利超离至少步行二十分钟的距离,虽然本人刚满面法定考照年龄的当天就去监理所考了张金细细的战利口回家,但在户头里仍差一万五等待秋絮资助,买到电视广告上那台流线造型附带冷光仪表板Windforce125之前,我还是只能和车链即使上满油也会发出喀啦噪音的中古脚踏车代步。
现在正是马路上会冒出阵阵热气的七月‘烤’季,本人才不要为了左阳风就和自己过不去,在威力足以穿透表皮直达真皮层的紫外线下自讨苦吃。
啊?浪费了那么多口水,你竟然问我是不是对左阳风有着瑜亮情结?
错错错错!你拿他跟我比,我还嫌自己被他的名字给玷污了呢!我只是要让你知道我对他的了解,绝对胜过在报章杂志电视节目中大加评论人气偶像的张三李四。
我柳望月对左阳风这个人,不过单纯地讨厌到极点罢了!
这么说其实有点夸张,虽然我从头一次见到他就觉得很不顺眼,但是真正讨厌到如埃佛勒斯峰一般高,讨厌到想把他剁碎践踏佐以口水后扔到太平洋喂角丫是在他让心若冰清、天塌不惊的秋絮失魂落魄,完全忘记基本生活常识,甚至连世界无敌棒的拿手厨艺都遗落在天边的那半个月。
看在他足足有三年的时间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虽然是我们刻意躲他),我对他的厌恶当然也就稍稍给他减低。只不过我就知道这段时间的平静是得之不易,弥足珍贵,只恨自己一开始不知好好享受。他老大特不识好歹、爱在媒体上乱说话,这会儿更把我和秋絮的手活搞得像一堆乱飞的鸡毛。
三个星期前,就在他的最新专辑‘风将远扬’再次跃上销售排行首位不久,他上个娱乐节目接受访问,知名女主持人问他专辑名称有何意义,又是什么创作灵感让他填词谱曲完全主打歌‘风因柳絮起’,你知道他老大怎么回答吗?
他用那双桃花眼把主持人电得七索八素,自动省略第一个问题不答,直接就说了:“这首歌是为了献给我生命中最感激的恩人与唯一的挚爱。”
他要乱说什么我不管,但是一句话就让秋絮当时拿着菜刀的手抖得划破扶着小白菜的白纤手指,让我当天除了得忍受饥饿外,还要小心翼翼替血流如注的手指止血、上药、包扎……闲着没事打乱我平静家居生活的罪魁祸首,说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他。
拜托!他现在是万人迷耶!他应该瞎扯蛋一番,然后再用拥有强力磁性的嗓音说:“我最爱的就是全力支持我的每一个个人。”
他把他的爱浓缩给一人就算了,在主持人眼睛发亮的追问下,他竟然就那个恩人兼挚爱是是是……是男人!
我早知道他的最爱是谁。当年是谁用不屑的眼神当垃圾一样待我,说起话来尖酸刻薄老惹我生气,转个身却用饱含柔情的神色面对秋絮?我又不是钝到天理不容的白痴,哪还看不出秋絮在他心中站有多么不同的地位?
但是老大你难道不知这种告白会毁了演艺生命吗?亏你以前还常常说自己的聪明脑袋绝对胜过我的一五五IQ,我看是负一五五吧!你怎么对得起全台湾看到这访问后当场碎裂满地的心——和眼镜?
想当然尔,不到隔天,他的这番真情告白就已惹得喧嚣尘上。不过最让我和一些古板老学究百思不解的是,为何他的支持者反而越来越崇拜他?(这可不代表我的思路和那些老学究一样!)
隔两天清晨我同秋絮在公园做完运动后到馒头豆浆摊子前买早餐,旁边一个中年太太正和中年老板聊天(请注意我很强调中年两个字上),听到她们覆诵那句’这首歌是为了献给我生命中最感激的恩人与唯一的挚爱‘时,我生平第一次觉得左老大的嗓音语调真的挺不错,至少不让我鸡皮疙瘩掉满地,还想拿扫帚去扫一扫。
“好浪漫喔!我真希望自己变成那个男人。”中年老板娘一副陶醉貌。
“钦!而且看左阳风超越性别禁忌,真心真意地去爱一个人,实在太教人感动了。”中年太太的表情倒是相当时性。
我顿时觉得自己向不熟番的世界开始逐渐崩解。
更令人怨恨的是,当我转头过来想叫秋絮拿把槌子把我敲醒,好让我惊喜于刚刚只是一场非现实醒过来就消失的恶梦时,发现他又失魂了。
秋絮或秋絮,你醒醒啊!
我忍不住对他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其实我要说的意思是:你就是你,何必因为那家伙在电视上放个屁,你的生活就整个翻覆过来?
我知道他在秋絮心中的重要性,就如同秋絮在他心中一样,像天秤两端摆了同样重的砝码,分不出孰高孰低。
但是,我忘不了三年前他如何像阵狂风吹入我和秋絮的生活,横行肆虐,惹得秋絮情绪极端不稳后,又像阵无情的风,拍拍屁股不带走一片云彩。
他的消失,正给我俩一个理由,搬离原先的住处,把包括他的回忆装箱打包留在原地,然后在另外一个新地方展开新的生活;没有左阳风的新生活。
要不是他突然红透半边天,所有的媒体全都有他的消息,我和秋絮会一直都过得很平静的!
秋絮听了我的话,沉默片刻,对我绽开个我永远看不厌,柔得像棉絮的笑容,然后说道:“小月,你知道爱情是什么?当你看到它的表,可曾想过去探究他的里?”
我只能楞楞地看着他。
奇也怪哉,我这次竟然听不懂秋絮告诉我的话,更夸张的是,我竟觉得秋絮柔柔的笑容里,带了点名之为狡猾的意味,就如同他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一样。
星期天的晚上,我懒懒地摊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啃着中午剩下的半块披萨(注),一边无聊地按着手中的遥控器。
注:在这里要特别声明,我最自豪的就是自己堪称是位美食家,普通的垃圾食物根本入不了口,至于秋絮的厨艺则是万中之选(我想我的胃口就是被他养刁的)。吃披萨(而且还是中午吃剩的)虽然不符合我的美食主义,只是星期天秋絮整天不见踪影,只懂动口完全不知如何动手的我也只好破例北朝鲜就‘必客’的芝心披萨了……
赫!真是见鬼了!刚刚心里还在骂他,怎么这会儿他就出现在电视萤幕上?他老大不是已经宣布退出演艺圈了?
啥?你不知道他退出演艺圈?这已经是上星期三的旧闻了,你也太不够八卦了吧?为了这件事,我的耳朵已经快受不了只要走出大门就几乎随时会冒出来的惋惜啜泣声了。
这倒让我担心起来,为了他的退出宣言,早在上上星期录好,今天晚上才会拨出的这个单无,预告是打得如火如荼,几乎每个广告空档就会播出一次,我一定是在无形的催眠下不由自主地转到这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