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想起什麽来了?”辛姨有她女人的敏感,於是我皱著眉头看她。
“想起来就好了。”
“没事,你脑子没受伤,应该很快能恢复的。”
“但愿吧,苏漆漆呢?”
“她在书房。”
“噢,那我先去看看她,辛姨。”
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琴声,苏漆漆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无论她做过什麽,无论她有没有算计过她老公。
我推门进去,漆漆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後继续弹她的钢琴。
“阿笑,你去医院了?”她仿佛是不经意的这麽一问。
“是啊,去复诊。”我点点头。
“柳医生怎麽说?”
“恢复得不错。我现在下地走路都没什麽问题了。”
“还事想不起来发生了什麽吗?”
“想不起来,你们究竟瞒著我什麽。”
“予笑,我好想你。”她忽然转过头,瞒眼泪水的看著我,让人不知所措。
我走过去,从後面抱住她,尽量的显得亲密,温和的问她:“你怎麽了,漆漆……”我真的有点害怕现在的状况,我希望苏漆漆什麽都没有做过,她仍旧是原来那个她,像个大学生一样美丽鲜活,一样肆无忌惮的爱著我。可是,我知道,现在的她,不是她了。
“我,我,算了。没什麽。”她低下眼睛。
“说吧,说了我──”就原谅你。
“你不爱我。”
我沈默的抱紧她,这样的话,何其残忍。我忽然觉得自己真是个小人,睚眦必报。
“我们结婚的这几年,你都和别人在一起。”
“他是谁?”
“你不要再和他在一起了,只会彼此伤害。”
“等我自己想起来吧,辛姨说得对,你们都有你们的主观。”
“程昊是不是跟你说什麽了?”
“是啊。他说我是个同性恋。”
苏漆漆的脸色瞬间很难看,她放在琴键上的手指忽然猛的摁了下去,一阵低音发出来,萦绕不断。我能感觉到她的绝望和愤怒。但是我却什麽都做不了。我必须首先对得起我爱的人,才是爱我的人。
过了一会,我又说:“你把公司的账拿来,我再看看最近的情况,该接手的事情,我也不能推迟。”
“也好。不过,在辛姨那里,我不懂这些,只是代你签字。”
“哦,那我管她要。你好好陪著勤儿。我去忙一会。”
回到书房,手机就响了起来,我一看号码是悦霖的连忙接了起来,他急切的问我:“柳医生说你共振没什麽效果,是吗?”
“你要证明什麽。”
“予笑,你何必对我这麽敌意。”
“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不喜欢别人左右我的生活。”
“晚上能一起吃饭吗?”
“我约了朋友了。”
“那……那我再打给你。”
“好。”我迅速挂了电话,生怕自己的伪装崩溃。悦霖的声音穿透我的耳膜,蛊惑著我的思维,简直要人命。我松了口气似的握著手机。
晚上我确实约了程昊吃饭,谈合作的事,他父亲也来了。
我们三个男人在料理店的笑单间里见面,异常亲密而融洽。程昊半信半疑的考察我的记忆情况,被他父亲瞪了一通。
我只好解围说:“我确实很多事情都忘记了,不过公司有备忘,我最近身体恢复得很好,得接手的事还是要做。之前就有合作的意向,现在这麽晚才提,真是不好意思。”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这案子也不是著急就来得了的案子。予笑,你有什麽具体的想法?”
我抿一下嘴唇,说:“其实,这个策划,以关氏的实力,独自并购就可以了。我内部最近也出了点问题,我才想提出这个事由程叔叔挑头,我分资来帮你把这个并购完成,然後我再从内部分股改制,做实体。你觉得呢,程叔叔?”
“关於这个问题,我是没有太大的意见,毕竟於我来说,最需要的是解决资金问题。关氏就是要敌意收购,也是没有问题的,予笑你有你的顾及,那是你公司内部的问题,我也合适好多过问什麽,总之有了意向,我们先走一步看一步,如何?”他说完以後再挂起一个标准的职业微笑,我抬了抬眉头,脑子里转了几个弯。
“当然没问题。”我举杯,这合作对他们来说,只赚不赔,程家老头也看得出我需要流动关氏内部的资金,所以他很聪明的说按照我的意思来操作。找这样一个合作夥伴,心不厚,也确实不容易。我想他能这麽让步,恐怕多半也有程昊的原因。为了这事,我过後还得好好请程昊吃个饭。
有了这个共识之後,其他的就谈得相当顺利了。我喝了不少酒,心情说不上好,但是至少要让别人看起来好。这是给合作者信心最直接的方式。
吃过饭以後,我勉强开车回家,因为脚还没好完,医生本是不让我喝酒的,但是这事情非得已。我想想就觉得对不起自己。
车开到半路,我忽然打了一个弯,上了半山。
我以前常做这样的事,把车开到他家门口,停一会,抽根烟才离开。
可是,今天我似乎来得不太巧。这个时间,他也刚好应酬了回家。我刚停下来,就听到有引擎的声音靠近,回头一看,果然是熟悉的车子,悦霖回来了。我的车卡在那个狭小的缝隙里,进退不是。他打了灯,看到我的车,我不知道这一刻他是什麽心情,什麽表情。
不到一分锺,我的车窗就被人敲开,他有些著急的问:“你想起什麽了?”
“没有啊,我喝多了,习惯性的就开上来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正在这里想呢。”
他有些失望的叹口气,说:“进屋坐会吧,醒了酒再走。”
“也好。”我顺势下了车,跟他进屋。
一想到之前齐佑!住在过这里,我心头就是气,不过,现在我还能计较什麽的。就冲著悦霖这麽久了,还对我这麽好,我就不能说一句不好听的话。男人之间,有时候显得更自私,他能这麽做,我无比感怀,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能对悦霖如此的容忍,如此的好。
“想什麽呢,那麽入神?”
“没,没什麽,觉得这里眼熟。”我开始装脱线。
“来,喝点铁观音。”他把泡好的茶递给我。我顺口就问,“没有咖啡啊?”
悦霖笑起来,深刻的轮廓像是飞了起来,他说:“不是没有,你喝这个解酒。予笑,咖啡喝多了会上瘾啊。”
“我以前很喜欢喝吗?”
“当饭呢。早上晚上,不喝不睡觉。”
“你怎麽记得。我们住在一起过?”我有点顽劣的想听更多悦霖没有防备的话,於是问他。
他却低下头,有些沈默,缓缓的说:“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居然忘记了。”
这一刻,我几乎有冲口而出的冲动,告诉他什麽都记得,他说过的话,许过的承诺,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最终我还是很僵硬的愣在那里,什麽都没有说,甚至连表情和眼神都没有变化。
尴尬持续了一会,他手机响起来,我靠在沙发上休息,等他处理公事。这有点回到过去的感觉,也许我应该忘记一些,记得一些。但是记忆很可怕,他只选择让人痛苦和幸福都持有,而不偏爱。
“不好意思,有点工作。”
“你忙你的。我靠一会。”
他点个头,去书房开电脑。我就真的靠在他那张再熟悉不过的沙发上睡了过去,疲惫而安心。听到他屋子里传出来的传真机的声音和打字的声响,我忽然真的回到了几年前。
过了一会,他拿了条毯子出来,搭在我身上。
“谢谢……”我轻声的说,他以为我睡过去了,有点吓了一跳。
“很晚了,你今天要在我这里休息不?”
“你这里?”
他似乎意识到什麽,於是说:“我这里有客房,你睡卧室就是。你喜欢那张床。我在楼下将就一下就好,你现在开车回去太累了。还是,我打电话让你家的司机来接?”
我考虑了一下,自己还是想留下来,於是说:“我打电话回去,交代一下。我在你这里睡好了。”
他温和的笑一下,说:“我刚打过电话去你家了。你安心休息就是,要不要洗澡?腿方便吗?”
“呃……”
“没事,你再靠一会,我那里收尾了就帮你洗澡,没问题吧?”
想到前一段还在医院做过一次,现在却有这样的对话,真是受不了,我甩甩头说:“没问题,我能有什麽问题,被伺候的人。”
他拍拍我的头,帮我拉好毯子,回了书房工作。
我抬眼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多点。他还真是辛苦,应酬回来了也不能休息。
等著悦霖来给我洗澡,我有些渴望他触摸我的身体,我甚至在幻想他会不会按捺不住,和我做。我最近真是有点欲求不满了。自从受伤以後,就没有好好做过。
又过半个小时,他终於忙完,来移动我去浴室。
其实我只是脚踝那里不能沾水,其他并没有太多的不方便。但是他坚持帮我洗,我也不想拒绝。这样的福利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悦霖的手指还是那麽细致,那麽撩人情欲,他来来回回的帮我搓背,热水划过的地方留下一片温热,而他手指划过的地方,却异常炽热,那样明显的带著挑逗的来回清洗,让我有些把住不住了。我知道悦霖是故意的,我也喜欢他这样的故意。
可是洗完以後他却很坚持的给我裹上睡袍,把我弄上床去,盖好被子,让我睡觉。
我有些无奈的做最後的邀请,我试探著说:“你要是不习惯,也睡这里吧。”
“没事,这样你休息得好一点。”
“我……”
“我睡你旁边,你让我怎麽休息得好,我明天还上庭呢。”
这次我只好作罢,乖乖睡觉,感觉到悦霖帮我关了灯,带上房间门,离开。这样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奇妙,也是我和悦霖之间不曾有过的磁场。彼此都变得温和,变得让步和容忍,以前我们的爱,是那麽的剑拔弩张。现在看著这样的悦霖,我愈发的心动。
chapter 27
早上我睡得很香,很久没有睡这麽踏实了。起来看到床头柜上放的鱼翅粥和水果,他人已经离开。
温热的粥非常合我的胃口,我全部吃掉了。靠在床头,悠闲的闭了会眼,想象著将来我和悦霖会如何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也回忆著我和他过去的点滴。
手机里有几个未接的电话,我给唐辉打回去,他迅速接起来。
我问,“怎麽这麽早?”
“三少爷,他们那边答应出来谈了,我就想问问你,今天安排什麽时间合适?”
“这麽快就同意谈了,你去查一查是怎麽回事。”
“是,我这就去查,但是他们那边说今天就谈。”
“嗯,那定在晚上见面好了。我白天要去医院,做康复检查。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我这就给那边回话。”
“还有,你尽快查一下,他们那边怎麽了。以前麦家可是不接我们这样的单子的,现在忽然又答应出来谈。肯定有问题。最好别是谁在给我捣鬼,我可不想在阴沟里翻船。”
“放心少爷,我这就去摸摸底。他们内部的人,我们早就安插了线。”
“查到直接给我回话。”
又交代了几句,挂了唐辉的电话。我心头忽然起了些疑问,开始对麦家的人有些怀疑。他们做军火生意向来不和香港本土的几家合作,就算是以前青凡也动不了他这条线。我这次去谈,也是报著试试的心态,知道他们当家的未必会跟我谈。
结果没想到他们看似比我还急切。真是有点蹊跷。
晚上8点,我按照唐辉说的地点,自己开车过去。没带什麽人,当然也没带保镖。我是来谈生意的,和麦家的人打交道,是得有点必死的决心。而且他们的地盘上,防不胜防,不如做得大方一点。
进电梯之前唐辉窜到我身边,说了两句话。
一句是,麦家内部在斗争,估计和对外的生意的分歧扯不清关系。
另一句是,今天过来的是二当家麦云,他还带了个小弟弟,不知道是谁,不过听说他对这个年轻人言听计从。要小心。
我点点头,琢磨了一下,觉得第二句我比较感兴趣。
关氏以前没有和麦家打过交道,我也是第一次见麦云。他坐在房间侧面的长沙发上,缓缓的抽雪茄,眼睛半闭著。身上穿著唐装,年纪约莫比我大十来岁。
他侧过脸看我,样子还挺英俊的。虽然不是非常抢眼,可是干干净净的面庞还是让人说不出的有点好感。成熟稳重,溢於言表。
门口的黑西装保镖自动退了出去,带上门。
我毫不迟疑的走过去,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微笑著叫他,“二当家。”语气很是礼貌,我算是做足了面子给他。
“关予笑。”他也微笑的叫我,但是那口气却有些盛气凌人。
“没想到二当家这麽快要见我,我腿还没康复,行动有些不方便,来晚了,见谅。”
“你可长得真好看,照片不及本人。是不是,小吉?”麦云又转过去问他身後的小孩。我想起之前唐辉的交代,於是抬起头去打量那小孩。
十六七岁,一头银色的短发,十来颗耳钉密密麻麻。不过人十分漂亮,健康、妖冶。黑色的背心和牛仔裤,身材抢眼,一脸痞相。
那个孩子看也不看过来,直接说:“你喜欢就搞,问我什麽问~”
我扯著嘴角笑,听他们的对话,还真是唐辉说的那麽个情况,这个大楼里敢这麽对麦云说话的人,恐怕真找不出第二个来。
“不好意思,关先生。小吉说话随便。”他的表情没有一点歉意或者尴尬,仿佛这才是最正常的。当然,我是来办事的,不是来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於是淡淡的说:“我是来谈生意的,其他的无所谓。”说实话我对目前麦云的态度不是特别满意,他们急於找我,也就是说他们毕竟也是有合作的意向的,何必跟我挂一脸黑社会大佬的脸色,我关予笑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了,在香港能这样跟我谈生意的人,还真不多了。我心里忍著不快,希望速战速决。
“哦?无所谓是吗?”他有些做作的笑一下,我见惯不惊。
“二当家有什麽质疑麽?”
“不是,你叫我麦云就好了。”
“不敢。”
“你是不愿意吧。”
“我们可以进入正题了吧,二当家要是有兴致和我谈其他的,我之後可以请二当家喝茶,我们再聊私事儿。”我的态度比之之前强硬了一些,但仍保持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