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幕后,第一个上场的,是不列入比赛,由文艺社表演的歌剧《费加罗的婚礼》。
舞台布景是一间屋子,有半间的家具已经挪开;正当中放着一张病人用的大沙发椅。一个男生用尺量着地板。一个女生在镜子前面,把叫做“新娘帽子”的一束橙花戴在头上。
“十九尺宽,二十六尺长。”
“喂,费加罗,瞧我的小帽子。这样你觉得比较好些吗?”
“…………”
歌剧一直顺利地演出着,防范着付曙的众人渐渐开始松懈——
“小静真的很努力啊!”安袖予和林墨伦在后台看着演出,安袖予忽然回过头对林墨伦说。
“啊?恩。”尚在担心会不会在最松懈的时候出现危险,林墨伦一时对安袖予的话反应不过来。
“墨伦心不在焉。是在担心什么吗?”其实一开始就发现了,只是一直没说。
“呃——没什么,大概是太累了吧!”
“其实我知道你们有事瞒着我,但我也知道你们也是为我好,所以我也不深究,只要你们没事——”
“袖予…………”
“我不想你们为了我身陷囹圄。”
“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安袖予摇摇头,不说话,正欲转身——
“袖予!”林墨伦叫回了安袖予的目光。
“我——”林墨伦顿了顿,并没有说下去。安袖予看着他闪烁的眼神看向自己身后,于是猛地一回头——
——
歌剧组后台
“重歌,你去哪里?”刚换过一身女装从更衣室出来,便看见许重歌往外跑。
“あら,我看见那女生了。”
“哪个?”
“吃花人。”话毕,迈腿就走,却被颜虔一把拉住,“不能走,马上就到我们上台了!”
“没关系,很快的。”说着推开了颜虔的手。
“喂!”伸出的手只捉住他所带起的一丝微风——
“许重歌——”你为什么要在意那个女生呢?是因为安袖予?不,你是从一开始就在意,从遇见的第一天开始——就在意——
————
“发生什么事了吗?”环顾了忙碌的后台和台下黑压压的人头,没发现任何异样,安袖予转过头问刚才叫住他的林墨伦。
“没,没什么,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不过已经没事了。”——嘴角勾起柔软的弧度,令人心安。
安袖予疑惑地看着他,转念又说:“算了,我想回更衣室一下。”
“恩?为什么?”
“这礼服穿得不舒服,想早点回去换下一套,希望会好一点吧!”
“也好,我陪你回去。”
“恩。”
根本无法忽略心头的寒意——那是一双如此仇恨的眼—
“墨伦,我真的很无力,那个女生——付曙,我根本查不到她有任何不妥,除了知道她和周围的人相处得不好。”
——
跟着那高挑纤细的身影,足足绕了半个广场,身上的衣服因为制作华丽而导致十分沉重,而许重歌却没显出一点疲惫的神色,依然在不被发觉的情况下紧紧跟着,直到她停下——
“真的,有关系吗?”许重歌眯了眯眼,看着眼前的地方——学生会总部,而安学姐的更衣室,就在这里——
——
收到林墨伦的手机信息,李清马上跑向学生会总部照看情况,却看见了那套阿勒玛维华伯爵的服装——许重歌?
——
许重歌跟着付曙避开在四周巡查的值日生,毫无阻拦地来到安袖予的办公室门前。
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把紧锁的门不出半分钟便打开了,接着像猫一般,悄无声息地走进去。
她要做什么?
为了不要发出任何声音,许重歌便把尚挂在腰间的佩剑极轻地放在楼梯的角落。而后推门而入——
“谁!”黑暗中沙哑的声音惊恐又危险。
“啪!”一瞬间,灯火通明——许重歌看见了那双危险的眼睛在灯光下愤怒地燃烧着。
“あら,你的眼睛也不是一直无神的嘛!”许重歌温柔地笑着。
“是你?”隐约记起了自己在第一天来的时候和这个人有过交集,“你在这里做什么?”
“あら,应该问你在这里做什么,这里是安学姐的办公室。我可是跟着你来的。”
“你跟踪我?”
“是啊!”回答得落落大方,倒让付曙不知如何做答。忽然——
“谁!”门外是李清冰冷的声音,许重歌听着一怔,但付曙却反应过来了,把手中安袖予的礼服往许重歌手中一塞,拉开窗户往楼下跳去——“这是四楼!”伸手欲捉,却一来不及,窗边早已没有那个身影——好快的身手!
019
正想要往窗下看去,却听见了背后响起冰冷的声音:“你是谁?”
许重歌转过身——李清的表情很复杂,苍白的脸上微显出愤怒的青色,皱紧的眉失望又悲伤。
“为什么是你?”冰冷的双眼没有直视许重歌,而是看着他手中丝绸的礼服上有着突兀的金属颜色——铁钉——
“不是我。”许重歌也收起了任何表情,冷静地说。
“但是我看见了你——”
顺着他的目光,许重歌才发现礼服上不同寻常的东西,无奈地摇摇头:“不管你信不信,真的不是我,刚才,拿着这礼服的女生,从窗口,跳了下去。”
李清咬了咬嘴唇,心中苦思着——如果真的不是他,那为什么他在这里?而且,这里可是四楼,从窗户跳下去想要不受伤是不可能的,谁会笨到直接就跳下去?但要真的是他,又怎么笨到会开灯,让别人发现?而且说出这么拙劣的谎言?
——
“那是什么?”安袖予看着楼梯角落上反射着灯光的东西。
“啊!那不是歌剧组的道具?”身后响起清脆的声音,安袖予和林墨伦看过去,是在附近值日的秘书小夕。
“歌剧组的道具?”
“恩,我去看过他们排演,好象是阿勒玛维华伯爵的。”
“就是许重歌演的那个角色吗?”
“恩!”
“没见他们焦急啊?”
“是后几场的,大概等下会回来找吧!”
“墨伦,要不我们先拿着,等下回去顺便给他们。”
“好。”
捡起剑,三人往办公室走去,意外的发现里面正开着灯。
“小夕,你又忘记关灯了?”
“啊?没有!我记得我是关了!”
“那会是谁开?”安袖予疑惑地说着,推开了门——
——
歌剧组的后台现在正因为许重歌的“失踪”而乱成一团。
“我的天!还有五分钟就到他啦!”韦静急得猛跺脚。
“要不让别人来试试吧!”有人提议到。
“不行!衣服还在他身上!”
“那我们找会长说说中间休息一下可以不?”
“哎呀!会长和副会长走了有十分钟了!”
“什么?”
“我快死了!”
——
“啊!”
随着小夕的惊叫,安袖予和林墨伦也倒吸一口气——穿着华丽古洋装的许重歌前襟大开着,而李清就在他的胸前,靠得极近,双手在许重歌胸前的衣服上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
“你们——”
“恩!这样就好了!你自己把其他的扣上吧!”李清直起身子,笑嘻嘻地看着进来的三人。
“哎呀~便宜你们了~居然被看见~”
“李部长~”小夕简直要晕倒的表情——李部长不是和金部长有婚约的吗?
“这衣服我一直穿不好,想拜托李学长帮忙,刚好后台的更衣室剩下的地方都不够,所以李学长带我来这里换。”温柔地笑着,言语间不轻不重,让人无法怀疑他的真诚。
“恩,没关系。”安袖予点点头。
“那你没看见你的道具吗?”林墨伦把刚才捡到的剑交到许重歌手上,背对着安袖予的眼神十分冷峻。许重歌回报更温柔的一笑,说:“谢谢林学长。”
“呃~还有哦~袖予~”李清讨好又尴尬地笑着。
“怎么?”
“我不记得你灯的开关在哪~刚才黑黑的,就~不小心弄坏你的裙子啦~”李清可怜兮兮地捧着安袖予的礼服。
安袖予看了看上面有破洞和撕裂的痕迹,皱了皱眉,随即又嫣然一笑:“没事,反正还有别的可以想穿着,这件你赔就好了嘛!”
“呜呜~我好穷~这么贵的买不起~”
“你买不起你家里买得起啊!”
“呜呜~好吧~我回去找妈妈~”说着拉起许重歌往外走。
“恩,我也得赶快回去准备下一场了。”
“那袖予你换衣服吧!我先出去。”
“恩。”
——
看着安袖予关上门,林墨伦拦住两人,“到底什么事?”
看着林墨伦冷凝的脸,李清拍拍许重歌的肩:“我姑且先信着你,等我真正查出来再说,你先回去舞台吧!可不能把小静的心血搞砸了。”
“恩。”
直到看着许重歌走远,李清才转回头。
“阿清?”
——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林墨伦冷凝的脸,李清理了理衣领,说:“我收到你的信息后马上赶来,看见许重歌走上来,我便跟着,发现他进了办公室,还开了灯,我走进去的时候发现就他一个人,手里就拿着袖予的礼服,礼服上有铁钉——”
“什么?居然是他?他和付曙是一伙的?”
“我不知道——”李清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无力——“我不知道,他说不是他,他说付曙从窗口跳下去逃了,他说他因为看见过付曙吃花而留意她,他是想看看付曙要做什么才跟来的——”突然伸出手捉住林墨伦的手臂,睁大着惶恐的眼,一直都快乐的声音此刻颤抖着——“墨伦,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相信他,我不知道,我,我好久没这么沮丧过,怎么办?我这个样子以后怎么帮袖予?我连自己看人的眼光都无法相信,我该怎么办?大家都相信我的眼光,可是我呢?我居然不相信自己?墨伦,我……我……我无法呼吸了——”林墨伦看着李清颤抖却依然坚持流畅地说话,直到最后肺部缺氧——
“墨伦,让我闻闻你的气味。”低声说着,埋首于林墨伦衬衫的领口,贪婪地深吸着,发出剧烈的深吸声。
林墨伦的心头刺痛着,轻抚着他的头发,灵台微纹——小时候的李清——
心潮起伏的两人,没有注意到楼梯的尽头,有着眼镜折射的微光——
——
因为出场的方位不同,在出场前五分钟时颜虔走到和许重歌不同的出场位置,故而看不见另一边因为许重歌的失踪而乱成一团的歌剧组——但愿韦静平时的训练不会白费,至少剩下的人都能好好保持纪律——
聚光灯的声音响了起来,音乐也开始了,一身女装的颜虔跟着和自己穿着一样服饰的几个女生走上场,心脏一直狂跳,很想抬头看看上未步入灯光中的模糊身影是不是他,但苦于角色原因不能抬头,紧握的双手微微渗汗——拜托,快点让我看看吧!
020
就在心里拜托了快十遍的时候,眼前突然闯进了一张熟悉的,布满怒气的脸,他用和平时不同的音调指责自己是男扮女装,然后带头的那位女生向他哀求,想让他做她的丈夫,而那熟悉的人什么也没说的把他赶下去——因为他突然的出现而使脑袋一片空白的颜虔浑浑噩噩地走下台,间或还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摆。
“太厉害了!颜虔,许重歌说得对,只有这样才可以让颜虔演好!”
“呃?”脑子尚未恢复的颜虔实在没有办法把韦静的话理解清楚。
“呵呵~”韦静捂嘴笑着,打发身边的女生去给颜虔倒杯水。
喝过水,韦静看他似乎冷静下来了,才说:“呵呵,刚才离开场还有一分钟的时候许重歌回来了,他说,在即将开场的时候离开,好让你担心,然后呢,在上场以后再让你看见几乎不可能回到来的自己,这样,你才能把薛侣班被伯爵发现他是男扮女装时的那种惊慌失措表演好。哈哈~他真是太有才了!”韦静越说越兴奋,说到最后居然忍不住仰天大笑。
颜虔心底微微惊讶了一下——这真是loli啊?不过——许重歌,你真是太会演了。
——
台下首席
“休尔格,你觉不觉得许重歌的声音真的很完美?”在许重歌下场的时候,从他歌声中回过神的佐藤华衣拉着旁边格休尔的手腕兴奋地说——只有她叫格休尔为休尔格,因为她说这样听起来像休尔哥。
“恩,简直可以媲美你哥哥的声音。”格休尔由衷地赞叹着。
“不同的。”鬼束步提出异议,“佐藤的声音是侵略性的,像暴风一样席卷着人的脑神经,很嚣张。而许重歌的声音——”
“很华丽!”佐藤华衣接口,“好像因为他的歌唱,整个空间都辉煌了起来。”精灵般的眼闪耀着向往的神色。鬼束步清冷的面容因这一席话而扬起淡淡的微笑,赞同地点点头。
“我们再做乐队吧!”格休尔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着——他是好脾气,但不代表他没有激情,做乐队是他的梦想,所以更为注重,找不到可以媲美佐藤华步的声音他绝对不要,然而现在居然遇到了如此适合的声音,他怎么能不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