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云天————BB弹

作者:BB弹  录入:05-17

  莫启把他扶了起来,擦干了身体後抱去了床上,看著枯瘦如柴的面容竟起了一丝同情,究竟是为了什麽会变成这样?但随後莫启便摇了摇头断了继续追究的念头,既然是东林国国主亲自出马,那麽这个人必和他有关,王家的事还是不要掺和比较好,他现在要做的只有把这男人治好,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

 


无云天03 囚

  想到这,莫启下了决心。他走到小炉前,把送进来放在上面温热的粥乘了一碗,又加了些自己特制的药粉,端到了宇青面前准备喂他。

  刚把吹凉的粥递上前,宇青便猛地挥开,瓷碗摔在了地上,清粥全数也洒在了莫启身上。莫启咬咬牙,下的决心瞬间动摇了几分,他俯身捡了碎片,又去乘了一碗走到离床几步远的时候停住。

  半躺在床上的宇青正满眼怨毒地盯视他。莫启叹了一口气,举起手中的粉末小包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半,然後将剩下的撒进粥里,说道:“这是几味补虚补血的中药研磨成的粉,对你只有益处。”

  说完,他舀了一勺递了过去,但宇青还是瞪著他并不张口。

  “你忍了这麽久,不就是不想死吗?”莫启盯著那双眼睛,不免又起了一丝同情。两人僵持很久,莫启见他疑心很重,没法子又去拿了根银针试毒,宇青这才张开了嘴,吃下了小半碗稀粥。

  窗外遥遥传来打更的锣声,见宇青吃完粥後已经闭了眼不再理会他,经过几日奔波又折腾了半天,莫启此时也开始眼皮直打架。他扯了被褥给宇青盖上後,便打开门,想问问下人他睡哪,没想到守在门口的壮汉二话不说把他推进了屋子。

  难道让他也睡这?莫启看了一圈屋里的摆设,除了宇青睡的那张床外就两张太师椅一张方桌,哪里还有能睡的地方?想他以前行医也没计较过报酬,哪怕一碗解渴的清水也无妨,可这堂堂国主请他来救人,连个干净的床铺都不给睡?长吁短叹了一会,莫启把火炉移了移,坐在硬冷的太师椅上,抱著胳膊就这麽睡了。

  打更声渐行渐远,宇青睁开眼,盯著已经气息平稳的男人看了半响,伸出干枯的手摸了摸胸前的暖玉,又闭上了眼睛。

  鸡鸣声让莫启从不安稳的睡眠中清醒,睡了一宿的太师椅,他全身的骨头都在嘎嘎作响。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发麻的胳膊後,他走到床边,给宇青把了脉,然後又开门想要出去透透气。

  可他刚踏出半步,便被守门的人再次推回屋里,莫启顿时无语,还真不让他离开这半步了?

  “既然不让我出去,那给我端盆水拿些吃食来,再按著这单子给我备齐了。”莫启用炭笔在纸上写了几味药材名交给大汉,发现对方不说话看著字条一脸茫然,莫启心想下人不识字也正常,便给他解释了这是几味药材和要用器具。

  大汉点点头,拿起身边的棒子敲了几下地板,没多久从楼下便上来个人替他守在了门口。莫启这时才发现这些守卫从他见到起就没说过话。他本能地往两人喉间瞧,只看见他们衣领下竟然有碗口大的疤痕!

  莫启慌忙进了屋,背後一阵发冷。回想起梁意在桌上留下的那个字,他忍不住吞咽了几下口水,看来他是进了生死门,想离开恐怕不是那麽容易了。

  等下人送来了他要的东西,莫启边吃热腾腾的包子边打开的纸包,想看看皇家的药材究竟如何。莫启拨拉了两下,正感慨都是难得一见的上品时,咀嚼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他草草咽了食物,从药材堆里拣出了一片淡黄色如枯树皮的草药,拿到眼前仔细观察。

  他在纸条上要了一味能治风湿痿痹、壮筋骨的白刺,可他手上的却是几乎看不出分别,属同科植物但却有毒的香五加。若是按照白刺的用量长期服用,莫启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宇青,恐怕这个男人这次得真疯了。

  莫启意味深长地看著手中的药材,他弄不清梁意究竟什麽心思,想让他救活这男人,却又找了这样稍不留神就会忽略的毒物……莫启不由得苦笑,他还是别揣摩圣意了,不管怎样,下毒这等下作的事他可做不出。

  莫启将香加皮全部挑拣出来,扔到了火炉里烧掉,顿时间屋里弥漫著一股隐隐的苦味。他将窗户打开,带著丝竹叶清香的凉气吹了进来。他看著满眼的绿意,想到这只是个绿色的樊笼後忍不住有些悲凉。

  过了两日,露雨楼里到处都充满了药香。莫启倚在窗前看著书册,脚下的药罐发出咕噜噜的沸腾声,他这悠然自得的模样已然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而宇青半靠在床上,睁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麽。没了之前的淫乱日子又经过莫启的调理,他的脸色比之前看起来好了不少。

  突地,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门猛地被推开,衣著豔丽的梁意走了进来。他看了看倚在窗边毫无反应的莫启,走上前一脚把火炉踢翻,霎时间浓郁的药香弥漫。

  “哇!”滚烫的药汤泼洒一地,被烫了的莫启一下子跳了起来,腿面上传了阵阵痛意。他正想发怒,抬眼看见站在眼前的是冷著脸的梁意,只好憋著怒火行了个礼,道:“草民不知圣上驾临,冒犯了圣上,还望圣上赎罪。”

  “情况如何?”梁意哼了一声转头望向床的方向。

  “宇青大人已渐有好转,”莫启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梁意怔了一下,就好像他说了什麽好笑的笑话似地大笑起来。

  “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以为梁意是在笑他虚夸了自己的医术,莫启没好气地大声说道。

  梁意敛住笑,啪地一下打开折扇扇了起来,在开著窗略带凉意的屋里,这举动显得十分做作。他笑呵呵地说道:“那麽去看看宇青大人的情况吧。”梁意加重了宇青这两字的音,似乎有些调笑的意味,莫启只是应了一声没有在意。

  两人走到床边,莫启发现纱帐不知什麽时候被拉了下来。见梁意没有动手的意思,他只好主动把帐子掀了起来,说道:“宇青大人,圣上来探望您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直捂在被子里的人突然扑了出来,一下把他拉到床上,整个人压了上去。这突来的状况让莫启一下子没回过神,他听见头顶传来野兽似的哼声,感觉到在自己的肚腹处不断磨蹭的物体後,立刻寒毛炸起。

  “快让开!”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梁意在场,一把推开宇青,但转瞬又被缠住。突然发了颠似的男人一边抱著他摆动腰部一边喘著粗气,嘴里模模糊糊地尽是些淫言秽语。

  “哈哈,原来莫神医是这种疗法啊,的确比那些太医神的多。”梁意在一旁笑出声,满眼的鄙夷。他这话让莫启一阵羞恼,还没等他开口反驳,梁意啪地合上扇子又道。

  “好好伺候著,如果他出了什麽意外,小心你小命不保。”说完梁意一路笑著离开。

  莫启看著掩上的门扉,气的浑身发抖,随後使全力把黏在身上的宇青推下了床,泄愤似的踢了两脚,听到地上不住传来的咳嗽声後立刻回了神,他扯著衣服喘气看著蜷缩的男人。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刚才被梁意的话气的迷了心智,他竟然又做出医者不该有的行为。

  “好端端的你发什麽疯!”莫启站起身,因自己这话呆楞了一下。是啊,怎麽突然发了疯?莫启把停止咳嗽的男人拉了起来,宇青刚才疯癫的表情已经消失,此时他的眼里看不出一丝情绪。

 


无云天04 鸡汤

  “你……”宇青的转换让莫启发怵,心道刚才还像个疯子怎麽现在就变得和个看破红尘的入定僧人?他张了张嘴,心中的疑惑终是没有问出。这时,被他抓著的宇青,斜跨著身体闭上了眼睛,那模样就像他手里提溜的是个死人。莫启胸口那股怒火霎时间变成了无可奈何的叹息,他让宇青坐在了床边,看了他几眼後又回到了太师椅前,侧著身体让窗外的那片新绿安抚自己的情绪。

  俗话说一日三次叹,小命剩一半。莫启自嘲地想再这麽下去他可真离死不远了,不过比起气死冤死,因叹气而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用余光瞄了一眼径自钻进被窝的男人,轻哼了一声,果然是装疯。

  莫启拿起书册,看了几行却怎麽也静不下心来。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的事,在梁意出现之後这宇青才发作,似乎不想让他看出他没疯?宇青他又是何身份?和梁意之间又是什麽关系……?

  一阵风吹进屋里,把书页吹得哗哗作响,莫启猛的清醒,发现自己竟然想得出了神,不由得摇头苦笑,莫启啊莫启,你再不改掉多管闲事的性子,总有一天会重蹈覆辙死无葬身之地啊!

  莫启愣了会神,便又埋首在了书里,完全没有意识到躲在被子里的人正盯著他看。

  那之後,梁意再没来过露雨楼。莫启依旧在这房里煎药看书,照料宇青,习惯了太师椅,他也能睡个安稳的好觉,这日子过的也算是平淡。要说有什麽不同,那就是原本一人把守的门口又多了个矮瘦矮瘦的男人,不过那男人有时在有时不在,莫启见了几次发现这人不但识字,还能和他说上话。

  莫启心里明白这人可能是梁意派来监视的人,便不由得多了几分心思,而自从那人来之後,宇青也不定时地装疯,一个人在床上打滚嘶吼,淫叫连连,那声音只是听便叫人面红耳赤。他这一弄,可以说是帮莫启解答了心里的疑惑,那就是,宇青想让某人认定了他是个只知道淫乐的疯子。

  每当宇青发疯的时候,莫启便拿药草堵了耳朵径自看书并不去理会。从某方面来说,两人也算是相安无事。

  在细心调理下,宇青也日渐恢复,枯瘦的身体也丰满起来。看著他已恢复了气色的面容,莫启不由得感慨他和之前比简直就是两个人,可要夸他俊美吧,之前那如骷髅的样子在莫启脑子里却怎麽也挥不去。这先入为主的观念,反而让他觉得这男人像鬼故事里说的,披著美人皮的怪物。

  入了五月,天气逐渐转暖,这屋里每到熬药时即便开了窗也能热出汗来。莫启估算著宇青的状况也该吃点荤菜补补气血,便吩咐人去宰了老母鸡加了枸杞红枣熬汤,等送来後,盅里飘出的香味让他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此乃服之,不但疗病,并可充饥;不但充饥,更可适口,用之对症,病自渐愈,即不对症,亦无他患的良药啊。”莫启摇头晃脑地边说边盛了一碗,本想让宇青喝了,但刚走到床前便被撞掉了碗,温热的鸡汤泼洒了他一身,莫启愣愣地看著趴在床边干呕的男人。

  “这是怎麽了?”莫启俯下身抓了他的手腕把脉,但被宇青猛地挥开,呕的也更加厉害。莫启心想难道是这鸡肉味让他恶心?他忙去用水拧了湿巾,盖住宇青的口鼻让他躺在了床上。莫启看看胸口剧烈起伏的宇青又看了看泼了一地一身的鸡汤,连声感慨他究竟是上辈子造了什麽孽摊上个这麽难伺候的主。

  换了衣裳清扫了地上的碎片,莫启嘱咐下人又去弄了更清淡的鱼肉後,回到桌子前看著余下的鸡汤,心想浪费了也可惜,权当是补补这些日子伺候人消耗了的气力罢。便开了窗,坐在椅子上径自吃起来。

  没吃两碗,莫启便听到了床那边传来喃喃声。

  “什麽?”莫启吞下嘴里的鸡腿肉反问了一句。又传来模糊的话语,他放下碗走过去,好奇男人究竟想说什麽。

  突地,莫启的手腕被一把抓住,那力道根本不像是个体虚的病人该有的。莫启吃痛地唔了一声,转头看向抓著他的男人,宇青脸上的湿巾也已经掉落,他此时正满脸阴冷地瞪著他,而後莫启听到了这些日子里宇青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别再让我闻到肉的味道。”那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低沈男声,让莫启不觉头皮发麻。那瞬间男人发出的气势竟让他反应不得,只能嗯嗯的应了两声。随後宇青甩开了他的手转身躺下,便不再理他。

  莫启抚著发疼的手腕,待在原地盯著宇青的背影半响,才擦去额上的冷汗回到太师椅前,看著眼前剩下的鸡汤没了半点胃口,回想起方才宇青的眼神,他竟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很久之前他也被人那麽瞪视过……莫启望著窗外,突然起了想要从窗户跳出去逃出这里的冲动。

 


无云天05 寸白蛇

  莫启看了看有些红肿的手腕,皮肤上残留的隐隐痛感让他发觉,他所照料的并不是一个濒死的病人,而是一个受了伤暂且隐忍不发的雄狮,说不定等哪天彻底痊愈後,会把他生吞活剥。

  莫启站起身将头探出了窗外,二楼并不算高,且还有突出的雨檐可以踩脚,就算他不懂得飞檐走壁的功夫,也能轻而易举地跳下去。想到这,莫启忍不住抬起了脚,刚起了一半便又放下,坐回了椅子。

  就算他真的逃了出去,可梁意会放过他麽?莫启用手指蘸了鸡汤,在黑木桌面上写下了个“囚”字,盯了半响,又加了一横,成了个“因”字。一切诸果皆从因起,遇到什麽样的人,发生什麽样的事,一切都是前世结下的果,今生是偿还也好,是还愿也罢,却都是注定的。莫启闭上眼睛,若五年前的事是他逆天而行,那他现在的遭遇,便是要他偿还当日的业债吧。

  可这想法却无法驱走莫启心中的不安,他正准备呼出胸中的那股闷气时,脖子後面突然传来一丝滑动的凉意。他猛地僵住身体,那不自然的冰凉和蠕动的触感,让他感到熟悉之余忍不住头皮发麻,如他所料,耳边倏地传来呲呲声,莫启不敢扭头,只能转动了下眼珠,朝自己的肩膀看去。

  从他肩上游下的竟是一只竹叶青蛇!莫启在九峰山上也遇见过不少蛇,可他从来都是远远地躲开,或带著雄黄防身,从没和蛇如此接近过。

  而且他所见过的这种蛇大多只有1尺长,且通体草绿色,可他身上的这只,不但身长3尺颜色是鲜亮的青色,身体两侧还有两条白色背鳞组成的纵线,只从外貌上来看,莫启便知道这蛇的毒性不一般。

  莫启此时连呼吸都轻了几分,他眼看著那蛇顺著他胳膊游走,隔著衣服他都能感觉到蛇鳞滑动的诡异触感,只见蛇悠闲地到了桌子前,抬起柔若无骨的蛇身,往碗里望了望,然後叼起剩了半拉的鸡腿吞了起来。

  莫启顿时冷汗直流,难道这蛇是被肉香引来的?就在他想著要怎麽把还留了半截身体在他胳膊上的蛇弄走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他身侧。不敢抬头,他只能用余光瞄了一眼,那个从不下床的宇青竟然站在一旁,正冷著脸盯著他看。

  “劳烦您帮个忙。”莫启开了口,可声音不自觉地有点发颤。宇青站在一旁动也不动,看著蛇把鸡腿吞了下去,过了半响才一把捏住蛇头,提溜了起来。

  胳膊上的重量一失,莫启立刻松了一口气,他正想感谢时,就看见宇青从蛇尾取下了个什麽东西,然後将蛇又扔回了莫启怀里。

  “你、你这是干什麽!”莫启原本松懈了的情绪又紧张起来,他瞪著什麽都没表示准备转身的宇青怒道,可对方根本不搭理他。感觉到毒蛇在怀里扭来扭去,他连杀人的心都有了。“你们东林国人就这麽对待救命恩人?早知道就那麽让你死了算了!”

  这话一出,宇青果然停住了脚步,莫启见状正想继续责难时,就见男人转头看了看门的方向,然後对他扔出了一句话:“你想走没人拦著你。”

  莫启顿时觉得心肝脾胃像是炸了似的,连脑子也嗡嗡作响,嘴张张合合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施恩图报非君子,知恩不报是小人!他今天不当君子也就罢了,没想到却遇到这麽个小人中的小人!不但不言谢竟然还说这种话?如若不是怀里有个毒物,他非冲上去砸烂他的脑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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