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弥撒 第一部————慕容吟

　　忽然，房门被猛地推开，玛戈冲了进来，拉着亨利·德·纳瓦尔大叫：“别碰她！快跟我走！”

　　亨利·德·纳瓦尔心里很是不悦：“你这是来报复我让你偷情不成功的吗？”

　　赛莉娅上下打量玛戈，鄙夷地说：“玛戈，你不是自命清高坚决不跟新教徒上床的吗？何必坏我的好事？”

　　玛戈没有理她，仍然拼命地把亨利·德·纳瓦尔往外拖。亨利·德·纳瓦尔更加生气了，用力推开玛戈：“就算你在场我也照样碰她！”说完转头打算再次扑到床上。

　　然而，就在这时，赛莉娅忽然全身抽搐了两下，口吐白沫，头歪向一边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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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这个场景，亨利·德·纳瓦尔心里一惊，然而同时意识到已经没有时间让自己发呆了，于是连忙扶起玛戈，一起跑出赛莉娅的房间。

　　“怎么办？”亨利·德·纳瓦尔气喘吁吁地问。此时出了皇宫却仍然没有走出那个大院，依然不能逃脱卫兵的视线。

　　玛戈扶着膝盖，连续喘了几大口气才说：“正门肯定不能走，我们绕到后面再说。”

　　玛戈跟亨利·德·纳瓦尔顺着皇宫的墙往后走，刚一转弯，黑暗中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总算等到你了。”

　　玛戈的心一紧，随即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看见站在眼前的是佩尔兰，这才松了口气。捂着起伏的胸口，说：“佩尔兰，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忽然，玛戈想起一个问题，厉声盘问道：“我哥去世的时候你不在旁边对不对？！说！你是不是被那个老妖婆收买了，一起来害死我哥？！亏他平日对你那么好，就好像你才是他的母亲一样！”

　　佩尔兰泪流满面，抽泣着说：“小弗朗索瓦一发现中毒就把我赶出了房间，让我在这里等你，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回去。他说你一定会来的……”说到这里，佩尔兰已经泣不成声。

　　玛戈安慰地搂着她的肩膀，额头相抵，劝道：“起码你算是完成了我哥的遗愿，在这里等到我了。”玛戈知道佩尔兰对弗朗索瓦的感情甚至比自己这个亲妹妹还要深得多，只是宫里人心叵测，刚才亲眼见到了表姐的死，此时才不由得多疑起来。

　　“不，还没有完成……”佩尔兰擦掉眼泪，努力止住哭泣，说道，“他的遗愿是让我把你送出宫。快点跟我走吧，驻守西门的是自己人。”

　　“等一下。”玛戈转向亨利说道，“你先发誓逃出巴黎之后不会私自离开，并要负责我今后的开销。你知道，出了皇宫之后我再也没有公主的地位，这个问题我必须考虑，我也不想将来以乞讨为生。”

　　“放心吧，你毕竟是我的妻子，我会带你回纳瓦尔王朝的。”亨利·德·纳瓦尔不得不承认玛戈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刚才其实一直在想到哪里跟她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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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皇宫也不是特别的难，玛戈心想：或许太后正盼着我走吧？

　　皇宫外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一个个举着长剑与火把的骑兵们从玛戈和亨利·德·纳瓦尔的面前飞驰而过，马蹄跟地面每接触一次，就会让人的心脏猛地颤一下。

　　佩尔兰拉着玛戈和亨利·德·纳瓦尔一边躲藏一边朝城外移动。

　　“从塞纳河边走比较安全，我们走在下面，他们骑着马不容易看见。”佩尔兰提议道。

　　玛戈点头答应，自己很少出皇宫，这样的事还是要听从年长者的建议。

　　三人伏在城门不远处眺望，只见城门紧闭，还有不少士兵把守。

　　“这么多人，肯定出不去了。”亨利·德·纳瓦尔的额头渗出了汗珠。

　　“等等……”玛戈又仔细看了看，确定了不是自己眼花才说，“我们直接过去试一试吧，如果没办法从这里通过，去别的城门也是死路一条。尤其是你，你还是新教徒。”

　　玛戈站起身，从容地走了过去。亨利·德·纳瓦尔和佩尔兰隔了一段距离跟在玛戈的后面。

　　迪蒙蒂埃看见玛戈很诧异，先是一愣，心里暗自嘀咕：这玛戈不会是来找我私奔的吧？

　　再一想，玛戈不可能知道我今晚驻守这个城门。又往玛戈身后一看，亨利·德·纳瓦尔正缩头缩脑地朝这边观望，心里大概有了数。还没等玛戈开口，迪蒙蒂埃便对自己手下的士兵说道：“打开城门。”

　　“可是……今夜不是不许开城门的吗？”副将迟疑着问道。

　　“让你开就开。”

　　亨利·德·纳瓦尔和佩尔兰听到这话赶紧跟了上来，同玛戈一起向城外走去。

　　玛戈回过头来看了迪蒙蒂埃一眼，但是什么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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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最后一个敌人倒下，约里奥才回过神来，此时的波利卡普已经站不起来。剑深深地插在地里，波利卡普用一只手攥着剑柄才勉强能够支撑身体。

　　波利卡普正想喘口气，忽然听见远处又是一片叫喊声：“我们不能白死！杀了残忍的天主教徒！杀了太后的爪牙！”知道如果这些人看见自己跟约里奥就没什么希望活下来了，于是连忙站起来。

　　约里奥驾起波利卡普，问道：“怎么办？我们去哪里？”

　　波利卡普看了看周围说道：“朝东边的城门走，我父亲和于洛都在那里。”

　　“嗯。”约里奥从波利卡普的手中拿过长剑。

　　波利卡普本不想给他的，不过知道自己拿着长剑也没有太大用处了，就没有坚持。

　　波利卡普的右臂不停地滴血，袖子上黏稠的一片。身上的血因为有盔甲挡着看不见，可是约里奥能够确定他的伤很重。

　　然而喊声渐近，也来不及包扎伤口了，两个人就只有拼命地加快速度朝城门移动。

　　见到于洛就好了，就安全了……波利卡普这样反复跟自己说，可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挨到那个时候。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约里奥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虽然明白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你只要别继续恍惚就行了。”说完这句话波利卡普便闭嘴了，尽量为自己保存体力。

　　第39章 重生

　　“再快一点！”波利卡普催促道。

　　“你受得了吗？”约里奥很担心地问。

　　“没有问题。”波利卡普强忍着疼痛回答。

　　到处都是被逼急了的新教徒的声音，约里奥知道顾不得那么多了：“我背你走吧，这样太慢了。”

　　“好的……你先帮我把盔甲脱掉，穿着这一身你怎么背的动呢？”

　　约里奥不忍心看他的伤口，把头偏向一边，摸索着帮他脱掉了盔甲，背着波利卡普朝东边的城门跑去。

　　“就快到了！”约里奥也不知道说这话到底是为了安慰波利卡普还是给自己希望。

　　离城门越近，厮杀的叫喊声也就越大，这也是在波利卡普意料之中的。忽然，波利卡普拍了拍约里奥说：“你快看，那里是不是自己人打起来了？”

　　约里奥朝城门看了看，正在厮杀的的确都是穿着差不多的盔甲：“好像是啊……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们过去看看。”

　　就在看得清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于洛也同时看清了他们，叫道：“别过来！”

　　“怎么办？”约里奥有点不知所措了。

　　波利卡普从约里奥的背上下来：“你想办法回神学院吧，那里应该还是安全的。”说完一瘸一拐地向于洛走去。

　　约里奥又跟了上来，说道：“你说我总是在你面前送死，你还不是一样？你的伤这么重，帮不了什么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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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利卡普没有回答，而是大声问于洛：“你还好吗？父亲呢？”

　　“公爵他已经想办法逃走了。”于洛靠向波利卡普，一边打，一边保护着他和约里奥往城门退。

　　就在快要到城门的时候，于洛对守城的将士命令道：“快点打开！”

　　卡特勒梅卡本来在跟别的士兵砍杀，听见了这句话，连忙三两下解决了一个人，骑着马也向城门冲了过来。

　　约里奥和波利卡普刚走出城门，于洛就喊道：“把门放下来！”

　　“于洛！我们一起走！”波利卡普转过身，看着于洛的表情已经大概能猜出他是抱着必死的信念了。

　　卡特勒梅卡笑道：“一个都别想走，我今后的荣华富贵可都靠波利卡普你了。”

　　于洛拦在城门的正中央，怒视着卡特勒梅卡说：“吉斯公爵收留了你，你却如此忘恩负义！想出城追杀波利卡普先杀了我再说！我知道你比我厉害，可一时半会儿想战胜我也没那么容易吧？”

　　说完于洛又转过头去对波利卡普说：“你快点走吧，吉斯公爵和迪蒙蒂埃此时恐怕已经在逃亡了，需要你的帮忙，这里有我呢。事情过后，我会去找你的。”

　　“你以为以后还有命去找他吗？”卡特勒梅卡嗤笑道。

　　其实这也正是波利卡普担心的问题。

　　波利卡普夺回约里奥手中的剑，又将他推开，说道：“于洛，我跟你并肩作战，死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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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洛很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值得，绝对不值得。你快走吧，别让我白死。”于洛知道没有办法把波利卡普骗走，只好改变了说法。

　　果然听到这话波利卡普很不忍地又看了于洛两眼，然后跟约里奥一起朝远处走去。

　　卡特勒梅卡跟于洛打了起来，打了很久，终于卡特勒梅卡首先停下来。问道：“那你又值得吗？”

　　“什么？”

　　“他不管你就一个人逃走了，你为了他送命值得吗？”

　　于洛估计波利卡普已经走出去很远，躲在了一个不容易被找到的地方，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东西了，于是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为什么不打了？如果不打我可要走了。”

　　没想到卡特勒梅卡却说：“你走吧，杀你不是我的任务。我还要继续去追吉斯公爵，当然，他那两个儿子也算是逃犯。”

　　“你这是在还我那个人情吗？其实没必要，我已经发过誓，如果你背叛了吉斯家族，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的。你就不怕我去行刺你？”

　　“怕，所以将来我会加强防备。”

　　于洛没有再多说什么，沿着刚才波利卡普离开的方向一路找去。

　　卡特勒梅卡对手下的士兵喝道：“都给我往北边追，我怀疑他们会去海边坐船逃跑！”

　　这个声音于洛是听到了的，心里不由得一惊，吉斯的确是计划一旦出事就去北边，船只都备好了。卡特勒梅卡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于洛开始后悔当初拦着波利卡普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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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圣里安教堂，约里奥已经有了心理阴影，只要一看见教堂的尖顶出现在视线的范围内就会回想起黑弥撒时的痛苦。可周围又没有其它地方，自己还拖着一个重伤者。此时，波利卡普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自然压在约里奥身上的分量也不轻。

　　约里奥提议道：“我们去圣里安教堂后面的废墟先躲一阵再走吧，你需要休息一下。”

　　“好……”波利卡普也感到自己似乎快到了极限，连多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了。

　　约里奥扶着波利卡普走到了那天两个人躲藏的地方，用干草简单在地上铺了一下，才把他放在地上半躺着。“我给你包扎伤口，你忍着点疼。”

　　“嗯……”波利卡普觉得意识有点模糊，刚才精神一直高度紧张，如今算是暂时到了安全的地方，突然放松之后立刻沉沉地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中，波利卡普说：“约里奥，我们走吧……”

　　“等你休息一下再走。”

　　“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哎……我知道你被通缉没办法回来……可是，我们身上有拉图什的毒，如果不定期吃他给的药会死的，怎么办呢？”

　　“逃走了还有活下来的希望，如果回去就死定了。”波利卡普顿了一下，问道，“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当然。”

　　听到这话波利卡普放心地再次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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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里奥一个人无聊地坐着，周围一片寂静，还好没有人追来。

　　忽然，靠在断墙上的一个草垛动了一下，紧接着移开位置，露出一个洞口，拉图什从里面爬了出来。

　　约里奥简直要绝望了，为什么无论逃到哪里都始终是在拉图什的掌心之中。难道他是神吗？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然而，看见了约里奥和波利卡普，拉图什也是一惊。

　　约里奥缓缓靠近波利卡普，拿起了他的剑。以前一直是被波利卡普保护的，这次也该保护波利卡普了，坚决不能让拉图什伤害到他。

　　波利卡普醒了过来，他睡觉一向是很警觉的，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

　　突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拉图什连忙说：“快点！跟我躲进密道里！”

　　约里奥迟疑了一下，波利卡普却站起来走了过去，此时只能选择相信他。

　　“你怎么也受伤了？没好好躲在神学院吗？”波利卡普问道。

　　“这个不用你管。”拉图什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波利卡普继续问：“那天……你是故意引我过来偷听的吧？”

　　拉图什还是没有回答。

　　“怎么办呢？”波利卡普笑着问，“现在我们决定不顾身上的毒脱离撒旦教了。你是不是很后悔当初还想让我来接你的班？”

　　“是有点后悔，你变了，跟刚进神学院的时候不同了。你们走吧……我虽然不知道怎么解你们身上的毒，不过我弄到了这个毒的配方，相信以于洛的能力一定可以解得了。”

　　波利卡普很诧异地看着拉图什，不敢相信他会这么轻易地放走自己跟约里奥，于是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有事要托我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