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Rolling[中]

 第二十章（上）

“公子，这是隐堡派人送来的。”阿寿递上一个精致的木盒子。盒子很轻，是密封的，锁似乎很巧妙，至少阿寿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开锁的地方。
慕曦一言不发的接过盒子，从腰侧翻出一根寸长、形状奇特的银质针状物，在盒子的几处挑拨了几下，盒子“啪”的一下弹开了，露出里面的一叠绢纸，上面用黑色小楷密密麻麻的写着字。慕曦把纸从盒子里拿出来，一张一张的翻看着，面色十分森冷。
阿寿站在一旁，突然觉得这样的慕曦让人害怕。
慕曦看的非常仔细，一张一张，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心的记下了。薄薄的一叠纸让他看了将近一个时辰。然后他又一张一张的叠进盒子，单手抱着盒子开始沉思。房间里的气氛非常的压抑，阿寿连大气也不敢喘，静得只听见慕曦的手指敲击在桌上的声音，咚，咚，咚，每一声都特别的悠长。阿寿惊讶的发现，一向能赖则赖的慕曦，此时腰板挺得笔直。阿寿开始意识到这盒绢纸的分量了。
时间犹如静止，好一会儿，他听见慕曦的声音，“阿寿，麻烦你去把阿福，阿禄也请来吧，我有话说！”
“是！”阿寿愣了一下，出门去了。没一会儿，三兄弟依次走进了慕曦的房间。
“把门带上！” 慕曦吩咐。
最后进来的阿禄把门小心关上了。
“公子！”
“这次的事情至关重要，我会让你们每一个人去行事的时候，心里都有个数。但是也希望你们把口风把紧。”慕曦用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看着他们，让三个人的心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是！”三人应道。
“这东西，你们先传看一下。”慕曦拿出一叠纸，首先递给了阿寿。
这是盒子里的东西？！阿寿的手心有点冒汗，他知道上面一定记载了很重要的秘密。他慎重的接过，开始翻看，果然他被上面的文字传递的信息震住了。当他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消化完所有的讯息，他看见两个弟弟同样震惊的呆在身旁。阿禄的手上正捏着那叠纸，已经皱了。阿寿苦笑，他终于知道那个盒子的分量了，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沉重，也难怪当时慕曦的表情那么凝重。
“武林中又将掀起一场浩劫！”阿寿皱眉叹着。
“都看清楚了吗？”慕曦问。
“嗯！”三人同时点头。
“我希望你们能再仔细的看一遍，我已经给了你们足够的反应时间。这一遍，我希望你们能把所有能记得都记下来，尤其是阿福。”慕曦看着他们，又缓缓的赖进了椅子。
绢纸又开始在三兄弟手中传递，这一次要快得多。最后绢纸回到了慕曦的手上。慕曦小心的把纸叠成小块，捏进手心，握起拳头。三人只觉得他的拳头上仿佛闪过一阵紫晕。待到慕曦再放开手，灰色的粉末“簌簌”的落在了地上。
“相信你们都记住了，我现在告诉你们那上面写的都是暗血盟最近的所有情况和交易明细。”
“公子是怎么拿到的？可靠吗？”阿福上前一步问道，脸上尽是骇然。
“暗血盟，就是三年前名噪一时的杀手组织，他又复出江湖了？”
“你们不必惊讶！我不瞒你们，这是我刚从隐堡拿到的消息，阿寿知道的。所以消息的确切性不容置疑。”慕曦坦白告知。
“他们好大的野心啊！”阿寿想起刚才一目扫去，武林各大家族的主干均有列名，“不知是谁这么大的手笔？”
其实慕曦也很奇怪，是谁舍得花下这么一大笔银子，这么贪心，这么狠毒想要买下武林各大世家的好手人头。不过消息贩子告诉他，隐堡目前也无法查到。关于这个，慕曦就不对三兄弟说了。他只是问：“你们对此有什么看法？”
“看法？”阿寿不明白。
“公子是决定帮函公子了，是吧！”阿禄说得很肯定。
“目前的形势对我们很有利。”阿福复杂的看着慕曦。
果然，三人当中阿寿是最没有心机的。慕曦淡笑。
阿寿不是笨人（只是迟钝），听了两个弟弟的话立刻反应了过来，“公子是想对付暗血盟，助函公子一臂之力？”
“其实我并不想直接对上暗血盟，毕竟我们目前还没有那个实力。而且我的打算并不是对上暗血盟，只要拖住他不让他有机会对旗社出手就行。不一定要我们出手，最好能借力打力，只要有相关力量能牵制住他……。”
“我明白了。”阿寿一击掌，“我们只要把这份名单流出去，这样武林各大世家自然会对付暗血盟，这就不用我们出手了。”
“不可！传言和即成事实是不一样的。即使名单流了出去，各大世家也只会小心留意，加强戒备，不会对暗血盟出手的。毕竟没有证据，也没有厉害关系，无缘无故惹上暗血盟这么个棘手的对头是非常不明智的。就是我是家主在没有看到伤害之前我也不会那么做。除非是造成真正的伤害，不然他们是不会动手的。”
“可是名单上的人可都是武林各家的中流砥柱，出不得错啊，不然武林可就乱了！”阿寿心急如焚。
“我知道！可是这份名单牵连太广，太匪夷所思了，即使传了出去，有心人会暗中防范，无心的只怕当作流言笑话。而且名单一泄露，那些渗透的暗探很容易暴露。一旦被查出，就会断了情报。对方有了警觉，要想再渗透就难了。”阿寿想的太简单了，慕曦纠正他，同时也明白的告诉另两个，不可涸泽而渔的道理。况且自己也不能断了隐堡的路数啊！
“那我们该怎么做？”阿寿看着慕曦，知道他应该有了定办法，毕竟刚才他想了那么久。
“其实名单还是要流，但必须要流到少数有心人手里。范围也不能太大。既要让武林人士有防备又不能让暗血盟起疑心。我记得北御聆应该准备回去了吧。不如就让他带一份回去好了。”北御家还是有些分量的。
“公子要交给他？”
“不，你们要演一出戏，让他小心的偷回去。我想北御家的家主会知道该怎么处理的。”太轻易得到的东西，往往得不到珍惜。而且让他偷，自己以前也有借口推脱。
“那我们还要做点什么？”
“你们要做的就是密切注意各方动向。”慕曦把想好的思路说给他们听，“据我分析他们第一个下手的对象是晋南关家的关二。阿寿和阿禄要预先赶过去，暗中保护，守株待兔。我想关家只要有防备保命是不成问题的，毕竟关家的关云十八刀也不是叫着好听的。你们就帮他们防备着，杀手出手的时候能救就救。”
“救不了呢？”
“那就算了！反正你们主要要做的又不是救人。不管人有没有救活。你们只要让大家知道这一切行动都是暗血盟的计划就可以了。
“可是这样贸然，他们未必相信我们。”
“你们不要直接说啊，只要要帮助苦主勘查现场，找出蛛丝马迹就行了啊。我相信杀手总会留下痕迹，只要我们留心。偶尔再透露一点暗血盟最近东山再起的小道消息，大家的思路自然会都导向暗血盟，用不着你们开口。我相信阿寿在晋南的信用，还有关家的影响力。想必后面只要有人被暗杀，不管成功与否，暗血盟是逃不掉嫌疑的。”慕曦冷笑，他想的很周全，所以要阿寿和阿禄一块去，借用阿寿的名声以及阿禄的头脑和细心。
“可是这样救不了所有的人啊？”阿寿问。
“不要所有，只要几个大人物被刺，不论成功或失败自会引起武林各界的警觉，他们自己会防范，这不用我们操心了。”其实慕曦也没有救所有人的意思。即使告知了那些小帮小派，他们既也胆子亦没实力单独对上暗血盟，完全没有利用价值。不如让几大世家领个头款。不过这个慕曦是不会告诉耿直的阿寿的。
“我们明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自然是越快越好。我们要抢的先机。不过走前别忘了，让梨花小公子看看戏。细节应该就不用我来说了吧！”慕曦下了指示。
“我会做好的。我们下去准备了。”阿禄拉走了还在苦思的阿寿。
“现在该轮到我了！”留下的阿福抬起头对上慕曦的眼。
“你知道我要留你？”
“再看不出就枉费我‘伺候’您这么多天了，”阿福意有所指的说，“你一定又是把最艰苦的活儿留下折磨我了，是吧，公子？”
“那是磨练！我是为你好！”慕曦大言不惭。
“好说！这次又是什么事情啊？”阿福也不想再和他辩了，明知辩不过就不要再浪费口水了。
“阿福，你很聪明，也很机智。可我最欣赏的就是你的随机应变，你明白吗？”
“明白！”现在才明白。真正聪明的是公子。阿福知道慕曦不会平白给他戴上这么一顶高帽子的。
“明白就好！我相信这件事也只有你能胜任。阿福，你知道吗？我们要彻底牵制住一个组织的所有力量，光有外力是不够的。还要同时在内部制造，不，是寻找一个突破口。其实暗血盟有很大的空子让我们钻，不是吗？”
“你是说天地两盟主之间的不和？”说不和是客气，更正确的说是明争暗斗。
“我知道你会看出来的。种种迹象已经相当的明显了。争权是每个组织都不可避免的。当然忠心是一回事，可有实力的人或多或少在心里也会想过往上爬。只是在于可行不可行的问题了。所谓向心力不可能包涵每一个人，尤其是在这样一个以利益结盟的集团。从消息看，天地两盟主之间的战斗已经激化了，有时甚至连表面的和睦也维系不下去。内斗到现在为止没有爆发，应该是缺少人去推一把。我说的对吗，阿福？”
“对！所以公子就要我去做这个推一把的人？”阿福无可奈何只能认命。他知道慕曦总会有办法让自己屈服的。
“我早说过你很聪明！”慕曦笑了。阿福是最好的人选，他的易容术可以让他轻易的混进去，在加上他的狡诈，可以把危险减到最低，“不过，如果你做的更有分寸就最好了。”
“公子的意思是……”
“一个百年老组织建立也不容易。毁了他不如转为己用。阿福，你恐怕要多费心了。我相信‘刁虎’不是白叫的。”
“只要能做的，我会做到。可是……”
对于慕曦的难题，阿福长叹了一口气，“我要告诉公子，您究竟在做什么，大哥也许浑然不知，可我和阿禄心里有数，还是不要太过的好！”
“我不会伤害到你们的，这点我可以保证。”慕曦正色道。三兄弟的牺牲在他的计划里是没有必要的。
“我只能选择相信你！”阿福知道若是慕曦要害他们三兄弟不需要费这么大周折，何况他也相信阿寿看人的眼光。
“那就好！”这样事情才办的下去，“还有如果不成就彻底毁了他，我不希望为我们的将来留下敌手。”在该狠的时候慕曦是不会留情的。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外公曾用多少血淋淋的事件告诉自己这样一个道理。所以他紧记，“还有，期间我会派他和你联络。”慕曦拎出雪若，说到底他也不是很放心阿福。
“我知道了，我回去准备！”阿福告退。
看着门重新被关上，慕曦吐出了一口气。他碰碰桌子，桌子顿时化作齑粉，垮在地上，瓷壶瓷碗也“啪”的落在粉堆中，裂成了几瓣。
果然自己还是太嫩，太沉不住气了。外公说得对，自己还待磨炼。

第二十章（下）

“昀，如果你相信我，暗血盟的事就交给我来处理，你只要专心整合你的旗社就好了。如何？”那边一安排妥当，慕曦就来和函奕昀商量。
“好！”思考了许久，函奕昀点点头。他不是不相信慕曦，只是事关重大，稍一差池可就是万劫不复啊！但是一对上慕曦自信满满的眼眸，他咬咬牙，赌了！
“不过，作为交换，我希望一旦事成，你可以调集旗社的一切可用力量助我行事。”慕曦冷静的提出条件，不是他无情，借机要挟，而是他不会被私人的感情冲昏头脑。即使他对昀有足够深的好感，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力量是他目前唯一的选择，是无奈也是不得已。他所定下的目标太大，他不能浪费任何一个机会。套句昀的话“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
“可以！”若事成，慕曦也算是旗社的恩人，按社规可享受长老级的待遇，也有权调用社内的力量，自己也不算偏私。
“成交！那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见目的达成，慕曦露出了微笑，“还有，昀我想了一下，我们还是要靠近总坛才方便及时的掌握情况。可如果要毫不动声色的混进旗社的直辖区应该就需要黑虎寨的配合。”
“黑虎寨？”怎么又会扯上他？
“没错，我把几个月来一连串的事件都想了一遍，整理了一下脉络。我发现我们可能从一开始就把方向想错了。我们一直认为黑虎寨只是幕后黑手的一把借用的刀，可是事实可能完全相反。这几天我仔细考虑过，包括回忆我们上次夜探黑虎寨的情况。发现了很多细节很多破绽用我们想法完全无法解释。所以我大胆的换了一个方向去假设推敲，居然和那些细节完全吻合，那就是从一开始黑虎寨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你是说，他们的目的是黑虎寨？”
“没错！为了证实我的猜测，我去找了消息贩子，最后果然得到了让我不意外的消息，三个月前旗社曾派人去黑虎寨里招降，可是寨里的人野惯了，拒绝了，那人撂话说要他们别后悔。之后就发生了那一连串的事情。还包括乔家寨灭门的事被算在他们头上。这不是太巧了吗？乔家寨的声明一向极好，所以最近黑虎寨的日子不太好过。而且最近旗社也有经常派人去威逼利诱，此时屈服应该不会引人怀疑。”
“所以你说，需要他们的配合！”
“只要他们诈降！我们就可以跟着混进去。突然出现在旗山脚下的一队人马当然会引起旗社的注意。可是他们一旦知道是黑虎寨投降的人马，就不会再放大心思留意监控。虽然没人说一个队伍里不能有两只人马，两个目的，可是监控人往往只要得到一个答案就会安心，这是盲点，我们应该善加利用。”
“其实现在想想也不奇怪。上次我们去夜探的时候，我观察到黑虎寨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兵家上地，而且寨中好手不少。如果伍虎想把他们收编在自己旗下的确是一只生力军。如果他的夺位计谋成功，他就需要有一批自己班底来管理，如果他的计划失败，黑虎寨也会成为他最好的藏身处。而对于乔家寨的陷害除了可以借此来威逼黑虎寨屈服之外，还可以趁机踢掉这颗将来可能挡他在南武林横行的小石子，还可以引开众人的视线。一举数得。”函奕昀一下子想明白了伍虎的意图。
“计划的很周详。如果没有我们出现的话。只是我记得你说过伍虎可没这样的好智谋啊！如果有，三年内还没成功踢你下台？”慕曦想到另一个问题。
“我也觉得很纳闷。伍虎似乎没有这么好的头脑！凭他怕是想不出这样的周密的陷阱。”
“会不会他的身边有了什么智囊一类的人物，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