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誉不语,高大的身影将浴厕入口俨俨的挡了个实,只有细微的光亮从他四周透出,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感受到身上散发出的温柔,许久,才听他道:「兰衿……你真的是一个特别的人……在我跟崧青所处的的吃人世界里,不该有你这样的人……」他说完,身子一转,便要离去,却又顿了一顿,深叹口气,语重心长的道:「我原本也不是个好心人……但是……仍然想劝你一句,就算不愿意……你最好还是离开……否则……就算没被崧青折磨死……你也会被自己害死……」
兰衿-第六章
从那天起,我正式在崧青的家中待下,苏誉则再也没有出现过,生活中,开始围绕崧青打转,为了专心照顾他,我索性辞掉公司的工作,除了为他料理三餐,每一天更不间断的叫车陪他到医院复健,复健过程,崧青总是咬牙硬撑,也不叫苦,但脸上的青白和薄汗,可以看出他忍受了许多疼痛和不适。
我纵使心疼万分,也不敢多说什麽,只有默默的站在他身旁,在他要跌倒的瞬间,一把将他扶住。
刚开始崧青会把我的手挥开,然後冷冰冰的瞪我一眼,我也只是乾乾的笑著,不敢造次,直到与崧青相处的时间久了,约略拿捏了他的性子,知道他脸上虽有不悦,但眼神并未不快,於是就算被他瞪著挥开,也会再次厚脸皮的搭上他的臂膀,硬是将他撑起,甚至过了一段时间,崧青快摔倒时,偶而还会下意识的拉住我的手臂,稳住自己的身形。
我心中虽然欢喜,但也不敢过份表露,只是专心致志的陪伴他,守著他,照顾他。只是,这样的日子也著实不轻松,我从辞去工作,就算退了租屋,每日在崧青身上的用度还是多於之前的支出,这段日子,崧青一分钱也没给过我,就算知道他可能有钱,但想到他赚的全是血肉钱,我更是不可能跟他伸手,因此本来就不多的积蓄,逐渐罊尽,为了省钱,我甚至只买了崧青的食粮,自己则是捡著崧青吃剩的,觉得搭计程车太过浪费,於是卖了身边一些值钱的物品,再跟那工地朋友借了一笔小数目,买了一台几万块的老爷车,开始带著崧青进出医院。
但这样也撑不久,我眼看存款一日日减少,终於认输一般跟工地朋友要求再回去打零工,我那朋友人为人直爽,一口应承,要我们明日晚上就上工。
於是今日,白天替崧青料理完所有事物,为他煮好晚餐,等打工的时间一到,我才跟崧青说自己要出去,让他一个人在家。
虽然与崧青居住在同一屋檐下,日复一日的伺候他饮食起居,为他鞍前马後,但不管我做的怎麽经心刻意,处处小心,崧青自苏誉离开後那日,他再不跟我多说一句,就算看出我日子拮据,用老爷车送他上医院,他也从不出声过问,仅是沈默的,冷淡的由我推著,抱著,为他处理大小事情,到他可以自理起居生活後,他更是可以一整天不看我一眼,不应承我一声,比那擦肩而过的陌路人还要视若无睹,漠然无情。
所以,我也一直不太说话,就算说了话,大多也是自问自答,时日久了,也不再多问崧青什麽,只是照表抄课一般过著重复的日子。
然而我过得甘之如饴,心满意足,只觉一辈子这样就好,就算崧青把我当空气,但只要我可以待在他身边,只要可以看著他,我作梦都会笑。所以,今天必须出去工作後,我竟觉忐忑不安,深怕自己不在,崧青有所需要时找不到人。
只是,我也知道,崧青其实已经不太需要我,没有我,他一样可以打理起居生活,没有我,他也可以叫车上医院,我很害怕自己稍一离开,他就会发现,没有我,他一样可以过日子,然後便要赶我走了。
於是,到了真过不下去,我才找工作,并且找一份晚上的零工,为的,也就怕崧青发现,我是多馀的,可有可无。
因此,当我告诉崧青必须出去时,我竟然希望崧青可以出口要我留下,不要离开,那怕是问一句,我要去哪里,什麽时候回来;但是,崧青什麽也没问,什麽也不说,连回应都没有,只是盯著电视萤幕。
我的心隐隐痛著,也只能强颜欢笑,勉强走出大门,在关上门之际,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像是交代事情,其实是万般不舍得说道:「崧青,晚饭在电锅里,你要不要先吃……嗯……我大概晚上10点回来,你……」我本想说你不要等我,但想了想,崧青谁都有可能会等,但绝对不会等我,禁不住一声苦笑,几近贪婪的,深深的看了崧青一眼,然後轻声关门离去。
※ ※ ※
说是10点下工,但近日工程赶工,随著工头一声令下,必须加班到凌晨,大夥登时忙得焦头烂额,吵杂的电钻声,掩盖了彼此的吆喝,我卖力的挖著泥地,想崧青一人在家,心中不觉焦急起来,但转念一想,我出门前虽说10点回去,但崧青又怎麽可能在乎我几点返家,於是,虽然动作未停,却有些心灰意冷,更多是酸楚的悲哀瞬间弥漫到了心口。
好不容易等到工头吆喝收工,已经凌晨2点,我早已精疲力竭,四肢瘫软,驾著车回到到崧青住处,只想好好冲个澡,抱头大睡。只是,真的开了门,我却突然精神百倍,只想著,明天一早该为崧青准备什麽早点,想著崧青这时候,不知道做著什麽梦,梦里,有没有我,就是这样想,苦涩中也洋溢著淡淡的幸福。
看崧青的房门暗著,我轻手轻脚的开了小灯,正想到厨房看有没有什麽需要清理的,忽然一声呻吟飘渺细微的自崧青房里传出,我心底「咯登」一声,忽然全身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声音细微,但我听得分明,那是崧青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时高时低,淫秽里带著性感,是跟我在一起时从未听过的声音。
我哆嗦著身子,心脏抖动的快要停止,却又像擂鼓一样震得我发昏,我拖著抖如筛糠般的两腿跌撞进了房间,却再站不住脚,关上门的瞬间,跌坐到了地上,倚著门,眼睛瞬也不瞬盯著前方,像是死了一般不再动弹。
※ ※ ※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天光微亮,我无意识的听著门外的声响,那是关门离去的声音;然後,一阵寂静无声,我抬起头看了眼时钟,已经是早上6点,我坐在地上,整整4个钟头,眼睛阖都未阖,全身更是僵硬的难以动弹,我恍恍惚惚的牵动了一下嘴角,硬生生将那抹如鬼如魅的呻吟驱除出脑海,正想挣扎挪动身体站起,哪知还没站稳,双膝一软,又跌了回去。
我嘿嘿笑了起来,也不觉得痛,只是咧嘴笑著,过了一会,再次爬起,等眩晕稍缓,满脸若无其事一般的出了房门,进到厨房,见其一尘未染,冰箱也没有剩菜,也没法多想,开始机械般的动手弄起早餐。
弄好早点,我进了房随便冲了澡,才到了崧青房门口,轻轻敲著门,说道:「崧青,该吃饭了。」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叫醒崧青,虽然我根本不知道崧青到底几点起床,但是只要准七点,我一定会在他门口敲个三下,说吃饭了。
住在这一段时间,我没有进入过崧青的卧房,房内的崧青,是我不知道的,但是……其实我根本什麽也不知道。
现在,我更不想知道,只是呆坐在餐桌前,等著崧青出来,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口乾舌躁,眼前的东西似乎都在飘移浮动,定睛一看,又觉一片赤红,我知道自己又发了烧,而且不低,但是,像是自虐一样,我却有一抹快意,想著,活该你痛死、病死,谁让你作贱自己,死了乾净,一了百了。
正胡思乱想间,崧青已经穿戴整齐的推著轮椅出来,他看也没看我一眼,迳自到了餐桌前,拿起刀叉缓慢优雅的吃著我调制的糖心荷包蛋,烟熏火腿和烤面包。
我也不看崧青,盯著桌角,似是沈思,又似发呆,为了省钱,我早就不吃早餐,但是这样跟崧青同坐一张餐桌,却是没有过。
然而,我宁愿不要这样跟他面对面,我几乎难以承受的站了起来,却因为高热晕眩身体晃得厉害,勉强站稳身体,喑哑的说道:「崧青,我不舒服,今天复健可以请别人带你去吗?我怕开不了车。」我勉强笑了笑,也不等他答话,转身便要进到房里。
忽听崧青哼的一声,猛然将手上的刀叉用力甩回盘子,发出「当啷」巨响,冷冷道:「赵兰衿,你给我过来。」
我身子一顿,手按著门把将乾涩不已的眼睛用力的眨了眨,随即再次转动门把。崧青大概没料到我竟然不理会他,哼哼一笑,说道:「你进去了,就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搬出吧。」
我颤了颤,一抹欲哭无泪,绝望痛苦的感受如暴风般席卷而至,瞬间一阵天旋地转,脚下虚软,险些栽倒。
我慌忙倚住房门,等到不适稍缓,这才喘著息,豁的开门走入房内。
哪知人才跨入房门,随即一股大力自背後用力将我推倒,我闷哼摔到了地上,还不及反应,崧青整个人已经扑来,不待我挣扎叫喊,他喘息的撑起身体,藉著体势胯坐住我的腰,将我双手反扣至头顶,双目赤红,胸膛起伏不定的喘息狰狞笑道:「赵兰衿,你清高的很,不屑的很是吗?怎麽,昨晚我叫的不够销魂,不淫荡,不够让你心猿意马吗?要不要上上看,或者,你现在就让我上你,像我昨晚那样叫一叫。」说著已经用力扯开我的衣服,俯身在我颈项、锁骨、以致於胸口用力舔咬吸吮起来。
我身体发著热,早就虚软不已,只是蹬著腿,叫道:「崧青……你住手……不要这样……」
「怎样……你不满意……」崧青荡笑著,神色有抹狂乱,褪下我的裤子,顶住我的下身,叫道:「那这样呢……这样行吗?」手一紧,将我垂软的下身用力握住,搓弄起来。
我用力喘息,一颗头重的连晃都晃不了,只能任由身体的反应呻吟著,哑叫著,但这不是欢愉,我从不觉得欢愉,而是痛苦的不得了。
「崧青,你杀了我……你杀了我……不然我杀死自己……」我再也无法忍受,混乱的狂叫,用尽全身力气挣扎起来,崧青毕竟双腿无力,竟没将我捉住,我觑了空档,翻身又滚又爬的到了床头,全身抖的如筛糠,手更不听使唤的打开抽屉,抽出一把尖刀,再不迟疑,一扬手,便往我自己胸口戳入。
兰衿篇……结束
待续……崧青篇
请君为我倾耳听
作者:萧何
崧青1
契子
曾几何时,我的眼睛必须一直的追逐他……
我是那样的骄傲、无情、疯狂,宁负天下人、也不许天下人负我,我怨、我恨、我如一头发狂的猛兽,寻找可吞噬的灵魂,咀嚼的、玩弄的、嘲笑的,将我身边的一切挫骨扬灰、任其灰飞湮灭,永不存在,包括我自己……
然而,他出现了,总是用著清澈、了然、柔和的目光深深的望著我,纵使委屈万分,仍旧忍耐的伴在我身旁,没有多馀的言语,只有让人沦陷的温柔……
第一章
为了制造落魄的假象,我开始在餐厅打起工。
老板是认识的,曾经愿意用一晚200万的价码跟我上床,他说,我值得,像我这样人,他一辈子都没碰过,200万算不得什麽。
我嗤笑,要他别癞虾蟆想吃天鹅肉,我说,没有1000万,我不过夜,陪酒倒行。於是,他用200万换我陪酒,但是,我让他吐出1000万。
我不会只陪酒,我让他欲火难耐,倍尝看得使不得的痛苦,这老实有钱还算英挺的餐厅老板,一生中,看不起男色,但却完全匍匐在我的脚前,对我哀求著。
蚀骨销魂的一夜,他宁愿抛妻弃子,也要与我私奔……
私奔……简直笑话。我老大不实的刮了他一顿,教他安分守己,他却在我面前寻死觅活,活似个瘪三,看得我做呕,所以,我稍微动用了三合会的力量,狠砸了他的餐厅,还抓了他的老婆孩子,要胁不许再来纠缠,他吓傻了,这才约略知道我的真面目。
但这三合会力量也不是轻易使得,代价是要付的,我被人整整压在床上,三天三夜,下不了床,这三合会,不是干假的,手段之残,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一名跟我上过床的堂主则说,我是他没见过的狠角,他的堂中没人可以比拟,不多久,他把我介绍给更高阶层的会首,听说这人在亚洲的黑暗角落里,叱吒风云。
我就是被这人整的无法动弹。
我心中恨的半死,想也只不过动了一小帮的人,居然把我折腾成这样,是假公济私,还是公报私仇,我也懒得知道。
等到可以下床,我二话不说的就要离开,这亚洲第一人,居然还说要走可以但必须跟他手下过招,赢了,便让我走。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我虽然打倒了五六人,终究敌不过车轮战,被打的鼻青脸肿,倒地不起,然後,又这样躺在床上7天,而这七天,他天天上我,我算著,跟他说,扣除我动用的人手不算,你得给我7000万,一晚1000万。
他哈哈大笑,认为我说的是天方夜谭,就在他笑得时候,我将手中的刀片狠很划过他的颈项,我并未置他於死地,只是让他血流如注,他扑过来掐住我的脖子,就想捏死我,我则愉悦的笑著,看著他的神情毫无惧色。
等到我神色迷离,似乎就要窒息而死,他却突然松手,看著我缓过气,才笑著压住自己的伤口说,从没见过这麽不怕死的人。
我笑了笑,并未回答,心中却想,我早过死过千百回,这次算什麽。
他认输一般放了我,还给了我1亿,说,愿意提拔我。
我摇了摇头,告诉他,我不入黑社会,但是,总有一天,我需要你的力量,那个时候,你不能拒绝。
破天荒的,他同意了。
我也回到了正常世界,只是,这个世界是否真的正常,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继续过著落魄潦倒的假象,为的,也是不让我欲报复的对象起了疑心。
我甚至跑到演艺圈,从基层做起,再用著无人可以匹敌的样貌,开始走伸展台,玩平面。我本来想,如果可以在对方瞧不起的演艺圈混点名堂,对方大概再也不会纠缠监视我了吧。
但事与愿违,一名该死上千万遍的摄影师犯了我的忌讳,我打的他半死不活,把他送进了医院,只是我也因为这样被开除了。
我其实不愁吃穿,卖身的钱,只要我安分守己,绝对可以过的好,但是,我生来就是要毁灭一切的人,而金钱,是我必须先掌握的。
所以,我一边继续搜寻著可以任我玩弄的对象,拼命的捞钱,一边用著与生俱来,得天独厚的眼光,在股市里杀进杀出,这也让我赚进了不少,但不够,怎样都不够,要击垮一座拥有全世界的商业王国,我所具备的,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在离开演艺圈後,我重新去找了餐厅老板,命令式的叫他安插我一份打工的工作,他又是颤惊,又是害怕,但不敢拒绝。
现在,我名副其实是个打杂的。
其实,我骨子里爱打杂,我喜欢简单明了的事情,因为现实里,我常常要算计、策划、使诈、运筹帷幄的与他人周旋;我万分疲倦,总想著闭上眼睛,不要再醒来。
没有人知道,我其实不想活很久了,但我必须活著,我必须把自身所遭受的羞辱让他们一一偿还後,才可以瞑目。
就在这个时候,赵兰衿出现在我面前。
他有著如星光灿烂一般明亮无瑕的眼睛,没有被肮脏世界染污的乾净面容,他用著坚定、温柔、彷佛看穿我龌龊灵魂一般的眼神,走到我面前,笑著对我说:「我们当个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