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临天下(第一卷)恼情思+番外——粼波儿

作者:粼波儿  录入:04-21

  “唔,不来江南怎会吃过嘛。”沐容见燕清粼给他夹菜,受宠若惊。

  “哦?”是么。燕清粼扣着酒杯,收敛了笑意。

  西儿冷冷的看着吃的欢快的沐容,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这沐容早就成了那桌上的火烤雁翅:都是这个混蛋!要不是他非要吵着逛街,他西儿能跑前跑后担惊受怕吗?要是自己单独陪主子那也就罢了,凭什么还得跟这个小屁孩一起?真不知主子看上他那点,嗯,不就长了个狐媚子样么,哼!

  燕清粼看西儿一副气鼓鼓的样子,顺手牵他坐在身旁,取了象牙箸递过去:“在外面没那么多规矩,别站一旁。你不是说最想吃仙客居的饭菜吗?再不坐下,可真的没份了!”

  西儿闻言心中一暖:爷竟然如此心细。当日刚进扬州城时,西儿说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去仙客居吃顿满汉全席,当时还被飒骂了个“胸无大志”,罚他去马厩洗了两个月马圈。本来是无意说出的话,没想到燕清粼却记在心里,想到这儿,西儿鼻头一酸。

  燕清粼见他闷头不语,在他脑门上弹个响指:“傻小子,发什么愣!”

  “谢主子!”接着擦擦眼角,恭敬的接过象牙箸,开始大快朵颐。

  燕清粼但笑不语。拿起酒杯中上好的女儿红,浅酌一口,若有所思。

  今天出来,燕清粼并非玩乐,今夏吴雄受了百年不遇的洪灾,全国粮食颗粒无收,而朝廷调度的官粮却迟迟未到,不少郡县饿殍满地,再加之吴雄现在处于政局不稳时期,皇帝沉疾复发,有野心的皇子纷纷争权夺势,妄图早登大宝,谁还顾忌老百姓死活。

  吴雄原来与理越接壤,都在大燕的南部,当年圣君挥师灭了理越却未向吴雄进军,最近几年,各国都未有大干戈,人困马乏,战争并非人心所向。不过,一统是大势所趋,迟早一战不可避免,只是战前的准备必须万无一失。

  扬州距吴雄极近,从今天在集市上的状况看,扬州的物价受吴雄影响略有上涨,尤其是粮食,若要外运,更是千金难求。夕午粮庄或许应该做点什么才对,给吴雄风氏添点乱也好,燕清粼坏坏的想着。

  打开白玉骨扇,燕清粼莞尔一笑,抬眼一瞥。突地对上对面角落里的一位男子,约莫弱冠之年,身材修长,面容十分俊美出众,一袭素色暗花纹长袍衬得他整个人温润如玉,燕清粼看过去时,那人正含笑颔首,举杯相敬。

  燕清粼顿时一愣,觉得似曾相逢。

  忽然,眼前出现一碗蜜梅莲藕羹,容儿笑着说:“主子不饿吗?怎么一直浅酌漫想却不动筷,饭菜不合胃口?”

  看他吃得满嘴流油,燕清粼宠溺的笑笑,就着容儿的手喝一口蜜梅莲藕羹,唇齿留香,只是,太甜腻,燕清粼眉头一皱。

  “不好喝?”容儿怯生生的问道。

  燕清粼也不言语,嘴角一勾,伸手拦过沐容,对上那张红唇,竟亲自度了一口过去。不过,燕清粼一触即离,然后不动声色的拿帕子擦擦嘴,眉头却一阵抽搐:死孩子,嘴角那么多油,不知道吃干抹净啊?(波儿:粼宝宝的洁癖果然异于常人,佩服佩服!粼:喂,你刷牙了没?没的话别同我讲话!!波儿:你……你狠!——我这就去刷-_-||)

  结果,西儿完全石化,沐容脸红的快滴出水来,闷头吃着板鸭,而对面桌上的美男则目瞪口呆的吞咽一口,酒洒了一桌。

  燕清粼则若无其事的继续浅酌,仿佛刚才做那出格之事的另有其人。

  不过,“意外”之所以是意外,一是指完全不在意料之中,二则是指有个惊喜地收获,最糟糕的是最后一种情况,局势完全失控。而很不幸,燕清粼中了头彩,来了个全套“意外”。

  先是什么扬州府尹的侄子见燕清粼“貌美如花”,竟伸出狼爪调戏,燕清粼眉头一蹙,抄起竹筷,分光捉影,扎进来人手心,接着麻利的双手捂耳,飞身到五步之外的邻桌,顺便向两个跟班一使眼色:照做!

  那府尹侄子被他快如闪电的身手震撼,等意识到自己那插着根竹筷、像街头两文钱一个的陀螺一般的右手时,发出绝不亚于河东狮吼般的猪嚎,立刻震倒两扇屏风。

  事实证明,燕清粼捂住耳朵跑路是多么明智之举!

  而那些与府尹侄子同来的狐朋狗友,指着燕清粼骂声不绝,个个神情倨傲,傲气十足,一副“我是大爷”的死样子,总之一句话:欠揍!

  西儿也不跟他们罗嗦了,双掌齐出,朝这些纨绔子弟的胸腹招呼了过去。顷刻之间,华丽精致的雅室桌翻椅倒,杯盘狼藉,地上躺倒之人呻吟迭起。

  燕清粼皱皱眉头:这仙客居的老板真该反省,就这么块地却摆上十来张桌子,且不说不易打架,还殃及其他食客。重要的是,你摆这么多花瓶、琉璃干什么?打在地上“噼里啪啦”,吵得要命。(某波儿:大家一起为仙客居的老板默哀三分钟……)

  燕清粼若无其事的打着扇子立在战圈外,把沐容护在身后,一副悠然自得。忽然,一人抄着家伙带着呼呼风声朝他飞来,不知是谁隔空一掌将那人打偏,燕清粼侧身闪过,拿起竹筷插进还未尝过的烤乳猪,轻轻一挑,那散发着香气的烤乳猪便像长了翅膀一样,直飞向那哆哆嗦嗦站起来的人,结果被硬生生打出两丈,摔在猪身上。

  不知道是脱力,还是脚打滑,那人使出吃奶的劲就是站不起来。从后面看,仿佛他在猪身上一起一伏,惹人暇想。

  见此状,燕清粼云淡风清地丢过来一句:“本是同根生,相‘奸’何太急?”

  闻此言,那人立马吐白沫气晕过去。

  此时,西儿也忙活停当,押着始作俑者来到燕清粼面前,冷睇着那鼻青脸肿的什么侄子道:“于洪瑞有你这样的侄子,真是种耻辱!今天,爷就勉为其难给他清理清理门户!”

  结果那人听后惊吓之下竟失禁,燕清粼厌恶的皱皱眉头,举起手掌正要挥下,谁知突然有人扯住他的手臂,低沉的嗓音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回首一看,竟是那个角落里的公子。燕清粼翻了个大白眼:谁说我要杀他?挣脱出手臂,一挥手:“放了他,莫污了爷的眼。”

  那人如获大赦般扶着难兄难弟就要离开,此时,被惊动的仙客居老板终于赶到,望着一室狼藉,正要发怒,忽然瞥见被打成猪头的府尹侄子,大惊失色道:“于公子您这是……”那于公子懒得理他,急急的向外走去。

  “站住!”一行人登时被这充满威慑力的冷语定在当下。

  “大侠还……还想……想怎样?”

  燕清粼半倚半靠在沐容身上,双眼环圈四周,说着风凉话:“于公子,相逢便是缘份,你说对否?”

  “对……对,那……又如何?”于公子不知燕清粼打什么主意,擦擦额头上留下的冷汗。

  “嗯,那把帐结了。”

  “什么?”这话可出自在场除了燕清粼之外所有人之口——

  西儿、沐容没想到主子也会吃霸王餐,尤其是还一副理所当然样儿,真是大开眼界。

  于公子显然是被这句话打懵了:被揍了还得自己掏钱?

  那仙客居的老板更是张大嘴呆掉:这人好大胆,竟敢跟府尹侄子叫板。

  而那美男公子则更是无语:这到底谁才是受害者,被调戏者眨眼便成了强盗。

  燕清粼伸手掏掏耳朵,优雅的打开折扇道:“结帐!”言下之意是,废话少说,赶快掏钱!

  于公子气哼哼的扔下一张银票,吭吭哧哧的威胁道:“等着瞧!”只是这话说得底气不足,话音又小,听到的没几个人。那老板一看事情已被解决,自己也不好再砸自己生意,于是招呼客人继续用餐,让小厮收拾残局不提。

  经这一闹,早没了吃饭的心情,西儿也乐得主子赶快回府,省得出别的差池。谁知,前脚刚抬,刚刚那个公子竟挡在燕清粼面前,一脸肃然。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燕清粼冷冷的睨着这个人,颇没有好感。沐容却急了,挡在燕清粼身前道:“我家燕三爷的名字也是你问的!”忽然觉得言辞有误,忙捂了口,拿眼偷瞄燕清粼。

  燕清粼心中一恼,脸上却波澜不惊道:“你们俩去外面等。”

  “爷……”

  “去!”燕清粼未看他们,只盯着这位挑着眼角的公子,不知他打了何等心思。

  西儿和沐容相视一眼,领命而去。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着那人一张冰山脸,谁也没开口说话。燕清粼莫名一阵紧张:“干什么?你有意见?”若有必要,燕清粼不会对他手下留情,万一泄露身份,那麻烦就大了。

  结果那人却脸色一柔,突然抓起燕清粼的手,高兴地说道:“燕公子,能认识你真是在下的福气!像你这种不畏强权之人太了不起了,那些纨绔子弟仗着自己家中有权有势不知做了多少坏事,你真的做了件大好事!”

  “哈?”燕清粼摸不着头脑:“你……你是什么人?”

  结果那人仿若没听到,抓着燕清粼的手上下晃动道:“你真是男人中的男人!”

  燕清粼只觉得冷汗沿着面颊流下,这人脑子有病?懒得跟他闲扯,燕清粼猛地抽出被那人抓得死紧的手,大喝一声:“放手!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那人一愣,接着道歉:“抱歉,失礼了,在下名为简烟,简单的简,烟花的烟。”

  真是人如其名,头脑够简单!燕清粼腹诽一声,刚刚怎么还觉得与他似曾相逢?莫非……

  “敢问燕公子可是凉庭人?”

  “嗯?”燕清粼眸色一冷,“阁下为何如此说?”

  简烟猛然一吸鼻道:“你身上有股四叶草的冷香。我周游列国,对这个味道尤其敏感,外人是闻不出的哦。”

  四叶草,凉亭的国花,每四年盛开一次,花期为十天,芬芳百里,娇艳欲滴,不仅是观赏之物,更为入药良材。

  “哦,是么。”燕清粼笑着应道,心下却冷冷一哼。

  忽然西儿闪身进来,附耳言语几句,燕清粼微一点头,冲简烟一点头:“简兄,在下有点要事,后会有期。”说罢,不待简烟有所反应,提步从楼上跃下,将沐容捞上马,疾驰而去。

  策马恍惚间,瞥见一抹黑影闪过,燕清粼神色凛然一怔。

  “主子?”西儿见燕清粼神色有异,忙问道。

  “无事!暗影没说来人是谁?”刚刚西儿禀报,府中来了位不速之客,飒请他尽快赶回。

  “没有,只说让主子速速回府。”

  燕清粼沉吟不语:到底是谁?心中却有股不安直泛上来。他猛一抽坐骑,奔得愈加飞快。

  踏起的飞扬尘土中,简烟倚在览窗上,望着远去的燕清粼,冷然一笑:果然是个妙人,燕清粼,会再见的。

  第二十八章:爱怜(上)

  天色已晚,燕清粼一行人下马后疾步走进下榻的竹清园,属下奴婢跪了一地。挥退多余人,燕清粼刚踏进书房,披风还未来得及脱掉,只见一抹紫色身影从房中跑出,直直撞进他怀里,紧紧抱着燕清粼的脖颈,一阵唏嘘。

  “清粼,我好挂念你。”

  燕清粼瞬间呆愣当下:他怎么来了?莫非出了什么问题?不解的目光转向一旁垂首不语的飒,却发现他波澜不惊的立在当下。

  搞什么鬼,该死!

  心中恼怒更盛,拉下东方慕平环绕的手臂,燕清粼冷冷一笑:“你怎么会在这儿?大少爷日子过得太舒服想找点乐子,嗯?”

  鉴于周围人多口杂,东方慕平的身份自然不能泄露,尤其是飒和翩,他们只是以燕清粼随从身份存在,自然不能让人知道两人的底细。而且,燕清粼周围少不了圣君派来的暗卫,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若让圣君知道北辽小王子在这儿,以他的个性,肯定大做文章,到时,最受伤的还是慕平。

  想到这里,燕清粼眉头一蹙:他就不能安生呆在北辽?万一被东方筱澜察觉,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动作。燕清粼从来没有这么想揍一个人过。

  东方慕平小脸一怔,大概没想到燕清粼会是这个反应,越发不知所措,口中喃喃:“清粼,我……”

  “行了!你可把自己还当个小孩么,怎么能如此任性妄为?你道为了你有多少人把脑袋拴在裤腰上,啊?你道有多少眼睛正巴巴的盯着你,看你出糗、置你于万劫不复?万一有个闪失,你道……”说到这儿,忽然看见东方慕平的惑人蓝眸中滚着水波,小贝齿死死咬着嘴唇,长睫毛一眨,止不住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汩汩而流,滑落的瞬间狠狠砸在燕清粼心上,有种窒息的疼。

  “你……”燕清粼瞬间有股无力感,他原意并非如此。

  “萧岭,我们走!”东方慕平抬袖在脸上狠狠一擦,不再看燕清粼一眼,飞身向外跑去。

  “少爷,主子只是……”护卫萧岭拦住没头苍蝇似的小王子,急急劝道,求救的眼神频频向飒和翩示好,而那两人仿佛约好般,岿然不动。

  “少废话!走不走?”东方慕平挥开萧岭的手,斥道。

  “少爷,你何必……”萧岭左右为难,走也不是,拦也不是,更不敢揣度燕清粼的心思。

  “好,你不走,我走!”东方慕平一肚子委屈没处洒,本来以为找个台阶下,结果燕清粼根本不理,现下连萧岭也故意为难,他何时这样下贱过,巴巴的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看人脸色!心里愈苦,面上也越发凄然,猛一咬唇,绝然而去。

  燕清粼背对着他,右手握上苍雪剑,捏得手指泛白,脚却未有移动。

  萧岭回头单膝跪在燕清粼面前,颤声道:“主子,小少爷有伤在身,他……”

  燕清粼忽地转过身来,沉声道:“回头再跟你算帐!”随即点步追去。

  一直未言语的沐容正要跟上,翩在身后一扯,缓缓摇摇头:“主子的性子,你该清楚。”

  沐容眼眸一暗,定在当下。

  东方慕平羞恼的直奔马厩,一路上不知撞翻了多少侍从,绊了几个跤,背上、膝盖火辣辣的疼,只眼前泪水模糊,暗骂自己自作多情。到了马厩,手哆哆嗦嗦死活解不开马绳,一怒之下挥剑砍断,翻身就要上马。

  忽然背后一暖,被来人拥进怀里,熟悉的气息喷在颈侧,东方慕平一时失神,接着回转过身挣扎乱骂,一双拳头不分青红皂白的挥向燕清粼胸腹,腿脚也不知轻重的乱扑腾。燕清粼苦笑着收紧胳膊,不还手,不狡辩,不出声。

  “你放开我!燕清粼……呜……我恨你、恨你……你放手、放手!你不是要我走吗?……混蛋,放开,走就走,你莫小看我东方慕平!……你怎么能如此绝情……要不是担心你……我……你有没有心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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