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是季杰，没错儿，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
刚跟肖禹通完话，怎么着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到楼下，刚才脑子干嘛去了？现在该怎么办？
晏阳抓着手机，看着季杰的车窗，他看见季杰在车里正面对着自己，肯定已经看见自己奔出来了，这会儿要回头也来不及。
季杰在车里看晏阳站在那儿不动了，探身子过去打开副驾驶车门儿，晏阳脚底灌铅往过走，一脚比一脚沉。
坐到车里扑面就是一股酒气，晏阳虽然也喝了酒，但他知道这味道肯定不是自己身上的。
“你喝酒了？”
“一点儿。”季杰笑，手搁在方向盘上。
“喝酒还开车？”
“没事儿，我没醉。”
“这话你跟交警说能管用。”
“呵呵……”季杰哼笑一声，汽车发动起来，晏阳赶紧拽住季杰胳膊。
“还开？别开了，找个停车场然后打车回家吧。”
“我真没醉，这边儿没交警，放心。”
“不行。”
“小阳！”季杰提高了音量。
晏阳看见季杰皱起眉头，他放开他，他也知道他没醉，他更知道他们家住的这附近很少设交警。只是季杰这个样子让他很不放心，季杰行事一向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让人找不出破绽，今这是怎么了？
车开了半个小时，路上谁都没说话，季杰打开音响，他车里亘古不变的一曲《llo》。
在季节门口，季杰把车停下，透过车窗看着这幢与自己同名的建筑。
“小阳，最初我们两个都在这里面工，但你认识我，我不认识你。”季杰微笑着说，晏阳看季杰的侧脸，再看看季节的大楼。
“每个员工都认识你，他们只有你这么一个老板。”
“嗯，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晏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季杰干嘛这么问……
“进公司多久之后喜欢上我的？为什么？”
“季杰，你没事儿吧？”
“回答我的问题。”
“前年，年夜饭的时候，你跟所有员工敬酒的那一刻，没因，我记得我告诉过你。”
“嗯……”季杰拖了个长音，“我们去下一站。”
“等等，你这都开了这么远了，要是真碰上交警……”
“走吧。”
车再次开上公路，晏阳皱着眉头看季杰，季杰嘴角一直翘着。
接下来车停在“边缘”门口，人来人往的酒吧，依旧是老式样的柱灯跟昏暗的灯光。
“你……到这儿来干嘛？”晏阳莫名其妙，这个地方他已经很久没来过了，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再来。
“这里，就这个位置，我第一次碰见你。”季杰指指自己车的右前侧。
晏阳想了想，当时自己靠在季杰车上抽烟，要是没记错，那还感冒……对，就是那晚上，肖禹陪了自己一夜。
车再开，再停，是晏阳以前自己租的房子。
“这里，我帮你搬家，还记得么？”
“当然记得，我还说你特别没素质。”晏阳笑笑。
“嗯，好了，下一站。”
看着季杰再次发动汽车，晏阳终于明白了，季杰是要带着晏阳转转，到有他们俩共同回忆的地方，果不其然，后来车停在了季杰家的小区外面。
晏阳看着季杰家的窗户，百感交集。
“跟你一起住在这儿，我觉得幸福，满足，你走了之后，房子就空了，我的心也空了。”
“季杰……”
“小阳，对不起。”
“季杰，你今怎么……这么反常？”
“你听我说完。”季杰扳着晏阳的肩膀，晏阳刚立起来的身子被压得重新靠回座位儿里去。
“其实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跟陈然那个时候……当时我是生气，但过后怎么想都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可我一直没去找你，对不起。”
“今井同给我看了陈然拍的另一段儿录像，证实了我的猜测，你没错，错的是我，可我却一直……这么晾着你。”
“季杰，没事儿，我理解。”
“我知道你理解我，就是因为我知道……我该做点儿什么，可却最终什么也没做。”
“别说了，过去的事儿别提了。”
“对不起。”
“没事儿。”
“对不起……”
“我说了没事儿了。”
“对不起……”季杰又是一次道歉，头整个垂了下来，丝丝缕缕的卷发在晏阳面前落下。
晏阳能感觉到季杰的自责，但他从来没有想要去责怪季杰。
“我一开始就知道会有分开的一，没什么，我有心里准备。”
“但我从没想过我们会就这么分开，我以为问题总能找到解决的方法。”
“没法儿解决，你所处的位置不容许你继续跟我在一起，我明白。”
“小阳……”脑袋靠到晏阳边儿上，
“嗯。”
“下个星期有空么？”
“要上课，其他没什么事儿，怎么了？”
“我要去美国一趟。”季杰鼓足勇气说出口，屏气等待。
晏阳混乱了，季杰这是要安排一个告别之旅么？把两个人没有彻底划断的感情彻底做个总结然后就真的各归各位？
“我接电话。”
晏阳抓着手机开车门出去，晏立电话，起来找不着晏阳人，等半也不见回家，跟晏立说了今不回家……为什么不回家……晏立没问，晏阳也没说，反正，今不回了。
很矫情，很酸，很……很不是季杰的风格，也很不是晏阳的路子。可他们现在都一门心思想着这个告别之旅。
季杰不甘心，晏阳也不甘心，就半年前那么随随便便分开就结束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太过儿戏，太过草率，他们是需要一个结束，正式的结束，可必须用这样的方式么？晏阳问自己，如果这次旅行结束，就可以真的，什么都放下吗？那么，该怎么跟肖禹说这件事？他又会怎么想？
重新回到车里，晏阳知道季杰在等回复。
“让我想想。”
“好。”季杰点点头。
“开车吧。”
“去哪儿？”
“肖禹家。”
按晏阳的要求，送他到肖禹家楼下，晏阳下车，季杰把车开走。
路上，季杰打开手机电源，短信息提示音响个不停，是井同的。
【操！上个厕所你就没影儿了？哪儿去了？】
【车也没了！你去哪儿？】
【醉酒驾驶可是要罚钱的！】
【季杰你个孙子，找晏阳去了？你怎么喝点儿酒就抽风，赶紧回来别给我丢人现眼。】
【……】
丢人么？
丢人吧，最后再丢这么一次人吧。他只是想能再给自己和晏阳一点儿时间，离开这个环境，自由自在的，好好的，像真正的恋人一样，一个星期而已，人的一生有多长，抽出一个星期，背叛所有人，只忠实于自己，不算过分，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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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两个人的旅行，这个提议在晏阳心里以极快的速度生根发芽，像一株藤蔓植物的枝叶那样儿，蔓延到肢百骸，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响应这个提议，他想，他愿意，甚至是渴求。
就像当初明明知道跟季杰有分开的一，他仍旧义无反顾跟季杰开始了那段儿没有结果的感情。对季杰，他不要求能到最后，他只是希望季杰曾经是属于他的，他们曾经是属于彼此的，这就够了。
现在也一样。
一个星期，美国，那么这个星期他们可以在异国他乡肆意得表达对对方的爱，当然，如果季杰还爱他的话……
或者，他甚至从来没有奢望过季杰真的爱上他。
季杰说，跟晏阳住在一起的时候，他觉得幸福，满足，他走了之后，房子就空了，季杰的心也空了。
那么，也许，两个人分开的半年里，季杰也不好受，甚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难受？
思及此，晏阳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季杰，他对他的认识太过肤浅，只是单单知道他在什么情况下会高兴，什么情况下会难受，可这种表象的东西不具有任何意义。那么，再给他们一周的时间，来让晏阳有机会真正用心的去了解季杰……
了解之后呢？
一团混乱，晏阳根本没办法理清思路，他拼命想给自己找个理由去跟季杰旅行，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也说服肖禹。可他凭什么去试图说服肖禹？就凭肖禹爱他，凭肖禹对自己跟季杰分开这件事儿有歉疚？
那么肖禹又被放在一个什么位置上？
“哎……”长叹一口气，晏阳靠在肖禹家门口已经半个多小时了，迟迟没有按门铃，脑子越捋越轴。
要不就不去了？晏阳在心里问自己。
“咔！”门开了……
“操！你吓死我了！站门口干嘛呢？”肖禹差点儿跳起来。
“正要按门铃儿，你就出来了，你出来干嘛？”晏阳赶紧正视肖禹。
“我睡不着，写字儿，找不着啤酒正想下楼买……我说你怎么跑来了？想我了？”肖禹脑袋贴过去逗晏阳。
“嗯，想你了。”晏阳没躲，嘴撅起来对着肖禹脸吧唧了一口。
“我不想买酒了。”肖禹顺手就搂住晏阳往屋里带，晏阳挺顺从跟着往里走。
俩人特别有默契，直奔肖禹那张特制的大木床，到床边儿，肖禹开始解晏阳扣子，晏阳也没闲着，手往肖禹解开的衬衣领子里摸。
他们俩，一向是肖禹主动，晏阳还抗拒，就算最后妥协了也基本不是很投入，像这样儿，这么配合，还是第一回。
“哎，你没事儿吧？”肖禹扳着晏阳的脑袋对着自己的脸。
“没啊。”晏阳眯起眼睛咧嘴一笑，眼睫毛盖住了余下的眼睛部分，嘴里露出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你眼睫毛怎么长的，这么长还这么密。”肖禹大拇指轻轻盖到晏阳眼睛上，晏阳闭上眼睛，仍旧是笑。
肖禹爱看晏阳笑，他一笑，本来生就微翘的嘴唇就会弯起一个特别漂亮的弧度，肖禹在晏阳的嘴角吻下去，伸出舌头，从他温软的嘴唇舔到光滑的牙面，正想钻入他的齿缝，晏阳却先一步自己张开牙关。
衣物尽褪之后，晏阳把肖禹用力推倒到床上，自己骑跨在他的身上，肖禹笑着看他，但心里却萌生出一种与这种暧昧的气氛完不相符的情绪。
不安……
确切的说，肖禹跟晏阳在一起，一直都处在不安之中，他觉得晏阳像风筝，而自己手里的线随时会被挣断。
这种不安在晏阳以骑乘位包裹住肖禹的时候达到最高点。
晏阳这种近乎讨好的方式来取悦自己，是为什么？
情事中，肖禹的不安跟揣测一度中断，高潮过后，晏阳帮肖禹取下安套扔了，又拿纸巾帮肖禹擦干下体，他躺下，抱着肖禹的腰，窝到肖禹怀里，眼睛紧紧闭了起来。
“宝贝儿？”肖禹捋着晏阳的头发，声音里还带着情欲过后的沙哑。
“嗯？”
“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没有，困了，睡吧。”
“……”肖禹看见晏阳说话的时候微微皱起的眉头。
肯定有事儿，但他不愿意说，那会是什么？
不能跟肖禹明说的事儿，只能是，季杰。而这也正好是肖禹没法儿追问的事儿。
关掉台灯，肖禹收了收搂着晏阳的手臂，晏阳也紧了紧搂着肖禹腰的胳膊。
过了不知道多久，就在肖禹觉得自己马上要入眠的时候，忽然听见晏阳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
“我跟季杰真的要分开了，真的。”
肖禹没有搭话，因为他不知道晏阳这些话是要说给醒着的自己，还是睡着了之后的自己。
“可是，我跟他，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肖禹，他让我跟他一起去美国。”
心里“咯噔”一下儿，肖禹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气息。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可我想去。”
“对不起，肖禹，我知道你会难受，可我……真的想去。”晏阳说着又往肖禹怀里靠了靠。
肖禹明白了，晏阳是要说给醒着的自己。
把手从晏阳脖子下面收回来，转身背对晏阳，肖禹是难受了，特别特别难受！
来晏阳的第一次主动是为了这个，这算什么？先给块儿糖吃再甩来俩巴掌？没必要！晏阳你没必要！我本来就不会干涉你跟季杰的事情，你要跟他走，你就走，我不拦你，绝对不！你不需要这样，你以为我是什么？你又把你自己当成什么？
晏阳喉结动了几下，用吞咽的动来消除涌上喉管的堵塞感。
“对不起。”
晏阳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道歉之后，掀开被子，却在坐起身的同时又被肖禹搂回怀中。
“肖禹？”晏阳僵硬着身体，不知道是该躺好还是该再尝试起来。
“闭嘴，睡觉！”肖禹把晏阳箍在自己怀里，腿也抬上来，盘在晏阳双腿上。
晏阳没再说话，肖禹也没再出声。
第二起来，晏阳看见肖禹眼睛里的血丝，肖禹也看见晏阳多出来的黑眼圈儿，默着开车送晏阳到家之后，肖禹什么都没说就开车走了。
约好了今去找范杰商量剧本的事儿，车开在路上，肖禹收到一条短信。
【如果你实在不想让我去，那我就不去了。——晏阳】
拨通晏阳的手机。
“喂？肖禹？”
“晏阳，我有句话要跟你说。”
“我听着，你说。”
“我操你妈！”
吼完，肖禹用尽力气把手机摔到挡风玻璃上，操你妈的，你他妈爱干嘛干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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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诺基亚的手机质量就是好，肖禹在手机响了之后无奈得想。
“喂？”
“哎呀，我的肖大家，我可找着你了！”
“……”肖禹无语，这些编辑催起稿来真是机关算尽，还以为是什么地方来的电话，居然号码无法显示，合着这根本就是老胡故意的。
老胡催的是肖禹的新书，已经完稿了，可肖禹在为书名发愁，另外他还想自己挑几幅插画。
“一个礼拜，七，一定交稿。”肖禹受不了老胡的念，一个礼拜够么？够不够也得交，都拖了俩了，再拖就不是编辑着急这么简单的事儿了。
“您上次就这么跟我说，可……”老胡仍旧不放心。
“得，这绝对是最后一个礼拜，要是交不出来我把头切给你，成么？”肖禹口气很冲。
“不不不，您别这么说，那成，我就再等一礼拜，您慢慢来啊……再见。”
老胡哪敢惹肖禹呢，他可是他的摇钱树。何况傻子都能听出来肖禹心情不好了，还是赶紧挂断吧，反正肖禹也给了承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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