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自找的,我活该。”
旭意料之外的示弱让月有些吃惊,嘴里因为呕吐完发出淡淡的酸味,让他觉得很难受,说:“我还没有骂过瘾……”
“请继续。” 旭淡淡地说着。
月听到旭这样回答,不禁苦笑。心,混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旭却不想再继续沉默下去浪费彼此的时间,轻声问:“明学长,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低低的声音,透着吸引人的浓淳感觉,还带着一点点颤音。
听着那个无比熟悉的声音,自从遇上旭之后,少有的平静,在月的心里蔓延。
旭的手,轻轻揽过月的肩膀。那一刻,仿佛把这些年分离的时光消弭——以前,他们也曾这样靠在一起,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地拥抱。
嘴里的酸气,骤然蔓延到了月的鼻子眼睛。“要我给你机会是不可能的。有本事,你追我啊,看你能不能追到让我感动……” 月睁大了挑衅的眼睛,下了战书。
“没问题。在那之前,先给我一点定金好不好啊?” 旭有些不怀好意地微笑。
“做梦!” 月一个白眼丢过去。
旭抓住月白皙纤长的左手,反反复复地摆弄着,像一个懂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把玩着珍贵的玩具,揉揉捏捏,然后举起凑在唇边亲吻。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这个手表,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戴着。”
旭说着,摘下月手上那个大大的银色手表,露出手腕。他的动作很慢,慢得似乎别有深意。随后,旭指着手腕外侧的那个旧疤痕说:“这个是那时替我挡的……”
接着,旭把那只手翻过去,指着内侧的伤口,问:“这个呢?”
几乎遗忘的痛,又涌上了月的心头,眼前清秀帅气的面容越看越面目可憎。月有些生气地抽回自己的手,冷冷说着:“与你无关!”
霎时结冰的空气,彻底得荡涤了未褪的醉意。两人之间冰点以下的气氛再次弥散。
为什么突然对我发火?又是为了隔壁的那个女的?旭不高兴了,用教训的口吻说着:“月,你要注意影响,你现在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别因为那个女人让公司为难。”
冷森森的眸子在发亮,月用冷飕飕的腔调回答:“这种事,如果会有影响的话,你的公司早就垮台了。不是吗?” 讽刺的意思,明显得露骨。
于是,不再有交谈。相距不到十厘米,沉默却像在两人之间划出了一条银河。所谓的咫尺天涯,就是要自己承担好自己的寂寞,很执拗很顽固地……
32.
蜷在沙发上,身边的人一转手搂住了旭的腰,见旭没什么反应又从上面揽住了旭的脖子。 旭可以感觉到她的热气呵在脸上。
旭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迎上她撩人的红唇。 将她压倒在软软的沙发上,以各自默契的姿态胶合在一起,起起落落,缠绵悱恻。
旭甜甜地把她的舌含在嘴里,贪婪地吮吸着,忽然很想把她一口吞进去,吞没在身体里面,“明……” 旭梦呓般的低唤着。
“明什么?” 她骤然杏目圆瞪,柳眉倒竖。
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明明在喝水,怎么还是有点渴呢。 ”
“讨厌!” 她低眉一笑,“我去帮你倒水。 ”
好一会儿,她从厨房里翻出一摞半人高的书籍,很惊讶地冲着旭笑,“旭你对咖啡很有研究嘛,lorry 还说你这种有钱人一定是一无是处的呢。 ”
“啊?”
“我找不到放杯子的地方,” 她撒娇似的吐吐舌头,说,“这些是我在厨房乱翻时看到的,好多啊,一整个系列的吧。 ”
旭定睛一看,真是好多,大堆的书都是讲述咖啡制作方法,从入门级的开始……
——第一次煮咖啡就做的这么棒,我是个天才,对吧?
旭忽然心头狂跳。 “那个号称没钱买书买棋谱的笨蛋。 ” 他有些沉痛地低吼。
“旭,你怎么了?” 她紧贴着他坐下,手摸上他的脸颊。
“出去。 ”
“什么?” 她慌了,不知该不该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让你出去!”
她心惊胆战地盯着他苍白如雕刻的脸,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讪讪地走了。
这个笨蛋!为一局棋欢喜到废寝忘食的不问世事的笨蛋,为偷到自己的一个吻兴奋得欢呼雀跃的莫名其妙的色狼!
月像明学长一样可以精确地计算棋子,聪明地布置棋局,却不能像明学长那样总是让自己捉襟见肘自身仍镇定自若游刃有余,反而为了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乱了分寸,大惊小怪,以至于撞了满头包。
旭开着车在月的公寓附近漫无目的的行驶。
想去跟月道歉,又觉得那一晚自己根本没有做错什么。唯一做错的大概就是自己后来一时气愤去找女人厮混,但这件事还是不要让月知道比较好。旭目光散乱地投向车窗外,猛地发现不远处的路边,好像有一个人在漫步,那修长瘦削的背影,柔顺的长发,熟悉地不能再熟悉。
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旭不由自主地降下车速。
月的脚步在一家花店门前停了下来。 隔着几米的距离,月对着一束花看了很久,然后摇摇头,离开。
旭悄悄跟在他后面的旭,见月回了公寓,便又折返到那家花店。
“先生买花?想看些什么?” 花店的女孩看到是个开着名车的有钱大帅哥,笑得分外甜美灿烂,“每一种花都有不同的含义,代表不同的花语……”
“葵百合胜利,姬百合财富,吉祥草鸿运,玫瑰真爱,扶桑温暖,桂花甜蜜,紫罗兰永恒,茉莉优美,丁香谦逊,四叶丁香属于我,勿忘我友情,情人草爱意……对不对?”
旭如数家珍般的一番话,很不客气地拒绝了她过于热情的介绍,“我自己挑就行了。 ”
他对花的熟悉可以让他改行,但这束花着实花了他不少脑筋,月刚才看的到底是哪一束?
说起来,旭经手送出去的花不下上百,但是当年,真的连根草都没有送过明学长。旭觉得现在应该好好补偿他一下。
在店里犹豫了半天,旭还是决定买月看中的那一束。于是他几步走出花店门前,开始对月刚才的行为进行现场模拟。在店门的南偏东80度方向,距离七米……月的视线是大概水平向下偏角30度,正面向左偏了20度——旭一个劲儿地比划着角度……
花店女孩皱皱眉头。原来是个有钱的疯子。真是可惜了。
好了,没错了,就是那一束。他回到店里,一口气挑了九十九朵那一种娇艳欲滴含苞待放的玫瑰。
“先生,送黄玫瑰恐怕不大好……” 花店女孩小心地提着建议。不知道这个神经病会不会有暴力倾向,但是出于职业道德,她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
旭不耐烦地摆手示意他知道,“请帮我包好。 ”
停在略显狭窄的公寓门前,旭走出闪亮的豪华轿车。
“谢谢,你真有心。 ” 一开门看到捧着大把花束的旭,铃马上欢天喜地不由分说地接了过去。
旭连解释都来不及,铃已经抱着花束奔到刚刚走出房间的月面前。
“月,你看你看,旭送我的花,好漂亮……”
月零时间差地打了个大喷嚏,狼狈得涕泪交流。
“啊,对不起月,我不知道你对花过敏……” 铃抱着花一脸做错事的内疚,慌不择路地更上前两步,月立即脸色发白地马上缩回自己的房间。
“谢谢你的花。旭,今晚留下来吃饭吧,上次我买完菜回来你已经走了。” 铃乐不可支地看着手里的花,叨念着,“该放哪里呢,这儿没有大花瓶。”
旭马上恢复镇定,冷冷地说:“我开车来时看到花店附近有,你干嘛不马上去买一个。”
“对哦,我马上就去。” 铃放下花,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
“你还真有心哦。 ” 月远远地望了旭一眼,冰冷讽刺语调,“专程跑到这里来,有什么事?”
出师不利,旭眉间的褶皱顿时多加了三条:“无事可做,来看看你。 ” 旭随口找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哦,是吗?我以为你很容易就能找到人陪你的。 ”月微笑,有意要让旭下不了台。
旭被逼得有些急了,实话实说:“我有事找你,我想见你。 ”
“你可以打电话。 ”
“打电话的话,就不能亲手把花送给你。 ”
“我?” 月一愣。
“刚刚,我看到你站在花店门口,我知道你喜欢那束花……”
“谁说我喜欢那束花?我只是纳闷为什么那么难看的花要放在那么漂亮的一个大花瓶里!”
月对着旭大声解释,显得有些有气无力,“那个花瓶是黑白相间的,色泽柔和,简单无华,却干净得看着舒服,让我想起围棋里的棋子。谁知道上面却摆了一束黄得那么难看的花,真是暴殄天物……”
旭明白自己误解了月的意思,竟犯了那么低级的错误,不由地脸微微一红,胡诌了一个理由就匆匆告辞。
已经多久,没有见过旭脸红的表情?这样的旭,对月而言,徨若隔世,有些陌生。霸道的旭,严肃的旭,任性的旭,执著的旭,月都可以处之泰然,却惟独对这个含羞的旭,有些不知所措。
手机铃声打断了月的思索。是蓝的电话。“月,好戏要开场了哦。到时要帮我摇旗呐喊啊。”
“有空的话。” 月淡淡地回复。
铃在外面敲门着叫月,月一开门,铃一脸很困惑的表情。“月,你出来看看,有个女孩子送了很奇怪的东西来,让你接收。”
月好奇地挂了电话,走出去看看,当即被送来的东西闷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脸笑容的花店女孩站在月的公寓门口,在心里暗暗盘算:那个神经病出手真是大方,没想到一个破花瓶可以赚这么多……
吃晚饭的时候,铃颇为赞叹地叨念着,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说给月听:“都说旭是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我看未必呢。 ”
“哦?” 月含糊地应了一声,侧过头,发觉铃朝着远方一脸憧憬和神往,甚至有些目眩神迷。
铃一脸认真地指出:“他连花都不会送……我记得以前看一本书上说,黄玫瑰的花语是‘致歉’啊。 ”
致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