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君面色一凛:“偷令箭?”卫少天曾经告诉过他,自己送了粼儿一把镶着蓝鸟图腾的匕首,若有危险,可拿此物去东城兵营,见物如见将,必从之。可如此机密之事,薛德怎么会知?
“你在粼儿身边安插眼线?”会是谁?萧达?萧剑?侍女?
“枕边人最会吹风,皇上应该比谁都清楚吧?”薛德笑得诡异,“三皇子风流,不是收了个青楼小倌吗?让老臣钻了空子。
圣君闻之,眼中既有鄙视,也有愤恨,一双拳恨不得现下就去撕烂这只狐狸!
忽然殿外纷乱一片,打斗声,尖叫声,阵阵腥气直扑面而来,薛德脸上一松,似乎胜券在握。一旁柯子卿早已觉出异样,悄悄移至圣君旁护卫。
“砰”的一声,大殿门被大力踢开,首当其冲的竟是燕清川!他手持大刀,上面的血像泪一样滴在地毯上,尤其刺眼。
圣君看到此番景象,竟大笑出声:“真是朕的好儿子!”随即声调一冷,斜睨着闯进来的人道:“你们都活腻歪了,嗯?”
燕清川自小便怕圣君,此时更是胆怯,一时竟不知如何办好,只拿眼睛望着薛德。
“你不想做皇帝了?杀了他,你就是!”薛德见他动摇,从凳子上一跃而起,一手指着圣君,加重语气刺激他,“还是你以为,作了这样的事儿还想让这个暴君饶你?!”
燕清川闻言脸色一怔,继而拿起剑攻过来:“儿子只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圣君仍是冷笑着,坐在王位上一动不动。柯子卿见状,忙拿剑抵挡,可他昨天刚被燕清粼重伤,虽剑术高超,却因体力不支落了下风,燕清川趁他分心,一个连环踢把柯子卿踹到一个金鼎上。
“噗”一口黑血喷出,柯子卿想借剑的支持站起来,却事与愿违,最终跌倒在地。
燕清川望着上位的圣君:“儿臣本为长子,皇位就是我的,父皇不给,儿子自己拿!”
“难道薛德可信?”圣君摇摇头,老大果然糊涂,忙活半天恐怕是为他人做嫁衣。
燕清川看也不看薛德:“儿子说过,我会自己拿!”说着便举剑攻过来!
眼看就要剑穿圣君,燕清川露出一抹笑。
千钧一发间,一抹黑影翻出来,银光闪耀间,“当”的一声,燕清川被来人震了出去,接着周青带着大批侍卫拥进来,几把长矛立刻把燕清川和薛德逼在当下。
“奴才救驾来迟,让圣君受惊,罪该万死!”只见,萧达跪在圣君脚下,一动不动,其余人也齐声跪地。
圣君“嗯”了一声,便起身走到殿下,薛德显然还没清楚发生了什么,茫然地瞪着突发的变故,有点不知所措,直到看到一双金黄色软靴出现在眼前。
抬起头来,圣君正眯着眼睛瞪着他,嘴角弯起一抹冷笑:“知道自己输在哪?”
薛德身形一僵,缓缓地摇摇头。
圣君笑容一收,一脚踹上薛德的心窝,薛德不防,被踹翻在地,不止的咳着。
“让朕告诉你,”圣君蹲下身,冷笑一声:“败就败在,你太小看朕的粼儿!”
薛德不置信的望过来,他知道三皇子燕清粼聪颖智慧,可他从来淡漠世故,除了卫少天,也没有太多后台,更看不出有何野心,难道竟被表象骗了?
“沐容何在?”圣君突然高声一问,薛德听得心里一紧。
萧达忙道:“回陛下,他跟奴才去东城搬救兵来后,担心三皇子安全就带少些人去太子府了。”
薛德一听,顿时面如死灰,唯一的希望也化为乌有。
“怎么?你以为你的这颗棋子会去东城搬救兵?哈哈——,救兵是搬了,不过却不是救你。”圣君看到这只老狐狸的算计失策,心中甚喜,“这就是朕的粼儿,他就是有能力让你的眼线临阵倒戈!嗯,是不是,柯子卿?”最后话锋一转,圣君竟是吊着眼,看向一旁身受重伤的柯子卿。
闻言,柯子卿面色愈加苍白,圣君冷哼一声,掉过头来,命道:“都给朕打入死牢!”
“父皇,儿臣糊涂啊,”燕清川突然爬上前来,抱住圣君的腿,一手指着薛德,“都是薛德逼儿臣的,父皇明鉴啊!”
“是吗?”圣君冷笑着,一脚甩开他,“竟敢欺君,罪加一等!带走!”
接着一转身,看着跪在面前的萧达:“还漏一人,你速带人去护粼儿周全。周青,你去四皇子府抓人!”
“喏!”萧达、周青沉声一应,转身扶起一旁的柯子卿就走。
“等等!”圣君一沉思,手指在扶手上轻叩几声,“不要鲁莽,一切听粼儿指示便好。”
“喏!”
人走光后,李德富轻轻走进来,“皇上,您受惊了。”
“嗯。清凉殿那边如何?”
“火烧大半,看来就是冲着大将军去的。”李德富俯首道,接着抬眼瞥着圣君的冷颜,不知如何说,“奴才以为……”
“讲!”
深吸一口气,李德富道:“薛德竟然能派人去清凉殿刺杀,定是得了消息知道大将军在此,奴才以为,恐怕与……与后宫人有关。”
圣君冷哼一声,这事情本来就掩的深,薛德能知道,肯定宫中必有内应,玉妃恐怕也不能脱嫌,“你给朕把此事尽快查明!”
“奴才遵旨!”李德富应完,眼珠一转,忙道:“皇上不去密室看看大将军?用了迷香后,睡得可安稳了。”
圣君眼眸中升起暖色,随即要李德富领路,进了清漪殿旁侧地下的密室。这里本是给皇家遭遇不测应急用的,知道的人只有皇帝和近侍。为了不让卫少天牵扯进来,燕元烈用了点小把戏,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孤身试险,肯定会以命相伴,而现在,燕元烈摇头苦笑,他可不想让少天有任何危险。
进入密室,燕元烈顿时忘了刚刚经历的生死之斗,看他那温润的人儿安静的躺在塌上,嘴角勾起一笑,俯身将他揽在怀里,一手抚上他瘦削的脸庞,一手放在他微隆的腹部,心也莫名的安静下来。只是不知,若明天少天知道发生的这些变故,还不知道怎么排遣他!
想到这儿,燕元烈心下苦笑,轻轻吻着卫少天,手下却把他搂得更加紧了。
粼儿那边,该应付的来吧。
第二十三章:舍弃
燕清粼有个很不好的习惯,他认床。所以天刚亮便睁开了眼,瞥见燕清流睡得正香,就悄悄地挣出身来,要下床。
刚触到地面,后面一双长臂便环住他的腰,燕清流懒懒的声音传过来:“怎么这么早?你不是个睡神吗?”
燕清粼不着痕迹的避开:“二哥见笑。”
遂起身想叫萧剑进来伺候,结果叫了半天都没有应声,燕清粼心下一沉。
“粼儿,”燕清流下床来走到他身边,手搭在燕清粼肩上,“我昨天说的话都是真心话。”
“哦?那又如何?”燕清粼眉毛一挑。
“做我皇后难道不好?”燕清流追问一句。
“不好。”燕清粼不给面子的一句回掉。
“若我非要呢?”燕清流脸色一凛,冷冷说到。
“二哥,你睡糊涂了?”燕清粼忽然咯咯笑出声来,接着抬脚向门口走去。
“你以为走得出去?那个萧剑恐怕早就不知暴尸何处了吧。”燕清流冷笑着说道,成功地看到燕清粼顿在当下。
“你……要谋反?”燕清粼没回头,这句话根本是用肯定的语气说的。
“嗯?二哥?”燕清粼一双手倏的握成拳头放在两侧。
“造反?”燕清流长舒一口气,“需要吗?这储君之位本来就是我的,若不是你听到我跟柯子卿的谈话,我也不会……”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在?”燕清粼忽然转过身来,打断说。
“我……”燕清流脸色一红,然后吞吞吐吐的说,“是……是父皇告诉我的。”
燕清粼脸色一凛,他之所以知道燕清流“故意”说给窗外的他听,也是圣君告诉的。当时燕清粼只是紧张宜红院是否被燕元烈看出什么差池,也没在意其中的漏洞。现在想来,太奇怪了。父皇为什么两面应承呢?
影执行任务从来谨慎小心,以燕清流的功力根本不可能有所察觉,难道是父皇的暗部?也不像,如果有人跟踪,萧剑和瞳都应该会发现。究竟是怎么回事?燕清粼眉头一簇:莫不是我考虑不周,还是哪里有所遗漏?内心一阵烦躁。
难不成是……有内鬼?这个念头让燕清粼打了个寒颤。
被冷落的燕清流肚中怒气满满:这种情况下你摆这幅冷漠样给谁看?心下一沉,便倾身向前。
燕清粼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兀自想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显然忘了自己正身处危险之中。忽然,他觉得额头上一丝痒痒的感觉,燕清粼抬起头,猛然发现燕清流的额发紧贴在额头上,两人的脸靠得非常近,几乎要碰到嘴唇。
燕清粼忽然有种不安,因为眼前的眸子里有恼怒,愤恨,悲伤,可是不对,那种眼神……好象……还带着情欲的光?
燕清粼内心一阵烦乱,身体比意识更早作出反应,顺势挥出一掌,结果却被燕清流轻松化解。
“嗯?”燕清粼愣在当下。
燕清流轻轻一笑,向前在燕清粼唇瓣印下一吻:“柯子卿总算做了件好事,这毒下得刚好。”
说罢,流连在唇侧不去。
燕清粼脸色一沉:沐容说过,他中的米陀香似夹杂着别的药草,虽然最近恢复不错,但药不离口。前天气郁吐血,昨天又没进药,身子不济也在情理之中。
“你想怎么样?”燕清粼闷声问道。
“你说呢?”燕清流嬉笑一声,很随意的撕开燕清粼的中衣,干净白皙的胸膛完全曝露在他面前,纤细而修长,干净到透明。
“你行吗?”燕清粼吊着丹凤眼,邪邪的瞪他。
燕清流也不恼,吻一下那精致的锁骨:“要我证明?”顺势向下滑去。
燕清粼嘴唇一挑,趁燕清流不注意,举起手狠狠地拍上燕清流的背部,然后若无其事的望着骤然不动、定在当下的燕清流。
素白的绷带隐隐透出红,不一会便湿透了。燕清流猛抽一口气,额头上青筋暴露,头顶在燕清粼脖子上一动不动,身体却在微微发颤。看来是疼得厉害!燕清粼心里冷笑。
“哼!”燕清粼毫不怜惜的推开燕清流,穿好锦服,然后色迷迷的挑起他的下巴:“要不我来?”
燕清流正痛的呲牙咧嘴,一听这话立时直了眼,许久后缓缓点了点头。
“呃?”这算是默许?燕清粼觉得玩笑开大了,遂放手道:“若你不拦我,我只当此事未发生,父皇那边我也自有把握。”话说完便向门口走去。
“来人!”眼看燕清粼就要走掉,燕清流沉声一喝。
门外忽然涌进六七个人,围在燕清粼身前,像铜墙铁壁。
莞尔一笑,燕清粼旋个身,冷眸直射燕清流:“二哥,我给你机会了。”
燕清流挤出一抹笑:“别怪二哥,机会我只能攥在手里才放心。顺子,抓住他。”
“喏!”齐口应到,黑涮涮的扑过来。燕清流一脸得意,眯着眼望着纹丝不动地燕清粼。
突然,侍卫越过燕清粼,反而直扑上斜靠在椅背上的燕清流,几下便把他置于地下。
“你们瞎了眼吗?混蛋,顺子,本王让你抓人,你抓我干什么?”燕清流愤怒的吼着,顺子低眉顺眼,只作未闻。
“殿下,让您受惊。”顺子向燕清粼单膝一跪,燕清流当下一愣。
“嗯。”燕清粼斜睨着他,没想到太子长随竟是父皇的人,真是讽刺。
“把人带下去吧,父皇自有发落。”燕清粼挥挥手,疲累的闭了眼。
“燕清粼,你有什么资格抓本太子?赶快放开我,你竟收买我近侍,你是何居心?”燕清流犹自挣扎着,扭过头来望着燕清粼。
“二哥,你还不明白?你斗不过父皇,薛德也不行,你轻敌了。”说完一指顺子:“他是谁的人你为何不自己问清?你当我燕清粼银子没处使,往你这砸?荒谬!”燕清粼愤然一甩袖,走出门去,他要透透气,这氛围压抑得难受。
出了庭院,燕清粼靠在槐树下,一手捋着胸,大口大口的喘着,闭了眼只觉得天摇地摇,浑身难受。
“爷?”一声颤颤巍巍的询问,压抑着哭腔。
燕清粼猛一摇头,缓缓睁开眼,看清来人后笑道:“容儿来了。”
“爷又没用药!”
容儿立马拿出凝神丸,服侍燕清粼吃下,接着小心翼翼的把燕清粼的重量移到自己身上,仔细护着。
燕清粼看他那副心疼样儿,嘴角浅笑连连:“爷又不是泥人,碎不了。”
沐容斜过一眼:“爷自己不心疼,还管别人心疼做甚!”
嘴上说的狠,手却温柔的帮燕清粼顺着气。
燕清粼闭了眼,慢慢舒展身体,继续调笑道:“那么这个时候,温柔的容儿岂非应献个香吻安慰爷受惊的心?”
话未说完,燕清粼自己先笑了,怎么这语气越来越像那孟浪痞流?
叹口气,燕清粼刚要起身,只觉唇上蜻蜓一点,如许凉意,深入心脾,让人不忍推开。
“容儿?”燕清粼猛地睁开眼,只见沐容低着头,红的快要捏出水的脸埋在燕清粼怀里,死活不抬头,像个闹脾气的孩子。
燕清粼摇头一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地生了这番孩子念头?轻轻抚着沐容的头发,静默不语。
这时倒不忍推开他了。
忽然,风声一过,树叶颤动,继而静止如初。
燕清粼眉毛一挑:“容儿,帮爷做件事可好?”
容儿灿然翘首:“爷吩咐就是。”
轻轻放开他:“你去顺子那里,让他小心照顾太子,太子背上有伤,不能见潮,药也要勤换。若有人敢落井下石,休怪本王扒他皮!”
容儿欲言又止:“爷……”
“怎地?”
“他对爷……”
燕清粼回首一笑:“无妨,终是我兄弟,去吧。
容儿又嘱他在原地等着,这才离去。
继续倚在树上遐想,手指扣在苍老的树皮上,一二三。
“爷。”
“如何?”
“不是影子。”
“哦?”燕清粼柔柔一笑,眸中却冷光乍现:“是萧达,还是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