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缥缈的歌声,似有若无的撞击在心上,漾起层层涟漪。歌声里在唱什么,很模糊,我只觉得美妙遥远的声音在我周身一圈一圈绕着,好象在找突破口一样,却始终无法左右我的思想。裳离清澄的眼一直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我们都知道,呼喊不能令他们清醒。
“是鲛,鲛在起歌。”裳离辩晰,望着我“还在幻里么,我们。”
所以,我们可以免疫那阵歌声。怎么办,歌声,能与鲛相抗衡的是,是,是——裳离的琴声!他似乎也想到了,眼神在空中与我交会。
我交握起双手,回忆着弦的姿势,如果还在幻里,那么,我身上是否还残留着鲛皇弦的力量?我将神思凝聚一处,摒除所有杂念。分开双手,银白的流光自我指间撒下,慢慢汇聚成形。
溪水里,是那把我见过一次,并毁掉的——至韵。
天武年记 卷一
裳离围着至于韵绕了一圈,方才坐下,溪水里浸湿的薄衫浮在水面。至韵的琴弦暗暗的亮着黑珍珠般的光。裳离纤长的手指轻抚而上
“这把琴,你终究还是在意的吧。”圆润的嗓音“得不到的,就要毁掉么?”
“我真正想要的,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至于毁,那是我认为没有价值。”我和他,命里相冲?
“是么?”
“我只知道,你若再不奏曲,你想得到的就飞啦。”
这是最有效的话,他听罢便挑起琴弦,一连窜琴音悠悠升起。轻声慢调,弯弯绕绕,向远方那两个背影袭去。我看见他们停滞的脚步,看来奏效了,裳离就是有这种办法,在最恶劣的环境下,营造出最幸福的氛围。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凛冽和慕枫仍只是站在原地,屈下膝盖,向水里躺下。长久都没有起来,就算闭气的本领再好,这样下去,也会窒息。鲛的歌声夹杂在裳离的琴声里,带着愈来愈浓密的诱惑。裳离闭着眼,努力将心意通过琴音,想要传达给远处的两人,但是,我却觉得离他们越来越远。
幸福,真的觉得幸福吗?裳离的琴,带着幸福的音,相信他就真的会得到幸福吗?那和鲛那虚假的诱惑有什么区别?裳离,自傲的琴技,只是让人脱离现实,短暂的幸福过后,世界还是会还原,对,问题就在这里。
我冲上前,一把掀翻了至韵,迎上裳离质问惊异的眼
“你做什么?”在凛冽面前,他从未有大声说话。
他不知道自己的琴,其实是在附和鲛的歌声么?我没有时间跟他解释,要怎么办,怎么救出他们?依赖于鲛皇的力量?不行,都是在幻里,要回到现实,不能再依靠幻的力量。我该怎么做?
无论在梦里,是痛苦,是幸福,还是必须回到现实。我不知道,是否可以握住他们的手。
fields of hope
在如此寒冷的床帐深处中
你独自一人沉睡著
祈愿的歌声 用微弱的光芒
照亮寂寞的原野
我看见了你的梦想
像孩子般天真的欢笑著
令人怀念 却又遥远 那是对未来的约定
总有一天 会到那翠绿的朝晨中
冬天将会枯竭 因为我深信著这片天空
就是希望所在之处
寻找著 在诞生至世上的那一日
给我温暖拥抱的那双手
祈愿的歌声 即使一丝歌声消失
又会再度响起 无依且悲切的持续歌唱
总有一天会越过所有的黑夜 迎向翠绿朝晨
因为那是独自一人才能找到的场所
现在只能用我的胸怀 来给你温暖而已
令人怀念 却又遥远 为了安稳的和平
在那希望所在之处
令人怀念 却又遥远 那许下约定的原野
就是希望所在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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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质问自己,他说“裳离留下”,他在重复着他说过的话,他不知道如何回答。那时候的心只在裳离身上啊,他以为以后也一直如此。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他的说话,在意他的动作。凛冽觉得奇怪。更奇怪的是,在第二次揽住他的腰时(第一次,凛冽救弦月时的必要动作),心情会这么不一样。他在害羞!
别问,什么为什么的,那种事,我也不知道。
仿佛告白般,还避开他的眼睛,不敢相视。他的下一个动作,却让他彻底懵了。他不顾自己的生死,将他推下万丈深渊,却独独拉住了枫。为什么会牵扯得他的心情如此坏,可是,他却没有立场责怪。
他放开他向上跃起,他看见了他的眼睛,清冷淡然,没有留恋。
没有做和盛羽一样的决定啊,失落的感觉一涌而上。
远处有动人的歌声响起,不由自主细细聆听,缓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身边有人靠近着。
在做梦么,凛冽在歌声里做了那个最讨厌的梦。
血,随处飘洒,侵进了他十指内。小兽般抬起受伤的眼,注视周围的人。杀了他们,只要杀了他们就可以活下去。那时候才多大呢?七岁?凛冽想,才七岁呢。可是,又好难过,我想活,他们就要死么?迟迟下不了手的时候,那阵琴声天籁般在头顶响起,不要管什么生死了,这一刻,凛冽有种错觉,很幸福啊。那就这样吧,凛冽放松全身,卸下戒备,静静的躺下,草地上全是绿绿的小草,那就不要战斗了。他笑着闭上双眼,对持刀逼近的人视而不见。
断了,洋溢着幸福的声音,不见了!凛冽惊恐得睁开眼,寻找着那份幸福。刀刃贴近着,凛冽重新站起来,舔弑着自己的血刃,我要活!纠缠着我的人,妨碍我的人,令我痛苦悲伤的人,全都不存在了的话,我就幸福了,是不是?
恬淡的声线闯进来的时候,凛冽在挥刀的最后停住。他看见这片阴暗潮红的土地上,有一束阳光照了下来,暖暖的,柔软的光,他听见那个人在倾诉什么。他要告诉他什么?
他说,如果想要活下去,并不需要采取掠夺他人生命的方式。
他说,如果你不想做,就不要做了。
他说,战斗不是杀碌,有的时候,逃跑不是懦夫的行为。
即使痛苦
即使悲伤
也不会再犹豫
不会再迷惘
这些手握钢刀的人,其实早已离你远去。现实里,他们早已不存在。所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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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醒来,从水里站直了身子,他顺着慕枫呆滞的目光望去。
他站在溪水里,披着单衣,夜风扬起他的衣角,有小小的露水凝结在他发间,闪烁着点点星光。纤细的睫毛微微煽动,有一点暗蓝的光。平和的歌声回荡在风里水中,漾着小小的波纹。交握着十指,他在祈祷么?为了谁?他们都在想。
天武年记 卷二
我睁开眼时,他们脸上挂着各自特有的表情向我们走来,裳离冲了出去,紧紧圈住凛冽的脖子
“冽,冽 ,冽不要再有下次,我很害怕。”刚才强装的镇静在看见他无事那一刻,便全部脱落,害怕、担心伴着泪落在凛冽的肩上。
“没事了,离,别哭。”他安慰着小孩似的裳离,轻轻拍着他的背。
我松开双手,慕枫来到我面前,脸上不是从前的放荡不羁,沉默着一言不发。在唤醒他们时,我感应到了凛冽的梦,充斥着血腥杀戮,让我忍不住想要化成一道光,哪怕只是帮他照亮那一个瞬间也好。慕枫的梦境,我什么也感觉不到,漆黑一团,置身其中有种怀疑自己存在的错觉。他的眼睛漆黑清亮,旋涡般璨然
“我现在,又不希望你把我当做落了。”他的话音在晚风里被吹散,袭人的凉意。
“落,本来就谁也无法代替。”是我声音太大了?凛冽忽然射来的目光星星点点的寒。对不助,又吵着你们了。我伸手将慕枫带到岸上。在世界上,生命都是独立体,没有谁代替谁,我觉得,任何人都是特别的。
“你的梦里,是什么?荒芜么?”我有点好奇,他这家伙,怎么梦里什么也没有?
“你关心这个问题啊。”散漫的语调,歪邪的唇,算了,根据经验,他恢复正常后非但问不出什么,还会被耍!
“没有,我又没心情了。”我转身,将散在树旁的衣物逐一穿上。
“喂,你怎么这样。”他追上来唠唠叨叨,却只是一个转身衣服就整整齐齐得穿在身上。比起还在摸索着系绳扣的我,帅太多。
“是幻,我们又通过了一次!”当凛冽和裳离登上岸时,天空在一瞬间亮堂起来,仿佛将夜幕以极快的速度撕开。头顶上大片粉白的花瓣飘落下来。现在看到,却有种莫名的亲切感,说明暂时回到了现实。
“虽然只是过了一夜,却好象经历了一世一样。”首次长时幻界历程,我感慨良多啊。
“那些都是假像,虚幻的立影。”凛冽生硬的插播进来。
“不是,幻境里,我们随着各自的选择改变了原有的设置。”结果不一样。
“那根本是幻的力量,不是人的本意。”凛冽似乎很在意这个问题,对我的感慨句句反驳。
“在幻里,我们都走了出来,也有人一直生活在那里面。”慕枫望着天边的初日“不愿回来。那么,他的身体将消失,永远活在虚幻里。”
“就看最后,选择的是什么?”我靠在树杆上,心力疲惫。
“也许,死在幻里,就真的死了。”慕枫的最后一句话令我们讶然而怔,确实。
“只要和冽在一起,哪里都无所谓。”裳离已不在是当初那个人了,要自己好好活着,也要得到幸福。现今他的愿望简单多了。
未来会不会改变我不知道,现在我仍然在思念着时空前的人,尤其天天对着这张相同的脸。
我们四人穿戴好后,慕枫意气风发“都准备好了么?随时会入幻境。”
“所以,要先吃饱睡好。”我很赞同!
“也是,冽 ,我们一晚没睡,就在树下小歇片刻吧。”裳离的建议,明显比我有用。
凛冽将衣服铺在积厚的花瓣上,抱起裳离轻轻放下。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我,手指着裳离躺的地方
“地方大,你要不要也来躺会。”
慕枫飞快得脱下衣服“我的衣服更大,要不要一起?”我没等他铺,倒地就睡下。在野外睡个觉,那么讲究做什么。何况这么厚的落瓣呢。慕枫呆站了一会,无奈笑笑,飞身上了树枝,横卧在枝杆上,头顶是他闷闷的声音
“有事叫我。”
凛冽在裳离边上躺下,却没有拥住他。比起奇怪,睡觉似乎对我更有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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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仰起头,看着波粼闪闪的头顶,那里传来微弱的乐器声,好热闹啊,又有什么盛大活动了么,乐声竟然都传入了我这。我不自在得扭动了下身子,立刻,叮呤噹啷的声音不绝于耳。好吵,周身的铁链冰凉得靠上来,好在我已经习惯了。
其实,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只要锁住我龙骨那一根即可,这些装饰都是废物。恩,我也差不多,是个废物了吧?他早已经忘了我,我还在期待什么?等他来杀我,还不如自杀来的快些。呵呵,四壁回荡着我神经质的笑声,我怎么,还不死?一定要等到他亲自动手么?我无数遍想象着他插进我胸口的利刃,然后毫不怜惜得拔出,喷洒着的我的血,染红了的海面,飘着我失去生命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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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武年记 卷二 龙神舞
溟渊海
龙,凝万生之灵而化为物之形态
护龙——护龙之力
猎龙——猎龙之力
天武12年,孽龙紫弦,获取猎之力量,龙神冥冽锁其龙骨,囚于十二刑殿,龙族免除浩劫,拥冥冽登上帝位。
天武年记 卷二
我置身十二刑殿的最后一殿,阴暗潮湿,衰败的气息,谁也不会来这.当静幽的琴声响起时,周围喧闹的乐声嘎然而止。45年前,我被关进来的第一天,也是这样,琴声欢愉地奏起,头顶上一切还和从前一样,只有我,暗紫色的发间缕缕银色夹杂,我抚摸着光洁的面孔,不是还没生皱纹么,怎么就白了发?龙族可有着千万年的生命,怎么就开始衰老了我。低眉看着褴褛衣衫下两条细白的腿,我被锁住了龙骨,无法露出龙生,只能以卑微的人类的形态出现,这对龙来说是最大的耻辱!他就是喜欢这样,他就是要这样的效果,所有能撕裂我的自尊、骄傲、信念的方法,他会不厌其烦通通试用,他想看我生不如死的样子,却从来不看我。他知道,他来看我,哪怕一眼,对我来说,也是希望,而他,只想令我绝望。
我是疯子,我叫喊呕骂着看到的任何人,久而久之,这里便再没人来,这样就好,一个人呆着。
方法再多,也会重复,这种幼稚的只事持续了十二年,他便厌倦了,任我自生自灭。我按照他的想法,在这无尽的寂寞与黑暗了,彻底疯了。我想,我其实没有疯,我是个傻瓜,就像他说的那样。
“傻瓜,以后别做这种傻事!”他轻柔得摩挲着我的脑袋。
他温柔的眼睛里,满满的宠溺,我抱着他的腰,心里想,我知道什么叫幸福了。
只是一瞬,画面里,他的脸又凶恶起来,迎着风流逆向驶来,一字一顿
“你、去、死。”z
我安静的看着他将锁链嵌进我背后的龙骨里,我想伸手抚一下那熟悉的面庞,我以为会是最后一次。他厌恶的扭开脸,狠狠转动着手里的锁柄,痛彻心扉。下得了手啊,你真的。如果在那一天结束,我是不是可以永远消失?
他拎起我暗紫色的长发,靠近大殿时,一把将我甩进殿堂里。季离悲泣的脸在殿堂一角闪动。他轻轻将季离从石柱后拉出,拥进怀里,拍着他的背
“离,不要怕,我在这里。”好温柔,好温柔的声音,只是,他不会再那样对我说话。
“冽,我,冽不会离开了吗?”他颤抖着的哭腔,呼唤着那个曾经只属于我的称呼。
“闭嘴,你凭什么这样叫他!”我怒不可歇。冥冽斜眼望着我,不屑与愤怒。那个孱若的身影却先一步出现在我面前,给了我一巴掌,响亮的掌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有些耳鸣。
“你凭什么和我这样说话?做了那样的事,你以为还能得到冽的心么?”季离浑身颤抖着,大病处愈的身子抖得厉害。呵,可是不轻的病呢!脸上留下了三条季离的指痕,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四周的人,在义正词严的宣布我的罪状,讨论着如何给予我最大的酷刑。我躺下身体,透过万丈深的海,望向苍穹,那里是我最向往的地方。我是龙,龙是最依恋水的生物。可是我,却很喜欢接近天空。那里,澄静清蓝的天空白云,我常常飞身而上,化成一朵云,躲在曾曾白云之间,每次,冽都能从那里准确得揪出我,拍着我云朵的身体说,别调皮了,该回去了。
该回去了,我的魂魄会化成清烟,一圈一圈升上高空。y
“你以为,肮脏卑劣的你,能够接近那里?”冽冰冷的声音传遍殿堂。我知道,我再也无法,挣脱束缚了。
他恨我,他的脸在我脑海里模糊不清,明明只是45年啊,我的记忆开始衰退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