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临天下(第一卷)恼情思+番外——粼波儿

作者:粼波儿  录入:04-21

  瞳猛地抬起头来:“爷,你……”怎么会知道?

  见他睁大双眼,诧异非常,燕清粼忙道:“其实不难猜。接手情报的都是我身边亲信,既然不是影子那边的差池,那问题自然出在我这儿。”

  瞳了然,遂垂首道:“是萧达。”

  燕清粼心下一沉:父皇好手段,在他身边埋下这个眼线,与那顺子有何不同?燕清流被人出卖,他燕清粼莫不是五十步笑百步耳耳。

  “爷……”瞳欲言又止。

  “讲!”

  “爷保重身子,萧达他……”

  “嗯?”燕清粼冷冷一哼。

  “属下逾矩,请主子责罚。”

  “下不为例!”真真假假,他又何必斤斤计较,只他最不能恕的便是这等吃里爬外之人。

  “人呢?”

  “都在院外跪着。”

  “嗯,剑呢?”

  “中了‘迷魂’,飒正帮他运功调理,应无大碍。”

  “让他好生歇着,去吧。”

  “是。”倏忽间,瞳便匿在暗处,不知所踪。

  待容儿赶回来,携之走到院外,只见跪满了前来护卫的御林军和东城军,燕清粼冷冷的环视一周,跪于最前方的是萧达,其次是柯子卿与周青。

  穿过众人,燕清粼径直走到萧达面前,目不斜视。萧达浑身一震,吞咽一口,俯身道:“让爷受惊,奴才……”

  不等他说完,燕清粼一脚凌空踢去,萧达避不敢避,飞出两丈远撞在一棵树上,一口血忍不住,喷了出来。

  “爷……”挣扎着站起来,萧达向前挪了几步,缓缓屈身单膝点地跪倒。

  燕清粼的苍雪剑顿时发出阵阵龙吟,似乎极为兴奋般的饮血豪情。

  容儿一惊:难道燕清粼要杀了……萧达?

  顿了半晌,燕清粼缓缓松口气:“知道为何?”

  终是不愿杀他。

  “奴才欺瞒,罪该万死!”萧达声音发颤,心中一慌。

  “从今儿起,滚出本王视线。周青,送本王回府!”

  “喏!”周青摸不清状况,带着一队人随燕清粼而去。

  拉过沐容,燕清粼头也不回的绝尘而去。

  静静的望着那道渐渐离开他生命的身影,萧达满目哀伤,因为他知道,自己已被彻底抛弃了。

  第二十四章:南下

  两年后,江南扬州,夕午粮庄内院。

  “醒了吗?”萧剑轻声问道。

  沐容轻轻关了门,把食指放在唇边,摇摇头。

  萧剑耷了着脑袋,走了几步坐在台阶上,发愣。

  “又来圣旨了?”沐容坐在他身边,悄声问道。

  点点头,萧剑凝重着脸说:“沁妃娘娘也来了懿旨,说下个月七皇子满两周岁了,让主子尽快回京。”

  两人对看一眼,异口同声的“唉”一声,埋首不语。

  两年前,平叛消息一传出,举国哗然,圣君下旨,废太子,立三皇子为储,诛杀燕清流、燕清川及薛德,四皇子被近侍护送逃往凉庭,派飞骑军追杀之,玉妃被赐白绫。薛德跪求圣君饶过燕清岚,说其并不知情,并以销毁三皇子之毒的解药相威胁。圣君犹疑,柯子卿请旨试药,效果显着,遂召回飞骑军,凌迟薛德,并斩杀薛家九族。

  是夜,大公主、二公主夜访三皇子府,天近拂晓方才离去。

  次日,一直对此事不闻不问的三皇子燕清粼,请命清漪殿,着燕清流、燕清川戴罪立功,圣君大骂其“妇人之仁”、“糊涂昏头”,逐之。

  燕清粼不允,复请命,圣君恼之,称其“冥顽不灵”,喝令杖责,旁侧苏逸风脸色大变,跪地求情,圣君不允。幸大将军及时赶至,温言规劝,方作罢。燕清粼心下黯然,请了圣旨后,叩谢完旋即离开,未再理会卫少天,后者一时无语凝噎。

  圣旨下,燕清川发配西北大军,燕清流发配西南边州,着戴罪立功,即刻离京。

  赴边州当日,燕清流频频回首寻那抹熟悉身影,终不得,郁郁而走。

  当晚,三皇子服用解药,陷入昏迷,圣君大惊。大学士纪无心劝谏,曰“三皇子中毒时日长久,恐损伤过深,昏睡之中可休养生息,此为祥兆,现下更应觅清净之地静养”。

  圣君默允,遂着人准备在燕江下游的皇家别院无影山庄,让三皇子迁去好生养病,此时已经贵为太子的燕清粼却昏迷多时。

  无影山庄距京城有半月路程,启程当晚,卫少天夜探三皇子府,一夜未离。天明之时,卫少天隐于暗处目送燕清粼一行人离京,无察觉燕元烈已在其身后站了多时。眼看燕清粼一行消失于视线之内,情急之下就要翻身上马追去,然,终因体力不支,跌入燕元烈怀中。

  一年后,燕清粼从无影山庄消失,圣君闻后眉头深蹙,次日下旨“太子微服寻访各郡”,查处贪墨,肃清吏治,一时全国官员惶惶。不幸撞到燕清粼枪口上的贪官污吏,非死即疯,若惹急了,想求死都不得。一时关于太子的各种传闻编出不同版本,在民间津津乐道。

  就这样游荡了一年多后,燕清粼驻足在扬州这块繁华地已经三个月,却依然不想离去。从年初开始,每十日便会来道召回圣旨,燕清粼面无表情的看完,随手扔到香炉里,把传旨官唬得一楞一楞的。不过,这次圣君特别有耐性,你烧一次,我再发一次,父子俩就这么抗上了。

  当初离京时,跟在身边的只有萧剑,瞳在暗处保护。后来沐容千里寻到无影山庄,跪于主子房前请求留下,燕清粼柔柔一笑,准了。不久,飒、翩也来到身边,飒已经按燕清粼要求收回在北辽的暗影,这几年东方慕平在其协助下已撑起半壁江山,北辽四个王子一死一疯,东方慕平实力大增。

  是时候抽掉“拐棍”了,燕清粼不想要一个傀儡,势均力敌的对手才有意思。飒带回来一张羊皮、一个蓝锦丝剑坠。羊皮上只镌一个字“念”,燕清粼看后无甚反应,五指将其揉了,复又展开,几次反复,失手间掉落进脚下火盆,火苗拔起,映红了素白的脸。

  蓝锦丝剑坠上镶着一块璞玉,正面龙飞凤舞的一个“粼”,反面千沟万壑的一个“慕”。飒在一旁低声说:“据影言,此为北辽小王子亲手所刻。”

  燕清粼闻言冷冷一瞥,飒忙垂首数蚂蚁。随手抛给憋笑憋到内伤的萧剑,燕清粼甩袖而去。

  萧剑拍拍踩中地雷的飒,后者冷着脸睨着他欠揍的脸,萧剑抿嘴一笑,向他使个眼色,拿过燕清粼的苍雪剑,仔细装饰在剑把上,然后神秘的眨眨眼,看得飒嘴角一阵抽搐。

  第二十五章:珍惜

  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翩带着几个丫头过来时,正看到两人唉声叹气的坐在门前,垂头丧气,像极了集市上卖的臭咸鱼,她“噗嗤”一笑,轻声道:“昨晚主子歇的晚?”

  沐容一看是翩姐姐,立刻撒欢的跑过去请安,这个姐姐平日里待他甚好,燕清粼还让翩教他功夫,处得久了便把翩当成亲姐姐看待,有事没事也能套点燕清粼小时候的往事,乐此不疲。燕清粼知道了,摇摇头,一笑了之。

  “都是前几天的暗报闹得。”萧剑站起身,拍拍衣襟上的尘土,“翩,我后悔当时没杀他,省得主子现下闹心。”

  沐容闻言,脸色一暗。

  “柯子卿?”翩也一怔,接着自言自语道,“听瞳说他伤的不轻,昏迷两个多月,不过边州是拿下了,他功不可没。”

  圣元十六年底,圣君拜柯子卿为骠骑大将军,出征凉庭,收复边州,并吞没凉庭三十多个小郡县,但在最后一役中不幸身中埋伏,虽突围成功,仍重伤昏迷。且由于柯子卿曾经因试用米陀香解药,内力大损未愈,这次伤势更是来势汹汹。而燕清粼得知此事时已是一月之后。

  “我道主子已经忘了他,没想到竟如此……”刻骨铭心!翩一手捂住嘴,吃惊的望着萧剑。

  萧剑冷哼一声:“他也配!”

  忽然,房中传出几声杂音,许是燕清粼醒了,屋外三人立刻噤声,翩带着两个丫头轻轻推门进去。

  萧剑抖擞精神,正要跃上那棵老槐树的枝丫,护卫房中安全,不料被沐容揪住衣袖:“萧大哥,我……”沐容满脸通红,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嗯?”看他那副窘样儿,萧剑啼笑皆非。

  “这两年多,主子从来没……”声音都被自己吞到肚子里了。

  他的心思,萧剑怎么不明白,只是主子的事儿,做属下怎好插嘴。更何况,燕清粼本来性情淡薄,心思虽缜密,偏偏在情事上马马虎虎。当初留下沐容,本以为主子是想收他暖床,谁知相处两年多,燕清粼硬是视眼前美人如无物,除了平时搂搂抱抱把沐容当个大火炉用,根本没发生实质性进展。北辽小王子那儿的消息燕清粼也断了,据飒探来密报说,东方慕平曾经派心腹来大燕寻过燕清粼,但无果而终。至于柯子卿,自从离了京城,影子就默契的把有关他的消息全压下来,若不是前几天被燕清粼偶然发现,这事儿也就如石沉大海。

  然,世事颠沛,天命难违。只是世事既为世事,机缘巧变自然常出乎人意料,纵精明干练如燕清粼者,也不能尽在算中。

  罢了,萧剑一生只为燕清粼而生,想这些有的没的只是徒增烦恼而已,燕清粼清风安然,那就好。想到这儿,萧剑一哂:“若你真爱主子,就要敬他、惜他、怜他,莫要矫情,更不能背叛。否则,只会咎由自取罢了。”说完,腾空一跃,找个舒服的位置,挂在树丫上,一动不动的望着燕清粼的卧房。

  那里的览窗已经打开,一束雏菊探出来,吐露芬芳,格外妖娆。

  沐容失神片刻,呆呆一笑,狠狠一敲脑袋,便提着衣服下摆飞奔去厨房拿主子的早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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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床前,翩轻轻撩开鹅黄色的帷帐,燕清粼侧着身窝在暖和的锦被里,睡得正香,气息缓平。今天说好了要检阅暗盟的训练成果,主子可不能缺席!翩一边小声地唤着“主子”,一边把手伸到他的脖颈下把燕清粼慢慢抱起身。

  燕清粼起床气很重,以前除了萧达无人敢惹,现在除了翩谁也不敢扰主子的清梦,因为燕清粼虽说脾气上来把萧剑扒层皮都不在话下,可就是不打女人,所以他最多“哼哼唧唧”几声,然后就乖乖的倚在翩的怀里,被侍候穿衣。(有吃豆腐嫌疑……剑:那咋不吃我滴豆腐?波:小剑剑啊,因为你是臭豆腐啦!剑:我……我戳死你!提剑追来――)

  江南的清晨,温润清爽,燕清粼长发未绾,如水般披泻在身后,眉梢眼角尽是清明,慵懒神色别有风情,只多了份成熟,少了股稚嫩,越发玉树临风。

  他对着窗子伸了个懒腰,只觉通体舒畅,俯瞰窗下草木笼葱,百花争妍,幽幽香气包裹周身,顿时心情大好。

  翩儿把燕清粼按到梳妆台前坐定,用一条浅紫色丝绦将从鬓角处挑起的两缕青丝系于脑后,及腰的长发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在背上披着,倒是随性自如。

  燕清粼觉得无聊,便让丫头把他的燕尾琴拿来置于腿上,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抚琴弦,奏流水之音,时而激越昂扬,时而缠绵幽怨;劲时如山摧地裂,柔时似春花半开;像骏马奔腾,惊起狂沙无数,又像乳燕娇啼,唤起半缕相思。

  “主子有心事?”翩斟酌着问道。

  “嗯。”燕清粼应得漫不经心。

  “最近出了个小贼,害翩儿丢了颗炼魂丹,主子可知?”本来还以为是自己失职,翩现下觉得恐怕这灵丹妙药早已飞到边州给某人疗伤了。

  “哦?”燕清粼眉毛一挑,琴声未停,“敢情我成了贼?跟我说话不必如此周旋,累不累?”

  翩理好头发,转到身前:“主子爱他?”

  顿时,发现燕清粼眸中冷光一闪:“翩儿,你逾越了。”冰冷的语气让翩儿生生打了个冷战。

  翩儿心疼这样的燕清粼,既然没人来给他解心结,那就让她来下猛药!豁出去了,翩单膝跪地道:“翩儿不明白,主子为何如此折磨自己?主子情窦未开,何以懂情?何以懂爱?翩儿冒死相问:主子可曾为谁动过心?柯子卿?东方慕平?还是沐容?或者根本是将他们视为囊中之物?主子明明寡情,却处处留情,做任何事不过凭一时兴起,却从不拖泥带水。而今主子这般回护,翩儿想知,您究竟想要一晌欢愉还是一生厮守?”

  “放肆!”只听“叮”一声,琴弦断了一根,燕清粼将琴随处一甩,站起身来,冷言道:“我活得自由自在,为何要懂这劳神的东西?”心下却计较:我情窦未开?我从小经营妓院,什么情事未见,何况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现在却这般说辞,岂不笑死?

  翩知燕清粼脾性,声音一柔,抬头望着燕清粼:“既不为情,那主子为何会看上柯子卿?”

  “嗯?”燕清粼气短了三分,转身走到窗前,丝丝缕缕的白雾散入室内,眼里似乎起了水雾,自言自语道“为何呢?”

  或许从几年前御花园中的那一眼就万劫不复了,那般清澈,那股信任,久居宫中的燕清粼从未遇见这等人儿,所以一反常态的救了他,从冷言冷语到脉脉相识,从点头之交到言欢挚友,燕清粼愈陷愈深。

  “像雪吧,这雾?”燕清粼伸手掬了一把,雾气却从指边溜走,“我记忆中唯一欢快嬉戏的放纵,便是在这样的雪夜,那时那刻,我以为可以将心比心,”燕清粼忽然转过身来,一股阴狠直射入眼前的翩,“而他却趁我不提防,下毒要挟,你说,这便是情?便是爱?便是情窦?笑话!”燕清粼一掌拍在案上,俯首大笑。

  “主子……”他都明白,清醒的可怕,倒是翩儿自己杞人忧天了。

  “要救他,并非因为旧情,你们这样想我未免埋汰人,”燕清粼斜睨着发窘的翩儿,“他的才能舅舅曾跟我提过一二,若想以后成大事,离不了他带兵打仗。要不然,你以为一个被父皇丢弃的棋子,怎么会成为西南大军的统帅?”燕清粼接过翩奉上的热茶,轻抿一口,默不作声。

  他想起了卫少天,心里一阵绞痛,知道父皇与舅舅之事的人不多,身边除了萧剑别人都不知晓。他把这个秘密埋到心里,既痛苦,也欣慰。

  翩听到这句话,很吃一惊:原来如此!她道柯子卿明明已经被圣君留在朝中,况且又是理越曾经的皇族后裔,怎会平白无故的有了兵权,原来是主子推荐。只可惜,那柯子卿早已不在乎生死,宁愿拿命来换主子的片刻温存吧。

  “况且朝中黑暗,他……”这话更像燕清粼的自言自语,翩儿虽未听全,心下却了然:还是体恤柯子卿,那般直性子之人怎会适合朝廷,莫不是被人利用成为工具才好,而且圣君的脾性燕清粼最了解,让柯子卿留在朝中,只会死得更快。这份心思,燕清粼即使身处江湖也明了万分,不过不是为情,只是单纯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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