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桥,你说,该送谁去呢?”皇帝调笑着看向金桥,似乎主意全无。
“这个结果有些麻烦,不过依然很好解决。臣等曾经说过,愿为天朝第一美人作一身全新的装扮,今次的事,若算起来,凝殊公子可算小胜半筹,臣就为他重上装容,至于三江之旅该由谁去,还得再比一场呀。”
还有后招?我不介意被人摆布,因为除此之外我也无事可做,但不懂得见好就收的人委实讨厌,比出瘾来了他!
“哦,朕很有兴趣呢,比什么?”至此,皇帝已完全没有了脾气似的。
“装扮!七日后每人都以全新的装束出现,我想,到时不用投票,就可知道胜负了吧。郁公子的装束将有我们全全负责,我想天朝也有人精通此道吧?”他说完,朝我笑的很奸。
“可以,不过要七日,朕都等不及了。”他朝下一挥手“那七日后,咱们圣武殿再见。”
我也不朝拜,转身就走,凛然拉扯着要我跪下,我执意不愿,僵持着,皇帝再次开口说算啦,我也许是紧张。
紧张?这种多出来的情绪,等我有了真心爱的人才会出现。现在,欠奉!
我只想回到王府好好睡觉,这两天又是美人又是使臣,我晚上睡的总也不踏实,今天又是一大早就赶来,估摸着回去还能睡个回笼觉。
本来可以换种心情了,来时兴奋无比的颜绯回去时就是个霜打的茄子,一句再比一场扎扎实实打击了悦微他们的高昂。车里凝殊仍端坐一侧,他们也不好问什么,只是时不时拿眼在我们脸上看来看去,最后的动作倒是很一致,看着我摇头,叹气。
金桥,你比较狠!比容貌,郁凝殊就是不上妆,只要往那一站就很抢眼了,反观我,就是不穿也没用!
病里偷闲
好累,我坐在马车里,人昏昏欲睡,好象生病了.也难怪,这具肉身的质量并不好,两天没休息好,加上昨晚又在城楼上吹了几个时辰的冷风,夜里霜露寒气都重,早上起来也没吃早饭,一来二去,身子经不起折腾,这会头重脚轻,对面的司意只看到他嘴在迅速开合,听不清他说的什么,眼前一阵阵模糊,不管了,我支撑不住了,干脆就往凝殊腿上狠狠载了下去.凝殊被我压得愣在那里,半天做不出什么反映,就在头上瞪着我。悦微初时奇怪,怔过后便伸手过来探我额头
“发烧了。”他一句话,车里炸开了锅。
颜绯一跳起来,头撞上的车顶,疼得龇牙咧嘴“怎么发烧了?是昨天受了凉么?”
“恐怕是的”悦微撩起车帘吩咐车夫“车赶的稳当些,凌溪公子病了,太颠簸的人不舒服。”
凛然策了马到车窗前,掀开帘子问“司意懂医术,让他看看,严重么?”他问时,司意已经在替我号脉了,略一沉吟“不要紧,凌溪身子弱了些,我回去开了药方,药材都是府里现成的。好好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悦微道“你到前面去好好骑马,凌溪我们照看着。”
凛然应了声便放下车窗的帘子又到前面带队去了。
悦微看凝殊的样子有些尴尬,过来要拉我到他那边“凝殊公子,不如你到我那边坐吧,让凌溪就压我腿上好了。”
凝殊居然朝他摆手“就这样吧,动来动去反而不好。”声音依旧清冷,可是他侧脸上开始泛红了,只有我这个方向能看得真切,他并不习惯和不熟悉的人近距离接触,直到现在才开始适应,腿上的肌肉才慢慢放松。
司意忽然又拉了我的腕,仔细摸彻了一遍道“这个病,说来不大,但怕有些费事。凌溪,你的脾胃受过伤?”
我给他一问,想想便哑着嗓子道“从前因为误会,给人打了一掌,但那掌力看着凶猛,其实到我身上已经没有多大力了。”凛冽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是那一掌,掌力虽不重,但你本身有旧疾,给那一掌引发出来,现在又受了风寒,治愈起来会比较麻烦。”司意在思考问题时习惯于手指绕着头发打圈,我一看他这个小动作就觉得幼稚“司意,别伤脑筋,能治则治。”
司意笑起来“我自然要全力以赴的!”
我知道凝殊一直都在服用芳露丸,下马车时他抱着我转身轻盈得跳了下去,悦微在背后瞧着他的身影发怔,被颜绯推了一把才回过神。
凛然抢前一步从他怀里接过我一路快步,我只看见天上的云流速很快,两旁的风景迅速倒退,头疼!我知道是这两天用脑过度了,果然不适合想复杂的问题。
房里司意亲自给我煎了药端到床头,悦微说是先吃点东西吧,空腹伤胃。我只觉得脾胃有些麻木,吃下的东西有没到肚子里也不清楚。在药快喝完的时候,突然一阵抽搐,刚吃下的便全数吐了出来,当中夹着少量的血。司意并不惊讶,拿过早已叫人备好的水和帕子给我擦拭。
“果然,两病齐发,他现在的胃无法消化食物,连带药也灌不进去。”司意拿了在水里捞过的帕子该上我额头。
颜绯急了,窜到我床前“那怎么办?是厌食么??”
司意摇头“他本身是能吃东西的,但是胃不接受。”小圆闻言急的直掉泪,我拍拍他的面颊“没事的,司意是神医,你给他烧香拜拜就好了。”没想到这小孩真的朝他跪下要拜,被悦微一把拉住“你都病了,不好好躺着,还添乱。”他数落我,脸上却满是担忧。悦微,你不知道,我第一次想寻人开心,却是在病里。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人的感情在病里也真脆弱,他们在我床塌前忙忙碌碌,我竟有些感动。有些时候,竟然觉得我好象也不是一个人。算了,我的脑子本来就是长来看的,要做什么全交给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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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一上午,最后是那个眼睛长在天上的汀儿,拿了上好的药丸,说很好吸收的,是药食两用,司意也同意,倒了温水和着服下了。那小童许是上回见了我的厉害,这时病了也不太敢靠近,远远站着“我家公子说了,若觉得好还可以再去多取些来。”
司意也不跟他客气“是还需要两颗,麻烦了。”是很珍贵的药么,一、两颗的要。汀儿气焰明显缩小了不少,闻言乖乖点头,说回去拿。
“这是上好的药,不吃东西拿它垫肚子也好。用来治疗你的病是最好不过了。”司意拿了靠垫问“要坐着靠会么?”我摇头,这是病的第一天,浑身酸软,到了明天就可以出来多坐会了。
这药,我大概已经知道为什么他那有了。想必皇帝没少折磨,所以备了这药,凌虐过后往嘴里塞上一颗就没事了。凛然其实不如皇帝狠,到现在怕是没碰过凝殊,而他在皇帝那里,怕是夜夜承受的。我也不点破,他们的事,现在已有一半搭上了我,我可不想完全掉下去。
病去如山倒
“呼”好新鲜的。。。阳光,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昨天病了一场,现在只是头有些晕,肚子也知道饿了,是凝殊的药帮了大忙,我寻思着要不要去道声谢,还是算了,用琼瑶的话说:我并不熟悉道歉和道谢!郁凝殊,以后有事我也可以帮个小忙的。我一只脚才踏出门,背后就传来小圆的惊叫声“公子!!”我是没有被吓到,隔壁的悦微“嘭”得一声踢开了房门,跑到我面前“怎么了怎么了?”他看了半天,问小圆“你叫的什么?”小圆倒是委委屈屈“我就小睡了一会,睁开眼就发现公子没了。一时情急,等喊完了才看见公子就在门口。”悦微这才舒了口气“没事就好。”小圆口水都流到地上了,还小睡一会!我推了推悦微“你昨晚没睡好,去睡觉。”他没动,反而往我门里走“算了,这会阳光正好,我也没了睡意。今天胃好些了么?有想吃什么东西?”我想想,已来不及吃早饭了“那我们一起吃午饭吧。”悦微点点头“也好,小圆你去厨房,吩咐他们弄些清淡的东西来。”我道“我吃清淡的行,你可以吃些荤腥的。”他直摆手“不用了。今早,凛然去上朝,准备跟皇上商量下,能不能把七日之约往后压,总要等你身子好了再说吧。”我只笑笑,并不答话,在这上面,见解还是不一样的,我完全不想再争什么,但看颜绯他们却很是在意。
“哟~凌溪你好啦?”颜绯走进来看我已经起身坐在椅上,便大大咧咧往我背上压下来,被后面的纤尘一把拎到一边“别不知轻重,他刚好点,我们都指望他了。”颜绯翘了嘴坐到一边“凌溪,这一仗你肯定老早就想好对策了吧?”司意正在替我号脉,也问“看来不容易呀,你已有办法了?”我决定,还是早说出来比较好“我不打算比。”
“什么?”他们异口同声,四双眼定在了我脸上,不敢相信。颜绯有些红了眼“难道,你打算就这么认输么?”我摇头“弃权。我不想比。”
悦微看着我“为什么?怕不能赢么?”
“你们觉得我能赢?”如果是以前那张脸,比什么都不会输在容貌上,现在,弦月这张根本不行啊。
这个是大家都知道的,我痛快地捅破了这层纸,他们便沉默起来,确实,这个客观条件,不得不正视。
“可是,上回,你不是赢了。”颜绯不死心地道。我那招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又不是每回都能用上!况且,歌声不是实体,可以调整改变,脸的话。。。“不然你们找人帮我易容,我画张美人脸出来,照着易。”我就想到这个了。
“那不成,不是你的脸不行!还有,这场赛,若能说弃权就弃权,也就表示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到时候凛然都保不住的。仗,还是要打。”还是悦微最清醒,我当然知道,而且今天皇帝一定不会答应凛然压期。所以,我的想法是,好吃好睡七天,然后就这么站进去,看看有没有人会觉得我比较好看,如果有,那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我总算可以找个情人了。
“凌溪,是你累了吧。如果你不不上心,我们怎么说都没用。装束问题,就由我们几个研究,你身体不好,只管休息。”悦微好象比较了解我,我是不想动脑子。
“不要把我,当成打败凝殊的武器。”我悠然出口的话,他们却僵直了身体“战利品也不是凛然。”想打胜仗,就必须先端正思想。我想,大家都应该了解。
“不知不觉,我把这条路对岸的人,看成凛然,以为只要踏过名为凝殊的河流,就能碰到他。但是,现在要过河的人是凌溪,而在凌溪眼里,对岸是什么也没有的,所以过不过去都无所谓。真是,傻呢。”悦微站在窗口,外面一阵风吹进,带落几片枯叶,冬天,还没过去么?萧瑟的景象里,我只看见悦微的背影,单薄得任风扬起衣角。
“但是,既然有比赛,就要努力。我们把它看成是自己的比赛,所以我们会努力,不想参加的人,只要做衣架就好了。”他转过头来,对着我咧嘴一笑,竟是风姿流彩。
“凌溪从来不想拿起什么,所以没有需要忘记的。其实,凌溪,我们已经存在了,不管在你心里是什么想法,这次换我告诉你一句话,不要给身边的人定位,你想当我们是什么就是什么了。”司意,我从来不知道他的第六感有这么敏锐,他知道我还没有当他们是好友?
“所以,第七天,凌溪会穿着我最满意的衣服上场。”司意来做啊,我就知道,虽说什么我的装束由天朝来负责,但实际上皇帝半个能人也没给我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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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醒来,想到司意的话,他说不要定位,想什么就是什么。
我侧了侧头,打算换个睡姿,却看到隔壁灯火亮堂。
“司意,这个不行啦!这种纱不透光,看起来不亮晶晶.”颜绯的声音。
“那这个呢,这个很轻,摸起来很舒服。”司意已经在研究衣料了?
“那个太轻,没风就会自动往上飘。啊,悦微,你看看我画的这个发型,怎么样?”纤尘来弄头发吗?
夜里很静,我听到一阵纸声,然后悦微说“这不完全就是个女子发髻?还有,这是发钗还是珠花?不好不好,重新来。”
积叶扫过冬
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我穿好衣服起来,顺手自己叠了被子。刚直起腰,凛然就在门外敲“你起来了么?”我懒洋洋到门口,收起门栓。门外依然是一身青衣的人,带着一身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昨晚我回来的晚,听说你已经睡下了,我便没来。”
我侧身让他进来,本来想给他倒杯水,拿起茶壶才想到,这里面已是隔夜的水了,只好再放回去。
“听说,你要请皇帝把比赛的日子压后?”我自己坐在床沿上,看他本来要拉我过去的手一个抓空,脸上不由尴尬起来,便没话找话随便问了句。
“凌溪,要叫皇上。”他倒正经起来,纠正我的发音。
我撇撇嘴问他“那皇帝就不是皇上了?”
“不说这个。皇兄没同意,他说既然已经定好了,你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上。”凛然很是无奈,表情如此谦疚“皇兄以前不这样的,看来是上回你逆了他的毛,很少见到他如此较劲。”
“原来是我的错。”
“坦白说,唱了那样一首歌,我没想到你会赢,结果很是出乎意料。能和凝殊匹敌的人,我原以为这世上还没有呢。呵呵~”凛然,这个笑话不好笑,尤其我还是反面教材的情况。
“你早点去上朝吧。”
“我知道,就是过来看看你。”他看时间确实差不多了,才走。临到门口又问我“你装束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下人好了,我已经吩咐过了。”
“你希望我赢么?”我躺在叠好的棉被上,眼前是帐顶淡蓝的流苏,在忽然静谧的空气里微微浮动。
“我想……”后半句淹没在忽起的风卷沙叶声里,我也没真想知道。
今天怎么起来这么久了也不见悦微他们有动静?该不会,真忙了一整晚吧。还是去看下。
匆匆走到门口,悦微的房门虚掩着,我敲声走进去,带了一片风,于是吹得满室都是宣纸。纤尘倒在桌边,手里还拿着墨早已干了的毛笔,颜绯一条腿横在司意身上,两人一齐倒在悦微的床上。悦微靠在窗边的躺椅上半坐着睡着,只有他身上没披衣服,看来悦微是最后一个休息的,手里紧紧揪着一席粉红的纱,嘴里不知喃喃自语些什么。你们,倒底是为了别人还是自己,这么拼命。
叹口气,我招手把站在门外不知如何处置的侍童们唤了进来“你们两个,把纤尘和悦微搬到我房里,再把这收拾下,手脚轻些。”我看着他们小心翼翼的移动着,大家真是累了,如此大的动作竟都没醒。中途只有颜绯忽然睁开眼含糊得喊了句“那块料子好。”嚷完便又倒下去打起呼噜。在梦里接着研究么?
我孤身站在院落里,百合开得正旺,香气甜淡,另一头难得的看到凝殊也在花丛里,一身白衫,清雅秀丽,看见我展颜一笑,刹那间,我只觉得满院的花摇摇欲坠般的快要凋零。直到他走到我面前,脸上有过一丝的讶然。我回过神,多少知道,是因为我的面部表情并不是那么丰富,所以我为了他的容颜惊讶过了,看起来却像是面无表情的不屑。
“你身体好了?”他倚在树杆上,眼睛看向地上的落叶。
“我想,送我那么珍贵的药,你不是没有所图吧?”早一点摊牌可以免去许多不必要的猜疑。至于由谁起头并不是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