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嘈杂慢慢沈下来,电话里的声音变得清楚了,小四终於感觉到一丝异样。“你是谁?”
刘谦喝一口杯中的咖啡,笑道,“你想找谁呢?”
这一次,小四听清了!手机还握在手里,只是小四紧咬著嘴唇不说话。
刘谦放下杯子,好整以暇地说,“他现在不在。”
“你真卑鄙!”小四咬牙切齿地指控,小拳头越握越紧,这个讨厌的人,自从他出现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和谐了,本来以为只有自己能站在他身边,却没有想到被一个海对面的人捷足先登。这个人,没有天使的面孔,没有魔鬼的身材,更没有纯洁的眼神,输给这样的人,小四不甘心!
“我早就习惯这些莫名的指控了,你可以继续。”刘谦悠然地回道。
风吹皱了江面,小四在路灯下形影相吊,空气里有著深深地凉意。哈──欠──
“你是真没带钥匙还是假没带?”
“真的……”小四揉揉鼻子,“钱也没了……”早知道会这样就不扔了>///<
“他现在真没在,手机放这我也联系不上他了。你找其他人吧。”刘谦好心建议。
朋友的重要这个时候最能体会。
见那边半天不说话,刘谦试探著喂了两声。
“这个冬天真冷。”小四幽幽地呢喃。
“你不会连个朋友都找不到吧?”
不是找不到,只是不知道该找谁,这个时候,小四觉得,世界又荒芜了。
“行了,你说个地址,我叫辆车去接你。”刘谦懒得再和他墨迹,跟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说话真累。
“我数三声,再不说话我就挂电话。1──2──”刘谦顿一下,“3──”话音刚落,小四的声音就传过来,“黄瓜路电话亭……”
没一会一辆车子在小四面前停下,小四忧伤地上了车,窗外的景物飞速的跑过视野,快得不留一点痕迹。人的一生会路过太多东西,有的东西丢了,有的却留下,一样一半。
在小四看来,即使不能与他共度余生,起码一直追随著的,在他的生命留下属於自己的印记也是美好的,这样的人生,小四走了十年,并打算一直走下去。即使痛苦,即使失落,却总是舍不得放弃。爱,已经成了习惯,骨肉相容,不离不弃。
十四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被一片云突如其来的黑暗吞噬,我第一会喊出口的名字,会是谁呢?
韩寒──
毋庸置疑。
车子直接开到酒店,新的房间。小四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来这里,就像他不知道为什麽喜欢香樟和荒草,或许是因为感伤,或许是悲伤,又或许什麽都不是,只是本能。
本能地靠近,进一点,再进一点。(本能的color了=-=掩面)
韩少处理完比赛的事就马不停蹄地回到酒店。
已经是半夜,台灯亮著,刘谦盘腿坐在地毯上,头歪倒著靠著沙发,书落在手边,韩少放轻脚步走到他身边,打开的书页是全英的,电脑网页的英汉字典显示著一长串字母,应该是魔术术语,韩少猜。他的成就不是从天而降的,机会是给又准备的人,韩少喜欢一直努力的人,非常喜欢。
感觉身边有动静,刘谦慢慢睁开眼睛,韩少正小心地捡起地上的书合上放回桌上,关完电脑认真的韩少才发现他醒了。
刘谦揉揉眼睛,伸个懒腰站起来,胡乱抓了两下头发懒懒的开口,“还是家里睡著舒服……”话音刚落人就一头栽到床上,扯过被子把自己裹上才安稳睡去,不带一分锺就有低浅规律的呼吸声传出来。
刘谦是个恋家的人,家里的一切都让他感觉舒服,每次表演完他就一个劲儿的狂奔回家,再累都一定要先坐上回家的飞机,这次愿意留一个月已是最大让步,韩少叹口气,一个月已经过去一半,一个月,以後呢?是否还能留住他……
午夜的时候是人最脆弱的时候,卸下所有的防备,心随之沈静下来,疲惫,困乏席卷而来,再坚强的人也抵不过深夜孤寂的侵袭,这个时候身边有个人,真好。就像在沙漠中发现了绿洲,欣喜之情溢於言表,即使,那可能只是海市蜃楼。
小四蜷缩在冰冷的被子里,独自一人的床显得太大太空旷,填不满心中的空虚,开了空调依旧感觉到寒冷,像是标本般浸泡在试管里,看似血肉鲜活,却是死物。
小四爬起来,赤著脚坐在窗台上,层层叠叠的高大建筑,霓虹闪烁,灯火通明,夜空似乎触手可及。小四想唱歌,唱他最爱的歌──
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
你的笑容,已泛黄。
他的笑容,小四只在书页上看过,那些收集起来的图片,占满了整个相册。小四会把自己的照片和他的拼起来,看著看著,就以为是真的,他们手牵著手,漫步云端。
清晨,刘谦醒得很早,推推身边睡得像死猪一样的人,韩少半睁著眼睛看著他,不说话。
“忘告诉你,你手机落这儿了,”刘谦指指茶几上的手机,“有人找,自己去看。”
韩少狐疑地拿过手机缩回被子翻看,几条短信,还有几通电话。
“你理他干嘛?”韩少不满地问。
“这人挺有意思,”刘谦眯起眼睛微笑。
“勉强可以友爱却永远无法有爱,”顿一下接著说:“我想他需要一个心理医生。”
刘谦咧著嘴,“我大学修心理学的。”
韩少抬眼真诚的看一眼笑得得意的人,“不知刘大师有何良策?”
“暂时还没想到。”刘谦直言道,“执念这东西对一个人来说是很可怕的,就像一个虔诚的宗教信徒,你要让他改变信仰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坦白说,我不希望他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这个你可能得多花点时间。”
“时间我很多,但绝对不会花在和他交谈上,我情愿研究三个代表也不想听他无痛呻吟。”
“他的书一般都写什麽?”
“一个和尚独自归,关门闭户掩柴扉。”韩少补充三个字总结:“全废话。”
刘谦不置可否地笑笑,经他这麽一说反而更想看了,见识一下传说中废话的样本,以後出书的时候也好有个前车之鉴。
“他就在404,”看韩少投过来的不善的眼光刘谦反投回去,“他找的是你可不是我。”
十五
关於缘分,如果没有,那麽即使不能在一起也没什麽可惜。
作为旁观者,我们可以这麽说。
韩少没有去找小四,而小四也在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酒店。
他不会来,小四知道。
走出酒店时天下著很大的雨,稀里哗啦地冲刷著这个沈闷的世界,车子艰难地迎著厚重的雨帘缓慢前行,路程漫长地让人绝望。小四用食指在氤氲著白雾的车窗画出一个心的形状,指尖停在末尾,水珠落下,像泪。
司机时不时地抬眼看後视镜,这张脸有种熟悉的感觉,在哪看过?
红灯静止在雨幕中,收音机里放著和这样的雨天相配的慢歌。等待是漫长的,司机大叔百无聊赖地擦著玻璃上的雾气,後座的年轻人低垂著头,刘海挡住了眼睛。
“年轻人,你叫什麽什麽名字啊?”见小四微抬起头,司机大叔善意的笑笑,“我觉得你看著挺眼熟,”大叔咧嘴一笑,“看你的样子很像明星啊,我家那闺女最喜欢追星了,房间墙上到处都是海报啊照片什麽的……”喋喋不休的声音在绿灯闪出来的时候也没能停止,车子继续向前,“马上中考了还一天到晚看小说,满篇的情啊爱啊,什麽尽头荒芜的,等上了年纪你们就知道了,那些个东西……都是浮云……”
小四沈默著。浮云,或许吧。
“那作者叫什麽来著,哦,韩寒,对了……”小四惊了一下,手心升上冰冷的湿度,这个名字在任何时候都能轻而易举地让他失态。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你是那个……那个……”大叔著急地敲著脑门,“郭敬明。”小四仰起脸微笑地说。
温暖的笑意让人舒心,司机大叔兴奋地看著小四,“我闺女最喜欢你了,你那些书她本本都买,你能给我签个名不”边说边在兜里翻著可以写字的东西,最後掏出一张十块的人民币,“我这一时也找不到纸,你看签这儿行吗?”
小四看著热情的司机大叔,接过他递过来的十块钱,打开随身带的便携式签字笔写下自己的名字,想想又补上几个字,“好好学习”合上笔,小四笑了笑。
车子开到小区门口,雨势一点也不见小,本来说让司机在楼下等他回去拿钱,司机大叔摆摆手,“不用了,你快回去吧。”
小四冒著大雨冲进楼道,手机已经湿了,还好,能拨出去。
没一会儿开锁公司的人就来了,例行询问了一下也看了证件,这才开始工作。
回到家脱掉湿嗒嗒地贴在身上的衣服,全身冰凉得像冲冰窖里出来,小四把空调开到最大,光著身子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轻柔地抚过身体的每一处,身体的温度逐渐恢复,困意席卷而来,在窗台坐了一夜,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是睡是醒,小四躺在硕大的浴缸里,慢慢合上眼睛。
醒来的时候水已经凉了,身体也是被冷醒的,哈──欠──
揉两下眼睛,耸耸鼻子,小四从水里爬出来又用热水冲了一遍身体,脑袋很沈,晕晕的,小四歪歪倒倒地走进卧室躺到床上,头发还是湿的,却还是抵挡不知困意的来袭昏昏沈沈地睡过去。
阳光很刺眼,细细的粉笔灰在金黄的空气里跳动,男孩一手托腮一手拿著笔在面前的零星写著一些公式的草稿纸上胡乱地画著。
“既然A角和C角互补,把这个带入公式就可以得到……”
午後的阳光挂在头顶,冗长的讲解还在继续,课桌里放著还没来得及喝完的可乐,气泡一点点地冒掉,等到再喝时味道已经和糖水差不多了。
“他的新书出来了”邻桌的女孩扔过来的纸条上写著。
小四抿著嘴角从书包里拉出一本书的衣角,女孩竖起大麽指俏皮地笑笑,“动作真快!”
画面瞬间切换,“放开我放开我……”男孩无助地叫喊在无人的巷子是如此无力,当男孩几近绝望时,光影里出现了一个人,厚重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
“一个男人怎麽这麽没用,”他嫌弃的把掉到地上的把书捡起来递给男孩,“以後再遇到这种事记得喊大声点……”
曾经离得那麽远,感觉却那麽紧近。现在即使对方近在咫尺,也还是触及不到。
小四睁开眼睛看看天花板,又闭上。
双城之恋(十六至二十)
十六
说来很巧,韩少的比赛时间正是一个月约定的最後期限,两人都默契的不提关於约定的事。
韩少太自信,刘谦太冷静。
因为要处理关於比赛的一些事情,呆在上海的日子两人也是各忙各的,很多时候,给彼此适当的空间才是最佳的相处模式,韩少和刘谦都是聪明人,对这一点,两人自然是心照不宣。
但也有矛盾的时候。
“今天谁在上面?”韩少洗完澡赤裸著上身趴在床上,下巴磕著枕头笑眯眯地问。
刘谦把背对床的椅子转过来,悠闲的靠在椅背上回笑到:“这是个问题。”
“最简单的方法,”韩少伸出手,“猜拳。”
刘谦眯著眼睛笑得一脸灿烂,“好啊,”说著便抡起袖子做准备。
剪刀石头布!
剪刀石头布!
剪刀石头布!
几轮下来,韩少有些不耐烦地调侃道:“咱两真是心有灵犀,连出什麽都一样,下轮我出石头,你出什麽?”
“那我出布吧。”刘谦笑道。
结果是──韩少出了布,刘谦出了石头。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你输了。”
刘谦诡笑著扑上床压在韩少背上,嘴唇在他耳迹斯磨著,“事先你可没说赢的人在上面,”手指灵活地在身下的人身上游走著,一路往下。
韩少一把抓住不安分的手,猛力翻过身,“解决问题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嘴角挑起一个邪恶的弧度,“果然还是直接动手。”
很黄很暴力。
以上。
时间马不停蹄地奔向一个月的末尾,那一天,刘谦带著黑色的鸭舌帽一身休闲的运动装来到比赛现场,很巧的,在观众席某个角落的位置看到了同样带著鸭舌帽的某人。
“嘿,”刘谦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你是来看比赛还是来看人?”
明知故问。
小四别过脸懒得理他。
看著车子扬尘而,小四喃喃地问道:“你什麽时候回去?”
今天是一月期限的最後一天,直到现在刘谦也没有下决定,或者,可以让记忆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候说再见。一个月的放纵,足够了。
只是一想起将要离开,心瞬时又沈得没了底。不敢想,如果一定要做决定,就用猜拳或者掷硬币吧。
“不知道,或者明天,或者下个月,或者明年,你想我什麽时候回去?”
“你知道的。”小四用脚尖在脚下的水泥地上画著圈,“我想过放弃,不止一次地想过,他讨厌我,很多人一定以为我麻木了,其实,他说讨厌我的每一次,我都会难过好一阵子,真的,很多时候,我都在想,这些年,我跟在他的身後,一声不响地踩著他走过地路,满身伤痕却还是咬著牙一步一步地向前到底是为了什麽,就像他自己说的,他连个房子也买不起,我这麽有钱,长得也好看,找谁不行为什麽就非他不可了……”小四的帽檐压得很低,看不见他的表情,“他这麽聪明都想不明白我就更想不明白了,你觉得呢?”小四仰起脸,阳光蓦地打到他的脸上,泪痕反射金色的阳光,一半明媚,一半忧伤。
刘谦突然觉得有什麽东西梗在胸口,想开口说些什麽却还是止住了,伸手揉揉小四的头发,“想不明白就别想了,我明天回去,你加油。”
自己无法正视的感情却被另一个得不到的人如此执著地坚守著,那具带著病态的瘦弱身躯在阳光下显出一种脆弱的强悍美,像在暴风雨中屹立不倒的小菊花,强韧得让人无法逼视,矛盾得让人无法理解,一如他的感情。
小四不可置信地看著刘谦,泛著泪光的眼睛除了疑惑之外还参杂著一些不明的情绪。他的手还停留在自己头上,这样亲昵的动作在他做起来却如此自然娴熟,好像两个相识已久的朋友,异或体贴温柔的兄长,小四看著眼前的人,那些厌恶或者排斥的情绪,好像从一开始就是刻意,实际上,小四从未真正讨厌过这个人,只是,他们产生交集的线连错了,从一开始的相识,就是一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