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德凯,难道你真的选择彻底忘记礼扬?还有,那句「对不起」到底是什么意思?是预知了这场车祸还是当时已经发生了车祸?
想起了什么似的,文清擦干脸上的泪,掏出钱包拿出之前放进去的SIM卡装进手机理,当重启后的手机再次亮起时,文清很快便在通讯录上看到了一个人的名字……也是只有一个人的名字。
看着这个名字,文清捂住嘴,好不容易忍住的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手机上唯一保存下来的名字,是礼扬。
文清忍住声音哭了一阵后,颤抖着手,拨打了唯一保存下来的这个号码。
匡靖和礼扬此刻正坐在机舱里,还有几分钟飞机就要起飞了,空服员一个位一个位地告诉大家请关掉手机。匡靖拿出自己的手机关掉后,看着坐在他旁边脸色苍白的礼扬,轻轻挨近他低声说,「礼扬,你手机关了吗?」
礼扬看了他一眼,慢慢拿出手机。这支手机是雷德凯买的,为的是能够随时联系上他,礼扬从未用这个手机给雷德凯以外的人打过电话,因此手机里也只保存着他的号码。
自从雷德凯拒绝他后,礼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留下它,可是看着手机里的名字,想到从前一想见他就给他电话的那些日子,他忍不住就继续留下这支手机。那个时候真的好快乐,什么都不用想,打电话说凯我想你了,雷德凯就会很快出现在他眼前,虽然因为要跑上楼总是气喘吁吁地,但他还是笑着,一脸的宠溺,那么的小心翼翼,深怕他会生气。
礼扬痴痴地看着手机,匡靖目光有些黯淡,他扯出笑容握上礼扬拿着手机的手,说:「扬,我帮你关吧。」
拿过手机后,匡靖看了一眼,又道:「这款式是前几年的了,又不怎么好看。到国外后我再给你买新的,这手机就不要用了。」
礼扬只是看着匡靖手中的手机,什么都不说,他看到匡靖把手放在关机键上,然后静静地阖上双眼。
嘀嘀嘀……
安静的机舱里手机铃声骤然响起,熟悉的声音让礼扬蓦地睁开双眼,可是铃声已经停止,刚才的声音仿佛是他在幻听。有些呆滞地看着匡靖,他一脸笑容,疑问:「扬,怎么了?」
把视线从他的脸移到他手中已经关掉的手机上,下一秒,礼扬把手机夺了回来,并迅速开机,他要确认,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要再看一次。
是不是凯给他打的,一定是!一定是!一定是!他不相信雷德凯真的会那么狠心,他说过他爱他,他说过的!
手机打开,有一通未接来电,再翻开,显示的名字是,凯!
礼扬激动地反拨回去,这个号码在雷德凯送他到匡靖身边之后再没打通过,而这次,手机里传来的不再是盲音。
看他的样子,匡靖忍不住说:「扬,飞机要起飞了,关掉手机吧。」
礼扬看他一眼,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
「扬,你要去哪?」
匡靖拉住他。握着手机的礼扬回头看他,一脸坚定:「对不起,匡靖,我不跟你去了,我要留下。」
「礼扬!」匡靖生气地站了起来。
而礼扬只是淡然一笑,扭身离去,离开之前的那一眼,竟是绝然。
匡靖无力地坐回位置上。
这一刻,他明白,他彻底失去了礼扬。
不顾空服员的阻拦一边执意走出机舱,礼扬一边接听电话,而这时电话接通了,手机里传来说话声,礼扬一喜,握紧手机红着眼眶连道:「凯,是你吗?凯……你终于肯给我打电话了,我等了好久……我知道你一定会打给我的……凯……凯?」
不远处,不知谁的东西掉在了地上,发出巨响,同时,脸上刹那失去血色的礼扬,原本握在手中的手机也悄然滑落。
礼扬赶到医院的时候,文清正守在急救室外,雷德凯还在急救中,情况不太乐观。
双眼红肿的文清坐在排椅上,急慌失措的礼扬拉着警官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出车祸,严不严重都伤到哪里了,还有多久才会出来,他不会有事的对吧,对吧?
礼扬最后喊到无力,有人想扶他到椅子上坐,可他硬是不肯,无助地缩在角落,目光痴痴地盯住急救室上的亮着的灯。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过去了,急救室的灯终于暗下,第一时间发现的礼扬立刻站起来,但因为缩坐在地上太久,身体一晃差一点又倒回去,咬了咬牙他硬撑下来。
医生和护士把昏迷不醒的雷德凯推出急救室时,礼扬和文清同时围上来,小心翼翼又无比心痛地看着此刻显得那么脆弱,一碰即伤的这个人。
礼扬不停地问医生他情况怎样了。医生回答:「虽然伤势严重但是因为抢救及时所以保住了一条命,他身上的伤住院一两个月就能好了,可惜的是他永远失去了右腿……」
听着听着,礼扬和文清的双眼很快又盈满了泪水,看着身上包满绷带的人,真恨自己为什么不能代他受过。
在进到病房里的时候,礼扬和文清被两个没见过的警察拦了下来,其中一个警察朝他们各自看了一会儿后,问:「你们谁是礼扬?」
礼扬回答,「我是。」
警察对礼扬说:「我们有事要问你,你先跟我们过来一下。」
礼扬不太想去,他现在只想好好看着雷德凯。警察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于是又道,「是跟雷先生的这场车祸有关的,有件事必须请你协助调查。」
听到这些话,礼扬再不能拒绝。
在跟警察离开前,礼扬回过头看了一眼这间病房,看到了站在病房外凝视他的文清。
警察引着礼扬走向医院的另一处,并在路上对他说和雷德凯相撞的车里的三个人伤势比较轻,经过急救后已经转到普通病房,有两个人还在昏睡,有一个人已经醒了。他们问了这个人车祸发生的经过,他说这场车祸是雷德凯造成的,雷德凯开车把他们的车撞到了山谷。私享家
礼扬难以置信雷德凯会这么做。这两个警察没有解释,把他带到一间病房外后,隔着玻璃窗指着里面各自躺在病床上的三个人对礼扬说:「你看一下,认不认识他们?」
在他们的示意下,礼扬仔细地看着病房里的人,没多过久,礼扬身上的血就像抽掉一样,整张脸白得像纸。他抱住头部抖着身体缩成一团,眼睛里渐渐出现曾经发病时那种毁灭与绝望交杂的光芒,可就在又渐渐迷失的时候,礼扬像想起什么缓缓抬起头,一字一句地道:「凯撞了他们……是凯撞了他们……」
两位警察默默点头。
礼扬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嘴里发出怪异的笑声,眼睛中,泪水越流越快。
「那个笨蛋……那个笨蛋……那个笨蛋……」礼扬一句比一句骂得用力,仿佛要把身体里的什么都骂出来,如此的悲痛欲绝。
两个警察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觑,但他们还是把另一件事情告诉礼扬:「礼扬先生,我们估计,雷先生的右脚很有可能是他自己弄断的。」
「什……么……」礼扬瞪大了哭肿的眼。
警察把他们经过现场勘察,推测出来的事情告诉礼扬:
「雷德凯随车滚落山脚下的时候,整个人被压在撞得变了形的汽车里,曾短暂昏迷过一段时间又醒过来。
当时他已经受了伤躺在车里,后来,看到在翻滚过程中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文件袋,出于某些原因,他想过去拿到这个文件袋。他努力很久,身子终于出去了,但他的右脚却被卡在车里出不来。
我们后来发现一块从车里掉出来的汽车金属外壳,是一块约有四十多公分大小的金属块,其中染血的一头被磨得很薄,我们猜测他就是用这个先割开了自己的皮肉,再利用车身的重量压断骨头,就这样,他切断了这只脚,忍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艰难地爬过去接近了这个文件袋。
打开后翻出里面的东西,捡起一块石头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这件东西敲碎,直至碎到无法再进行补救后,他终于因为失血过多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虽然当时下着细雨,但雷德凯截断右脚后爬过的地方血迹依然清晰。
而雷德凯拼了命也要毁掉的东西就是这个——」
警察拿出一个透明的夹链袋,里面放着无数块带着血的银色碎片。
「我们知道这之前是一张光碟,内容是什么我们已经没办法查实。但询问过他们三人中醒过来的那个后,我们知道了光碟里可能录着的大概内容……礼扬先生,这个人说这里面录的是你曾经被这三个人侵害的画面。
礼扬先生,我们怀疑雷德凯是故意伤人,因为这三个人曾经伤害过你,所以他要报复。
他不顾一切也要毁了这张光碟,极有可能是不想再让任何人看到里面的内容。礼扬先生,光碟已经被彻底销毁无法成为证据,如果你坚决否认,那么你曾经被侵害的事情在法律上将不成立,你可以不公开这件事情,而这也是雷德凯的意愿。
但如果你这么做的话,雷德凯故意伤人将不能因对方三人所对你造成的伤害而获得从轻处分。」
「不……我要救凯,我要救他!这些事情算什么……如果可以救他,叫我去死也可以……我要他好好的,我要救他,我要救他!」
礼扬在医院里狂奔,不管引来多少人的侧目,当他终于来到雷德凯所在的那间病房前时,看着闭双眼静静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终于再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礼扬哭着跪爬过去,什么都不说,把他的手紧紧握在手里贴近脸颊,放声哭泣。
一直留在病房里守着雷德凯的文清看着这一幕,含泪觉悟地一笑,转身默默走出病房。
脚步声一步一步清晰,文清越走越远,他努力抬头,然而泪水还是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滑下再滴落。
梦里,谁来了,谁又走了?
有时是哭有时是笑,原来是场别离。
匡靖坐在原位,身边的座位空着,他失落的目光一直看着这空了的座位。
飞机在天空平稳的飞行,渐行渐远,离去,带着谁的无奈和哀伤。
文清走了,把自己的衣服简单的收拾一下放进包里,把左手的戒指摘下放在一封信的上面。
文清走了,打开门走出去,最后回头深深看一眼屋里的一切,然后把门关上离开。
即使不舍万分不愿还是要走,别离,是在明白自己不属于这里时再次启航。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昏睡了两天的人醒来,正在为他擦试脸庞的男子停下动作,痴痴地看他。
他放下手中的毛巾,双手握住他,对他说藏在他心里很长很长时间的一句话。
「凯,我爱你。」
醒来的人静静看他,最后微微一笑,比阳光还要明媚。
什么都不用说,抓紧那个人的手,炽烈的情感就能从中传递。
礼扬,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呢?
在你的心跳把我从梦魇中吵醒的时候,在你绝望地对我说,你爱我的时候……
熙熙攘攘的街道,人来人往,那不经意的擦肩,有谁放在心上了呢?
偶尔回头意外的相视,有谁曾经给过对方一个微笑?
然后就此走过,再也想不起来。
可是,你可知道,这一次的意外,或许是你或许是对方,前一世对彼此的五百次回眸凝望。
——《完》——
VI 那个人
礼扬很漂亮,匡靖比谁都清楚,因为和礼扬第一次见面,他就被他夺去了魂。
匡靖很有自信,也有自信的本钱。他爱上了礼扬,礼扬终于也被他打动了心,在他们高中毕业的那一天,他得到了礼扬的身体,终于让礼扬由身到心都是他一个人的,他的礼扬。
匡靖从不介意让大家看到礼扬的漂亮,他甚至得意。看到别人惊艳的目光,心里想着面前的人是他一个人的,只有他能拥有的礼扬,就比什么都要满足。
但是那天,和礼扬在食堂吃饭时,一个人的目光让匡靖很不舒服。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的礼扬?
明明那么平凡,又那么老土,却用这样炙热幽远的目光——看着他的礼扬。
真让人不快。
「扬,你看!有个看起来好阴森的人躲在角落里看你。哇,居然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你,真不舒服。」
让礼扬注意到那个人后,又故意用贬低的话让礼扬对他产生不了好感,接着,就由他上场彻底打击这个人的信心,让他再也不敢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的礼扬。
可以欣赏可以凝望,但绝对不能用这种痴恋的目光!
匡靖起身,带着冷蔑和自信,朝坐在角落看着礼扬的那个人走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