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就有人找佟里搭讪,也有人要了他的联系方式然后扭头就发短信给他叫他亲爱的,佟里还没法适应这种急速的激情。但是,这的确让他像打了麻醉剂一样可以忘却某些痛楚的感觉。
第十六章
这些日子,任直初发现佟里总是很晚才回来,有一次居然夜不归宿,凌晨才听到钥匙声,本来混在片场一天等位也晕乎乎的,回家他一般都睡得挺香,自从佟里住了过来,他不见着他回来就睡不踏实,佟里曾经跟他说,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宅男,除了工作就是回家,但显然,他没在他这里继续宅下去。
任直初觉得佟里挺小爷们儿的,虽然分手分得轰轰烈烈,但显然调整得很快。不过他慢慢发现,事情可能不是那么回事。
比如,他半夜三更回来,喝了不少酒,他以前见他喝醉过一次,也不闹,就是睡,这次,也没闹,只是进了家门对着任直初傻笑,任直初一直觉得佟里笑起来像花儿一样,于是任直初也跟着他乐“喝酒了又?”
“走错门儿了。”佟里晃晃悠悠,任直初扶着他。
“没错啊。”
“我刚才去了原来住的地儿了,钥匙插进去,开不开门,想了好半天,才想起自己搬家了。”
任直初笑“付匀昊肯定以为贼撬门呢。”
“我现在就是个贼。”佟里晃晃悠悠栽在任直初身上,任直初连拉带托的把醉过去像死猪一样沉的他弄到了床上。
第二天,任直初等着佟里醒过来,特别认真地跟他说“酒入愁肠愁更愁,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佟里睁着迷糊的眼睛,搞不清楚状况“一大早上,你愁什么愁。”
“印儿,你听哥一句话,胜读十年书。”
“什么话?”
“喝闷酒不好。”
“我没喝闷酒,一堆人一块儿的。”
“那……”任直初瞅着他“喝独酒也不好,你得叫上我。”
“这我就读十年书啦?”
“你不回来,我睡不着觉。”
佟里正色看他“我是不是耽误你啦,那我找房搬出去……”
“我也要跟你去!”
“你也不认识。”
“去了不就认识了。”
“你又不熟。”
“多去就熟了。”任直初笑嘻嘻。
“我不想带你去。”
“你不用带我,我跟着。你玩你的,我看着。你吃你的,我也看着。”
“怎么听着像遛狗的似的。”
“不许骂人!”
“任二子我真拿你没办法,我跟朋友聚会,你跟着算啥呀,你现在是我房东,是我朋友,可我也有自己的圈子好不好。”
“我知道你有自己圈子,可那圈子貌似对你不好,真能把你圈喽。”
“我的事儿你别管。”佟里觉得还得跟他掰吃掰吃。,谁知道任直初说
“好吧。”
佟里晚上跟PUSH那里刚要了个酒,就隐隐约约看见了任直初,刚要看个仔细,就被一个人挡住了视线,那人也端着一杯酒,对着佟里面露和善,佟里一瞅,这不是上周JOE介绍他认识的一个‘大哥’嘛。
“小佟啊,真巧。”大哥跟他说。
佟里想不起来他叫什么了,只好微微一笑“是呵,真巧。”心里却想,巧什么啊,都是混在这儿的。
心道打个招呼就走吧,那人却没有让开的意思,举了举酒杯说“来吧,干一杯吧?”
佟里一口气把就给喝了,给他看看空杯“干了。”
那人笑“大哥再请你喝一个。”说罢冲着酒保使了个眼色,一杯酒很快端出来,他接过来递到佟里面前。
佟里对他没有太好的印象,点头之交也就到此为止,没必要再请酒什么的,他对着他摆摆手,嘴里说,不用了不用了。
那人有点嗔怪地说,这么不给面子啊。
佟里心道‘萍水相逢,我凭什么给你面子?’嘴上却说“喝不下了。不好意思。”
“我请人喝酒,还没有拒绝我的呢。”
佟里也有点烦了“我不想喝,还没人逼我喝过呢!”
那人一愣,随即脸色变了几变,随后却挤出一丝笑来“那你就试试让人逼着喝吧!”说罢,把酒再度递到佟里面前。佟里本来来这里就是想释放郁闷的,谁知道有人给他填堵,他把酒杯扒拉开,酒水难免洒了一半,他往前走,却被俩人挡住,佟里脾气更差
“干嘛的呀!挡什么道!”
“让你把酒喝了呢!”一个人说。
“关你屁事!”
这俩人却一人抓了佟里一只胳膊,那个‘大哥’扭过身来,不知什么时侯又端了慢慢一杯酒,走到佟里面前“再给你个机会,乖乖喝了。”
“滚!”佟里也豁出去了,这些日子,他本以为让自己到一个花天酒地的地方,玩玩闹闹,能让一切好起来,谁知道,喝酒喝的晕乎乎的后果只有第二天的头痛欲裂加上了更多的空虚,想忘的东西一点没减少,却增加更多的放纵后的无所适从,原来他还能踏实下来想东西,现在他更像连自己都把自己抛弃了,谁不想被甩了之后奋发图强,却哪里有奋发图强的潇洒机会?!
今天遇到这个场面,索性豁出去了!去你妈的吧!
那人一把揪着佟里的头发,把的脸向后仰,然后手里的酒杯就灌了上去,佟里拼命的挣扎,看热闹的围了一圈。
忽然,那人的手落不下去了,感觉小臂上一股钳子似的力量,一扭头,看见一个戴着墨镜的脸。
他阴狠地瞪着眼睛“小子,管闲事儿?”
墨镜脸似笑非笑“我的地盘,不要闹事,OK?”
那人楞了一下“你地盘?你开什么玩笑,这是军子的场儿。”
墨镜脸微笑“你可以问问军子,我是谁。”
那人有点含糊,瞅了愁墨镜脸“小子,你不是来故弄玄虚的吧?”
墨镜脸“你怎么想,随便。不过,还是那句话,不要闹事,不然,很麻烦。”
那人的眼光在墨镜脸的脸上逡巡,墨镜脸说“吴为军弄这个酒吧也是让大家乐呵的,你不是乱场子的吧?”
一听到他说出吴为军的名字,那人终于有点动容,一脸假笑“我是军子哥们儿,当然不会乱场了。”说着指了指那俩人“带出去。”
佟里瞅着墨镜脸,墨镜脸冲他挤挤眼睛,才想起来自己戴着墨镜,他不见得能看见。
墨镜脸说“慢着,他是我朋友。”
那人回头瞅他,然后慢慢说“我这人最丢不起人,既然咱们都是军子朋友,这事儿你看怎么办吧?”
墨镜脸说“怎么办?就这么算了啊,还怎么办,亏你问的出。”
那人想急,忽然又止住了,这人的口气,明显不是善茬儿,别一不留神,把什么大神给得罪了,这年头,年轻的小崽儿有时后台更声势浩大,他直呼吴为军的大名,还这种口气,没准儿是个谁。但是他怎么下台?
墨镜脸看他不说话,又说“这么着吧,这笔帐咱们记着,改天有机会,给你个说法,怎么样?”
那人算是找到了台阶,摆着一副大度的脸说“既然是朋友,就按你说的,咱们也不在一时,今儿就先这么着。”
墨镜脸对着佟里说“瞧你这酒喝的。”
佟里瞪他一眼。随即被他拉了出去。
“这人是谁?”那人问着随来的俩人,俩人摇头“看着来头不小。”
三个人走出去,看着墨镜脸拉着佟里刚登上了对面的113路汽车,靠,什么大人物,居然还坐公共汽车?!这一气,可不轻,差点直接打车追过去。
佟里瞅着任直初,任直初严肃地看着他。
俩人大眼瞪小眼地凝视了一阵,佟里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
“笑啥啊,多紧张啊,刚才。”
“你就算演黑社会也不用大晚上戴一墨镜吧,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是因为演黑社会才戴墨镜,我是怕被人认出来。”
“去你的。”
“演的像不像?”
“你走运,再多说两句,肯定露馅儿,然后揍你一生活不能自理。”
“那你不是更惨?外面没好人,还是跟我好好生活吧哈。”
佟里想想,这个也算任直初第二次帮他了,上次因为他挨了棍子,这次万一不小心,肯定更惨。任直初就算整天没心没肺,也肯定知道什么人不能惹,也知道他们不是好人。这么大,真的替他出头的,还真的只有眼前这个人。
心里不由得小小动了一下,他扒拉开任直初的墨镜“还戴!”
任直初真诚地问“我今天帅不帅?”
佟里不搭理他。
任直初扭了下头,又扭回来,一副深情的样子“忧郁不忧郁?”
佟里忍着乐。
又扭过去扭回来“屌不屌?”
佟里乐得不行,这不是东成西就里梁朝伟么。
任直初也高兴得不得了,“哇噻哇噻,你看看你,激动得都流鼻血了!”
他一叫,佟里才发现,鼻腔里的鼻血几乎是滚滚而下,按住鼻子的手很快就红了,伴随着一阵阵的晕眩,眼前的任直初都重影了,他的脸也由喜形于色变成了紧张担忧,他说的话,他慢慢也听不见了。
第十七章
佟里蹲在洗手间的墙角,有好久了,他身上都是血迹,要不是他执拗地靠在墙角,这里非常像犯罪现场。
“印儿......”任直初任直初蹲在他对面,叫他。
佟里看着地面,几乎入神了。
“甭管什么状况,咱得去医院瞅瞅。”
“不用瞅。”佟里说,脑袋里嗡嗡的,他觉得说话都不是受自己大脑支配的,他不知道要思考什么,但是有一股恐惧和绝望逐渐笼罩着他。
“听我的,我陪你去,图个心安。再说,真有什么不好,早处理也好啊。”任直初往前挪了两步。
佟里觉得自己有种要崩溃的感觉,他想刚强地做人,偏偏这个时侯,上天泼下这么大盆冷水。
“二子......”佟里禁不住抽泣起来,任直初索性一把把他搂住了,身体失去平衡,索性坐在地上,狠狠搂着他。
“没事儿没事儿,你甭自己吓唬自己,其实什么也没有,你在这儿给自己添半天堵,结果去医院一检查,医生严肃地跟你说,你最近是不是吃什么上火的东西啦?还是看毛片看多了?瞧这鼻血流的,还五迷三道呢!”
佟里心里难受,听了这话又想笑,弄的自己不知道什么心情好。可是,这个时侯,有人搂着自己,说着这些让他想笑的话,他觉得一切似乎不那么阴暗了。
手不由得也搂着任直初。
任直初感觉到佟里的拥抱,汗毛都有种要立起来的感觉,要不是也担心佟里的状况,非蹿起来不可。他激动地说“印儿,这可是你给我的处男抱啊。”
佟里终于再也忍不住笑得不亦乐乎,几乎把任直初扑倒在地上“我让你处男抱,我让你处男抱......”任直初得寸进尺
“我还要处男吻,处男摸,处男亲亲,处男上!”
佟里蹭地站起来,把喷头摘下来,开水,就往任直初身上呲,一边呲一边笑着说“给你给你都给你!”
任直初跳起来抢他的喷头,俩人打闹起来,佟里咯咯笑个不停,任直初手脚麻利地抢过来,反而喷他,嘴里还叫“印儿,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啊我!”
佟里脑袋一阵晕眩,没经反应就摔在地上,任直初傻了一下,把喷头扔在旁边,蹲下扶住他,佟里的脸湿答答的,他有些虚弱地瞅着任直初
“我妈,白血病去世的,他们说,这个病,遗传。看来,是真的。”
任直初呆滞着。
“我说过吧,老天要惩罚我,看来,也应验了。”佟里继续说着。
“他惩罚你干嘛,一堆坏的流油的呢。”
“谢谢你,现在还在我身边。”
“我以后也在。”
佟里苦笑“你现在知道了吧,老天爷没有想把咱们鼓捣到一起。”他闭上眼睛,任直初眼睁睁地瞅着他的脸
“我就不信了还。我说行,咱们就行!”
佟里睁开眼睛看着一脸坚毅的任直初,忽然觉得有些感动。
医院的检查,并不出乎他们的意料,但是,那个结果,即使是任直初,也无法说出那些俏皮话了。
医生告诉他们,现在状况还不是太糟,要进行化疗,最好的方案是骨髓移植。
佟里的脸色是惨淡的,任直初一直攥着他的手腕。
从医院出来,任直初跟他商量什么时侯开始进行治疗,佟里望着车窗外,嘴里说“不要治了,死就死了吧。”
“别胡说八道!不治怎么好?”
“治也好不了。”佟里说。“不然,我妈不会死的。”
“我说能好就能好!”
“我没钱治。”
“我有。”
“不要!”
“不要也得要!!”
“凭什么你给我钱治病?”佟里扭头看他。
“我乐意!”
“我还不乐意呢。”
“不乐意也得乐意,这事儿你听我的。”任直初非常坚决。
“二子,别浪费钱了,就这样吧。”佟里感激他,但是,他有些绝望。
“印儿,你老是搞不清楚状况,如果我有钱能给一个特喜欢的人,在他特别需要的时侯花,那就是体现了最大的价值,钱是什么?没花的时侯,不过就是纸嘛,花出去了,才叫钱,知道不?”
“你花了,却发现无济于事,那不还是纸?”
“不一样,我心里舒坦,再说,也不会无济于事,人家大妈大姐都说了,没有花钱的不是!”任直初一把把佟里揽过来,我也不瞒你说了,你以为我那天真的是装黑社会,胡搅蛮缠么?吴为军真的是我哥们儿,当初他开这个酒吧,我是大股东,我后来退股了,让他一个人呢风光,他能不感激我么你说?
佟里扭头瞅着他“真的假的?”
“我告诉你我做买卖过啊。”
“你的话我打折扣啊。”
“你打折扣可以,但是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吧?”
佟里想了想“没有。”又一想“你跟我说这些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