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季[四]————弋殇

对于肖禹，他从来没有真正站在肖禹的立场上来为他考虑过。从陈然开始，其实，晏阳都能感觉到他的那种推心置腹，可后来的种种，说白了，肖禹做错了什么呢？都是晏阳在亏欠，那笔感情债恐怕不是他想还就能还清的，何况，他欲还无门，一点儿方向都没有。

晏阳不知道，在自己的感情之路该怎么走下去。

现在，一切，仿佛陷入了死局。

肖禹固执得爱着自己，自己却固执得不能放下季杰，但季杰恐怕早就已经不愿意在跟他有任何瓜葛，对季杰来说，自己究竟算什么呢？一个错误的过去，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而已，恐怕真的，只是这样吧……

季杰的病，让晏阳认清了一个事实，他犯病的时候可能惧怕任何人，唯独能够接受林朋，林朋让他安心，林朋是他需要的人，每每思及此，晏阳心里就闷得几乎要窒息。曾经，在季杰的世界里，晏阳扮演着非常重要的一个角色，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可即便是这样，晏阳也没办法去忘记，去接受肖禹。

这样对谁都不公平，对肖禹更是如此，肖禹曾不在乎晏阳心里想着谁，跟他那么在一起过，晏阳能想象那段日子自己对肖禹造成的伤害，他不想重蹈覆辙。

也许，他该尝试对肖禹用心用情，可他知道，困难。

晏阳跟小安说过关于安排住处的问题，小安依了晏阳，剧组都驻扎在同一个酒店。

特别幸运，那个房间还没有预定出去，晏阳进屋就很兴奋，小安边帮晏阳挂衣服，边莫名其妙看着他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你住过这儿啊？”

“住过，就这个房间，哈哈~”

“难怪……”

“这个房间不错，早上太阳照进来的时候，感觉特棒！”晏阳跟沙发里跳了两下儿。

“你能别这么幼稚么？那是坐人的，不是蹦床。”小安失笑。

“我乐意！对了我得给哥打个电话，还有肖禹。”

晏阳说着奔电话去了，小安听他跟晏立电话里瞎聊，整理好了行李，他到书桌边儿看了看，有个客户留言本。

几乎没什么留言。

堵车真要命，不过在这样的房间渡过新婚的第一夜仍旧觉得非常幸福。

署名是来自德国的一对夫妇，日期竟然是六年前的，这个本子放了多少年？小安看着突然对这个本子肃然起敬。

酒店的服务很好，很周到，对这个房间我很满意。

这句话是五年前的一个日本人留下的。

掠过几个评价酒店的留言，小安突然看到了一大段话，仔细瞧瞧，又好像只是歌词而已，让他侧目的是这个字体，刚劲有力的英手写体，关键，签名竟然是……

季杰，而且还是中字写的。

两年多前留下的。

小安抱着本子，看晏阳跟肖禹通完话他才把本子拿过去。

“什么啊？”晏阳笑嘻嘻看着小安。

“你以前是跟季杰一起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

“我突然对你俩的故事特别好奇。”小安说着把本子递过去。

晏阳挑挑眉毛，看了本子上的字儿，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跟着眉头皱起。小安不太看得清晏阳的表情，可他知道，季杰这个留言的时间，晏阳不在美国而是在日本，直觉，季杰这段歌词是有深意的，晏阳盯着那些字看了许久证实了小安的猜测。

小安没说什么，退出了房间。

晏阳抚摸着本子上的英字，他想起了井同告诉他的，季杰曾一个人到美国，那么，当时他就住的是这里，并且写下了llo的歌词。

季杰跟自己的往事，潮水一般在脑子里涌动着。

还有那些被晏阳刻意压抑的情感，又再次像藤蔓一样，肆意延展开来，纠缠住晏阳的心跟脑子，肢百骸，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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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15

季杰收到了药物鉴定结论的传真件，皱着眉头看完，来，事实确实如同自己想象的那样。

是，季杰知道自己患有严重的焦虑症，恐惧症，从担心公司到担心身边每一个人的安危，那种紧张跟恐惧是没办法控制的，时不时会发一下，他会很不理智得去雇佣保镖，他会坐立不安，听到电话铃声第一反应是，肯定出事儿了……

可，当他看见晏阳之后，在晏阳面前犯病之后，他就陷入了一个谜团。他对晏阳确实是有一些心理障碍，但绝对不至于到那个地步，把他当成毒蛇猛兽一样，自己蜷缩着连头也不敢抬，那个时候虽然脑子不太清楚，但他还是记得一部分，比如他的不安在持续放大而不安的源头直指晏阳，比如当初晏阳跟他分开他那种心痛也在膨胀，可这些感官都非常不真实，像是幻觉，好像那个缩在角落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当时的情况，季杰想过，合理的解释只有两个：

一， 自己确实心理问题严重，严重到自己都无法评估的地步。

二， 有什么客观干扰因素影响了自己的大脑，神经乃至整个思维。

季杰思考了许久，他信任林朋，林朋跟他在一起之后一直无微不至关心着他，为心理医生，林朋没有任何不妥之处，至少在看得见的方面，没有。

呵呵，没想到……

或许林朋真的没想到，现在的季杰还能如此冷静地分析，他或许也想不到，以季杰自信的程度，他绝对不能相信自己的精神疾病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

给林朋打了电话，告诉他晚上预定了饭店，林朋很开心的样子，季杰也在笑，可他却不是因为即将到来的约会，而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分手。

早早来到饭店，季杰包下了整个楼层，他对林朋还是充满感激的，就当谢礼吧。

林朋下班过来穿得很是随意，但季杰却是非常隆重的一身黑色西装。

“诶，你干吗这么打扮？还有刚侍应说你包了一层楼？你没事儿吧？”林朋摘下挎包儿坐到季杰对面儿。

“这么穿有问题么？”季杰挑眉笑。

“没，太刺眼，太帅了，哈哈！”

“呵呵……我点了你喜欢的龙虾。”

“啊~今儿真有口福！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啊？爸妈？还是丫丫？公司？”

“都没有，就是想跟你好好吃顿饭，你不老抱怨我么，我今儿补偿你。”季杰优雅得端起面前的高脚杯，晃动着里面红色的液体，继而轻轻抿了一口。

“真让我受宠若惊。”林朋也端起酒杯，轻轻扬了一下。

整顿饭虽然没有开怀大笑，但总算吃得其乐融融，如果没有最后，上甜之后，季杰递给林朋的那几张纸。

“什么东西？”林朋接过。

“鉴定报告。”

“嗯？”

“看吧。”

季杰没再说话，只是淡淡笑着，静静看着，他想看看林朋接下来的表情。

林朋的表现很有意思，并不慌张，很淡定。季杰的笑容在扩大。

“被你发现了。”林朋抬起头，歪了一下儿脑袋。

“想解释么？”季杰又抿了一口酒。

“想。”林朋笑着点点头。

“我在听。”

“说来话长，首先，安定里添加致幻剂操起来比较简单，不容易被发现。”

“嗯，继续。”季杰点点头。

“另外，鉴定报告你也看见了，这种致幻剂能够产生恐惧的幻觉，它能忠实反应你内心的恐惧并且将它最大化，你害怕晏阳。”林朋翘着嘴角，舔了一口调羹上的哈根达斯。

“呵……”

“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可没想到这么快。”

“我一直很信任你，你应该知道。”季杰眯着眼睛，不得不承认，现在林朋的表现让他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欣赏。

“你如果信任，这份鉴定报告就不会存在。你不信任任何人，包括你自己。”林朋一针见血。

“你是个优秀的心理医生。”

“可现在我被解雇了。”

“我不是一个听话的病患。”

“确实。”

季杰喝完杯中的液体，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长条状包装精美的盒子，他走到林朋身边，打开。

是条项链儿，林朋之前在电视购物看到，说过想要，季杰今来饭店前去买来的。

他取出项链儿，帮林朋戴好，林朋的笑容僵在脸上。

“季杰，我没有恶意。”

“我知道。”季杰趴在林朋的肩膀边儿说。“可我不喜欢身边儿的人算计我。”

“除了晏阳。”林朋苦笑着补充。

“晏阳从来不算计谁，他跟你不一样。”

“但你却被他弄得遍体鳞伤！”

季杰直起身子，拍拍林朋的肩膀。

这个问题他不想跟林朋讨论，没有意义。转身离开之前，季杰留下了一张银行卡。

“你的酬劳，密码你生日。”

说完，季杰没再多呆一秒。

其实，季杰一度认为自己会跟林子这么过下去，林子确实让他安心，而且撇开晏阳的话，他跟林子相处也非常融洽，从来没有过什么争执。季杰不知道自己跟晏阳还能怎么样，是晏阳选择了逃跑，能逃一次两次，就会有三次次，可能对晏阳来说，逃跑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如果是这样，季杰宁愿不再去逼他，给他自由，让他随心所欲活着。做他的明星，跟肖禹谈着门当户对的恋爱，爱怎样怎样，随便他。

可林朋居然在药里做了手脚。

那些剂量短期内不会成瘾，可那些东西却会摧毁一个人的意志，让季杰对自己产生怀疑，这对季杰来说才是致命的，他的自尊绝对不允许。林子应该知道后果。

接下来，还是得找个心理医生，季杰打了几通电话，有朋友推荐他去黄浦区的一家心理诊所。

也好，可能成窝在家里确实更影响治疗效果，不如外出就医。

晏阳是睡梦中被惊醒的，接起电话，居然是林朋。

“喂？”

“晏阳……”林朋的声音听上去是喝醉了，迷糊不清的。

“有事儿？”

“你在哪儿……”

“我……不在国内。”晏阳想起来最后这部分的拍摄是要保密的。

“回日本了？”

“……嗯。”顺杆儿爬吧。

“诶，我告诉你，我跟季杰分手了。”

“啊？”

“哈哈……他心里只有你……只有你……”

“林子，你醉了吧？在哪儿呢？”

“没醉，知道么，季杰药里我掺了东西，被他发现了，哈哈哈哈……可他为什么谁都不怕，偏偏只怕你呢？他看见谁都笑，就看见你就不行呢？为什么啊？”

“你给他掺什么了？”晏阳噌一下儿坐了起来。

“嘿嘿，放心吧他死不了，致幻剂么，算毒吧，嗯，算。他已经让我滚蛋了，他该找你去了吧？”

“你赶紧回家吧，不行我叫季杰去接你。”

“哈哈哈哈……他才不会搭理我，他只惦记你……”

林子那边儿电话是突然断了的。

晏阳挠挠头，有点儿犯晕，林朋跟季杰这是哪一出？还掺致幻剂，听着怎么那么……

不管了，晏阳直接拨了季杰手机。

“你好。”季杰的声音传过来，晏阳心里一紧。

“我，晏阳。”

“嗯，有事儿？”

“林子喝大了，刚给我打电话我也不知道他跟哪儿喝着呢，你去找找吧，别再出事儿了。”

“知道了，我派人去找。”

“诶你俩没事儿吧？他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没太听懂。他在你药里掺什么了？”

“致幻剂，你那会儿看见我犯病就因为之前我吃了药。”

“啊？”

“两瓶儿，白我跟客厅吃药，那瓶儿掺着，卧室里的没掺，我去鉴定了药物成分才发现的。”

“他图什么啊？”

“呵……”

“你还是找找去吧，感觉他情绪不太稳定。”季杰不回答晏阳也不打算追问了，他们俩的事儿，他们俩能解决。

“行，你哪儿呢？”

“呃……日本。”晏阳心想别再他跟林子碰一起说起来，说岔了，继续扯谎。

“哦，回去了啊。”

“嗯，拍广告，过段儿还得飞上海。”

“那回来一起吃饭。”

“好，没事儿了，你找他去吧。”

“行，回见。”

“回……等等！”晏阳猛然就叫了一声。

“嗯？”

“那个……我上次去美国，住的还是那个酒店，留言本儿我看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我……”晏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呵呵，别胡思乱想，好好工吧，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晏阳呆坐了半。

林子说，季杰谁都不怕唯独怕晏阳，这什么意思？

林子为什么要给季杰下药？

这事儿怎么越想越离谱了呢？

还有本子上的歌词，那只是季杰随手写的吧，除了歌词他一个多余的字儿都没有，这说明不了任何问题，也许只是一时兴起。

可他却问他了，他却没回答。

他希望季杰回答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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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16

晏立快疯了，跟日本呆了没几就已经要疯了。

L跟晏立一起来的日本，舆论关系，L基本不太出门儿，就跟晏阳的公寓里窝着，健身娱乐吃睡都跟这儿了，晏立一早就出去，忙完才回来，回来还得给L做饭，崩溃。

可还有比这更让人崩溃的事儿，就这广告了。

为某牌的饰拍平面，签的是晏阳跟晏立俩人，可，只有晏立一个人出现在这儿，要是晏阳之前没出事儿，绝对赶上了，可一出事儿，电影那儿也急，日本这边儿也急，只能俩人拆开，晏立好么，一人饰演俩角色，后期合成一对儿兄弟，难度可想而知。==

幸好，晏立足够了解晏阳，他的一颦一笑都模仿得很到位，可晏立不爱笑啊，对着镜头猛乐真够他抽搐的，一拍下来，晏立只想到一个字儿，那就是：死。

可还死不了。

晏立要撂挑子不干了，那事儿就搁晏阳头上了，这事儿他不能干，所以再难受他也得忍着，扛着，为了他宝贝弟弟豁出去了。

给L看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每晚都要歌颂一下伟大的兄弟之爱，晏立看他得瑟就想踹他，可又打不过他，无奈。

“诶你能搭把手么？”晏立正炒菜听见微波炉响了，叫L。

“啊？干吗？”

“干你！把微波炉里蒸蛋拿出来！操你祖宗的，你属老爷的吧？我活该当奴才？”

“撒泼吧，我就爱看你撒泼。”

L过来亲了晏立后脖颈一下儿，晏立一哆嗦，酱油放多了，“我操你妈程桦！要齁儿了你一个人给我吃光！”

“谋杀亲夫？用爱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