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宁静的宛如一对美满夫妻的卧房,甜美安详,谁也不知道对方梦里是谁。
区小凉动动腿,刚才这两条腿被折得痛死了,可是身后有个地方更痛。
蕊王给他清理内部后,还涂上了消肿止痛的药膏,可能是那里又伤到了,看来他果然还是不宜用那个部位。
“为什么,半羽?要把强奸变成合奸吗?”区小凉不睁开眼睛,恹恹地问。
背上游移的手指停顿一下,然后仍沿着脊柱慢慢向下抚摸。
“不是合奸,是合欢。”蕊王的目光随着手指的移动,划过他背上的吻痕。奶白色的皮肤印满了淡红的印子,有一种奇异的美。
细细的腰、窄窄的臀、线条精致优美的背肌和脊柱,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这在梦中常出现的身体,如今真又回到了他的怀抱。只是因了跳动的烛火,竟有些不真实起来。
蕊王忍不住撑起身,在那背臀相接处印下一吻。
这里还是那么敏感,皮肤在触碰下暴起了微粒,细细的汗毛也竖立乍起。他放心地低笑,又亲一口,才满意地躺回原处。
“是得不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身吗?”区小凉趴得规规矩矩,等身上那阵该死的麻痒自行平息。
“怎么会?美丽的身子有许多,你却只有一个。”蕊王注意力集中在那翘起的臀部上,漫不经心地回答。
“可是,这样就算得到了吗?”
“没有吗?刚才你也去了哦,味道还那么浓……冰衣有为我守身啊。”蕊王桃花眼放光,回味地舔舔唇。
手指顺股缝滑下去,不碰那处,又慢慢游上来。奶白色的双臀紧张地绷紧了,两边各显出几个深窝。
“我是男人,那种情况下要能忍得住,你当我阳萎吗?这什么也说明不了,换个人这样对我,也一样。”区小凉全身戒备,冷冷地反驳。
“怎么?刚才做得不够,还有心思想着别人?”蕊王的声音不变,仍是那样动听,手却危险地靠近那处。
“你又打岔!我是说,你这样困着我有什么意义?我又不是甘愿的。”区小凉扭头抗议。
蕊王等了很久这个机会,立刻凑上去亲亲他的嘴唇。
区小凉懊恼地别过脸,不理他。
蕊王无声地笑,拉过薄被盖住两人,舒臂揽过他的身体,咬咬他的耳朵:“你不是说过,不相爱的两个人,多做做,就有爱了么?以后我们天天做,夜夜做,总有一天你会不再想离开。”
“那是玩笑,你也当真?”区小凉翻翻白眼,推他一下。
“嗯……碰到那里了,会又兴奋哦。”蕊王呻吟,听得区小凉汗毛倒竖,躲之不及。
蕊王忍笑凑过去:“好了,不逗你。可是你还说过,‘身体都沦陷了,心还远吗?’这话也是玩笑?”
“你和李将军、矢羽王子在一起时,身体沦陷了吗?”区小凉忍不住反唇相讥。
半晌没有听到蕊王回答,只听见他的呼吸略急。
回答不出了吗?区小凉不屑地回头斜睨他,却见他忍笑忍得脸都红了。
“冰衣不会是吃醋了吧?”
区小凉泄气地垂头,将身体稍稍向外移,离开他的怀抱。
这个人完全不可理喻,他是很认真地在和他讨论,他却满不在乎。难道他连好好谈谈的机会都吝于给他吗?
蕊王跟过来,抱住他,闻他的发香,难得地郑重:“不过是交易,你也当真?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感到自己是完整的,才会感到身心的交融。没有你,我会缺失很多,很多……没有人可以代替你。冰衣,我的冰衣,别走,再爱我吧!我需要你。”
这种明确直接的表白,蕊王很少做。他的情总是被他埋得很深,只有认真品味才会感觉得到。
岂今为止,这是他的第二次告白。第一次,他说,他会一直等在那里,只要区小凉肯回头,就能看到他。
如今,过尽千帆,区小凉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他回头了,却又与他擦肩而过。他们正在背道而驰,彼此曾经紧握的手,也正在逐渐地松开,再也难于相握。
52.囚禁与被囚禁(中)
“王子说,他为你甘愿折翼。因为和你在一起,他就会长出能与你并驾齐飞的新羽。他付出的太惨重了!这份爱,你也不动心?”
“我自己尚缺失了一半翅膀,又怎能给他新翼?他自幼长在皇家,自然会明白这个道理,不应去做不符合他身份的事,也不应去求他原本就得不到的东西。这个,你不用担心。”蕊王的声音有些闷,像是不肯将心事全盘托出。
“李将军呢?他为你连命都舍得,你也不考虑他的感受?”
“我需要一把刀,而他缺个刀鞘。各取所需,他并不吃亏。”
蕊王不悦地回答,不明白他们两个在床上怎么谈论起别的男人来了。
“我在皇宫,见过一个人。那人为了他爱的人,在深宫待了十七年,今后仍将继续待下去。近二十年,他看见的就只是院子那么大的天空,见的只是几个宫女太监。他爱的人不能常去看他,因为对方还有别的人,还有别的女人为他生儿育女。可他无怨无悔地就那样耗尽了青春,就只为了这样一个人。
“那时,我就问自己,如果换成你我,我肯不肯?
“有一阵子,我以为我肯的。只要你快乐,仍爱我,我就一辈子待在那里也无所谓。可是,后来见到李将军、见到王子,我才明白,我根本做不到。我可以像李将军那样为你死,也可以做到王子那样只为你生。我做不到的只是,心平气和地与人分享你。
“如果是其他任何东西,我都不会如此执着,只有你,只有你是不同的。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否则,我宁可放弃。我就是这么自私,只能接受全心全意的人,有一点瑕疵的,我都无法接受。
“可是,你做不到,做不到唯一。如你所说,交易,你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总是不停地和人做着交易,用金钱、权势、温情,还有自己的身体。每每想及,我都会恶心到呕吐。但是,这是你的选择,我没有权力去阻止你的脚步。所以,我只有离开。
“半羽,你听明白了吗?你让我走吧,在你我都还没有被这段感情伤得体无完肤前,让我走吧。你不用担心你的对手会找到我,从而影响你的事业,我可以隐居。或者你安排我离开天朝,在你有生之年我保证绝不会回来。而且,我现在完全记不得那些对你来说重要的技能,我唯一能记得的只是香水和与花草有关的知识。
“另外,就算我没有失忆,我也不会再帮你了。坑杀十万人、炸药,是我心上永远的罪恶,你能懂么?而且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你也已经不需要我微末的帮助。”
蕊王静默着,难能可贵地既没有乱动,也没有打断他的话。
直到区小凉说完,蕊王才吻吻他的青丝,紧紧搂住他的腰:“想不到我的冰衣口才这么好,一件件分析得清清楚楚。不过,你漏说了一样,那就是我对你的心。冰衣,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我也不会放弃自己已选好的路。因为,我说过,我有要保护的东西,就必须那样做。我不想再眼睁睁地地看着爱的人处于危难中,却无能为力。我也不想,在最后的最后,你我都尸骨无存!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你,可我知道,这辈子我都不能放开你。“
他痞痞地笑,轻咬面前人的肩胛。
区小凉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个人,完全听不进他的肺腑之言,只是一心一意地关注自己的愿望,指望他主动放手,真比登天还难。那么,他们就只能是这样了吗?让本来就不甚牢固的爱情,在彼此的折磨中渐渐失色,慢慢变质,最后消失殆尽。
他现在算是蕊王的什么人呢?禁脔?只供他一人观赏的收藏?他的身上没有羽毛,但和檐下挂的笼中鸟又有什么区别?
他呆呆地凝视铜鹤莲花里的灯火,心中充满绝望。他和这些青铜灯,功用其实是一样的,都只是这间大而无度的宫殿里的一件摆设,随时准备为主人服务。
他也将会和这铜灯一起,渐渐生锈,渐渐蒙尘,渐渐失去固有的功能后被新摆设所取代,最终被丢进垃圾堆。他现在距离垃圾堆不过只有一步之遥。
疲惫地合上眼睛,他不想再和蕊王争辩。他们之间,已经隔了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蕊王感受到他沉默中的忧郁,心情也有些压抑。
他轻柔地抚摸区小凉紧闭的嘴唇,蜻蜓点水般亲吻他的肩颈,低声保证:“放心吧,我的冰衣。将来你不会和宫中那人一样的。我不会把你困在那里,让你混迹在一群女人当中。你想做官,我会给你安排个合适的位置。若不想,就做我的贴身谋士,可以自由出入宫廷,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当然,前提是你不再想背叛我。“
区小凉仍旧沉默,再次稍稍离他远些。
蕊王的保证,不是他想要的;他要的,蕊王给不起。不是不肯给,而是给不起。因为蕊王没有一心一意的愿望,所以无从给起。
蕊王察觉到他无声的拒绝,破天荒地也叹了口气,又贴过来,说:“睡吧,刚才累坏了吧?”
区小凉没有再躲,全身放松,准备休息。是的,他的心太累了,已不想哪怕再跳动一下。
从此后,蕊王果然和他夜夜同眠,不过并不是每次都做到最后。有几次甚至都不曾做,而只是一遍遍地抚摸亲吻他,似乎要以此确定他的存在。
蕊王的身体是有欲望的,但是顾虑到区小凉的健康状况仍是强自忍耐,表现得像一个温柔体贴的新好情人。
区小凉吐着吐着,并没有如蕊王预期的那样,慢慢适应,最终鱼水和谐。反倒是越来越不适应,呕吐的症状加重,连胃本身都出现了问题。他现在基本是吃什么吐什么,无论蕊王有无碰他。
所以虽然他很顺从,没有故意挑食或绝食,睡眠也很充足,身体却依然迅速消瘦下去,健康状况每况愈下。直至他无力自行下地行走,玄玉链成了件样子货。区小凉奄奄待毙。
蕊王极其担心,请了数位好大夫给他诊治。大夫诊后,一致说,他是由于心绪郁结,引起的脾胃失和、肠道紊乱。
然而按方吃了无数好药,区小凉的病却不见一点起色。
蕊王震怒,把大夫全都赶出府,自己跑到宫中御医所,请来御医正给他复诊。
胡医正的结论虽和那些大夫如出一辙,不过到底医术稍高一筹,用金针渡穴后,区小凉勉强能够喝些稀的。
蕊王心里略宽,正要向胡医正道谢。胡医正却神情凝重地告诉他,现在的方法只能治标。若想治本,必段先去了他的心病,否则,恐成沉疴。
这个心病,蕊王自然是无力去医治的,只有另想他法。
一天,蕊王兴冲冲地带回一幅画。画中是一座高楼,没有台阶,出入只凭个大吊篮。
区小凉不解,横看竖看。蕊王见他有兴趣,欣然解释说,他要在原留香小筑地址上修建这座无梯楼。将来安置区小凉住在那里,不用锁玄玉,他可以在高台上随意走动,要比这里自由的多。又问他起个什么楼名好。
区小凉听到一半就已经没了兴趣,懒懒地翻个身。
不过是另一座牢笼,真不明白这个蕊王新鲜个什么劲儿?还献宝似地拿来和他商量。
“不如叫衣然楼吧。”他漫不经心地提议。
蕊王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慢慢化成沉思。他低声问:“我一直没有问你,忘情丹是你自己主动吃的,还是有人强迫。你既然知道衣然楼,那药是你自愿吃的吧?”
区小凉不回答,恹恹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脸去。
“影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小时候,我的梦想,就是娶妻当娶花影衣,做官莫若金龙椅。可她却那么早地离开了,没能等到我的保护。原本,她可以不必死的。”
蕊王沉思的声音慢慢传来,含着深深的怀念和伤感。
区小凉攥紧了拳头,压抑住既想打上去,又想拥抱蕊王的矛盾冲动。
“所以,你同意娶王子,不仅仅是交易的原因吧?”他咬牙问。
“对哦,当时一见他,我也吓了一跳。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后来,北戎要求和亲,对方是他。我就想,与其娶一个令自己讨厌的,不如娶个看上去就赏心悦目的比较好。”
蕊王含着隐隐的笑意,痞痞地说。刚才的失态似乎只是他的疏忽,现在的他很好地掩藏起了伤口,全身上下已经无懈可击。
区小凉觉得自己简直要对蕊王佩服得五体投地、哑口无言了。
这人,自我修复的能力怎么就这么强悍?口口声声说爱他,却不敢在他面前流露出任何的脆弱。说到底,不过是对他也怀有戒心。
“所以,你仍爱着她,现在又找到个替身,应该能满足你的心理需求了吧?干嘛还非得困住我?”太想知道答案了,因为蕊五的行为实在让他难以理解。
“绕了半天,原来你的目的只是想告诉我,没有留住你的理由吗?”
蕊王抬手轻柔地抚摸他削廋的脸和乌油油的长发。他最近虽然廋得厉害,可那头乌发却依旧光可鉴人、滑不留手,让蕊王贪恋不已。
“我想走,因为我厌倦了这里。”
得不到答案,区小凉也没有过多失望。蕊王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别人向来都无从得知。他只是郁闷。
“厌倦?包括对我?”蕊王柔声问,将黑发绕在指上。头发发质很硬,抗拒改变形状,马上滑脱了。
“……”区小凉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厌倦他吗?似乎也不是。蕊王拥抱、亲吻他时,他还是有感觉的。他厌倦的只是两人相处的方式。一手皮鞭一手蜜糖的交错,让他们相处的每一秒都令他恶心。
“我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每天躺在这里,没有人来看我,我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天天看阳光从东窗出现,再消失在西窗,从而才知道一天又过去了。青铜的灯永远静悄悄地就亮了。来这里的所有人,似乎都在用脚尖走路。有时,我都会被自己的心跳声吓醒。半羽,这里安静得让我害怕。这也是惩罚的一部分吗?”区小凉喃喃,琥珀的眼睛空洞无光。
蕊王的桃花眼半眯起来,伏下身轻轻抱住他,吻他水滑的黑发,金玉之音低低在他耳边响起:“当然不是,从前你不喜欢热闹。所以我以为在这里,没有人来打扰,你会很安心。对不住,冰衣,让你害怕了。”
“半羽,不用说对不起,不要太温柔。那样,我会误以为仍然在被爱,而这一切不过是场噩梦。”区小凉机械地随他的动作改变身形,像是自言自语地慢慢说。
蕊王抬起他的脸,用拇指摩搓那失血的薄唇,流光溢彩的桃花眼水波不兴:“你认为我不爱你了?”
“不知道,你做事很矛盾。你要是爱我,这爱未免太残酷,让我无法承受;如果不,你对我又太温柔。半羽,我不知道。”
他呆呆地回望蕊王,觉得面前这张漂亮到不像话的脸,现在阴郁得可怕。
“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爱你吗?”蕊王细细摩搓他见骨的脸,心里某个地方尖锐地痛起来,几乎要滴血。
“相信过。”区小凉认真地思索了一阵,轻声回答。
“那就继续相信,不要怀疑!”
蕊王如释重负地笑了,低头去吻他。仔细温柔地轻吻,舔过他唇上的每一丝线条,品尝他的甜美。
最近,区小凉身体虚弱,两人已有多日没有性生活,平日只是亲吻。蕊王似乎在从前就很喜欢亲他,现在对这种极少不会引起他呕吐之一的亲昵举动就更加着迷。
区小凉的舌无力地垂着,任他包裹吮吸。感觉他的津液顺着舌尖流入嘴里,令他缺少唾液分泌的口腔得到了少许润泽,不再那么干涩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