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是啊,我记得几年前我哥还跟我说过一回,我们那儿居委会找他去填选票,他直接选弃权。”
“乱选太不负责,不如弃权,正确的选择啊~”
“哟,你怎么跟我哥一个腔调了?”
“嗯?”季杰俩手按着脑袋两侧的头发,探出上半个身子看晏阳。
“我哥夸过你,说你人不错。”
“什么时候?”
“挺久了,好像就裸频门事件之后。”
“裸频门?”季杰没听懂。
“晏阳陈然裸体视频门事件,称。”
“嘁……”季杰笑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说罢脑袋又缩回去继续对着镜子安抚那头卷发。
晏阳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不该提这茬,季杰在洗手间里脸色也收紧了,看似轻松的对话却在不经意间让他们俩各自陷入尴尬。
电视上跟着又在报道车祸,想换台,估摸着也该出门儿了,晏阳放下遥控器回房间穿外套,深呼吸几次想驱走刚才自找来的阴霾。
再走到客厅的时候,季杰头发显然已经收拾利索了,可他人还站在洗手间门口,两眼直勾勾盯着电视看。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车祸啊?德国知名肿瘤学家汉斯携情人美国自助游驾车肇事逃逸,近日被捕……晕,撞了一条狗,至于么?还报道出来。”
“关键不是他撞了什么,而是他的身份。”季杰一副事态严重的表情。
“怎么了?你认识这医生?”晏阳只能这么理解。
“我要认识就好了,请了他次他都不搭理我,这会儿栽到美国来了。”
“你请他干吗?”晏阳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
“嗯?”季杰发现自己说溜嘴了,“没,没什么。”
“哦,你好了?好了就走吧。”晏阳走到沙发跟前,抓起遥控器要关电视。
“等等,先别关,再看看。”季杰赶紧制止,眼睛一刻也没离开电视画面。
晏阳看季杰紧张的神情,直觉就想到了他是要请这个医生看病,肿瘤,谁得了肿瘤?季杰?难道他叫他陪着到美国来玩儿一周就是这个因?
“季杰!你是不是……”晏阳三步并两步冲到季杰面前抓住他的肩膀。
“我怎么了?”季杰一头雾水看晏阳一副快哭了的样儿,再看看电视,一想,“没,不是我,你别乱想。”
“不是你是谁?你找那个医生干吗?谁肿瘤了?你爸你妈好的很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我……我上次凑巧看见他们俩了,你别给我转移话题,到底怎么回事儿?赶紧说!”晏阳急了,这会儿任凭季杰怎么否认他都觉得生病的就是季杰,他扣住季杰的肩膀摇晃两下。
“真不是我,你看我不好好的么?”
“那是谁?你这么突然叫我跟你旅游美国,我就觉得很奇怪,是不是这个因?你别骗我,说实话。”晏阳眼睛里都蒙上水汽了,季杰思来想去,要是不告诉他,他恐怕就真得哭了,要是说假话,他那脾气也得追根究底。
“好,我说成了吧?”
“说。”晏阳不想废话了,眼睛盯着季杰的嘴,眼皮都不带眨巴的。
“是黎秋。”
“……”
晏阳呆住了,这是他意料之外的答案。
黎秋,居然是黎秋?看着季杰的表情,眼神,不像是在说谎,能让季杰这么上心的,除了他父母他女儿还能是谁?可不就是黎秋么!
“黎秋……她怎么……”晏阳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了,眉头皱成一团。
“别担心,她现在情况还可以。”季杰两手大拇指分别上去捋开晏阳纠结的眉头,温柔得笑着。
季杰这样儿的笑容似乎有种安抚人心的神奇魔力,晏阳点点头,扭头再看电视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在播什么节目了,他把电视关掉,坐到沙发扶手上。
“Li不知道黎秋病了吧?都谁知道?”
“我爸妈,她爸妈,井同。黎秋不想让Li知道,她本来连我们父母都不想告诉的,可瞒住两边的老人比较困难,还是被发现了。”
“她什么时候病的?现在到什么程度了?”
“她知道自己生病了也才不到一年,我知道也是半年前的事儿。”
“半年?”晏阳眼珠子一转,怎么又是半年?那段儿时间到底发生了多少事儿?
“嗯,裸频门事件同时。”季杰还是那副笑脸。
晏阳噌一下就站起来了,这真是寸了,那时候来季杰还有这么一重压力是晏阳不知道的。
看看这张脸,三十岁的男人,成熟的气质,微微卷曲长达耳际的头发,刀刻一样的面部线条,却挂着暖洋洋的笑。晏阳看着季杰,想起了当初他们分开的时候,季杰怎么看都是一脸憔悴,而当时自己又帮了他多少?什么都没有。如此许多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一肩抗过来的么?
包括事业,父母,孩子,黎秋的病,然后是晏阳的……离开。
“对不起,我那个时候,不该让你走。”
“季杰……”晏阳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承受季杰的道歉。
“黎秋的肿瘤位置非常敏感,我找了很多专家,各国的,都说没办法给她开刀……她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她最后的心愿就是跟丫丫,跟我,好好过完余下的日子。”
“我知道了,别说了,我没……怪你。”有点儿哽咽,不为自己,只为季杰的承担。
“让我说吧,我不想再让你胡思乱想了。以前我跟你说过,从来没想过会跟你分开,是实话。后来跟你分开了,可在我心里,我相信我们最终还是会在一起。可后来你跟肖禹的事儿让我特别恐惧,我觉得再这么下去你就真的要离开我了,所以我……我没说这是个分手之旅,可你却这么认为了。”
“季杰,我……你……”接不上话,晏阳的脸被季杰包裹在宽大的手掌中,他甚至不敢看季杰的眼睛,目光只集中在季杰的嘴唇上。
“我不是想把你抢回来,如果你觉得肖禹更合适,我也希望你跟他好好在一起。”
“我……”晏阳想说不是,可肖禹的脸冲进了脑子,他没法儿这么说。
“猫儿,我是不是真的失去你了?”
猫儿……这是很久以前,季杰搂着晏阳,看晏阳睡觉的样子第一次叫出口的昵称。晏阳心里被重重敲击了一下,他仍旧无法回答,只能抱住季杰,吻了上去。
第八十七章
晏立被范杰打来的电话弄得莫名其妙。
他很少这么早就睡觉,九点,就是这么难得早睡一回,睡了不到三个钟头,电话居然就响了。
范杰听上去是醉了,对晏立说让他赶紧去范杰家,他有话对他说,然后咔嚓就给挂了。
都快十二点了,怎么过去呢?地铁都没了,莫非又叫出租车?吃饱撑的还是钱多烧的?晏立决定不去,继续睡觉。
眼睛刚闭上,电话就又响了,晏立的火直接窜上来了,奔话机旁边儿抓起话筒就开喊。
“你他妈脑子被门夹了?现在几点了?”
“……”对面儿一阵沉默。
“操,不说话挂了,简直有病。”
“哥,你没事儿吧?”
“阳阳?”晏立声音一下就软了。
“是啊,你以为是谁啊?”
“没,没谁,刚接了个骚扰电话……你怎么这时间来电话?”
“你睡了?”
“啊,没,刚打算睡。”晏立想,晏阳是知道他的息规律的,平时这会儿他一定还熬鹰呢,来电话也挺正常。
“哦,那你睡吧,我没什么事儿,手机一直关着,怕你有什么事儿联系不上我所以打一个问问。”
“我能有什么事儿啊,纽约好玩儿么?”晏立挠挠头,刚睡觉睡的头发跟鸡窝是的。
“就那样儿呗,没觉得有什么好玩儿的,而且出去人家说什么我都听不太懂。没劲。”
“没劲就早点儿回来。”
“……”
“哈哈哈哈,你看你那样儿,别抱怨了,好好玩儿,多拍点儿照片儿回来。”
“嗯,Li没回来过?”
“白回来拿了点儿东西又走了,跟我说他爸妈催你们俩生孩子她快烦死了。”
“烦还老闹着去她妈那儿住?别理她,她就是自己想要孩子。”
“可能吧,女人的想法摸不透。”晏立没说他也挺希望晏阳要个孩子的,他要是这么说,晏阳一准儿马上就翻脸。
“哎,那不说了啊,回家再聊吧。”
“成。”
互相说了再见,电话挂上,晏立抿着嘴挑挑眉毛,从晏阳口气里听不出有什么不高兴的,那就好。算算也快到时间回来了,不知道回来后他是不是又得悄悄哭上好几宿。
上个厕所再躺回床上,晏立发现瞌睡虫被俩电话吓跑了,睡意无。
起来到阳台抽了根儿烟,十二点挂钟准点报时。
要不就去找范杰?找他干嘛呢?喝醉了又折腾不睡觉,想想他所谓的有话说也都是醉话而已,去了也没什么意义。本来,他跟范杰俩人在一块儿就没什么意义。
穿上衣服收拾收拾,出门儿,反正跟家窝着也无聊,去酒吧呆会儿,打发打发时间。
“欢迎光临~”
门童,L居然在门口放了个门童?看着就特别亲切的一男孩儿,笑起来还有酒窝,晏立对男孩儿点点头,顺着被打开的门往里走。
没看见L,晏立周看看,客人好像还是不多,既然这样儿还弄一门童干嘛?
“嗨!”
晏立顺着声音看过去,一男孩儿,挺秀气,眼熟。
“你是……”
“啊,我叫B,前两……肖禹……”
“哦,对。你好。”晏立扬扬手算招呼了,他实在不喜欢握手,何况在这儿跟这个男孩儿握手也太奇怪了点儿。
“哈哈,你好~又看到你了~”B乐呵着,看上去心情特别好。
“你在……工?”晏立想想,这确实应该算是工。
“嗯,是啊,我们老板刚送朋友去了,叫我帮忙招待一下。只是招待哦~”
“……呵呵……”晏立不太能应付这个男孩儿,上次看他好像挺内向的,今样子又不同了。
“对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过来。”B对晏立招招手,示意他把耳朵凑过去。
晏立不明白,可还是靠了过去。
“你要是不想让肖禹被别人抢走就要有所行动了,今我看到他带了个男人回家哦,对了,我这几都住肖禹那儿,今他叫我回宿舍住,他们俩一定有问题。”B压着嗓子,还时不时看看周围有没有人。
“我?我跟肖禹?”晏立没相通,这孩子在说什么啊?
“我看到你们俩的照片儿了,我告诉你,他带回家的这个男人叫白路,长得没你好看。”
“白路?”晏立惊了,不知道是B说错了还是自己听力出问题了。
“你认识?短头发,挺黑的,一脸缺心眼儿的样,是这样的人么?”
“……”晏立本来不确定,B这么一形容,那就是了,不会错。
为什么白路缺心眼儿是人都能看出来?他回国了?跑上海来干嘛来了?
“喂,喂!”B又撞撞晏立胳膊,晏立转回视线看着他,他继续耳语,“我上次从抽屉里看见你俩合影的时候,肖禹可紧张了,他肯定特爱你,你可千万别错过了。肖禹是个好人。”
B是把晏立当成晏阳了,这一层理解透了。可B对肖禹这么有好感就让晏立有点儿想不通了,不就是个客人么。
“还有哦,上次他带我出去根本没干什么,我觉得他就是想让你吃醋。你们俩吵架了吧?赶紧和好吧!别让这个白路趁虚而入。我得进去招呼客人去了,拜拜!”
“哦,再见。”
B抱着红酒瓶子就跑了,晏立站在地愣了会儿,理了理思路。
白路在上海,现在住在肖禹那儿。以前白路来上海的时候跟肖禹就挺熟络的,俩人比较有共同语言,那么现在他来找肖禹也还算合理。可他真正的目的就这么简单?废话,也没见他来找自己来,说不定白路就是回国了想来看看肖禹这个朋友而已。
可他怎么没找阳阳?他跟阳阳关系也不错啊!
操!这是人脑子么?阳阳跟纽约曼哈顿呢,手机关机,他能找着才真见鬼了……他是只能找肖禹。
还有刚才B那孩子说的话,肖禹带他出去什么都没干,他是不是一心惦记着阳阳呢?肯定是了,不会有第二种可能性。
坐到吧台前,点了杯啤酒,咕咚咕咚一口气喝肚子里,白路的名字就那么在脑子里绕,赶都赶不走。
他想见白路,特别想,可他该见他么?
既然白路到上海没有联系他,要么是还没来得及联系,要么是根本不想联系,晏立分析,后一种可能性居多了。
他要是白路,他也不想见他。
也许,怕见了面,已经归于平静的,都会再次被打乱么?就这么听了白路两个字,晏立已经心乱如麻了,如果是白路,按白路的性格,烦乱程度对比晏立肯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就是他不能见自己的因?究竟是不能,还是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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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L进了酒吧一眼就看见晏立,走到吧台,对调酒师竖了下食指,调酒师领会精神,低头开始忙活。
“嗨~”
晏立扭过头看见是L,一笑。
“这么晚?要是早点儿过来,还能碰到范杰。”
“睡到一半儿睡不着了,出来转转,你这儿最近。”晏立举举手里的啤酒杯子。
“哈哈,就图近么?我这儿的男孩儿不喜欢?”
“对小孩儿没兴趣。”
“够直接的。”
“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了。”
L正想说什么,看见调酒师那儿已经完活儿了,转头对着调酒师微笑一下。
“hks。”
晏立看着调酒师把一杯红色液体放到吧台杯垫儿上,L道谢后伸手去把杯子拉到面前。
“要试试么?”L有点儿挑衅的意味儿。
“毒药?”晏立眯眼一笑。
“h?因为你偷走了我哥们儿的心?”
“我可什么都没偷。”晏立听出了L话里的弦外之音,抓过L手里的杯子一饮而尽,L本来想拦,可他喝得迅雷不及掩耳的,杯子里空了。
“味道怎么样?”
“果味儿,我以为是烈酒。”
“你不该一口喝完,这酒后劲儿很大。”
“别低估我的酒量。”晏立舔舔唇,一通猛喝,没有出酒里的味道,现在回味起来又好像不是果味酒,而是有点儿甜,类似甘蔗,又带点松子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