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感到安心的梁店长又闭上了眼睛。
再一次醒来是下午一点半,与其说是醒来,不如说是被人叫醒。习文白把午饭送到床边,架起桌子,看著梁店长吃饭。
“你不吃?”饿得有点胃疼的梁店长问。
“我等你吃完。”习文白趴在那里对梁店长笑,他的笑容看起来很放松。
“你做的?”
“这个是我做的,这个是楼下买的,这个也是我做的。”习文白指指这个菜,又指指那个,有点不好意思。
“你也一起吃。”梁店长拿著馒头,不顾形象地往嘴里塞。
习文白还是趴在那里,他看著梁店长笑了笑,说:“我喜欢看你吃饭。”
梁店长的脸红了,他赶紧低下头使劲啃白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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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留言(最近忙死了,有空来回留言,其实我完全忘了我还写过猫咪这个坑,猥琐地望天,龇牙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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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文白看著梁店长吃完饭,把碗筷拿去厨房里,又走回来。
“你不吃饭?”梁店长问。
“我现在不饿。”习文白回答,他把拧干的热毛巾递给梁店长,说,“我中午吃饭很迟。”
梁店长接过毛巾,擦了擦脸,想起了习文白的职业。他把毛巾还给习文白,走下床,说:“你稍微吃点东西。”
习文白停在那里,隔了一会儿,轻轻动了动嘴,说:“好。”
梁店长见作为主食的馒头被自己啃得精光,穿著拖鞋走去餐厅,拿出冰箱里的备用面条。
习文白走过来,站在梁店长的身後,看著梁店长熟练地打开火,往锅里放面条。
梁店长打了碗冷水放在旁边,转过身来,把头发夹在耳朵後面,问:“要帮你放调料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习文白回答。
梁店长转过身,把火开小了,说:“你先回餐厅坐。”
“我想呆在这里。”习文白小声回答。
梁店长把冷水加到锅里,回过头,见背後的男人正认真地看著他。
习文白头发没有梳,看起来乱糟糟的,人像小学生一样站得笔笔直。他正穿著梁店长为他准备的衣服,看起来仿佛是梁店长捡回来的流浪狗。
“你很温柔……我很喜欢你……”习文白低声说。
梁店长靠在台子上,开玩笑地问:“你前几天说喜欢小年,这几天喜欢上我了?”
习文白张张嘴,又闭上。他的上下嘴唇碰在一起,小小地抖动地一下,开了口,说:“小年说喜欢我,我也应该喜欢他,不然他很可怜。”
听到这话,梁店长觉得心情很糟糕。他转过身关掉火,在碗里放了调料,再把面条捞起来。
习文白将两只手搅在一起,继续说:“我以前喜欢的人,都不喜欢我,所以我……”
梁店长端起碗,往外头走,说:“出来吃饭。”他有点想发火,可面对习文白火气出不来,憋在胸口难过。
“我喜欢你。”
刚踏出厨房,他又听到了习文白的表白。
梁店长挺无奈,他把面条放在餐桌上,转身对习文白说:“先吃饭。”
习文白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看著梁店长,说:“你不喜欢我我也会喜欢你。”
梁店长回答:“你想清楚,我不会觉得你可怜。”
“没关系。”习文白回答,“你很温柔。”
这麽多年来,梁店长听惯了各种告白,这种的还是第一次。
“是我主动喜欢你,你不用管我的,”习文白说,“你嫌我烦要和我说一声,我自己发现不了。”
梁店长抬起眼看习文白,习文白也看梁店长。
梁店长指指桌上的饭菜,说:“吃饭。”
习文白拿起筷子,手抖了一下,他紧张地扶住碗,遮掩自己的不安。
梁店长站起来,帮习文白倒了杯白开水过来,放在他的手边,说:“我没嫌你,你好好吃饭。”
习文白抬起头,说:“我尽量让你不讨厌我。”
梁店长礼貌地对习文白笑了一下,习文白又低下头去吃饭。
梁店长抱住手臂靠在椅子上,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喜欢自己,自己也应该去喜欢别人的狗屁道理。
他叹了一口气,看著埋头吃饭的习文白,想找个话题聊聊,便问:“你怎麽会做业务员?”
习文白很快回答:“我想做兽医,不过我没读过大学,也没考过证,不能去。”
“做助手应该可以吧。”梁店长说。
“可以是可以,但是没人要我,做兼职我又付不起房租。我原本想存够了钱先去考证,不过现在看起来有点困难。”
“你不介意可以搬来和我住,一个人也是住,两个人也是住。”
“不行,”习文白立马回答,“你刚认识我,对我不了解,我很让人讨厌……”
梁店长敲敲桌子,说:“我冒得起这个险。”
大概是表情太过於严肃,梁店长说完这句话之後,习文白的表情有点懵。
“你不用迁就我。”过了一会儿,他小声回答。
“我没打算迁就你。”梁店长说。
他的意思是“你住过来没给我添麻烦”,习文白听成什麽意思他就不知道了。
习文白放下筷子,手指紧紧地握住膝盖,低下头说:“我知道你对我好……”
这话梁店长听得有点不爽,他没觉得哪里对习文白好了。这事情给习文白一理解,不知道要叉到什麽路上。
“等你和我住一段时间嫌我烦了,你连邻居都不想和我做了。”习文白说。
“你不试试怎麽知道。”梁店长冷冷地说。
“我不想你讨厌我……”习文白的头越来越低,他两只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
梁店长咬著牙,压抑著怒火。
沈默了几秒锺,他再也忍不住了,吼道:“我喜欢你,行了吧!”
习文白抬起头,愣住了。
接著,动动嘴唇,“啊”了一声。
梁店长皱皱眉头,抱紧手臂,冷眼看著他。
习文白小心翼翼说:“梁店长,你不要和自己赌气……”
梁店长皱眉头,使劲抓头发,烦躁到了极点。
“你别生气……”习文白火上浇油。
“没生气!”梁店长吼。
“我马上就回家……”
“回什麽回!”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惹你生气……”习文白看起来要哭了。
“不许哭!”梁店长多年不见的坏脾气今天全部跑出来了。
习文白赶紧吸鼻子,顺便把眼泪也收了回去。
“我喜欢你。”梁店长语气不好地重复了一遍。
习文白低下头,咬住下唇,“唔”了一声。
“啊……烦死了。”梁店长抓头发,他真不知道要怎麽表达才好。
他这话一说,习文白刚收回去的眼泪又有要涌出来的倾向:“你不要讨厌我……”
梁店长受不了了,他用手支著脑袋,咬牙切齿地问:“习 文 白,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是真心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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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文白愣在那里,他直直地看著梁店长,隔了几秒锺,不争气的眼泪流了下来。
“别老是哭!”梁店长不满地呵斥。
现在他们之间什麽话都没说清楚,这个人倒好,先哭了起来。
习文白低下头,紧紧握住自己的膝盖。
大颗的眼泪滴到了他的手背上。
懦弱又没用,除了心肠好之外一无是处。
看著这个男人,梁店长的心里乱到了极点。他无比强烈地意识到自己喜欢这个人,也无比强烈地意识到这个人几乎没有任何优点,悲剧的是就算习文白是个这样的男人,梁店长也没办法说服自己不喜欢他。
“别哭了。”梁店长口气软了,看著那抖动的肩膀和老实的坐姿,他既生气又心酸。
“……第一次……有人这麽认真地和我说喜欢我……就……就算知道是气话……我也觉得很幸福……”因为在哭,习文白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
梁店长小声叹了口气,他走过去,伸出手,帮习文白抹去眼角的泪:“我没说气话。”
习文白的肩膀抖动地更加厉害了:“我……我……”
他想说点什麽,可是哭得太厉害,话说不出来。
梁店长轻轻拍拍他,习文白揪住梁店长的衣袖,一边哭一边轻声地说:“我读完中学……去工作……老是被骂……养……养流浪的动物……找别人借钱……後来……没人愿意理我……”
这不是多麽悲惨的过去,撑死只是个笨蛋的光荣史。梁店长这麽自我安慰,可看看习文白哭泣的样子,他忍不住觉得习文白很可怜。
虽然自己以前遇过那样的事,但大部分时间里都是有人爱著自己的。三十一年里,不管是哪种形式的感情,总有人愿意为自己付出。可面前这个喜欢哭鼻子的男人,似乎从来没有被人爱过。
在别人的眼中,他是个想吃嫩草的大叔,是个养流浪猫狗的古怪男人,是个做不好工作的笨蛋……
一想起周围人对习文白的偏见,梁店长立马一肚子火。
“我对别人怎麽看你没兴趣。”梁店长说。他站起来走进浴室,将自己的洗脸毛巾用热水打湿,拧干。
接著,他拿著热毛巾回到餐厅,抬起习文白的下巴,用毛巾蘸拭习文白的脸颊,耐心地帮他擦脸。
习文白端正地坐在那里,吸吸鼻子,说:“……谢谢你。”
梁店长放下毛巾,说:“你从今天开始搬过来住吧。你和对面的房东签了几个月的合同?”
习文白回答:“三个月。”
“还好只有三个月,”梁店长拍拍习文白,说,“现在我陪你过去搬东西。”
习文白愣了一下,点点头,站起身。
梁店长跟在习文白的身後走出家门,来到习文白的家里,帮习文白收拾起东西来。
在两人的努力下,不出二十分锺,东西就全部打包完了──习文白的行李只有两个包而已。
正常男人该有的物品他几乎都没有,正常男人都淘汰的东西,他有一大堆。
剃须刀是老式的装刀片的那种,手机充电器是个破旧的万能充,鞋子加拖鞋在内总共才三双,领带只有深色的一根。
梁店长不知道习文白当时养那些流浪的动物花了多少钱,他估摸以习文白这种性格,就算自己不吃,也得让动物吃。
习文白弯下腰把包的拉链拉起来,动作很慢,从背影看,像个三十五六岁的中年人。
心肠好的人并不一定能过得很好,梁店长在心里想。他帮习文白提了一个包,往对面走。手中包不重,里面没有多少家当。
回到自己家中,梁店长开始收拾橱子,他一边理衣服一边对习文白说:“我收拾好了之後,你东西放这边。”
“半个橱子就足够了。”习文白把包放在地上,回答。
梁店长把橱子中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橱里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少。
最後,在橱柜的最底层,梁店长看到了自己大学时代的校服,他愣了一下,把校服拿了出来。
“你大学的校服?”习文白问。
“是。”梁店长冷淡地回答。
读了两年的大学,对梁店长来说只是个噩梦的开端。他被学校赶出来之後,过了无比痛苦的两年,施暴者正是比他高一届的学长。那个男人几乎让他死掉,却风风光光地从学校毕业了,接下来又风风光光地成为了公司的高层。
大学校服其实并没有穿过,但突然看到还是让梁店长一阵寒战。
习文白把梁店长的校服放在身前样了样,像小学生一般兴奋。
梁店长坐到床上,沈默地看著习文白──那个单纯的男人看著梁店长的校服开心地笑著。
“大学很好玩吗?”习文白抬起头问,抱著梁店长的校服问。
“一般。”梁店长回答。
习文白见梁店长很冷漠,没有问下去,他小心地帮梁店长把校服叠好,放在床上。
梁店长蹲下来,帮习文白把包里的衣服放进衣柜,说:“东西会越来越多的,地方不够你和我说。”
“我不会有很多东西。”习文白回答,他不舍地瞥了一眼梁店长的校服。
梁店长连忙把校服和其他衣服混在一起,放到了旁边的柜子里,接著继续帮习文白收拾。
习文白的东西实在太少了,数都数得出来,梁店长随口问了一句:“你出来住没有带家人的照片?”
习文白把包叠好,放进橱子里,回过头冲梁店长笑了一下,说:“我是孤儿院长大的。”
梁店长突然觉得手指有点痛,他低头一看,左手中指的关节处不知什麽时候被划了一道口子,流了些血,梁店长赶紧用嘴吮了一下。
习文白把梁店长的手拿过去,帮他吹了吹。
梁店长看著习文白低下的头,想起了小时候的事。那时妈妈也会这麽处理自己的小伤口,仿佛吹一下就不会再痛了似的。
“还痛吗?”习文白问。
“不痛。”梁店长回答。
习文白把手放在梁店长的手背上,慢慢地说:“我们院长姓习,我们都跟他姓习,文白是院长给我起的。小时候我看起来笨,没被领走,一直在孤儿院长大。有个老太太总来孤儿院看我们,给我们东西吃,她没有孩子,也不具备领养的条件,一直一个人过。我工作了以後,常去看她,她对我很好,後来她去世了,我很伤心……她没有孩子,把房子给了我,我那时候开始养了很多动物。”他描述事情的能力不好,一个一个短句子让他的话听起来像是蹩脚的煽情故事。
习文白又一次捧起梁店长的手,凑近嘴唇轻轻吹了一下,接著,他抬起头,冲梁店长笑。
那不好看的笑容和他的短句子一样蹩脚。
梁店长看著习文白,说:“我大学读了两年辍学了,学历和你属於一样,高中毕业。”
“你比我聪明。”男人说著只有孩子才会说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