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季[二]————弋殇

　　高低柜上，两张遗像并排放着，井同在那儿站着看了很久。

　　当井同就订了第二的机票，三张。

　　当晚要睡觉的时候，井同主动提出他要跟晏阳一起睡小房间，理由是大房间有遗像他害怕。可实际上，他一早就发现了晏阳对于晚上的分房问题很为难，直觉告诉他，晏阳不想跟晏立在一个房间里睡觉。

　　疑点又增多了。

　　然后，晏立听了，看了晏阳一眼，那个眼神只能用“哀怨”来形容。

　　得了，绝对有问题！

　　晚上躺在床上，井同听见晏阳的呼吸不怎么稳定，知道他还没睡，随口问了句：“你知道范杰这个人么？他不简单，你最好让你哥防着点儿。”

　　晏阳哼笑了一声：“呵呵……没有比我哥更危险的人了，你放心吧。”

　　井同没再说什么，晏阳这句话他得仔细分析一下，里面好像包含了很多含义。

　　回到上海，一定要好好问问季杰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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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晏立下飞机直接背着背包单独行动了，晏阳叮嘱他要开着手机，有什么事儿及时电话联系。晏立有关机和不给手机充电的毛病，不提醒不行。

　　季杰派了司机开着他的大奔去接晏阳，井同坐了个顺风车，司机送完井同，晏阳说让司机直接带他回公司。

　　从知道了范杰是无辜的，到晏立放了出来然后又去给妈撒骨灰，晏阳一直在想季杰。现在他就想赶紧到了楼上打开他办公室门，在他抬头看他的时候，他就扑过去，抱住他，狠狠抱住。

　　这可能就是需要一个人的感觉，晏阳特别特别希望他们俩互相拥抱着，晏阳说：“我以后就只有你了”。季杰收收手臂，摸摸晏阳的头或者拍拍晏阳的后背，就这样儿，晏阳就能找回失去的勇气跟力量，他就能开开心心继续以后的生活。

　　出了电梯他迫不及待就往季杰办公室走，门没关留了条缝，有客人？晏阳顺着那条缝儿往里看了看，正好看见季杰坐在办公桌后头的椅子里，旁边儿是黎秋，大大咧咧坐在办公桌上背对着门的方向。季杰左手搁桌子上撑着脑袋，手指头挡住了眼睛。

　　大概在说什么事儿，还是等会儿再进去比较好。晏阳想着就去拉门把手，想从外面把门带上，手刚挨上去，季杰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他们还说晏阳什么了？”

　　晏阳听见自己的名字，好奇心趋势下没继续关门的动。

　　“这些还不够么？”黎秋反问。

　　“可他们怎么知道的？”

　　“不清楚，要不是他们告诉我，我也还都什么也不知道呢。你打算怎么办？”

　　“他们意思呢？”

　　“让你跟他别再有来往，最好咱们搬家，离他远一点儿。”黎秋耸耸肩膀。

　　“怎么可能？你愿意离开Li，就咱们俩搬走？”季杰抬头了，晏阳赶紧躲到旁边。他们俩说的那个“他”，晏阳直觉就是在说自己。可那个“他们”又是谁？“他们”知道了晏阳的什么事情？

　　“季杰，我到爸妈那儿这么多次了，一次比一次更明显感觉到他们一定是知道什么了。你看，平时你跟晏阳两个人也不是很注意，被别人发现也不是没可能的，好事的再去调查一下晏阳的底细，那他过往的种种不就很清楚了么？”

　　晏阳眉头皱了起来，“他们”说的是季杰父母，他父母知道了……自己的过去？晏阳打了个冷颤，难道是做MB的那段过去？

　　“你到底感觉到什么了？”季杰声音再次响起。

　　“我感觉你父母知道你跟晏阳的关系，但他们没法儿对我直说，所以顾左右而言他，怕吓着我让我难过。”

　　“这怎么可能？即便听到谣言他们也不会相信，以他们的思想模式来说这根本是方夜谭。”季杰带点儿嗤之以鼻的味道。

　　“万一不是谣言，是他们自己找人查的呢？这次你丢下公司跟着他跑了，你以为你爸不会起疑？”

　　“……”

　　短暂的沉默，晏阳期待着季杰能说点儿什么，但季杰半晌都没出声。

　　“这都是我的猜测，但要真等一切都确定了，可能就晚了。而且现在已经能确定一件事儿，晏阳做过MB，这事儿他们一定不可能理解，说白了我都不理解，我还没告诉娜娜……季杰，你必须好好想想。”

　　“别说了，我会好好想想。”

　　“季杰……”

　　“说。”

　　“要是让你在父母跟晏阳中间儿选择，你怎么选？”

　　黎秋问完这个问题，晏阳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其实，他知道季杰的回答是什么。

　　可，他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我……”季杰拖了个长音。

　　“算了！”黎秋打断了季杰，晏阳听见有个脚步声朝着门口走过来，迅速转身跑到安出口关上门。

　　黎秋走了，晏阳靠着安出口的墙壁滑了下去，他抱着膝盖蹲在地上。

　　好像，跟季杰在一起的这段儿时间，他太入戏了，忘记了他跟季杰迟早要分开的事实。

　　好像，季杰一直以来对他的呵护备至让他太忘我了，忘记了自己是什么身份。是啊，一个曾经为了钱出卖身体的人，他只不过是这么一个人罢了。

　　掏出根烟，点上。

　　晏阳告诉自己，不能把季杰逼到要在父母跟他中间二选一的境地，季杰是个孝子，他首先该对父母负责。让季杰去选择那太残忍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一到来。

　　反正，反正自己早就有觉悟了不是嘛？只是短暂的幸福迷惑了自己的理智，现在是该面对现实面对自己的时候了。

　　似乎他们两个在一起，总是季杰在保护他。

　　那么，也该是时候，他保护季杰一回了，让一切回到来的位置。

　　季杰接到司机的电话说晏阳直接上楼找他了，心里一惊，从办公室跑出来转了几个圈儿都没看见人。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就怕刚才跟黎秋的对话被晏阳听见。

　　晏阳在安出口门上的小玻璃窗户看到季杰在外面，嘴角一翘，三五下从楼梯蹦了下去，一连下了三层楼，深呼吸几次，又顺着楼梯奔了上来，推开安出口直奔季杰办公室。

　　“你……干嘛？”季杰刚进办公室就听见后面有人推门进来，回头一看，晏阳气喘吁吁对着自己傻乐。

　　“跑上来的。”晏阳边喘气儿边反锁上门，往季杰面前走。

　　“电梯坏了？”帮晏阳整理了一下儿衣服。

　　“没坏，满载了，等不及我就跑上来了。”晏阳咧开嘴，没心没肺得笑着。

　　“扯淡，这么高你怎么跑上来……”季杰话到一半儿，晏阳给用嘴堵上了，俩人抱在一起，拥吻了半才依依不舍得分开嘴，可身体还是紧紧贴在一起。

　　“季杰。”后半句“我以后就只有你了”晏阳嘴上没说，放心里了。

　　“嗯？”季杰哼着问。

　　“有没有想跟我说的？”

　　“有。”

　　“说，我听着。”

　　“就这么高高兴兴的，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以后，就这么高高兴兴的。”季杰摸了摸晏阳后脑勺，跟晏阳预想的一样，季杰老抱着他这么摸他头，特舒服。

　　“嗯，好，我答应你。”晏阳用力点了点头，心里又跟了半句话：“我答应你，无论你以后是不是跟我在一起。”

　　“你以后也要这样儿乐呵着过日子。”晏阳附加了一条儿。

　　“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就一直乐呵着。”季杰轻轻说了这么一句。

　　听了季杰的话，感觉就像一个花瓶儿在晏阳心里裂开，那些玻璃碴子毫无规则的，一片片儿插进晏阳心里……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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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从宁夏回来，晏阳才知道季杰确实是忙，半夜回家早上又出门儿，眼圈儿一比一黑。后来跟Li聊了聊，才发现黎秋也是一样，早出晚归的。难怪，这么几了，除了刚回来在季杰办公室瞄了一眼，之后就再没见过黎秋。

　　Li跟晏阳一起，每都做点儿好吃的，晏阳给送到季杰公司去，Li给送到黎秋工厂去，俩人跟贤内助似的，乐此不疲。

　　“西红柿递给我。”晏阳守着菜板儿切青椒。

　　“呶~”Li守着水龙头洗菜，刚洗好的番茄，晏阳管这个叫西红柿，Li给放到晏阳菜板儿上。旁边儿还放着鲫鱼，活蹦乱跳的想往盆儿外面扑腾。

　　“怎么没见丫丫？在季杰爸妈那儿呢？”晏阳问。

　　“嗯……我一个人带不过来。”Li对晏阳笑笑。

　　晏阳扭过头看看Li，怪了，以前一直是她一个人带丫丫也没听说带不过来，莫非孩子大了更难带了？

　　“听说你要企业管理？什么时候去上课？”

　　“还有半个。”

　　“不错，我也想去再学点儿什么。”Li嘟着嘴看看花板，眼珠子转了几圈又把视线收回来。

　　“喜欢什么就学什么呗，高兴就行。”

　　“那——我想学画画！我从小就喜欢画画，可爸爸妈妈不同意我往这个方向发展，偏偏让我去英，现在不是一样派不上用场。”

　　“美术啊，我哥就是学美术的。”

　　“……”Li没接话，偷偷用余光瞄了晏阳一眼。

　　她到现在一想起晏立都不舒服，可晏阳的口吻却那么自然，真是奇怪的兄弟，奇怪的关系，晏立是个怪人，晏阳也很奇怪，居然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泰然自若叫晏立哥哥。

　　“对了，Li，要跟你商量个事儿。”

　　“嗯，你说。”

　　“我想到学校去住。”

　　“嗯？不是买车了嘛，干嘛住校？”

　　“我……就是觉得……跑来跑去很不方便。”晏阳给了Li一个大大的笑脸儿。

　　“你有事儿吧？跟季杰吵架啦？”Li哪胳膊肘子顶了顶晏阳，一顶不要紧，手里那条滑不溜丢的鲫鱼扭动了两下，Li没抓住，掉地上了。

　　“我来吧，女孩儿弄鱼多不合适，你来切菜。”晏阳放下菜刀弯腰去抓鱼。

　　“有什么不合适，一直都是我在弄的，他们两个只知道吃。”Li话虽这么说，但还是冲了冲手给晏阳让出地方儿，自己过去切菜去了。

　　“对了，你为什么要住校啊？”

　　“嗯……”晏阳想想，黎秋迟早要告诉Li的，不如自己先说了。“其实我以前做过一段儿时间的MoBo，季杰他父母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这个，然后好像也知道我跟季杰的关系吧，可能是这样儿。所以……”

　　“MoBo?”Li盯着晏阳的脸看半。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晏阳点点头，以为Li是在确认。

　　“哇！”Li眼睛冒光，心想果然是MB啊！“你是红牌么？”

　　“红牌？”晏阳不明所以。

　　“就是最抢手的那种，价钱最贵的那种！”

　　晏阳黑线……

　　“我……兼职的。”

　　“哎哟，那也一定很红的对吧？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小说？”

　　“嗯，最近在看这样儿的小说，耽美小说。”

　　“男色小说？”晏阳想起陈然曾经说过。

　　“嗯！”Li点头，继续看晏阳，越看越像小说里的男主角。

　　“……”晏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这个领域……他不熟悉。

　　“接着说，你怕季杰为难所以想躲开是吧？”

　　“嗯。”

　　“那我们一起搬家到学校附近租房子好了呀！我就到你们学校去学美术！”Li还是很兴奋。

　　“那黎秋呢？”

　　“没关系，她那么大个人了，我们一起搬家，好不好？我去跟爸爸妈妈说。”

　　“你不跟黎秋商量一下儿？”

　　“她一定同意的，就这么说定了，你要去找大一点的房子，价钱贵点没关系，我有存款哦~”

　　“啊……好吧……我也有存款。”晏阳很无力。

　　他们两个就这么决定了，等各自拿了饭盒送到各自的伴儿那儿的时候，他们俩都宣布了这个决定。

　　“小阳，有车了很方便的，没必要搬家。”季杰脑子里很乱。

　　“再方便也没有住在学校旁边方便吧？何况我开车技术又不怎么好。”晏阳挑干净鱼刺儿，夹着塞季杰嘴里。

　　“再说我现在总觉得好像咱们的事儿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了。”

　　季杰神经一绷赶紧问：“你知道什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我多心了，老觉得背后有眼睛看着我，特别难受，压力很大，我想住到学校附近去，跟Li住一起，咱俩有空就碰面，这样儿可能轻松一点儿。”晏阳只能说自己不舒服，要是说为了季杰，那季杰必然宁死不从。

　　季杰还是觉得不对劲，可晏阳都这么说了，何况他这一忙不知道忙到什么时候，半夜到家大早晨就要出门不能陪晏阳不说，晏阳还老为他的吃饭操心。要是分开，晏阳就能专心学习，俩人有空了见个面，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房子呢？”季杰这么一问，晏阳放心了，知道他同意了。

　　“我去找，那边儿房子应该不难找。”

　　“找个有停车场的，把车开去。想我了，就过来。”

　　“嗯。”

　　“干嘛跟他一起搬家？”黎秋听Li说完语气就不善。

　　“他是我法律上的老公啊，不跟他跟谁？”Li笑呵呵的反驳一句。

　　“我意思……他那人……反正不行。”黎秋不同意。

　　“他怎么了？晏阳多好啊，刚才还帮我收拾鱼呢，你就从来不帮我。”Li嘟囔着撅起嘴。

　　“哦，收拾鱼就了不起啊，就是好人啊？那合着杀人犯放出来给你收拾条鱼你也能跟那杀人犯一起住了？”

　　“黎秋你别没事找事！晏阳怎么了你要这么说他？”

　　“那他怎么了你就要这么帮他？”

　　“他人好，特别好。”

　　“比我好是吧？”

　　“你……你……你简直不可理喻！”Li急了，站起来就要走，黎秋赶紧过去给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