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热吻————须坂苍

他躺在床上，脑子里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着一些事情。

千里开始想知道自己在透的心目中，究竟有多少份量?

「……我怕问他太多会让他烦……透还是这么冷淡……只是昨天…很明显可看出他不懂怜香惜玉。」

尽管千里与透之间，存在着交易的关系，但也犯不着把千里当成玩物对待；好像千里只是供他发泄肉欲的工具!只是就算透对千里极凌迟之能事，千里却还是快感迭起这一点，让他自己也十分费解。

千里翻了个身，又有不同的思考模式。

「虽然我是透性交的对象，但他并没有做出让我恶心难以接受的动作出来……再说对自己并不喜欢的人，也没办法如此水火交融吧!不，也许优见先生便可以对任何人都如此也说不定……因为透可以把性事与爱情划分开来……那么他又为何送我去学校?」

千里对透时而会表现其「柔情」的一面，也觉得匪夷所思；也就是他可以让自己搭新干线的时间受到延误，也会把千里送去上学。就如上次，丙烯板倒了时，透及时拉了千里一把免他跌倒一样。所以透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千里意想愈糊涂。

不过-直想着透的自己，才是愚蠢可笑。

对于透在千里的肉体上予取予求，虽是令他有些无法释怀，但只要当那是交易行为，就会好多了。

「透只是纯粹共住在一个房子内……且是肉体交易的对象而已。我不可能会对他有更进一步的感情……相信透的情形也是如此……至于他释出之友善，那只是他自然的表现……并没有多次的含意……我不要想太多……」

千里认为自己会去想这些芝麻小事，可能是睡太久之故，所以就起了床。他把昨天买的特价玉米片加入牛奶，当作三餐在吃。

且冰箱中还放有昨天未见的水果。有又大又圆的葡萄二份。透很少会带吃的东西回来，偶尔倒会把拍摄用的小道具带回家。

看来五颜六色的食物，引起了千里的食欲，再仔细一看，葡萄上面贴着蓝色附笺上写有文字。

「写些什么?……如果坏了就处理掉?『处理』的意思是可以拿来吃吧?」

透可能烦于丢掉一些垃圾，所以就推给千里负责吧。千里于是把葡萄及-些有一半已红透的果肉，拿来葬自己的五脏庙。

「透也有很贴心的一面……不过他是比较自私，为自己设想的人。」

既然感觉不着透的「一切」，千里还能奢望他为自己「多想」一些吗?

就在千里把水果吃完时，电话响起。千里只好顺透之意，不敢擅自去接，但马上听到变成留言电话。

「啊……我是浅日……今天我又要过去你那边……」

听到是浅日的声音，千里马上接起电话。

「喂喂……啊，我是住在透这里的吉野，你是浅日先生吧?」千里报上名后!浅日立即接上话。

「啊，你是吉野君?我是浅日。你还好吗?你怎么没去学校?」

「我今天没去上学……」浅日有些关切地问。

「没去上课?是感冒或身体不舒服?那更要多加小心一点不可。对了，我今天要去你们那儿，顺便看看你。」千里慌忙轻声应他。

「没关系，我并不是生什么病；只是有点累罢了……」

「你很累吗?那我带些可以恢复疲劳的东西过去。」

「不用，真的!很感谢你那么周到……而且优见先生今天可能会晚回，这是他过去的惯例，他通常会在第二天下午才会回来……」

「嘿，吉野君，你说话的口气，好像是他太太哟!」浅日这句只是玩笑话，千里听了却很刺耳，且反应很激动。

「谁是他太太呀?你不要开这种玩笑!」

「吉野君，你不要老是待在家里，有时也可以和我一起吃吃晚饭，我会请你的。你们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馒鱼饭店，吉野君，你敢吃鳗鱼吧?如果不敢，可以去别家吃。」

千里未有作声，浅日又说了这些后，他就开口了。

「咦?你要和我吃饭吗?」

「是啊。」

「我是可以，只怕会麻烦浅日先生……如果你因此特别过来也不太好意思……」

「别这么说，我本来就要过去，和你吃饭只是顺水推舟，而且我还为房子的事，对你过意不去，也想听听你爸爸的事，那我七点去，再见。」

「好……谢谢你。」千里放下电话后，对浅日的亲切感到很温馨。

千里离开父母身边，这一个多月来，只和猜不透心思的透过日子，加上他又很冷漠，使千里以为世上没有一个关心他的人；所以有尊重千里，对他表现关怀之情的浅日这位朋友，至少温暖了千里的心。

只是千里提醒自己，绝不可让自己与透的事穿帮。

……总不会连见见透先生的朋友都不行吧?

千里被浅日带去距「拉美尔」不到五分钟路程的店，千里未曾惠顾过，却有路过这里几次。

这是栋二层楼的小房子。一楼在卖可以外带的馒鱼饭，二楼是给客人享用的餐厅。但也不大，只放着三组桌子与坐垫。另外二桌已被人订走，浅日与千里便坐到最里面的一桌。

与千里打开话匣子，千里便与他聊些学校上课及同学的事，而浅日也很健谈，所以二人相谈甚欢。

同时浅日对千里很尊重，使千里如沐春风。

如果是和浅日住在那栋房子，一定会过的很开心……

千里又这么想着。浅日小时候也待过法国，他们在天南地北谈着时，客人也坐满了，而浅日所订的东西也达了来。

在阵阵香味扑鼻的饭米下，千里忍不住「哈」了一口气，他已好久未曾享受过这等美味的食物。

坐在对面的浅日，欣赏千里嘴里似嚼珍馊的模样，不禁好笑的说。

「看你吃的很开心……我就觉得很值得。」

「因为我没什么钱……所以根本有一餐没一餐的吃……」

「是吗?但吃饭是很重要的，你爸爸应该多为你汇点钱来才对。」

「是……的。」

千里心里不由得跳了一下!如果被浅日获知父亲并未寄钱过来，那他一定会发现自己与透的关系不单纯!用一句「跟我一起住的人很不错」，他可以让我免费住下来唬过法国的父亲，但对透这个人甚是了解的浅日可不尽然。

「浅日先生，你有和你父亲联络吗?」

「几乎没有。有事的话，都是我爸爸打来给我。」

「哦……」

千里的爸爸并不认识浅日新也，浅日又极少与他父亲联系的话，那千里的谎言应不致于拆穿吧。

「你和透还能相处的来，实在不简单。吉野君，你觉得透是个什么样的人?」

「咦?」只要一提到透，千里便不知所措。他只好支吾其辞的回答。

「我和透很少说话，对他也不太了解。主要的是我们的作息时间不尽相同……」

「你的口风很紧，不管怎么套，你都绝口不提透的事。其实透很令人讨厌嗯?他过去就与人处的不好，但在女人方面很吃香!」

听到浅日恨恨的话，千里避开他的眼光垂下头。

「我是真的不太了解他……」

「透都没带女人回来过吗?我对他的女人关系也不清楚。但他好像都没有性生活。」

「不会吧。」

千里的脑子掠过自己昨天被透蹂躏的痛，气愤地脱口而出，才又慌张捂住口!浅日见状，颇饶兴味地看着他。

「什么?吉野君，你怎么会知道透的性生活?你快告诉我!我不会泄露出去的!」

千里却摇摇头。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我自己这么去想的而已……」

「是吗?但听起来好像你很清楚……」 浅日瞥瞥千里，又看看四周小声问他。

「你有和透上过床吗?」

「……」

千里被浅日如此一问，心脏快跳出来了，而且全身血液逆流燥热!

「……怎么会说溜嘴呢?」

如果再说下去，事情会愈描愈黑，千里只好保持缄默不语。

浅日目睹千里窘的神态，噗哧突出声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说笑的啦。不过看到你的反应，觉得蛮好玩。」

「啊……我……」

千里停住了口，不知如何接下去。浅日外表看来大而化之，实际上是个神经细腻的人。怪不得可以和透凑在一起。

「必须要转移话题……」

千里把话题转至透的店之装潢上。浅日对千里的质询对答如流。浅日在谈及自己热中的话题时，除了聚精会神的解说着，时而会拿出原子笔绘出图案。千里也兴致盎然地倾听着。

在千里吃完最后一口时，浅日看着他吃空的盘子说。

「是不是很好吃?」

「实在太美味了，多谢你请客。」

「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请你吃。老实说，我今天不是有事来找透，是来看你。」

说这话的浅日脸上的微笑，让千里自然地放松下来。

「你这么说会更不好意思……」

千里很客气的回应，浅日则把手放在千里的头上，似爱抚猫般地抚摸他的头发。

「别这么说，我很肯定你，你要有信心一点。」

浅日看了一眼手表时，千里也跟随一看，已快晚上十一点。他们开心的聊着，几乎忘了时间。

「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虽然用走的就可以，但千里还是坐上浅日的车。并且打开收音机，他表示喜欢开车时听音乐。听到似曾耳闻过的旋律，千里情不自禁「啊」了一声。他的思绪飘到那天去透的店，在他的口中达到高潮射精的事，千里的身体亦随着产生亢奋感；那轻柔的音乐让千里忆起透的舌头，同时自己的股间开始硬起来。

「不妙……时间不早了!」那时，浅日的话与音乐重叠。

「吉野君，刚才说的是真的?」

「咦?什么刚才的话?」

「与透做爱的事。」

「什么……?」

听浅日之言，很明显的他对这件事仍耿耿于怀，所以继续说下去。

「你根本不用隐瞒。这种事在同行之间，已不是什么人新闻。透会和人同居，别人当然会想成是二人在交往!其实你不用那么心慌!」

「……可是我和透没有交往!你不要误会!」

「误会?就算对我说出来，也没什么关系，何况我又不会说出去!」

浅日说着把车停了下来，因为「拉美尔」已经到了。他用着颇有歉意的表情看着千里，使后者说不出任何话来。

「很抱歉问你这些事，因为我很想知道!只是你一脸的惊慌!我想在用餐时间，你一定会食不下咽，所以忍到现在!」

这或许是浅日体贴细心之处。今天晚上他们能谈得如此融洽，也是浅日善于带动气氛吧。

「你为什么会一直问?」

「唔，有可能是我喜欢你，吉野君。」

千里不解浅日口中的「喜欢」，他对每一个人都很亲近，所以「喜欢」的字眼只是他随口会说出来的话也不一定。

「……谢谢浅日先生。」

「不用客气。」

浅日又笑笑，下车替千里开车门。

「下次有空可以陪我兜兜风吧?」

千里正要下车时，忽然看见里面的停车场有人走出来，那是他见惯的身影。

「……优见先生!」听到千里这么叫，浅日也发现到透。

透先看看浅日，再望向千里。

「透，你回来了?」

「唔。」

「我们刚才去吃饭，对不对?千里君?」

浅日已改口，亲密的叫千里的名字。

千里似做错事有些尴尬地瞄向透那边，透则用一成不变的表情及口吻说道。「那你该不会想到我家坐吧?我也不会肯。」

「啊，我今天只是来找千里君，不是找你。」

透正要转身时，浅日快速弯下身了凑近千里吻了他。

「……啊!」

千里在惊惧浅日会做出这种行动之余，还被他的舌头卷起千里的唇之内侧、黏膜，一会儿后才放开他的唇。

「刚才我说的喜欢你，就是这个意思。」

「浅日先生……」

千里在莫名其妙下，眼睛呆呆地瞧着站在浅日后面的透，然而后者并未看他。

「那么晚安。」

道声晚安的浅日正要坐上车时，透从后面叫住他。

「浅日……」

「什么事?」

「这小子还是个小孩，你何必浪费心思在他身上!」

「这怎么是浪费?千里君长的很可爱，我很喜欢他。」浅日的脸上浮现未有一丝罪恶感的笑，想搏得别人的谅解吗?

「那是你的自由!与我无关!」

透背着浅日与千里，径自走往大楼人回。浅日则向千里挥挥手把车开走。

千里却傻愣愣直立原地不动。

千里回到房间时，透已拿着素描簿在画着。彷佛已把浅日与千里的事忘了千里静静的从他身边越过，回自己的房间。

千里想把今天未去上课的范围拿来温习，但浅日的话及接吻使他静不下心。

因为浅日的吻，对千里是物质性的，有如柔软的橡皮那种感触、与透的吻不可相提并论。

真的，与浅日的接触给千里十分违和的感觉。

也许接吻对浅日而言，只是表示好感的动作而已。不过，千里未与透进行色情交易之前，透的吻也未让千里有任何不适。

「……一定是因为当时发生父亲那件事，在震惊过度下没心思去注意其他的事。」

千里下了这样的结论后，又开始复习功课。然浅日的问题仍挥之不去。

浅日吻了千里后，说过的「就是这个意思」，应该是指恋爱的「喜欢」之感情。不过以他乐观的个性，可能不把身体上的某些接触视为异常。反倒是透，在亲眼目击浅日与千里亲热的吻之后，未表现出太大的反应。

也许透把千里与浅日的事置之度外，或当成无关紧要。也因为如此，反而使千里对透的态度更加迷惑。

「奇怪!我又为什么那么在意透的看法?其实自己与优见透所保持的不过是肉体上的协定呀!」

千里想去喝杯冷饮，调适一下自己的心境。突然想起今天早上，自己把透放在冰箱的葡萄拿来吃的事。

「对了……我吃了葡萄，起码去向透说声谢谢。」

千里步出房间，便看见透在厨房，并从冰箱拿出只剩一半的葡萄放入口。那时已是凌晨一点。

千里第一次目击透吃东西，因为他在家里，顶多只喝咖啡、维他命剂、酒之类的。

透把果实吃完，又把水果的袋子放入冰箱。

「你有什么事?」透发现千里后出声问他。

「啊……你放在冰箱的水果，今天早上我也吃了，好甜。谢谢你……」

「那是我妈妈一定要我带回来，因为怕吃不完会糟蹋，所以希望你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