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忙碌完毕,对二人说:“不打紧,除了肩头都是轻伤,这位小兄弟看来经过不少恶战,这种伤应该不在话下。”
黄承武着人拿了一套干净衣服,小光正要亲自帮他换上,小秋眼角一垂,传音说:“注意身份。”小光一怔,也立时发觉不妥,便叫沈掌柜帮着将衣服换了。
小光转身对黄承武说:“黄将军,草民要给他输些真气助他疗伤,请将军派人在外看着,万勿打扰。”
黄承武点点头,道:“我去审问那刺客,云庄主待会也来吧。”说罢安置了人手,转身离开。
小光将小秋扶起,一手抱着他靠在自己身上,一手轻轻按在他的后背上,便欲输入真气。
小秋道:“不用了,小伤而已。我自己调息便可以了。”
小秋将头轻轻靠在小光的肩上,问到:“你怎么失控成这个样子?我看那黄承武似乎起了疑心。”
“糟了!”小秋摸摸脸,“他肯定看出我戴面具了。”
小光说:“我心里太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你,心里~~心里难受的很,也就顾不上其他了。”
小秋柔声说:“我这不是没事么?”接着转了转眼珠道:“不过,我得好好罚罚你,让你只顾跟别人乐着,把我撇一边不管。”
“啊~~怎么罚?”小光立刻警惕起来,背都挺直了。
“你紧张什么,我说罚你,又没说吃你!等回家了再想怎么罚你!”小秋笑了。
“不过~~”小秋收了笑容正色说:“那几个人是什么来路?为什么要刺杀我?他们的身手比较怪异,看不出师承来历,不过也可能故意掩饰了本门功夫。无论如何,这些人出现在这里,一定要好好查查。”
小光点点头:“唔~~你在这里好好调息,我去看看黄将军审问的如何了?”
小秋想了想又说:“你让黄将军将另外几人的尸身都找回来,我待会也过去看看。”
帐外军士将小光领到另外一个大帐中,黄承武正在审问那刺客。进入帐中,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地上那刺客瘫软成一团肉泥般,全身抽搐。
黄承武低声对小光说:“这贼人硬的很,死不开口,看来是受过特别训练的死士。”
小光道:“将军请派人去将那几个贼子的尸身拖回来,看能否有什么线索。”
黄承武点点头立刻派了人手。两人也嫌帐中太血腥,便走出帐外。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草原的夏风清凉舒适,有几颗星星已经闪烁在夜空。两人仰头看天,各怀心事。
“那小兄弟如何了?”黄承武关切地问。
“已经无妨,有劳将军挂念。”小光说。
“那小兄弟身上怎么有如此多伤疤?我这老在死人堆里打转转的人看着都吓了一大跳。”黄承武问。
小光唔唔了两声,没想出怎么答复。黄承武知他不方便讲,也不再追问,心里却在想,那个小兄弟脸上明显戴着面具,本来是看不出来的,但是他受伤流了那么多血,脸色丝豪不变,并且脖颈处的皮肤也显露出与脸色异常。
这云庄的人不简单哪!
过了一会,派出的军士将其他三个刺客的尸身拖了回来,扔在活着的刺客身边。
黄承武、小光扶了小秋一起走入大帐。
那刺客看到同伴的尸身,眼里散发出仇恨的光。
军士们还把小光的剑也拣了回来,那剑将刺客贯透后落在地上竟折成两截,可见当时小光用了多大的力道。
小秋蹲在地下,将刺客蒙面的面巾扯了下来,死了的三个人均是宽额大脸、浓眉阔鼻,和活着的这个面目之间看起来倒颇有些相似,小秋问:“你们是兄弟?”
那刺客狠狠地瞪了小秋一眼,并不答话。
小秋又扯开几个死人的衣服,在怀间搜索一番,空无一物,却发现每个人的右上臂均有一个火焰形纹身。
小秋一把撕开活着的刺客右臂的衣袖,果然也有一个火焰形纹身。
“神火教!”小秋皱了皱眉头。
“火圣人他老人家近年来可好?”小秋问那刺客。
那刺客听小秋言语间还算恭敬,抬头看了看他,仍是不答话。
小秋说:“八年前我曾有幸见过他老人家一面,还承蒙他老人家指点一二。我和你们神火教素无怨仇,为何不问情由便直下杀手?”
那刺客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他的牙齿几乎都被小光打碎,说话十分困难。“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奉谁的命?奉命杀我?”小秋问到。
“不是。我们是奉命抓你,本想以剑阵擒获你,没想到你竟不惜同归于尽破阵而出,也没想到你的帮手那么厉害。”
“抓我?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下人,抓我做什么?”小秋疑惑地问。
那刺客摇摇头说到:“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小秋尚在思索,小光却说:“莫非也是为了钱?”
小秋听闻此言,忍不住看了一眼黄承武,黄承武老脸微红,干咳了两声。
小秋站起来,接过军士递来的手巾擦了擦手,走出大帐,黄承武和小光也紧跟着出来。
黄承武问:“云庄主,这刺客刺伤你的人,你看怎么处理?”
小光尚未答话,小秋冷冷说:“杀了!只是个小卒子,没什么用!”
小光说:“只是几个小卒子武功就已经这么好,这神火教~~”小光虽未说下去,但几人心中都是一凛。
沉默良久,黄承武说:“今日请云庄主来出了如此大事,本将心中非常过意不去,如今天色已晚,大营离平安镇距离尚远,小兄弟又受了伤,不如暂住在大营,等明日天亮再走。”
小光说:“如此甚好,我正在担心夜间赶路再出什么事情。”
黄承武说:“我去给几位安排营帐,晚餐已备好,咱们去喝上几杯给小兄弟压压惊。”
筳席过后,小光、小秋、沈掌柜告辞各自回营帐休息。副将王广良也告辞,黄承武示意他先留下。
黄承武问:“广良,你觉得云庄这主仆二人如何?”
王广良说:“我看这云庄主倒是耿直豪迈的血性汉子,那云永~~倒有些神秘。”
黄承武点点头说:“不错。云庄主似乎很在意云永的意见,并且~~好像云永是他非常重要的人,根本不是什么主仆关系。甚至我觉得,他和云永的主仆关系应该倒过来才对。你从沈掌柜那里打听到什么?”
王广良说:“沈掌柜这也才是第二次见他们的庄主,他对他们庄主是奉若神明。”
黄承武说:“我看那云永没有以真面目示人,若不是他受了伤,还真发现不了。他身上的那些伤,还有他对神火教的了解,以及他处理尸体和杀人时的冷漠,此人绝非一普通仆从。”
王广良说:“将军果然观察细微、心思缜密,要不要将此事报告给程庭轩大人,让他查查云永其人?”
黄承武摆摆手,“罢了,那程大人行事之道我实在不敢苟同。你也下去休息吧。”
王广良施礼告退,留下黄承武一人独自沉思。
小光与小秋在营帐中也在思索中。
不等小光开口问,小秋便说:“神火教是西北方的一个教派,教主火圣人武功非凡,楚歌曾经派我跟他联络过,当时他见了我非常喜欢,还指点我几手武功。”
小光好奇地问:“楚歌派你跟他联络做什么?”
“拉拢呗!”小秋淡淡地说。
小光帮着小秋脱掉外衣,坐在床边看着小秋躺下,轻轻地问:“伤口疼么?”
小秋摇摇头,却又叹了口气,“我想回家了,回咱们的山谷。这种日子,我以前过得够够的了。你死我活、尔虞我诈。咱们回家吧,小光!”
27 袭营
凌晨时分,营帐外传来骚乱的声响,小秋蓦地坐起来,听见马焦虑的嘶鸣、人杂乱的脚步以及纷杂的呼喊声。
小秋匆忙穿好衣服走出帐外,迎面碰见急急赶来的小光。
天色才蒙蒙亮,还有几颗星星在夜空中冷眼看着这一片混乱。
“出什么事了?”
“北胡袭营。”小光扔给小秋一把长剑。
“沈掌柜呢?”小秋边跟着小光跑边问。
“他暂时安全,咱们去帮着杀敌。”小光扯过两匹马,二人向烟尘滚滚处驰去。
远远看见黄承武手持长刀左劈右砍,二人催马上前,来不及说话,便开始卷入厮杀。
黄承武满身满脸沾满鲜血,刀上已经糊了一层粘乎乎的血肉,挥刀的速度已经明显缓慢。小光二人剑花飞舞,瞬间便将身边杀出一片空地,黄承武顿觉压力减轻,精神一震,神威大发,将身边的敌人逼开。
小光二人并肩而战,所到之处血肉横飞,所有敌人均是一剑毙命,碰着就死。转眼间就将局势改观,将包围圈撕开一个口子。其他将士趁机冲上来,将敌军节节逼退。敌军看到情势不妙,仓惶撤走。
小光还要追上去,小秋拉住他,“穷寇莫追。”
黄承武暂时收兵,清理战场。由于敌人来的突然,很多军士慌乱中仓促应战,死伤较多。但是军士们奋勇还击,敌人也抛下多具尸体。敌我双方军士的尸体混在一起,很多尸体的脸非常恐怖扭曲,致命的伤口几乎劈开整个头颅或者身体,到处是残缺的肢体,到处听见受伤士兵的痛苦呻吟声。
小秋以前跟随楚歌来过前线,倒也不觉如何,小光却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恐怖的场景。此时天色已经大亮,风裹着腥味一阵阵扑来。小光只觉喉中发苦,忍不住弯下腰干呕起来。
黄承武拍拍小光的肩大笑着说:“云庄主,你杀人的时候挺狠,这会怎么这么这么~~啊?哈哈~~”
小光有些脸红,叹道:“杀的时候忘记了他们是人,只知道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咱们。现在想想,他们也是人,也有父母妻儿,真是怀疑当时怎么下的手!”
黄承武说:“战争就是这样的残酷!战场的敌对双方早不把对方当做活生生的人来看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活着的是英雄,死了的也是好汉!”
看到小光还是面有不忍之色,黄承武又说:“云庄主,你记住,对敌人绝不能心慈手软!”
说话时王副将来报,“禀将军,前去探察各烽燧的军士已经回来了。”
黄承武示意小光二人随他前去,便走入自己的帐营中。
一名军士跪地施礼后禀报:“属下等接令分两队前往东西两方各烽燧察看,发现十里、二十里、三十里的驻守烽燧的军士全部死亡。”
“啊~~”黄承武大惊,扶案而起。
那军士接着说:“所有军士皆是受到突袭,并且是一击毙命,所以没有一个烽燧来得及燃起烽火。”
小光沉声说到:“神火教!”
黄承武将眼光转至小光,略做思索,也点了点头。“不错,只有神火教那样的武林高手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咱们的士兵并且一击致命。”
小秋赞同说:“火圣人本就是北胡人,只是他一直在西方外域,不理世事,不知北胡怎么请动了他?”
黄承武面露忧色。“如果武林中人参与了这战争,咱们这些普通的军士就处了弱势。”
小秋说:“将军也不必过于忧虑,神火教的人数毕竟是少数,战争的输赢靠的是成千上万的将士,不是靠几个人的力量。”
黄承武深以为然,心头略宽。
小秋又说:“不过,我看神火教的刺客训练有素,如果他们经常派刺客偷袭骚扰,专门诛杀我军重要将领,必定会打打折损我军实力,严重影响士气。”
黄承武说:“我会上报朝廷,请朝廷派些高手前来助阵。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望两位英雄能暂时帮我一阵。”
因为小光二人刚才的神勇,黄承武对他二人十分钦佩,言语中不知觉便尊称为英雄。
小光抱拳说:“保家卫国、匹夫有责。我二人在所不辞。”
“不对――”小秋突然说。众人将眼光都投向了他。“神火教破坏了咱们的烽燧以阻止传递信息,应该不止是为了这一场袭营,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黄承武略一沉思,眼露精光,喝道:“王将军,你速去安排马刺蒺藜设置好陷马阵,让弓箭队进入警备!”
王广良诺了一声,还未离去,只见一名军士闯了进来,喊道:“大人,大营不远处发现敌人数万骑兵!”
帐内诸人心头都是一震!
此处大营仅是先锋营,只有三千将士,刚才又有所损失,不少军士受了伤。而敌人竟有数万之众,已经逼近。
黄承武定下心神,发布军令:“撤营,退回关城。王将军,你率一千弓箭手掩护撤退。”
黄承武驻守的关城离此十里,驻守着五千士兵,城外驻有长墙,敌人的骑兵无法直接攻入。
狼烟已经燃起,一直燃向南方八十里外的镇北关。黄承武又同时遣人去镇北关请求支援。
但敌军已经距离太近,没撤出多远,敌军就已追上,众将士不得不边杀边退,拖后的军士逐渐战亡,敌军如同一个黑色的布袋,慢慢开始收口。
小光小秋二人拖在后面奋力阻杀敌军。也不知杀了多少人,手中的长剑已经卷刃,但小光与小秋运起九天神功,即使手中是一根树条也可轻易击杀敌人。
剑舞得有多快,人就死得有多快,两人如两道旋风,撕毁了身边所有敌人。
追兵被震撼,竟不敢逼得太近。两人且战且退,向关城方向撤去。
敌兵不敢迫近,弓箭队冲上前来,满天是斯斯作响的羽箭破空而来,两人将手中剑挥舞成一个光圈般,将来箭全部击落,只是坐下的马匹却中了数箭,倒地而亡。
看见两人落地,敌兵又迫了上来。两人没了坐骑,与敌人骑兵交战颇为吃力,便施起流云步如飞鹰般高高跃起,所落之地,尸横遍野。
敌兵又被迫退。两人抢了两匹战马,夺路而逃。
没跑出多远,坐下的马匹又被流箭射中,两人又困在无数羽箭之中,只得奋力挥舞长剑驱散,敌人骑兵又再次追近。
如此几番,两人都有些撑不住了,九天神功和流云步,都是要耗真力的,尤其小秋只练到第三重,且肩上有伤。此时肩上伤口早已撕裂,左臂几乎抬都抬不起来。
感觉到小秋的吃力,小光大急。怒吼一声,将身边的敌人击杀一片,拉起小秋展开流云步狂奔。
这时迎面来了两人,大喊一声“上马”,竟是黄承武与王广良前来营救,两人毫不迟疑,跃上马背,四人两骑绝尘而去。
回到关城,三千军士只剩两千,且大都带伤。
小秋元气大损,步子都有些虚滑。他们从军士中走过的时候,众人均致以尊敬与崇拜的眼光。
在一座安静的营帐中,军中大夫又重新为小秋包扎了伤口,二人开始打坐调息。小光大约用了三个时辰,而小秋却直到黄昏时分才基本回复。
小秋调息的时候,小光一直静静坐在他身边,关切地看着他,想输些真气助他,小秋说明日也许还有恶战,要养精蓄锐。
小秋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调息完毕,因为戴着面具,也看不出脸色,但是声音非常轻松地说:“差距还真大啊!等这次回家,不练到第七重我都不敢出门了!”
二人一起去黄承武帐中,小光说:“多谢二位将军冒着生命危险回来救我二人,日后但二位将军需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