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记忆————七月的哀

      爱因也不知说什么，没有发出声音。
      “猫咪！”
      公园里，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向路旁的树下跑去，抬起头看着树冠，“猫咪！下来啊！”树杈上趴着一只猫，全身黑色的皮毛像丝绸一样柔顺，深绿色的眼睛好似两颗宝石发出荧荧的光。见到有人靠近，发出了警告似的叫声。
      “猫咪乖！猫咪快下来！”小女孩还没有放弃。她的声音引来了母亲的注意。
      “绫子，你在干什么？”
      “妈妈！”女孩转过头轻轻拽住母亲的衣角，“树上的猫咪下不来了。”
      顺着女儿的手指望去，年轻的母亲的脸色变得像白纸一样，缓缓的掏出手机，按下了警局的电话。一阵寂静后，电话另一边传来了声音，“这里是警察署，有什么事吗？”
      “我……发现了一只黑色的猫。”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柏仓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电脑不断的发出收到邮件的系统音。身旁的电话响了好几次，但是柏仓都没有接。直到有人用脚踢门。他才回过神来起身去开门。打开门时，柏仓发现站在面前的是一脸怒气的安原。
      没等柏仓说话，安原就走进房间，随手关上了门。就在门被关上的同时，安原的左手重重的落在柏仓的右脸上。
      突如其来的巴掌没有让柏仓恢复平日里阳光的神情。他甚至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学姐有什么事吗？”
      “你……”安原扬在半空中的手停了下来，“你认为你这样有用吗？能帮得了清水吗？”
      “小舒和你说了？”
      安原哼了一声，“本来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我真是把你看得太高了。我以为《真实的世界》的创建者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柏仓，你太让我失望了。”
      但是安原的话没有什么作用，柏仓的眼神还是那样的绝望。“我本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是现在我怕，我怕失去俊，我怕我们不能在一起。”
      “所以你就躲在家里祈求那不存在的神仙来帮你？你难道就这样消极的接受结果？你难道就没有想过靠自己的力量来夺取自己的幸福吗？”
      “我……自己的力量……”
      安原转过脸看着书房里屏幕闪烁的电脑，“看看你的邮箱吧！有多少人给你发来了邮件，有多少人期待着你把这次传染病的真实内幕公之于众。你难道真的就要这样消极下去吗？”
      “我能做什么？没有了俊我还能做什么？我之前的那些资料大部分都是他给我的，我只不过是进行了一下调查和编写。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会。我……”
      “啪！”柏仓的话被又一个耳光打断。安原拽住他的衣领，“你给我清醒一点！清水还没有死。如果你再这么下去，那他就死定了！听到没有？”
      “什么……意思……”
      安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移动硬盘，塞到柏仓手里，“这是从科学院中央信息库里偷出来的两个月以来科学院所有的实验纪录，或许能帮上清水什么忙。”
      “偷出来的？”
      “啊！对啊！”安原好像没有注意到柏仓脸上惊讶的表情，“当然是偷出来的，难道科学院会自动把如此机密的材料给我这个不相干的人吗？话说回来，科学院真是不简单。防御系统可够厉害，我花了半个多小时才攻了进去。”
      柏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为什么身边的人都这么厉害。
      安原见柏仓稍稍恢复了一点精神，自己的事也办完了，转身打开了门，“移动硬盘你自己想办法交给清水吧。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说完，安原离开了。房间里又只剩柏仓一个人。
      柏仓看着手中的东西，久久未动。突然，好像下定决心一般，握紧了手中可能关乎这个城市里所有人性命的移动硬盘。
      解剖进行的很缓慢，不是因人员的技术问题，而是那具尸体让人无法下手。因为体温过高，尸体的腐烂程度已超出平常水平。而且最让人不敢相信的是，整具尸体的淋巴结都消失了，组织间充满了淋巴液。不是因为微生物腐蚀，而是在病人生前就被某种生物消化掉了。
      面对不断向外渗出液体的尸体，华月都觉得胃里一阵翻腾，但她还是镇定的采集了液体。
      清水在同事的帮助下将尸体取出各个器官的切片放入无菌培养皿。站在众人身后的副院长一直冷冷得看着，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
      “清水教授，请出来一下。”爱因的声音在房间里想了起来。
      清水把手里的手术刀交给旁边的人，经过杀菌通道后来到前厅。只见川铃站在电脑前。
      “有什么事？”
      川铃把连在爱因控制的主电脑上的耳机递给清水，“让爱因和你自己说吧。”
      清水有些莫名其妙的戴上耳机，难道爱因为了缓解大家的紧张情绪在开玩笑吗？但是当爱因的声音响起来时，清水推翻了刚刚那个随便的想法。刚刚有人通过网络给研究所传来了消息，发信人的操作终端是一家电子图书馆，可是通讯人的邮箱IT地址是柏仓的。
      他明白，柏仓不会是为了关心他而在这个节骨眼发来邮件的。但是有什么是可以严重到非要马上和他取得联系呢？
      “邮件里说些什么？”清水小声的问。那声音只有自己和爱因的声音传感器可以听到。
      “十分莫名其妙。‘Mars Jupiter Uranus Earth Venus Pluto Neptune Sun Mercurial
      Saturn’。把太阳系里的东西几乎说了一整遍，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清水听了以后笑了起来，“他比较爱好天文学。还有别的邮件吗？”
      “没有。等一等……”爱因停了一下，“又来了一件，而且有密码。一共十位，输入密码的机会只有一次。怎么办？”
      清水摘下耳机，“传到我的电脑里。然后断开我的网络连接。”说着，清水已经坐在自己的电脑面前。
      川铃从休息室里端来一杯水放在清水的桌子上，“柏仓先生给你发的邮件吗？”
      清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你知道我们的事了？”
      面对着好像答非所问的话，川铃点了点头。
      “其实比我好的人……”
      “请别说了！”川铃打断了清水的话，“请让我自己处理这份感情，我不会给您带来困扰的。”
      清水看着川铃，那表情就像是自己带着柏仓向父母坦白的时候一样。有些尴尬，有些胆怯，有些乞求，还很坚定。清水没有再说什么，电脑提示邮件已接收，并且网络也已经断开。清脆的鼠标点击声过后，屏幕正中央的菜单上提示在10秒内输入正确的密码。
      4573298016
      清水没有丝毫犹豫，敲进这是个数字以后，按下了“Enter”。文件打开了。
      警笛声震耳欲聋，七八辆警车停在一棵树下，一对母女站在车子的包围圈里。年幼的女儿被突发的情景吓哭了。警察迅速下车进入警备状态，一位警长派了两位女警官把母女二人带进警车，而其他人展开架势准备将树上的猫击毙。
      或许是动物天生的警觉，猫在树上不断的发出警告的声音，背上的毛也立了起来。
      “砰！”枪响后，猫没有如人们所愿那样掉落到地上，而是纵身窜入了树下的灌木丛。树叶发出一阵细细簌簌的响声，便停止的晃动。猫从警察的包围圈里逃脱了。
      “妈的！”警长不由得说起脏话来了，“马上从方圆一千米向这里进行三角式搜查。不能让那只猫逃出去。听到没有！”
      这时，身边的警员才会过神来，抓起身边的对讲机和总队取得联系。
      然而他们不知道，那只猫已经逃到他们无法到达的地方去了。
      柏仓站在自动贩卖机旁边，侧眼看着五六个人急匆匆的下车、急匆匆的走进路旁的网络图书馆，打开刚刚被自己关上的电脑。柏仓不由得笑了。看来科学院并没有放弃对研究所的各种监视，连一份邮件都要查个明明白白。有这种功夫为什么不去研究一下病毒和疫苗呢？为什么要把这份危险的工作交给俊？
      想到这里，柏仓的拳头狠狠的砸在贩卖机上。贩卖机被震的掉下好几罐可乐。
      突然的动作引来不少路人的驻足观看。柏仓连忙把帽沿压低，手插进裤兜里转身离开了。还好科学院的包子没有注意到他。
      但是，柏仓还是在担心。他不知道那些纪录有没有用处，他也不知道清水是否可以看到那份邮件。但是他只能做到这么多。
      “听说了吗？那只猫跑了。”
      “就是就是，那些警察连只猫都抓不住。干什么吃的嘛！”
      身旁走过的两位女高中生的声音引起了柏仓的注意，“请问……你们说猫长什么样？”
      女生并没有因为陌生人的搭讪而生气，反而十分高兴，“那只猫啊！就是电视里说的那个可能携带病毒的黑猫，警察正在搜寻呢。”
      “你知道在哪里吗？”
      “就在街心公园。不过现在在进行地毯式搜索……”可能是身边没有这么帅气的男生，女孩子显得很爱说话，“你很感兴趣吗？”
      柏仓对女生的问题感到有些出乎意料，“啊！算是吧！”
      “那你可以去《真实的世界》看看，网主是位很有才气的年轻人。而且那里所有的消息都是真实的，没有一点掩盖和所谓的艺术加工。”
      “没错没错，”另一个女生也加入了对话，“据说网主长得很帅气。但是，对于这次的事件，网站里一直没有什么消息。而且网页也没有更新，不会出事了吧！”
      “搞不好被暗杀了……好可怕。”
      “会不会被人监禁起来了？”
      “不会吧！”
      ……………………
      ……………………
      终于结束了和两位女生的对话，柏仓向家里走去。他没打算去抓那只猫，那是警察的工作。他，柏仓文仓，不是救世主，不是大英雄。他现在只是一个希望和心爱的人厮守终生的小气的普通人。
      26
      在柏仓看来或许完全没有价值的纪录，却让研究所的各位研究人员看到了黑暗中的光明。那只编号为AH-01的黑猫在科学院里并没有被单独观察，而和其他试验用生物存放在同一个房间。离它最近的动物是用来研究AIDS的弥猴，和两只注射过流感疫苗与病毒的家猫。这样一来，事情明朗了。
      两种或是两种以上的病毒进行了杂交变异，在加上AH-01本身的特殊蛋白质，这种杀人不见血的病毒诞生了。但是，这仅仅是理论上的猜测，事实到底是怎样的，还没有人知道。或许它还隐藏着一个阴谋。
      华月、川铃和其他药剂师在分离病人体液，并从中提取病毒。而其他人还在解剖尸体，希望可以找出体温不会下降的原因。而那位副院长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紧张工作的人们，好像有十足的把握自己不会出事一样。但是也没有人去理会他，就当他是一件可以稍稍用来防身的大型垃圾吧！
      “教授，柏仓好有本事哦！”直到下午四点，人们才刚刚可以休息一会。在休息室里，大家吃着研究所自己制造的应急食品。这种食品不像其他方便食品一样，不仅美味可口，而且营养丰富。人们甚至可以连续使用超过一年都不会出现营养不良的症状。这不，华月一边吃一边和清水说话。
      清水喝了一口咖啡，笑着看着嘴角上还挂着饭粒的华月，“姑且可以这么认为吧！”
      “什么意思？”
      “你觉得科学院的网络是那么容易侵入的吗？连伊东都要你帮忙才行吧！”
      “难道还会有其他人帮助你吗？”看来伊东不想提自己非法入侵网络的事，“清水你真是万人迷啊！”
      清水的嘴角扬起了暧昧的弧度，“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